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甫嵩求援的信使拨开人海闯进太子殿下加冠的现场时,漫长的已经接近尾声,就剩下陛下给太子殿下起字,然后再给太子殿下加冠即可。可是在这座特意为今rì的盛事而起的高楼前,这个仪式却被生生地打断了,被一个身上染血的骑士。
“你说什么!”
三分错愕和着七分难以置信的怒火,大汉天子刘宏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骑士,大声地喊道。
“回禀……陛下,朱儁将……军,兵败长社……皇甫将军退守长社……紧急求援……请陛下……速发援兵……迟恐生变……”
“皇甫嵩和朱儁败了?你是说大汉jīng锐竟然败于一帮贱民?简直可笑!”
刘宏扭曲着脸看着昏过去的骑士,大喝其妖言惑众。只是连刘宏自己都知道信使不可能造假。一时间仪式现场嘈杂声起,渐渐有愈演愈烈之势。大臣们交头接耳,下人们手足无措,更糟糕的是这一幕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四周欢呼的百姓像是被猛然捏住了嗓子的鸭子,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蔓延的恐慌。汉军兵败长社的消息被传了出去,而出了一条街,兵败长社就变成了汉军输得丢盔弃甲,在传出去就变成了汉军被屠杀殆尽,黄巾军即将兵寇三辅。
高兴的情绪能够感染人,可是恐惧却蔓延的更加快。在谣言越传越夸张的情况下,不明就里的百姓六神无主的到处奔逃,可是人口聚集的太过密集,sāo乱的结果就是推推嚷嚷之下,竟然有人被活生生的踩死。而好不容易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的刘宏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一甜,眼前一黑,竟是活活的气晕了过去。
“父皇!”
一声惊叫让人们的目光注意到了皇帝陛下的异状,一个锦袍加身的幼童扶着摇摇yù坠的皇帝陛下,却是来观礼的皇子协。而皇帝陛下的这一晕厥让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的不堪起来,甚至有一些大臣也乱了阵脚,偷偷地从队列中跑了出去。
“御医何在!”
在混乱的局面中响起一声清喝,混乱的众人顿了顿,发现今rì冠礼的主角,太子殿下刘辩站了出来。比起众人的慌乱,这位殿下镇静非常,哪怕是陛下晕厥的情况也未变脸sè,这样的从容倒是让众人逐渐冷静下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站了出来:
“小人,不,臣在,那个……臣要做什么?”
“慌慌张张成为体统!速速带父皇回宫,加紧诊治。这还用吩咐吗?”御医的不识时务让刘辩皱了皱眉,语气略带严厉,可是这样的严厉倒是让浮动的人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执金吾何在!”
“臣在!”
“不用担任jǐng戒了,立刻和京兆尹的人手配合,将这场sāo动镇压下去!”
“是”
执金吾领命而去,只见队列中两骑飞出,一是与京兆尹联系,一是回营调兵,原本只是jǐng戒的任务,在这里的将士却是不多。
“殿下,百姓暴动,此处恐怕不安全,请先行移驾宫中,再做调度不迟。”
皱眉看着混乱的人群的刘辩耳边响起一个yīn柔的声音,回首望去,张让深深地鞠着躬。虽然知道张让此举未必没有讨好自己的意思,可是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甚至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还会牵制了一部分人手。于是刘辩一甩袍袖,准备回宫,而在刘辩起步的刹那,一阵大风吹过,盖住了高楼正上方牌匾的红布被骤然掀开。
“万世永昌……”喃喃的念道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鎏金大字,刘辩却突兀的感到了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寒意。
“这四个字乃是陛下亲笔所题,陛下题字时曾说‘吾儿当如这大汉江山,万世永昌!’”跟在刘辩的身后,张让轻声解释。
大汉之国运即孤之命……吗
静静地看着这块牌匾,刘辩站在牌匾下一动不动。张让虽然奇怪,可是也跟着静静地站在刘辩身后,拱手低头,一动未动。一时间,在这满城的喧嚣中,高楼之下却别有一番静寂。
月起rì落,天边的晚霞尚未散去,皓月却已渐渐抬头,洛阳城的傍晚rì月同辉。
白rì的喧嚣平息了下去,当众人吵吵闹闹的明白了原来黄巾军没有打来的时候,sāo乱就自己慢慢的平息了,仿佛一场闹剧一般。但是这场来得突兀,去得迅速的闹剧也不是像真的闹剧一般只是一时的喧嚣。今夜的洛阳城没有的往rì的万家灯火,放目望去,黑沉沉的一片压抑着人心,偶尔如鬼火般忽明忽暗的灯火光芒却是在祭悼今rì里无辜丧命的人。
晚风回荡着哭声的凄凉。
“太子殿下,陛下醒了。”
yīn柔的声音轻轻打破了沉寂,刘辩转身看到刚刚从寝宫中走出来的张让,一如既往的谦卑。在刘氏之人面前,这个被所有人深恶痛绝的大宦官从来都是这种谦卑的表情,从来都不会做出有违身份的事情。
也难怪父皇会这般宠信。
摇摇头,刘辩越过退到一旁的张让,走进了寝宫中,与宫外孤寂的凉爽不同,寝宫中烛火通明,透着一种灼热。半靠在床上,气sè虚弱,而皇子协则陪伴在一旁。
“父皇”
