()翌rì清晨,白秋阳住处。
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孤独矗立,待天边泛起鱼肚白方才朗声道:
“弟子叶途求见师尊!”
说罢便静静等候在外,过了半晌,一道门户出现在他面前,房屋内有一道苍劲声音传来。
“进来吧。”
叶途恭敬的朝着房屋行了一礼,而后方才沉稳的踏入其中。
白秋阳端坐在蒲团之上,面无表情,双目低垂。
叶途站定之后,方才又恭谨的行了一礼而后道:
“师尊,弟子想要外出历练还请师尊恩准。”
白秋阳面sè微有诧异,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叶途一眼,道:
“去做什么?”
叶途连忙躬身答道:
“弟子离家十余载,双亲坟前无人照料,心中甚是不安,此番下山存的也是扫墓的心思。”
白秋阳睁开双眼,细细了叶途半晌,方才有些玩味的道:
“你决定了?”
叶途一愣,感觉白秋阳今rì有些不同,斟酌片刻方才答道:
“弟子昨晚想了半夜才决定下来的,还请师尊恩准。”
白秋阳并没有急着回答,依旧盯着叶途,脸上依旧挂着玩味的笑意,过了半晌见叶途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方才轻声道:
“你去吧。”
叶途登时大喜,千恩万谢的朝白秋阳连连叩首,在白秋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后,才恭敬行过大礼走出了去径直回到住所,而后稍微收拾了下东西就下山去了。
秦国地处中原以北,北方毗邻北原汗国,东方紧挨赵国,南边于楚国接壤,西面则是无垠黄沙。
秦国尚武不论是大城小镇还是乡野村间都流传有任侠故事,更有不少侠客来往各处,坊间不时传闻又有哪家被任侠所杀,当地百姓分得多少金银等等。
这一rì,秦国的东面通往王城的官道上,一个身着黑衣怀抱长剑的年轻男子沉默的走向前方。
一路之上不见丝毫人影,只他一人独自前行,此人正是叶途,铸剑结束之后,叶途便向白秋阳说要回乡拜祭父母,白秋阳允了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出了南陵剑派。
乘飞剑行了一rì便至龙源驿,抓了几人问出了当年百人惨死之事,问过了埋藏地有人一指城外的乱葬岗。
叶途前往乱葬岗,却见无数孤坟破败而立,更有不少尸骨曝于荒野,他寻不到当年那人的尸骨,索xìng挖出一个大坑,将地表的尸骨都埋葬于此,独自沉默的坐了一天,第二天天不亮就乘飞剑离去了。
第三rì遥见王城之后,他择了一个僻静之处收了飞剑,步行前往。
他不紧不慢的前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马匹嘶鸣,他却好似充耳未闻,头低低垂着。
马夫十丈开外便开始吆喝让叶途离开,却见他依旧行在官道正中,让马夫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连忙收住马缰绳,马儿疼的嘶鸣却又停不下来,直直朝着叶途撞去!
马夫好似不忍,却无丝毫办法只能闭上双眼,直至马车停止都未曾感觉撞上什么,连忙睁开双眼,朝着马车后面看去,却见那个黑衣人依旧不紧不慢在官道正中缓缓前行。
马夫顿时愕然,马车里这时却跑出来一个身着青sè短裙,头上梳着两个小辫的丫鬟,面sè苍白的朝着马夫娇嗔道:
“白叔你怎么的!?”
马夫从愕然中惊醒,连忙面sè古怪的向着马车后指了指,小丫鬟嘴里哼哼唧唧的朝着马车后面看去,只瞧了一眼便又转过头细声道:
“就因为他?”
这白叔刚想答话却听见马车里一道柔声响起,道:
“白叔,怎么回事?”
白叔连忙朝着马车内恭敬的道:
“禀小姐,方才有人不知死活挡在路zhōngyāng,我叫唤半天他都不让,原本以为要撞上了,谁知道……谁知道现在竟……”
他下意识的看向车后,却发现那黑衣年轻人不知道啥时候已走到了他身边,白叔顿时吞下了后半句话。
那小姐见白叔话音突然中断,连忙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刚想要问,却发现马车前方一黑衣男子身躯微转,朝着马车瞥了一眼,复又转头向前走去。
小姐顿时明白了方才的始末,顿时面sè好奇的盯着那个越走越远的黑衣男子。
小丫鬟见那男子竟这么走了,顿时小嘴一撅,埋怨道:
“惊了咱们马车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别以为穿黑衣服就了不起,待会儿到王城说不准就被人当土匪抓了!”
那黑衣男子不知怎么的,方才还飘逸的身形顿时一个趔趄,几呼吸间便消失无踪了。
这小姐顿时嘴角微扬,朝着小丫鬟笑意盈盈的道:
“你呀,进来吧!”
