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纪事 第二十七章 骊 姬

作者 : 草庐

()晋献公有个优伶,名施,骊姬进宫不久便与他勾搭上了,两人经常背着献公在一起鬼混。有一次骊姬问他说:“我打算办一件大事,除掉申生、重耳和夷吾他们,该从哪个下手呢?”优施说:“自然是先从申生下手了。他是个逆来顺受懦夫,谨小慎微,单纯良善,又不忍加害别人,最容易除掉。您只要表面上尽量爱护他,然后略施小计,就可以让他去死。”骊姬闻听咯咯笑了,一头扎进优施怀中,撒娇地嗔道:“像你这种人,就该死一百次!”

申生的生母齐姜早逝,献公想立骊姬为夫人,让大夫史苏占卜,卦上显示‘不吉利’。献公又让占筮,结果显示‘吉利’。

献公说:“好,就按占筮的结果做吧!”

史苏却说:“依据过去的经验,占卜常常灵验,占筮的结果一般不灵验,最好还是按灵验的去做。况且兆辞上说:‘专宠易生变乱,将会盗走您的公羊,一香一臭,二草合一,十年尚有臭气。’后患无穷啊,君主千万不可按照占筮的结果去做!”献公不理睬史苏的劝诫,坚持立骊姬为夫人。

晋国人猜想,太子申生将会有灾祸了。

骊姬口蜜月复剑,做事不露声sè,甚至连献公也模不透她的心思。有一次,献公私下对骊姬说:“寡人不再犹豫了,打算尽早废掉申生,立奚齐为太子。”

骊姬闻言,竟然伤心地哭了,哽咽着说:“主公真要这样做……贱妾就只能自杀了!”

献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美人,满月复狐疑地说:“你真的不想让奚齐做太子?”

骊姬抹着鼻涕眼泪说:“主公当我是卑贱的人吗?我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太子的母亲早逝,孤苦伶仃地长大,小心谨慎,仁爱孝悌,无人不夸赞、爱怜……主公却要废黜他,他到底有什么错啊?况且,普天之下,大到天子,小到百姓,谁不知道他是晋国的太子?他为主公东征西战,受尽磨难,立下多少战功,晋国的百姓谁不喜欢他?主公岂能因了宠爱贱妾的缘故,废长立幼……”

骊姬的倾情表演,令献公深为感动,他甚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自此,献公更加宠信骊姬,并为晋国有这样一位贤淑的君夫人而暗自庆幸。

于是,骊姬陷害太子的计划进入关键的一步。

公元前656年冬天,骊姬趁献公外出狩猎之机,与优施设计好陷阱,诱骗太子。骊姬对太子说:“你的君父这次离开都城,是因为心情郁闷的缘故。他夜里梦见你的母后齐姜了,夫人向国君哭诉说,已经很久没有人看望她了。我急忙召你来,就是想让你尽早去祭祀夫人。不过你记住,祭祀以后,一定要把祭肉送到宫里来。国君看见祭肉,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太子很感激骊姬,马上返回曲沃,祭祀母亲,然后又把祭肉带回来交给骊姬,请她转呈君父。

六天后,献公返回绛城。骊姬在祭肉里投放了剧毒,迫不及待地让侍女呈上来。骊姬殷切地说:“这是太子祭祀齐姜夫人之后,送来的祭肉,请主公品尝。”献公落座后,扫了一眼盘中的祭肉,有点莫名其妙,问道:“未到祭rì,太子为什么要祭祀齐姜啊?”

骊姬心虚,赶紧解释说:“太子慈孝,经常思念母亲,所以……”

献公十分疲惫,想要歇息,打断骊姬的话说:“不必解释了!祭祀母亲,没有什么不好。”说着便要起身离开,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盘中的祭肉,见肉sè泛青,心中顿生疑意。遂命宫人分出一小块肉,让侍者吃下。又割了一块,丢给狗吃了。一时,侍者和狗都七窍流血,抽搐而死。献公大怒,下令严查祸首。

骊姬哭诉说:“yīn谋是从太子那里来的,主公还用查吗?贱妾总以为他是个孝子,谁能想到,他会对亲生父亲下毒手啊!贱妾有罪……险些害了主公……您就惩罚贱妾吧!”

