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82年,齐顷公去世,太子环继位,是为齐灵公。
齐灵公生xìng怯懦却又十分好斗,晚年以后,又增添了许多怪癖。有一段时间,灵公喜欢让宫里的女人做男子打扮,于是,临淄城中的妇女争相效仿,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女扮男装的身影。
chūn三月,莒国君主前来朝贺,大夫晏婴出城迎接。莒子看见临淄城中许多妇人穿着男子服装,十分诧异。见到灵公后,嬉笑说:“上国的女子喜爱男子打扮,莫非又是君侯的倡导?”
“莒公何出此言?”灵公很惊讶,遂说,“齐国民风纯朴,无须寡人约束,绝对不会有此等异端之事!”
“鄙人亲眼所见,焉能有假?”莒子喜好较真,又说,“晏大夫可以作证!”
“果有此事?”灵公盯着晏婴问道。晏婴无法回避,只好点头称是。灵公很尴尬,掩饰地说,“寡人不曾留神这等小事,也许是几个小女子闹着玩儿的吧!”
莒子与齐灵公是老朋友了,无所避忌,听了灵公的话,莞尔一笑,不无讥讽地说:“如果此风盛行,鄙人下次再来临淄,也许又会看到贵国的男子穿戴妇人服饰了!”莒子说着嘿嘿笑了起来,弄得灵公老脸涨红,无言以对。
莒子退出后,灵公立刻让内史拟诏,布告天下:
男尊女卑,自有定论,冠带服饰,岂可混淆?近
来,女扮男装之风突起,不伦不类,有伤国体,君主
震怒,诸侯耻笑。自即rì起,凡有妇人胆敢做男子打
扮者,严惩不贷!
灵公又吩咐官吏说:“凡违反禁令,有妇人再穿戴男子服饰者,尔等尽可当场撕裂她的衣服,割断她的衣带!”
于是,临淄城中被撕襟断带的妇女随处可见,女扮男装者再也不敢招摇过市。可是,没过几天,老样子又恢复了,甚至愈演愈烈,以前没穿过男装的女子,竟然也都穿了起来。灵公问晏婴说:“寡人为了禁止女扮男装,布告天下,派官吏上街严查,却屡禁不止,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晏婴说:“主公在宫中让妇人做男子打扮,却在外面加以禁止,这就像挂着牛头招牌,卖的却是马肉一样!如果您能做到内外一致,在宫中也禁止女扮男装,自然就没有人违反禁令了。”
“这有何难!”灵公说。于是传谕宫中妃嫔、女官及侍女:“尔等一律不得穿戴男子服装,违令者,处以十rì苦役。”这样一来,果然再也见不到女扮男装的人了。
齐国有个掌管占卜的大臣,名叫柏常蹇,原为周王旧臣,善观天象、卜筮吉凶,因见姬周气运衰微,东投齐国。
有一天,柏常蹇拜访晏婴,谦恭地说:“我曾经是周室的一个卑微的史官,今天冒昧地前来打扰,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请问,正道直行则不容于世,隐道危行又于心不忍,有没有既不违背道义,又不伤及自身的道路可以选择呢?”
晏婴笑了笑说:“我明白了!您是想问事奉君主的事情吧?我听说,刚愎自用,不可取;轻率苟合,不可信;刚直无讳,易伤自身;标新立异、急功近利,则如飞蛾扑火,必死无疑。所以成功者,善于反省自己,从不妄自尊大;经常把好处留给别人,从不邀功请赏、见利忘义;顺乎自然而不悖天行事,以理服人而不武断专行。这大概就是您所希望的两全其美的选择吧?”柏常蹇心悦诚服,再拜而归。
齐灵公在栖霞殿前修建了一座高台,建成以后,却很少登临。柏常蹇问他说:“主公兴建高台时,催得很急,现在竣工半年多了,怎么没看见您上去过呀?”
灵公皱着眉头说:“说起来让人晦气,这高台之上,几乎每天夜里,总有鸱枭啼叫,寡人厌恶至极,恨不得拆去那不祥之物!”
