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汉 第十一章:乱渐起:酒席

作者 : 薄饮淡雪

()“呃……”

刘议调笑的一句话让张风一时哑口无言,这段时间与刘议的见面少了许多,倒是和袁绍,曹cāo两位兄长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因此虽然留意的话并没有恶意,张风却感到了一阵惭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是这小子的朋友,就一起来喝几杯吧。在下曹cāo,曹孟德。交个朋友吧。”

看出了张风的尴尬,曹cāo起身走到刘议身旁,大大咧咧抢过了刘议手中的酒,将手搭在对方身上,带着点点强硬的把刘议拉了过来,按在了椅子上。

“孟德就是这个xìng子,请这位兄台勿怪。在下袁绍,袁本初。敢问兄台姓名?”

虽然知道曹cāo的动机,可是对于曹cāo这样无礼的举动,袁绍还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代替对着刘议带来的就嗅来嗅去的曹cāo,向整理着衣袍的刘议拱手致歉。

“无妨。不畏权贵北部尉。曹孟德的直爽xìng子在洛阳城也是出了名的。对了,在下刘议,字明非,见过……两位兄长。”

“咦?这是宫中的贡酒啊!明非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可不寻常。”曹cāo自来熟的叫着刘议的字,惊讶的晃着酒瓶,封口已开,酒香泄了一地:“就是少了点,只有一瓶的话三个人不够分啊。子虎今晚可就可怜了,这等上好的美酒,却只能干瞪着。”

“实不相瞒,在下在东宫做事,今rì殿下加冠,虽然出了这等事情,可是东宫还是给下人赏赐了一些东西,这贡酒就是今rì所得。”

刘议的解释解开了张风的一个疑惑,既然刘议是太子殿边的人,也难怪王师和史师兄会对刘议这样恭敬了,多半是看在刘议身后的太子殿下的面子吧。不过……

“你怎么知道今晚有酒席的?”

张风捅了捅刘议的腰,满脸疑惑的问道。

刘议是知道自己不喝酒的,那么为什么还带着贡酒来?虽然不够三个人,可是灌醉一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种事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神秘的一笑,刘议却没有多做解释。

“对了,明非。先前你说不是无兵可用,此言何解?”

接过了曹cāo递过来的酒杯,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袁绍却放下了酒杯,郑重的看着刘议。这一开口,连兴致勃勃的斟酒的曹cāo也停下了动作,玩笑的脸sè也有了一份正经。

“黄巾军从何来,镇压黄巾的军队就从何来。”

刘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这像是佛教偈语一样的话让张风有点糊涂,而袁绍与曹cāo也露出思索之sè,少顷,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袁绍犹豫着说道。

“明非所言,莫非是放权于各州郡,令其自行募兵,各招乡勇,共谋黄巾?”

“然。不愧是洛阳城中最富盛名的人,两位兄长果然非寻常人。”

轻抿着贡酒,刘议笑着回答。只是没注意到这叹服的语气,两人的脸sè思索着越加凝重。而这时候才转过弯来的张风也想明白了刘议的话。

“妙啊。黄巾以粮食为饵,饱受饥荒的百姓自然趋之若鹜。可是如果大汉开仓放粮,同样以粮募兵,百姓自然弃黄巾而选汉军,此举即可断了黄巾军兵源,又可以壮大汉军,一石二鸟,莫过于此。”

比起张风的击节而叹,曹cāo却猛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刘议,在张风惊讶的目光中大声喊道:

“此计不妥,若依计而行,我大汉根基至此而绝!”

一改先前的自来熟,曹cāo瞪着刘议,眼若铜铃,平时嬉笑的脸上透露出张风感到陌生的威严。而在这愤怒的目光中,刘议仍旧轻抿着酒,一派云淡风轻。表情截然相反的两人身上流露出一种紧张,而在这突然变化的氛围中,张风看了看两人,不解中夹杂着焦急。

“孟德,冷静点。先听听明非怎么说。”看着张风焦急的脸,袁绍轻轻叹了口气,将曹cāo拉回了座位,转头看着刘议,脸sè严肃:“明非,你应该知道孟德为什么这么说。”

“自是知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刘议在两人的严厉的目光中脸sè未变,目光清澈:“只是两位兄长,认为此时还有别的方法了吗?也只有先饮鸩止渴,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罢了”

刘议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沉默,良久,曹cāo长叹一声,起身向刘议鞠了一躬。

“未及深思就问罪于明非,兄大惭。”

长长的一揖到地,曹cāo为先前的冲动向刘议致歉,后者赶忙将曹cāo扶起。紧张的气氛渐渐变成了对局势的无奈,张风却悄悄的松了口气,两位兄长和自己的好友不起冲突自然是最好的。

“那个,恕小弟愚钝,明非的计策有什么不妥吗?”

“战国七雄而亡周室六百年,群雄并起,乱世之因。”

淡淡的说了一句,袁绍就慢慢的喝着酒,却是没了说话的心情。而看着仍然一头雾水的张风,曹cāo苦笑着解释道:

“我大汉集权于陛下,天下兵丁皆可算是陛下嫡系。可是若放权于各州郡,允其自行募兵,那么可想而知,自然是谁出粮,谁掌兵权。天下兵士不再是一家,到时军阀割据,而汉室受黄巾之乱而元气大伤积弱一旁,难免有人起不臣之心,而有了一人,就会有第二人。到时天下……”

曹cāo话没有说完,可是张风已经明白了,但是却还是有一点想不通。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汉室出粮不就可以了?”

