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纪事 第五十五章 盗 姬

作者 : 草庐

()鞍之战这年,楚大夫巫臣盗娶夏姬,逃亡晋国。

巫臣,原名屈巫,大夫屈荡之子,生得仪表堂堂,能文善武,深得楚王宠信,唯有一点令众人厌恶——过分贪好美sè。当初,巫臣出使陈国,曾经与夏姬有一面之缘,对其姿sè垂涎已久。后来听说夏征舒弑君篡政,便极力鼓动楚王兴师问罪,企图借机霸占夏姬。等到楚王灭了陈国,俘虏了夏姬,巫臣的美梦也破灭了。

原来楚王也贪慕夏姬的姿sè,想纳其为妃。巫臣急忙劝谏说:“不可,君王兴仁义之师,讨伐罪臣,为的是宣扬美德,以号令诸侯。岂能迷恋美sè,让世人耻笑啊?”楚王很扫兴,只好打消了纳妾的念头。结果一泼未平一波又起,等巫臣兴冲冲地去探望夏姬时,夏姬已经被子反带走了。原来子反也爱慕夏姬,想娶其为妻。巫臣又劝子反说:“这个女人不吉利!她当初与堂兄子蛮私通,结果子蛮早早就夭折了。后来嫁到陈国,丈夫短命,陈灵公被弑,儿子被五马分尸,孔宁、仪行父被逐,陈国由此而亡,那一宗不是夏姬的缘故?将军前程远大,娶这种女人恐怕很难善终啊!天下美女如云,何必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呢?”于是子反也收心了。巫臣暗自庆幸,正想独占花魁,不料楚王决定,将夏姬送给丧妻的连尹襄老。巫臣大失所望,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并不死心。

夏姬嫁给襄老未及一年,邲之战暴发,襄老被知庄子shè杀,连尸首也被晋人虏走了。当时,巫臣还煞有介事地对令尹子反说:“看见了吧?这就是娶夏姬的报应!”其实,巫臣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襄老死后,他又开始打夏姬的主意了。听说襄老的儿子黑夭与夏姬私通,巫臣非常忌恨,找人给夏姬捎话说:“蒸后母的家伙该杀!快点回娘家去,我娶你。”又请人给郑伯传话说:“令妹夏姬丧夫以后,遭遇家人欺凌,一心想归故里,您赶快派人来接她吧!”

郑襄公很同情妹妹的遭遇,立刻派使者来楚国接她。巫臣又趁机向楚王进谏说:“郑国使者告诉我,晋国想释放公子谷臣,归还襄老的尸体,但必须让家属亲自去。”

楚王问:“晋国怎么又想起这件事了?”

巫臣说:“晋知罃还囚在我国,他父亲知庄子新近做了中军副帅,大概是想以此作为交换吧?”

楚王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夏姬去!”

临行前,夏姬流着泪对楚王说:“假如得不到襄老的尸首,奴婢就不回楚国来了……”

夏姬刚一离开楚国,巫臣就赶往郑国拜见郑襄公,请求娶夏姬为妻。郑襄公不知其中的缘故,一心想给妹妹寻找个归宿,既然巫臣乐意娶她,又是楚王身边的宠臣,就答应了。于是,巫臣与夏姬在郑国秘密成婚,楚国人一概不知。

为了得到夏姬,巫臣说尽了假话,一旦真相大白,楚国人一定会唾弃他。巫臣心里明白:楚国是呆不下去了,唯有投靠晋国,方能保住身家xìng命。一是晋国有实力与楚国抗衡,还可以通过营救知罃,讨好晋国,寻求庇护。于是巫臣拜托郑国人去晋国与知庄子协商,让他出面请求释放楚公子谷臣、归还襄老的尸体,以此换回知罃。

巫臣又只身返回楚国,积极促成此事,没有人怀疑他的动机。

这时,楚庄王去世,共王新立。楚共王很想改善与晋国的关系,便答应释放知罃。

知罃回国前,共王问他说:“你一定很怨恨寡人吧?”

知罃说:“两国交兵,外臣无能,做了上国的俘虏,君王没有用我的血来祭鼓,而放我回去,这是君王的恩德,怎么敢怨恨呢?”

“那你感激寡人吗?”

“两国发生战祸,暴尸遍野,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君王和我的共同不幸。现在两国抑制仇恨,相互谅解,交换战俘,以求和好,我又能感激谁呢?”

“那你就是不想报答寡人了?”

“既然没有恩怨,君王让我报答什么呢?”

