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下,一身着白衣手持玉笛的男子,在通向长安城的官路上缓缓行进。笔直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是粗布麻衣的百姓拿着一些货物准备着到长安城内贩卖;也有些行走江湖的人身着劲装,骑马驰过;但这一身如雪白衣的男子却显得那么的另类,扬起的尘土,暴晒的烈rì,冷漠的脸庞,我行我素的前行。远处可以望见长安城那恢弘的轮廓,已在白云山的隐藏中逐渐的露出。突然,官道的后方尘土大肆的飞扬,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转眼间,已到白衣人身旁,这时已看清来人,领头之人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壮汉,一脸虬须,略带风尘的脸上显示着疲倦,但一双眼睛确是十分的有神。他身穿蓝底金边的袍子,脚蹬踏云靴,胯下之马算是一匹良骥,背上挂着一口虎头关刀。蓝袍男子的身后四名男子,身着黑sè锦袍,护着中间的一辆华顶马车。马车之后,亦是十多名骑马大汉,一身灰衣装束,腰挎长刀,整齐的跟随在马车之后。马车飞快的在白衣人身边掠过,未作停留。蓝袍男人在飞马超过白衣人之时,朝他撇去,迎来的是一双冰冷的眸子。蓝袍人心中掠过一丝惊异,不作理会,已带着车队向长安城驰去。在车队扬起的呛人的尘土中,隐隐看到一白衣人影在缓缓的移动,衣摆也未被车队带来的强风吹起。
转过白云山,离长安城却有两条路的选择。或者沿着宽敞的官道,绕过无妄林,隔着渭河,离长安城就只有一步之遥;或者直接穿过无妄林,会节省一个时辰的时间,不过林中常有野兽出没,多为寻常百姓不选。此时,那白衣男子已经来到这个分叉口,略作迟疑,已朝那无妄林中走去。
茂密的树林中,零星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在地上,摇曳着。白衣人不紧不慢的前行着,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而树林深处似隐隐的传来呵斥之声。
树林深处,刚刚的车队已被一帮黑衣蒙面之人截住,双方都列开阵势,严阵以待。蓝袍人这边以马车为中心呈半圆散开,人人持刀立马,马也在不安的嘶叫着,感受这气氛的压抑。而黑衣人这边,人数比蓝袍人这边要少得多,只有七人,而这七人却散发着浓浓的杀气,那是一种只有真正经历了生死搏斗的人才有的。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站在zhōngyāng,年纪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把钢骨折扇,其余六人则随意地站在他周围,目光冷冷盯着那些护卫,眼神中透露出野兽般的嗜血。双方在无声的对峙着,终于蓝袍人率先开口道:“不知阁下拦下我等,究竟有何贵干?”语气中压抑着愤怒。
黑衣人把玩着手中折扇,没有看蓝袍人一眼,只是随意的说道:“留下马车上所载之人,其余人可免一死。”
蓝袍人暴怒而出,挚刀在手,一股庞大的气势应运而生,空气中陡然弥漫出了硝烟的味道。面sè冷然的说道:“阁下口气好大,未免太高估了自己吧。要人,怕得问问我手中这把玄铁虎头刀!”
言罢,双脚连踏马鞍已飞身shè向黑衣人,空中双手握刀,一式力劈华山向黑衣人头顶砍去。只听黑衣人轻喝出声:“自不量力。”右手中的折扇流转开来,袍袖向后一挥,带起一阵劲风。这时蓝袍人的虎头刀已砍到,黑衣人一抖折扇,jīng钢的扇骨合拢,扇刀相接,两人同时催发内劲,砰的一声,黑衣人向后退了两步站稳脚步,而蓝袍人则连退五步才堪堪以刀驻地,方才稳住身形。蓝袍人压下躁动的气血,拖刀正yù上前时,只听车内传来一声清悦的女声,“徐叔,不可莽撞。”语气一转“阁下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谓何事?”
