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纪事 第五十九章 晋悼公亲政

作者 : 草庐

()晋悼公登基时年仅十四岁,但聪慧贤明,处乱不惊。

他从洛邑回来后,第一次与群臣会见时说:“寡人是襄公的玄孙,寡人的祖父、父亲都未能做君主。寡人自己避难住在洛邑,也不敢想到这一步。现在能回国做君主,这是天命。既然众卿拥戴,寡人岂敢不兢兢业业,振兴祖宗的业绩?既然为君,大家就得忠心辅佐。倘若三心二意,立而不从,那就是大逆不道。否则,还要国君干什么呢?倘若寡人不好,就废掉寡人,寡人谁也不怨恨。如果君主贤明,你们却以暴力虐待他,那就是犯上作乱。想要侍奉贤君,成就大义,就在今天;想要以暴力分裂百姓,背离国君,也就在今天。你们商量一下,进还是退,侍奉寡人还是不侍奉,都有你们决定。”

晋悼公义正辞严,寓强于弱,柔中带刚,一下子就把大臣们震慑住了。群臣俯首躬身,异口同声地说:“国君的训示,正是臣子们所期望的,岂敢不惟命是从?”于是,晋悼公逐一召对朝中文武,当场就罢免了七位不顺从新君的大臣。

公元前572年(晋悼公元年)chūn,晋悼公正式即位。

晋悼公即位后,任命百官,整饬内政,减免赋税,免除百姓拖欠官府的钱粮,优待鳏寡孤独,救济灾区贫民,节省器用,发展生产。宽恕罪过,严惩邪恶。年过七十的老人,悼公亲自接见,称之为君父,老者无不受命。于是很快就稳住了局势。

晋悼公起用贤良,提拔功臣的后代,任用被废黜的或长期处于下位贤能之士。拜吕相为卿,让他担任下军元帅,悼公说:“吕相的父亲吕锜,在邲之战中,辅佐知庄子擒获楚公子谷臣,shè杀连尹襄老,使知罃免于祸难。鄢陵战役,吕锜shè中楚王的眼睛,使楚军惨败。吕锜凭着忠勇使国家得到安宁,最后以身殉国,可他的后人却没有做高官的,他的子孙不能不提拔到上位。”按照这种想法,又拜士会的小儿子范鲂为卿,让他担任中军元帅;拜赵盾的孙子赵武为卿,任新军元帅;拜魏颗的儿子魏颉为卿,任新军副帅。

晋悼公知人善任,人尽其才。士贞子知识渊博,在教育方面能竭尽心力,就让他做太傅;右行辛擅长统计,钻研物理,就让他做司空;栾纠熟练驾车,就让他为君主驾御戎车;荀宾力大,遇事沉稳,就让他做车右。荀家忠厚朴实,荀会文静机敏,栾厌果敢,韩无忌镇静,就让这四人做公族大夫,负责公族、世卿子弟的教育,教导他们恭敬、节俭、孝顺、友爱。大夫没有固定的御者,设立军尉兼管。任用祈奚做中军尉,羊舌职辅佐。魏绛做中军司马,张老做侯奄。铎遏寇为上军尉,籍偃做他的司马,负责教练步兵车兵;任用程郑做乘马御,辖六驺官员,教育他们明白礼仪。晋悼公所任命的各部长官,都是百姓赞誉的人选,称职负责,德才兼备。

《左转》称晋悼公“举不失职,官不易方,爵不逾德,师不凌正,旅不逼师,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祈奚举贤”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期。

晋悼公三年(前570年),祈奚准备告老还乡,请求辞去中军尉之职。悼公让他举荐一位接替的人。祈奚便举荐解狐,解狐是祈奚的仇人,悼公准备任用,解狐却不幸去世了。悼公又问祈奚还有谁可以起用,祈奚举荐他的儿子祁午。

悼公说:“祁午是您的儿子吧?”

祈奚说:“是我的儿子。人常说:‘识子莫若父,择臣莫若君。’祁午幼小时,乖巧听话,每次出门游戏,一定先禀告去向。外出逗留,一定先禀告场所,好问而不贪玩耍。入学以后,更为刻苦,记忆力很强,且能尊从师长之命,苦守学业,从不偷懒惹祸。chéngrén之后,温和谦恭,忠厚慈爱,勤俭公允,处事镇定,非义不变,非上不举,从来不放纵自己。如果让他治理军务,必定胜于臣下,请君主酌定。”

晋悼公采纳他的意见,让祁午接替中军尉职务。不久,辅佐祁午的羊舌职去世了,悼公问祈奚说:“谁可以接替他?”祈奚说:“羊舌赤可以胜任。”于是,悼公让羊舌赤接替羊舌职,做祁午的副职。此后几十年间,军中没有发生任何政令失误之事。

世人称颂祈奚不偏不私,举荐解狐不避仇敌,举荐祁午不避亲子,举荐羊舌赤不结朋党,受到世人的传颂。

《尚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诗》曰:“惟其有之,是以似之。”这些文词,都是颂扬祈奚唯才是举的美德。

公元前570年夏天,晋悼公在鸡泽(今河北邯郸)举行盟会。悼公的弟弟杨干恃宠而骄,恣意扰乱诸侯的军阵,引起士兵sāo乱。

司马魏绛当场处死了杨干的御仆,以示jǐng告。

晋悼公发怒,对羊舌赤说:“魏绛当着诸侯的面,羞辱寡人的弟弟,使寡人很难堪。你替寡人逮捕他,不要让他跑掉!”

羊舌赤劝谏说:“魏绛果敢无畏,不会逃避惩罚,我相信他一定会主动求见君主,说明是非。”

正说话间,魏绛已经到了帐外。

魏绛把书信交给传令人,抽出佩剑便要自杀,范鲂和张老慌忙拦住。魏绛在信中写道:“我责罚君主的弟弟,犯了死罪。但是君主既然任用我做司马,我岂敢不忠于职守?君主首次会盟诸侯,我宁可死,也不容许有人违反军纪,让诸侯耻笑君主。如果君主不认同我的作为,请求一死。”

晋悼公看完信,赤着脚跑出帐外,向魏绛赔礼说:“寡人发怒,是出于兄弟私情,你杀了他的御仆,是执行军法,你是对的,请不要让寡人错上加错!”

会盟以后,晋悼公为了表示道歉,在太庙设宴招待魏绛,任命他为新军副帅。

次年,山戎无终子嘉父(居今太原东)派孟乐来到晋国,进献虎豹之皮,请求与晋国和好。悼公认为戎狄贪婪,不讲恩亲仪礼,打算拒绝议和,进而攻灭他们。

魏绛劝谏说:“一旦对戎人用兵,必将失去中原诸侯,即使成功,也没有多大意义。如果与其媾和,至少有五大好处,其一,戎狄逐水草而居,重财货,轻土地,我们可以用财货换得土地;其二,边疆一带的农夫可以免受侵扰,安心生产;其三,戎狄归附我国,足以震慑四方诸侯;其四,以仁德屈服戎狄,无须将士辛劳,靡费财力:其五,借鉴后羿的教训,利用道德法则,使远国朝贡,近邻安心。”悼公听了魏绛的分析,十分赞赏。遂派魏绛出使戎狄诸国,与他们议和,使北方边境得以安宁。

于是,晋悼公将主要jīng力用于国内发展和巩固中原的势力,使晋国的霸主地位得以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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