献公心烦意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庭堂。

骊姬心中窃喜,随即下令抓捕太子申生。

太子闻讯大惊,慌忙逃往新城。献公听说太子畏罪逃走,一怒之下,杀了太子的师傅杜原款。大夫先友深夜赶到新城,对太子说:“您的君父是明君,如果据理伸辩,一定会查清事情的真相!”

太子凄然地说:“我不能那样做。如果伸辩,必然要判骊姬有罪。没有骊姬,我的君父就寝食难安。他年事已高,如果骊姬受刑,会使他陷于痛苦之中而不能自拔。作为儿子,我于心何忍?”

先友催促说:“那你赶快离开晋国吧!”

太子不肯,无奈地说:“做儿子的被父亲怀疑,一个不清不白的人,背着这样的名声出走,谁会接纳呢?”

先友说:“去齐国,他们一定会接纳您,帮助您洗清罪名。”

太子哭了,说:“走不得。我离开是能解月兑罪名,可怨恨就会落到君父身上,人们必然会指责他、蔑视他。这是让君父蒙受坏名声啊!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我要守在这里,等待君命。”

骊姬想逼太子自杀,跑到新城哭着对太子说:“忍心害死父亲的人,还想装好人吗?还想蒙蔽国人,让他们怨恨自己的父亲吗?”骊姬走后,太子就在新城的寓所上吊自杀了。临死前,他朝着絳城的方向跪拜献公,哭诉说:“申生不孝,先君父而去了!未能报答生养之恩,罪不当赦,只愿能以儿子微弱的生命,换取君父晚年的幸福,儿虽死无悔……”太子死的这天,是十二月二十七rì。

次rì,骊姬报告献公说:“太子申生畏罪自杀了!”

献公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只能相信骊姬对这起谋杀案的判断了,不想再听到其他任何解释。假如太子是冤死的,他又何以向国人交代呢?

不久,噩耗传到蒲邑和屈邑,重耳、夷吾立即返回绛城,向献公进谏,要求为太子伸冤。

有人告诉骊姬说:“大祸降临了,重耳和夷吾向国君请命,要求严查投毒的罪犯。”骊姬恐惧,又在献公跟前哭哭啼啼,反咬一口,诬陷他们说:“太子送祭肉那天,优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兄弟三人在一起在宫外会面,似乎有什么机密之事。由此可以断定,重耳和夷吾也参与了这起yīn谋。”

献公听了骊姬的话,将信将疑,派寺人披带领侍卫,去捉拿两位公子。打算亲自审问,以查明真相。重耳和夷吾接到密报,害怕遭遇诬陷,当即逃离绛城,返回驻地。

重耳、夷吾不辞而去,更加引起献公的怀疑。次年初,献公命寺人披率军攻打蒲邑。蒲邑城墙低矮,很快被寺人披攻破。重耳穿过街巷,准备出逃。寺人披发现后,穷追不舍,大声威逼说:“公子死到临头,快点自裁了事,免得让我等动手!”情急之下,重耳奋力一跃,趴上城墙的缺口,不料被寺人披抓住了衣袖。重耳拼力挣断衣袖,跳下城墙,向翟国逃去。

在寺人披攻打蒲邑之时,屈邑也遭到晋军围攻。夷吾和百姓据城坚守,晋军未能攻克。次年chūn,献公派贾华等人再次攻打屈邑。夷吾战败,遂与百姓挥泪而别,逃出屈邑。本想逃往翟国,大夫郤芮却说:“如果你和重耳都去翟国,晋侯一定会起兵讨伐。翟国畏惧,灾祸就降临了。”于是,夷吾和郤芮逃奔少梁(今陕西韩城)。

宫廷的矛盾斗争,并未影响晋献公向外扩张的野心。平定东山皋落氏部落后,晋献公采纳大夫旬息的计谋,又向虢国(今河南三门峡)和虞国(今山西平陆)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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