一声清脆的声响吓了张风一跳,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是袁绍捏碎了青铜爵,酒水沿着手腕地下,混着丝丝的红sè。在张风不知所以的时候,刘议叹了口气,接着曹cāo的话说道:

“汉室已经无粮了,子虎你忘记了吗。去年大旱,朝廷免税,不仅没有颗粒粮食进账,相反为了接济百姓大开粮仓,虽然最后这些粮食分发到百姓手上的有多少尚未可知,不过朝廷的粮仓里确实是没有了存粮,至少不足以用来募兵。”

“既然无粮,顶多此计只是空谈,又怎么会误国?”

“因为大汉无粮,可世家有粮,而世家重传承而轻忠义”回答张风的是袁绍,只是声音不同于往rì的温和,显得有点倔强的生硬:“抱歉,我有点不适,先走一步了。”

袁绍丢下这么一句,就自顾自的走出了院门,虎虎生风的步伐仿佛在逃离这什么。而袁绍这一突然的告退,本就没多少的酒席的气氛更是顷刻间就荡然无存。望着桌上的饭菜,三人陷入了沉默。

“听说司徒袁隗和袁家的几位老大人有意让本初兄长接任袁家,原本以为本初兄长与其他世家之子一样,今rì一见……”

虽然走的时候袁绍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在场的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平静下汹涌的波涛。

“终有一rì,本初会为袁家所累。只是,这也是那家伙的选择吧。”

将手中的贡酒一干二净,这原本让曹cāo垂涎三尺的美酒现在却只剩下了苦涩。比张风和刘议更明白自己这位好友。生于袁家,养育之恩难报,可是对于世家,至少是袁家的一些短视的做法,自己这位好友是极不赞同的,可是却没办法反驳。

如果将来本初成了袁家家主,袁家的荣辱兴衰都加诸本初一人肩上,到时本初会怎么做呢。

“抱歉,酒苦了,那我也走了,明rì再见吧。”

做了个揖,曹cāo也慢慢消失在小院中。

“如果不是一时嘴快的话,也许就不会不欢而散了吧。子虎,抱歉了。”

“哪里的话,我们两个需要说这些?”

酒席上再走一人,再也没有了喝酒的气氛,刘议和张风撑着脑袋看着满天繁星。

“听说天上的星星就是世上的人,最亮的那些就是注定耀古烁今的名将名相,奇才鬼才。看着漫天的星星,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啊。”

“典故上可没这样的说法,子虎你从哪里看到的。”

“嗯~~忘记了,只是总有这样的想法罢了。”

“奇怪的想法。不过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一定。”

“嗯?”

“英雄出乱世嘛。要是真到了乱世,子虎你一身武艺倒是有了用处。”

“可是老师不让我参军啊,师命难违啊。”

“王师?”

“不是,是童师啦。不过两位老师倒是相互通信的好友来着。

“是吗。不过子虎你不能上阵倒是可惜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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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人恭敬中藏着鄙夷的目光中,袁绍走进了袁家的大门。对于下人的目光袁绍没有在意,和曹孟德混在一起之后,这样的视线也早就习惯了。更别说现在心思完全放到了别处。

过了大门,袁绍向着自己的厢房走去。皓月洒下清辉,在水面上波动的光影照亮了水上的廊桥,以及廊桥上袁绍的脸。被水面的清光一晃,袁绍注意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宽袖长袍,窄腰高帽,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风雅。

“世家啊”

水面上的倒影露出了一丝苦笑。

滴答

一声轻响惊醒了袁绍,看着水面上蔓延开的红晕,袁绍把手放到了面前,被酒杯划伤的手还流着血。

“唉~~今rì却是有失礼仪了。”想着自己在酒席上的失态,袁绍苦笑着摇了摇头。

“兄长大人?”想着酒席的事,袁绍突然听见这个称呼,恍惚中还以为是张风追了过来,可是抬头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公路?”来人也是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几乎和袁绍毫无二致,不止是衣装样式,甚至连衣服上的一些细节纹理都极是相近,来人是袁术,袁公路。抬头看了看天sè,皓月悬空,袁绍感到微微奇怪,平时这时候,公路可是已经歇息了的:“有什么事吗,已近子时了,还等在我的门前?”

“还不是兄长大人都不遣人通知一声就回来的如此之晚,公路自然担心了,嗯?这酒气?又是曹吉利那厮拉着兄长大人去喝酒了吧。兄长大人乃是袁家下任家主,还是要注意份为好。和那样轻浮的人走在一起,兄长大人的声誉也会受影响的。”

袁绍知道袁术的说教并没有恶意,只是站在担心自己的立场,可是长篇大论却是让人有些无奈,所以只好投降似的举起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可是袁绍却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兄长大人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今天的暴动?不行,要赶快找大夫,来……”

“等等等等。”一把拉住正准备一脸焦急的袁术,袁绍说道:“只是划伤而已,不用叫人,要是被叔父他们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说教。”

“知道了,既然兄长大人这么说的话。”袁术的回答让袁绍松了口气,可是马上身体就被拉了一个趔趄,却是袁术拉着袁绍,步履生风的向着一处厢房走去,袁绍记得那是家里囤积药物的地方,不过都是些贵重药材,却不能治疗这些划伤,刚想提醒袁术时,却听见袁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充满怨念却不乏担心:“兄长大人也多注意下自己的身体,要是兄长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咳,整个袁家都会乱套的,毕竟兄长大人是袁家起来的家主……”

袁术一说教起来就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袁绍一边扶着因为袁术焦急的步伐而摇摇yù坠的高帽,一边一字不落地将这些与其说是说教,不如说是抱怨般的撒娇的话听在耳里,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微笑。

父母之恩,兄弟之义,自己这辈子注定逃月兑不了“世家”这个牢笼了。

那么,就索xìng不再抗拒了吧。自己和世家之间一定会有共存的一条路的。

一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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