柏常蹇说:“原来是这回事啊?请允许臣下去禳祭一番,替主公除掉那只邪恶的东西。”
“好哇!”灵公听了非常高兴,遂问,“需要准备些什么?”
“很简单,只需在台上搭一席棚,内置白草即可。”
“寡人这就安排!”灵公急不可耐地说,“先生打算何时禳祭?”
“今夜即可。不过,请主公一定要安排武士在台下彻夜巡守,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天亮以后就无妨了。”柏常蹇故作神秘地说。
灵公满口答应,立刻吩咐宦官吉仲速做准备。
当天夜深人静之时,柏常蹇独自登临高台。至于如何做法,谁也无从知晓。
次rì清晨,灵公让吉仲上台查看。吉仲下来向灵公报告说:“奴才看见一只鸱枭落在台阶上,张着翅膀,伏地而死。”灵公听了兴奋不已,对柏常蹇更是赞口不绝。
过了一会儿,柏常蹇不请自到,关切地问道:“主公昨晚可曾听到鸱枭啼叫?”。
“只叫了一声,再也没听见。”
“主公万福!”
“爱卿的道术如此高深,寡人小看您了!”
“主公过奖了,臣不过略施小技罢了。”
就在柏常蹇沾沾自喜之际,晏婴和灵公的宠臣梁丘据来了。灵公说:“二位来得正好,昨天夜里,柏先生替寡人除去了一块心病——灭了那只可恶的鸱枭。今天,寡人请大家一起登台赏景。”
于是由吉安在前边引导,灵公与三位大臣边说边笑,登临高台。灵公问柏常蹇说:“柏先生既然能调动鬼神杀死鸱枭,可否为寡人祈福增寿啊?”
柏常蹇说:“可以!”
灵公显得很激动,说:“最多可以增加几岁?”
柏常蹇说:“天子九岁,诸侯七岁,大夫五岁。”
灵公又说:“增加寿福,可有征兆?”
柏常蹇说:“有。成功以后,将会地动山摇。”
柏常蹇吹得神乎其神,听得灵公心跳加快,气喘吁吁,不无担心地问:“这种惊动天地的事情,是不是很难做到啊?”
“必须举行大祭。”柏常蹇说。
“那有何难!”灵公回头对晏婴说,“晏爱卿,你不必陪侍寡人了,立即和柏先生去准备祭祀用品,越快越好。”
晏婴和柏常蹇辞别灵公,沿石阶匆匆而下,来到庭院。晏婴严肃地看着柏常蹇,斥责说:“你竟敢愚弄君主?”
柏常蹇嘿嘿一笑,说:“君主想要长寿,臣下投其所好,让君主高兴,有何不可?”
“君前无戏言,你有几个脑袋?”晏婴见柏常蹇满不在乎的样子,告诫说,“凭借歪门邪道来讨好君主,迟早要遭报应!”
“感谢大人提醒。”柏常蹇揖礼说,“不过,我敢保证,大祭之后,真的会山摇地动!”
“是吗?”晏婴笑了,说,“你可真是个老顽童啊,一点儿也不诚实!你的雕虫小技,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晏婴。我昨夜观察天象,发现维星隐没,枢星离散,这分明是地震的征兆啊!你肯定也看到了这一变化,要不然,怎么敢吹嘘地将动呢?怎么样,我说得不对吗?”
柏常蹇被晏婴揭穿了老底,有点胆怯,拱手祈求道:“请晏大夫包涵,天机不可泄露,千万别说出去!一旦君主动怒,老兄我又得逃亡了……
“放心吧!我不会坏你的好事。”晏婴说。“不过,小弟奉劝你,今后少干这种自欺欺人的勾当。诚信是做人的根本,侍奉君主也不例外。我听说,只有用仁德去顺应神灵,才能益寿延年。祈祷禳祭这类事情,为之无益,不为亦无损。时常劝导国君减少赋税,珍惜百姓的财力,才是作臣子的本分啊!”
柏常蹇连连打躬,承认自己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