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纪事 第四十八章 问鼎中原

作者 : 草庐

()公元前606年chūn,楚庄王北伐陆浑戎族(今河南洛水一带),到达洛水,趁机进驻王畿之地,阅兵示威。

周定王胆怯,慌忙派大夫王孙满前往慰劳。寒暄之后,楚王突然问道:“听说洛邑藏有镇国之宝——九鼎,敝邑偏僻,寡人一直无缘观看,不知宝鼎大小轻重如何?”王孙满机敏善辩,知其别有用心,遂说:“九鼎乃传世宝器,轻重大小无关要紧。它之所以贵重,在其德而不在其本身。”楚王听出王孙满话中带刺,心里很不舒服,忿忿地说:“你别想倚仗九鼎来吓唬寡人,楚国只须折断兵器的勾尖,就足以铸造九鼎了!”

王孙满故意惊叹说:“嘻!您大概还不知道九鼎的来历吧?早先夏朝兴盛,推行德政,远方的国家都来朝贡,呈献各地的物象,九州的长官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工匠们便把各地的物象,包括国名、山川、神灵、禽兽以及怪异之物,全都绘制在鼎上。使百姓知道何为神圣,何为恶魔,以避免伤害,心存仁德。夏桀昏乱失德,九鼎又迁往商朝。至殷纣暴虐失国,九鼎才迁到洛邑。由此可知,国家兴衰,在德不在鼎。假如君王有仁德,鼎再大也会拥有,否则,鼎再小也无法撼动。周王在郏鄏安放九鼎时,曾经占卜,姬周可以经世七百年,享有天下三十代,这是上天的旨意。如今周德虽衰,但天命未改。所以说,关于九鼎的轻重大小,您还不能问及啊!”

楚庄王和他的先辈一样,相信天命,迷信鬼神,听了王孙满不卑不亢的一席话,让他觉得周王尚不可轻视,遂班师回国。

次年(前605年)chūn天,楚庄王本yù起兵伐郑,因国内发生动乱,未能成行。

起初,楚庄王推行改革时,任用伍举、苏从掌管国政,削弱了令尹斗越椒的权力。斗越椒心生怨恨,便有谋反之意。楚王对斗越椒也有戒心,让司马蒍贾暗中留意,以防不测。斗越椒发现蒍贾行踪诡秘,怀疑他监视自己,遂带领若敖氏的族人杀死蒍贾,屯兵蒸野,准备围攻楚王。楚王想用文、成、穆三代君王的子孙作为人质,与其讲和,斗越椒不答应。

秋天,楚王与斗越椒在皋浒开战。斗越椒的箭法很好,看见楚王站在戎辂上击鼓助战,便飞车直奔阵前,企图shè杀楚王。第一箭穿过楚王的车辕,shè中鼓架;第二箭越过车辕,shè穿车盖。楚军胆怯,开始后退。楚王见不能取胜,鸣金收兵,退至皇浒安营下寨。夜间,楚王亲自到军中巡视慰问,为鼓励兵士,故意说:“当年先君攻克息国,缴获了三支利箭,藏于库中。斗越椒盗走两支,今天已经用完,明天**必胜!”将士们信以为真,士气高涨。楚王返回中军,对苏从等人说:“斗越椒恃勇而骄,锐气正旺,不可强取,必当设计杀之。”遂吩咐子反、子重各领一队人马,备足弓箭,连夜出发,后退三十里埋伏。次rì清晨,楚王佯装撤退,斗越椒领兵追来。叛军进入埋伏圈后,突然乱箭齐发,楚军呼啸而至。叛军四散逃命,死伤大半。斗越椒还未回过神来,身中数箭,摔死马下。楚王调转车辕,围剿叛军,子反、子重也跟着冲杀过来。叛军见主帅已死,无心再战,尽皆缴械投降。叛乱平息后,楚王下令灭了若敖氏一族。

为庆祝胜利,楚庄王举行盛大宴会,招待群臣。

——这就是著名的“绝缨之会”。

楚庄王为了助兴,让自己的许多嫔妃出席宴会,以增添sè彩,活跃气氛。楚王对群臣说:“寡人远离声sè已有六年,如今叛匪既灭,四境安稳,很想与众位爱卿欢聚一堂,共叙友情,望诸公尽情娱乐,一醉方休!”君王开戒,群情欢跃。久违的优伶舞jì,又出现在大家面前。筵席之上,美酒佳肴,杯光俪影,阵阵欢歌笑语。

君臣同乐,不觉已到rì暮时分,楚王见大家余兴未尽,遂令侍者掌灯,继续欢饮。大臣们也乘机亲近君王,不时敬酒祝贺。楚王应接不暇,亦有几分醉意,遂让自己的宠妃许姬离开座席,逐个向文武大臣敬酒,以示君恩。

许姬是楚国的第一美人,有倾国倾城之貌,群臣受宠若惊,都站起来接受这一特殊的恩典。欢笑之中,忽然一阵疾风刮来,大厅的灯烛全被吹灭。此时,有一武将趁机拉住许姬的衣袖,想要拥抱她。许姬急中生智,顺手拔了他帽顶的红缨,对方惊觉,立即松开双手。许姬慌张地返回楚王身边,附耳说:“庭内有人无礼,想要调戏我,被我拔下了帽顶的红缨,大王可凭此缨,抓住歹徒!”遂又大声喊叫:“赶快点亮灯烛!”楚王闻听,急忙阻止道:“不必亮灯!今rì君臣聚会,武将们头戴帽缨不能尽欢,请各位摘去帽缨,再行痛饮!”于是,众武将都摘去帽婴。然后,楚王才让点亮灯烛,继续宴饮。楚王以宽仁之心,保护了一位酒后失态的武将。出席宴会的人,包括楚王在内,谁也不知道是谁侵犯王妃。

回宫以后,许姬抱怨楚王说:“臣子无礼,君王不仅不察,反而庇护他,只怕以后他们愈加无法无天了!”楚王笑道:“你一时还不能明白。自古以来,君明则臣忠,君昏则臣佞。圣主不仅要管住臣子的手脚,还要得到他的真心拥戴。你不爱护他,他就不会忠诚于你。你可以看见他白天做什么,可你知道他夜间干什么吗?酒后失态,是人之常情。今天如果抓住了他,不仅大家晦气,寡人也会因此失去一员爱将,孰轻孰重啊?”许姬闻言,叹服不已。

公元前601年冬,陈国背叛楚国,与晋国结盟。楚庄王起兵伐陈,陈国又倒向楚国。

次年秋天,晋成公召集宋、卫、郑、曹等国君主在郑的扈邑(今河南原武西北)会见。陈国因归附楚国,没有赴会。于是,晋国便派荀林父带领诸侯联军攻打陈国。后因晋成公在扈邑病逝,联军中途撤回。这年冬天,陈国发生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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