说着有招呼那马夫道:
“白叔走吧。”
小丫鬟连忙进了马车,白叔在外间也连连应是,马车复又起行,这小姐不知怎的一路之上不时翻开帘子望向道旁,直至进城却再未碰见那黑衣男子了。
叶途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之上那硕大的“临晋”二字,眼中颇为复杂,一别十三载,物不是人也非,叹息一声,他缓缓步入城中。
临晋为一国都城自然繁华富丽,却让叶途陌生非常,一眼望去尽是陌路人,哪里又是什么故乡。
他抓了几人问出当年府邸,只身来到一片废墟前,呆愣半rì,突然好似自嘲一般的仰天大笑,眼中有颗颗泪滴落下,而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只因此地了无牵挂,剩下的不过一片瓦砾。
叶途心中恍惚的走向一家酒馆,在一张空桌前坐定,yīn沉的朝着小二说了声酒,小二眼神怪异的盯着他看了看,小声嘀咕几句转身走了。
片刻,小二将一壶酒送来,叶途不待他说话,手一伸将酒壶夺了来,仰头灌入口中,入喉辛辣似刀,他本不常喝酒,立时被呛得满面通红,引得酒馆中人阵阵发笑。
小二也背身偷笑,过了会儿却听咳嗽声止住,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
“小二,将你这店中最烈的酒都拿上几坛来!”
小二登时转过身,在转身时抽空看了掌柜一眼,而后好似得了什么指示,待转向叶途后,面上不知何时笑容满面,而后有些尴尬的道:
“客官……这个、这个小店利薄……”
叶途哪不知这小二的意思,从怀中模出一锭银子抛向小二,而后冷淡的道:
“将酒拿上来,多的算你的。”
小二慌乱的接过银子,手中快速抖动几下确定了银锭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口气愈加恭谨,连声道多谢客官。
这回小二的手脚快了不少,来回几次将几坛酒搬了过来,轻轻放在桌上,而后气喘吁吁的站立一旁,待过了半晌也不见叶途有别的吩咐方才离去。
叶途就近拿过一坛拍开泥封,仰天灌入口中,辛辣趟过喉咙灼烧胸月复,连灌了几大口,方才放下酒坛,胸中郁郁好似被入月复辛辣所激稍有缓解,叶途放下酒坛连连呼好,引得酒馆其他食客阵阵皱眉。
正这时,一胖一瘦两个劲装汉子眉头紧缩踱步进了酒馆,两人坐定之后,只听瘦的那人轻声道:
“大哥,最近宫内可不太平啊。”
胖的那人稍叹了口气,而后jǐng觉的打量了下四周,方才低声答道:
“大王身体好时也只勉强镇住各路神仙,而今却是有心无力了。”
那瘦的一听这话顿时沉默不语,半晌方才道:
“太子早夭,大王不知为何一直不肯册立太子,才有今rì这国本之祸。”
胖的一听这话,立时惊惶的想要捂住对方的嘴,口中更是惶急的道:
“住口!这话你也敢乱说!若是被泰安王……”
瘦的拉开嘴上的手,好似自觉失言,有些尴尬的看了胖的一眼,两人竟都默契的观察了周遭片刻,方才自顾自的喝酒吃菜,此后再无声响。
叶途灌下几大口酒,神情立时就有些恍惚,却听见有人说泰安王,他立时放下了手中的酒坛,暗运玄法神思立时清明。
两个劲装汉子不过片刻便吃完走了,叶途默念了几遍这十几年来都不敢忘的人,心中的那一丝yīn郁也更加深沉,他一改方才豪放之态,抬起酒坛将酒倒入碗中小口品酌。
是夜,泰安王府前车水马龙,王府内灯火通明,泰安王六十大寿引得朝中大小官员前来拜贺。
王府正殿
一个身着黑红相间王袍的人端坐在王座之上,微闭双目面沉如水,殿内的喧嚣好似与他丝毫无关,右手在一旁的青铜爵上轻轻摩挲,好似这不是冰冷的酒器,而是少女柔滑的肌肤。
突的,他睁开双目,沉静的面庞透出一丝轻笑,看了这殿内各sè人等,而后站起身来。
殿内原本嘈杂的声响在他站起的一刻突然寂静无声,这巨大的差异并未让人有丝毫的不适感,甚至殿外的职守军士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待殿内的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他站起的身子微微前倾,而后轻声笑道:
“大王这几rì龙体不适,原本不该如此,不过……”
他略一停顿,眼皮微抬,扫了一眼殿内的人,而后又道:
“昨rì孤进宫之时,大王竟同孤提及此事,并让孤cāo办一番,还说人这一生能有几个甲子……”
“哈哈!!!”
一个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打断了泰安王的话语,泰安王好似知道这人是谁,面sè又归于沉静,双手背负身后,轻呼出一口气,双目神光灼灼的盯着殿门口。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临近,一群身着黑衣的人迈步来到正殿门口,头前三人径直进入殿中,其余人皆在殿外停住。
这三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其余两人皆是须发花白的老者。
三人进得殿内,均朝着泰安王拱手为贺,为首的青年更是快步上前,朗声笑道:
“王叔甲子大喜,我这做侄儿的却是来得晚了,还请王叔莫要怪罪!”
泰安王沉静面庞终于有了些动静,微微笑了笑走下丹陛,左手一引拉着青年上了地平床,此时已有内侍在左侧布置好了桌椅,将这青年引至此处,安置好后笑言了几句,方才回到王座之上。
台下内侍也将两位老者安置在一旁坐下,泰安王端起桌上的青铜爵,朝着青年一笑,而后方才对着殿中的各sè人等道:
“王子乾携两位宗主驾临,孤王喜不自胜,虚活了这些年,劳顿诸位走这一遭,孤王多谢诸位!”
说完,他便仰头饮尽爵中酒,其余人等皆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