上前施了一礼,刘辩就拱手站到了一边,没有多余的关心的话,脸sè也不悲不喜。看着刘辩这一幅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一旁的皇子协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太医院说,朕这不是什么病,只是气急攻心导致一时的气血失调而已。辩儿,你不用担心。”
“是。”
刘辩语气仍旧是不平不淡,而听到这种语气,刘协转过头愤怒地瞪着兄长,不过碍于父皇在侧,也只是恨恨的瞪着而已。把自己两个儿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刘宏微微苦笑着模了模刘协的头。刘辩xìng子冷淡,刘协xìng子冲动,两人虽不是水火不容,不过关系也不怎么好,不过值得庆辛的是两人关系不好的原因不是因为这天子之位,所以手足相残的事倒是不可能发生。
“太医院说虽然气血失调这不是病,不过却很有可能成为一些病的病因。所以要朕好生休养。国不可一rì无君,特别是这种时候,可是要是朕真的在这时候驾崩了,那么可就是真的要变天了。让父,把那东西拿来吧。”
听见父皇笑着说道死,刘辩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反感,可是仍旧没有说什么。而很快,张让就捧着一个锦盒回到了床边。刘宏拿起锦盒垫了垫,然后交给了刘辩。
入手微沉。
“打开看看吧”
在刘宏的催促下,刘辩慢慢打开了锦盒。华丽的锦盒里是一块朴实无华的玉石,没有金光闪闪,但是刘辩的猛地愣住了,连呼吸都停顿了那么一瞬。
传国玉玺。
“太子监国,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这段时间就麻烦辩儿你了。”
“是。”
默默地盖上了锦盒,刘辩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显得虚弱的父皇,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只是在心里化作一声轻叹。
“父皇还有何事?无事的话,请容儿臣告退。”
“嗯,去吧。”
淡淡的施了一礼,刘辩向着屋外走去,只是在将要跨出门之际,身后传来了刘宏虚弱的声音。
“今天本来想让辩儿你高兴高兴的,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啊。”
回首看着床上的父皇,烛光跳跃间视线微微的模糊,也不知是火焰扭曲了空气,还是别有因由。
“哪有父亲向儿子道歉的。父皇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又得说您昏庸了。”
摇摇头,似乎是对刘宏的荒唐行为感到不堪,刘辩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缓缓走出了宫中。而床榻上,刘宏抚模着愤愤不平的刘协的脑袋,心里却是一片安详。
“长社兵败么,还真是出乎意料。zhōngyāng军可是取边军jīng锐编成,都是杀过人的老兵,拱卫京都时,训练也从未落下。皇甫嵩与朱儁也堪称名将,竟然会败给一群目不识丁的叛军,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在洛阳,张风居住的校院中,袁绍,曹cāo和张风三人在院子里摆上了简单的酒席,对着皓白的明月对饮。只是此时,三人都有一点心事重重,酒席的气氛略显低迷。
“孟德言之过早。也不一定失败,兴许只是一时失利而已。如果是大败一场,皇甫将军就不会退守长社,而是直接弃了长社,退守汜水,虎牢二关。比起长社,此二关更能有效的阻挡住敌人。所以zhōngyāng军虽失利,不过应该没有伤筋动骨,两位老将军既然选择了屯兵长社,那么多半是还有一战之力,并且有一战之心。”
放下手中的酒杯,袁绍思索着说道,可是随后自己却摇了摇头,没有准确的战报,现在不敢怎么分析都是枉然。
“倒是中原诸地出了这番变故,要是北边黄巾主力强攻卢植将军,也不知道能不能防住。冀州,凉州二地素来民风剽悍,听闻张角更是组建了一支jīng兵,曰:黄巾力士。如果卢植将军挡不住的话,黄巾从冀州直下洛阳,三辅之地受灾,民心更加惶惶,说不准又会出什么乱子。”
袁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北军五校相对于黄巾主力本就人少,中原的这份变故传到冀州,士气一涨一跌,说不准这脆弱的防线还能不能撑住。
“可是不管是北上支援卢植将军,还是救援皇甫将军、朱儁将军,朝廷都没有可派之兵了。总不能让执金吾的那些人上阵吧。执金吾一走,京师立马得乱。”
看着两位兄长忧郁的脸sè,张风苦笑了声,也没有好办法,就像自己说的,朝廷无兵可用,谁也没想过黄巾之乱竟是这般浩荡。
“倒也不是无兵可用,只是朝廷没有而已。”
在三人都因为张风的话而陷入沉默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院门处响起,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张风诧异的看向院门。
“明非?你怎么来了。”
倚靠在门口处,一个白衣少年郎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既然有酒席都不叫我,不速之客只好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