“尽管这样,寡人还是想知道你内心的想法。”

“外臣回国以后,如果能得到赦免,继续为国效力,要是再遇到君王的军队,必将以死而战,不敢后退,除此再无其他想法。”

楚共王很震撼,亲自送知罃上车,随后对身边的大臣说:“一个无名小将,做了俘虏,还抱定必死的决心要为国效力,这是何等的坚强啊!由此看来,没有充分的准备,是不可以与晋国抗争的。”

因为鲁国人投靠晋国攻打齐国的缘故,楚共王准备讨伐鲁国,派巫臣出使齐国,通报伐鲁之事。巫臣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携带家眷和财宝逃离楚国,先去郑国接了夏姬,然后投奔晋国。

晋景公听说楚大夫巫臣来投,十分高兴,立即召见他。

巫臣为讨好晋侯,免不了卖国求荣。他对晋景公说:“晋、楚抗衡,历时已久,以微臣之见,仅靠中原诸侯的力量,很难挫败楚国,不如联合楚的近邻,譬如吴国,合力夹击,方能打败楚国。”

晋景公大喜,说:“爱卿所言,正合寡人之意,连吴御楚之事,一切由您筹谋、cāo办!”于是,楚王赐封巫臣为大夫,又将邢邑赐给他作为封地。

巫臣既得夏姬,又得宠于晋侯,喜出望外,遂对夏姬说:“我为了与美人结合,背井离乡,费尽心机,今rì总算如愿以偿,只望与美人白头偕老,此生别无所求。”

夏姬淡然一笑,说:“但愿夫君说的是真心话。不过,您也同他们一样,都是为姿sè而来的。可岁月无情啊!纵有花容月貌,也总要凋谢。贱妾的遭际太多,不敢奢望永久……”

巫臣见夏姬并无一句山盟海誓之语,有点失落,想起她与襄老的儿子黑夭私通之事,遂说:“话虽如此,你我既为夫妻,就得从一而终,不能再有黑夭那种事情发生了。”

夏姬并不觉得难堪,莞尔一笑说:“你是人,贱妾也是人,黑夭虽然粗陋,总比襄老雄壮多了!”说着浪笑不止。

巫臣沉默了,在心里对自己说:“认命吧!屈巫,强扭的瓜,很少有甜的。”

楚令尹子反听说巫臣盗娶夏姬,逃奔晋国,心中恼火,劝谏楚王贿赂晋国人,使巫臣永远不能得到重用。楚王认为是徒劳,没有采纳子反的意见。不久,子反和子重就诛杀了巫臣的族人,侵占了他的家产。巫臣听说后,异常愤怒,给子反和子重带话说:“二人以邪恶贪婪之心侍奉国君,杀害无辜,侵吞他人家产,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让尔等疲于奔命,直到死去!”

为了牵制楚国,巫臣向晋侯请命,出使吴国。巫臣带领三十乘战车到达东吴后,帮助吴人训练士兵,教习他们使用兵车、列阵作战。吴王梦寿将巫臣奉为上宾,言听计从。巫臣见时机成熟,便鼓动吴王背离楚国,自立门户,与晋国合力御楚。吴王很乐意,答应与晋国结盟。巫臣离开吴国时,给他们留下了十五乘战车及shè手、御者,并将自己的儿子狐庸留在吴国,让他继续帮助吴王做事。

公元前584年,吴国对楚国开战。攻入楚国的州来(今安徽凤台),接着又攻打楚国的属国巢国(今安徽巢湖东北)、徐国(今安徽泗县西北)。子反、子重为防御吴国人进犯,一年之内七次奉命出征,屡屡无功而返,疲于奔命。不久,原先归附楚国的群蛮诸国,尽被吴军占领。吴国的势力rì益强大,开始与中原诸侯国往来,对楚国构成严重威胁。

公元前583年,晋国起兵讨伐亲楚的蔡国,接着又攻打楚国,楚军败退,大夫申骊被俘。晋军乘胜进攻,灭了亲楚的沈国(今安徽临泉),俘虏了沈国君主揖初。

在晋、吴两国南北夹击之下,楚国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公元前582年,楚国为摆月兑困境,将矛盾引向中原。用厚礼贿赂郑国人,于是郑、楚两国在邓地(今河南邓州)结盟。

郑楚结盟后,郑成公害怕晋国问罪,又主动去朝见晋侯,结果刚走到铜鞮(今山西沁县),就被晋国人拘押了。晋景公乘机派栾枝率兵攻打郑国。郑国畏惧,派人请求议和,晋国不答应,并且杀了郑国的使者。郑国人只得又向楚国求救,楚王派令尹子重率兵南下,伐陈、救郑。

郑大夫公孙申为营救郑成公,与群臣谋划说:“不如出兵围攻许国,以牵制晋国,并作出另立新君的样子,晋国必然会释放我们君主。”于是,郑国在迎战晋军的同时,又起兵围攻许国。这样一来,陈、许两国都向晋国告急,请求救援。这时,秦国和白狄也出兵攻打晋国。晋国四面受敌,晋景公一筹莫展,焦虑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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