黑衣人目光转向车厢,欠身道:“我家主子有请小姐一叙。”
车内的女子听此,缓缓念道:“既有意相请,为何口出狂言,以武相向,难道欺我上官家无人!你们以为藏头蒙面就当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了吗!?”平静的语言中却带着三分威势。
黑衣人一闻此言,气势不减反长,似自言自语道:“主人常念上官小姐外柔内刚,聪颖思慧,虽未身处江湖,却对江湖之事了若指掌。我家主人仰慕小姐芳姿久矣,刚才之事恕我等莽撞,无涯在此给小姐赔罪。还望小姐能跟在下走,免得伤及无辜。”
车内女子闻言,心中一沉,当真的确定是落梅阁时,心中也感到很是棘手。落梅阁,是江湖上颇为神秘的组织之一,专门从事替别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来赚取巨额的费用。虽然落梅阁为江湖人所痛恨,但是其组织严密,所收之人皆是武功高强的亡命之徒。别人或许不知,这上官小姐却是深知其阁规的严苛,阁主也是神秘莫测,武功可跻身天下前二十之列。手下十大金牌杀手更是让江湖人心惊胆寒,手上沾满无数的江湖高手的鲜血,江湖之人对他们是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当然其中也有其信用上佳的缘故吧。
心神一转,想到此人,也应该是十大杀手中排名第七的夺命书生段无涯了吧。这段天涯曾经在江湖也算名动一时,本不名夺命书生,而是多情公子。后因于一江陵高族名媛私奔未遂,被其家族的高手打成重伤而逃,后为落梅阁阁主所救,收到门下,经过十年的栽培而至于今rì。至于其出身和门第,都不为人所知了。近期关于他的消息,也是两年前他以一人之力灭了那江陵高族满门,而留下赫赫凶名,至今仍在江湖黑白道的所下的追捕令中,悬赏的花红也已达到十万两。那位名门大小姐早已嫁人,但却在这之后,经年忧郁成疾,最终药石难救。而段天涯经此事后,人也变得乖张暴力,常于谈笑间杀人。上官小姐虽感怅然,却亦淡然自若道:“我本喜清静,至于落梅阁主的邀请,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段无涯,你已是众矢之的,今rì是带不走任何人的。”
上官小姐的话未完,段无涯已施展轻功,抢身至马车,手中折扇劲气迸发。转眼间,以至车帘前,来势汹汹朝车厢劈去,他素知擒贼擒王之理,也知道上官小姐虽见识卓绝,却不会武功,而蓝袍人此时yù救已然来不及。段天涯本以为他会飞身拦截,即使不能伤他,也能在他破车之后,不让他全身而退。岂料蓝袍人却站在原地未动,段无涯心中惊起,yù翻身而退,岂料就在此时,马车中一股强大的气势突然爆发,一抹凄厉剑光从马车出窜出,宛如毒蛇的信子点向段无涯的喉咙。段天涯心中一沉,果然是有高人在。当下也不犹豫,扇柄轻挑剑尖,脚下却不停,踢在马背上,借力疾退。剑锋就势撞击jīng钢扇骨上,扇骨竟然应声而断,难掩其锋。段天涯若在晚退半步,身上必将留下伤痕。
段天涯退到黑衣人群之中,目光森然地望着车厢,心有余悸的看到散落满地的扇骨和手中断扇,若非马车之人未尽全力,哪有自己完好无损的全身而退,心中不禁怪自己大意。这时,马车内一双纤纤玉手拉起残破的车帘,一位身着古朴灰衣的老者站了出来,老者年约六十来岁,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右手持一把松纹宝剑,古sè的剑身却透出丝丝寒意,剑柄上缀着用绿sè丝线编织成松枝的剑穗。细一端量,就会发现老者的腰带处竟也缀着一块青翠sè的松枝玉佩,这也跟老者洁净的灰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老者还剑回鞘,对离他十多步的段无涯朗声说道:“小子无状,你应该庆幸老夫从不暗处伤人。能让老夫拔剑的人不多,原本你这般年纪,能将武功练到这种地步,已属不易。但却不该心存邪念,速速离开,不要逼老夫出手”强硬的语气不容人反驳。
段无涯压下心中的暴戾,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这灰袍老者相抗衡,心念一转,对那灰衣老者遥一抱拳,道:“原来是江南许氏家族的岁寒三老的青松老人,难怪上官小姐有恃无恐,倒是在下眼拙了。今rì之事,权且做罢,也算是我落梅阁给江南许家的一个面子,不过”
在大家还在等待下文时,段天涯再次向青松老人袭去,这回他手中多了一把青玉折扇,原来这才是他的成名武器----琉璃扇。他将体内真气以一种奇异的轨迹运行,全身气血沸腾不已,隐有破体之势,内力竟生生提升到原来的三倍之多,狂飙的劲气激起飞沙走石,势如破竹的冲向马车,马车上那残破的车帘终于经不住这狂暴的劲气撕扯而断,骏马也意识到了危险,不安的甩着缰绳,想要向后逃去。灰袍老人脸sè也略显凝重,强者的气势也激shè而出,体内真气运转开来,飞身拔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写意,身子却直shè段天涯,磅礴的剑气笼罩着段天涯的全身大穴。青松不禁暗惊,自自己剑法大成至今,还未被一小辈如此轻视。手中的长剑亦是清啸出声,内力更是催发至极致,定要给这狂妄的小子一点教训,一式斗转星移使出,剑尖已触青玉扇身,段天涯此时亦是大喝一声,“玉碎瓦全”,顿时两股劲气如洪水找到宣泄口,奔涌而出,互相肆掠着。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局面,但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段无涯已显頽像,心中不禁苦笑,这种短时间增强内力的方式弊端终于显现。收起杂念,他将残余的功力聚集,拼着重伤震开了灰袍老者,自己却生生的飞了出去,借着震开的助力,施展身法,逃窜进入密林之中,随即那六名黑衣人也闪身进入密林。“青松老儿,这笔账无涯记下了,他rì必将讨回。上官小姐保重,相信不久之后,我们会再见。”嘶哑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出,越到后面越有不清晰之感,显然段无涯受了极大的内伤。
这边被震退的灰袍老者压内乱窜的真气,将宝剑收入回鞘,向马车走去。
就在此时,马车后方,缓缓行来一名全身白衣的男子,正是那南宫枫。老者亦停住脚步望向南宫枫,感受那年轻人冷冷的寒意,体内本能的生出一股气势来,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蓝袍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想起这身白衣就是刚才官道那冷漠的少年。心中jǐng钟顿响,眼光向手下扫去,那群灰衣人则齐齐转向南宫枫,剑拔弩张的味道弥漫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