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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菜的阿姨翻出零钱,喊道:“给你便宜两毛,总共五块吧!”说着,便将钱递给她。
姚岸这才回神,接过钱转身就往菜场路口跑去,边跑边拨打徐英的手机。
徐英六月入院时,姚岸特地给她的手机办理了停机业务,如今那道机械女声听在耳里,姚岸尤为懊恼。
她又打电话问医院的护士:“我阿姨自己主动出院的?她有没有说什么?”
护士回答:“她没说什么,是她自己要求的,事实上七月份就能让她出院了,也是她自己不愿意,所以她这次一说出院,医生就马上批准了。”
姚岸挂断电话,找到一家手机店,将徐英的号码重新开通,再次拨打,却又是关机的女音在反复提醒。
她揪着双手立在手机店门口,一时有些忐忑不安。中秋那日徐英还说不想出院,转眼她便自己离开了。
许周为摁了摁喇叭,探出车窗朝姚岸喊:“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姚岸循声望去,眉头一紧,再一次拨打戒毒所的电话。护士接起听了两句,有些不耐:“我骗你这个干什么,真的是自己出院的!”
姚岸仍不放心:“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人来问过她,找过她?”
护士闻言,欲月兑口的话语顿了顿,犹豫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来了两个人,说家里亲戚有毒瘾,一直在问我们的设施条件,还问这里病友多不多,又说是一个南大的教授推荐过来的,姓徐。”
姚岸心头一紧,急急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周她们就和那两人聊了几句,那个南大教授也叫徐英,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阿姨。”护士问道,“你阿姨难道真是南大的教授?”
姚岸讪讪道:“怎么可能,应该是同名同姓。”
护士笑了笑:“我猜也是。不过那会儿你阿姨已经出院了,真是她自己一个人走的,兴许她心里还是有点儿别扭,过一阵就能联系你了。”护士又安慰说,“你也别太担心,她都多大岁数了,心里有数。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哪里还敢再碰那东西。”
护士只当姚岸担心徐英会再次吸毒,自顾自的安慰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姚岸立了半响,又将视线投向等得不耐烦的许周为,抿了抿唇,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又往弄堂走去了。
姚母已将饭菜做好,见姚岸终于到家,抱怨道:“你买的什么菜,买来我都做好了!”
姚岸笑道:“刚才有点儿事耽误了,明天再做吧。”
姚母又念了几句,将菜放进冰箱,又喊姚燕瑾出来吃饭。
姚燕瑾躲在屋中打电话,对那头道:“我妈让我吃饭了,你别再找我了!”
那头说道:“燕燕,我是真喜欢你。”他叹了口气,“算了,下次见面再说。对了,今儿晚上你家里人都在吧,不摆摊?”
姚燕瑾扯了扯床单,回答说:“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生意,不去摆摊了。”
姚母又在外头催了几声,姚燕瑾这才匆匆挂断电话。
夜里姚岸辗转反侧,不停拨打徐英的手机,却迟迟得不到她期盼的回应。实在难以入睡,她烦躁起身,模黑在房内踱了几步。屋外月光浅淡,窗棱上镀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盛夏时的虫鸣鸟叫早已偃旗息鼓,兀自挣扎的小虫倒仍盘旋在杂草丛中,透过纱窗小孔往屋里钻来。
姚岸拍了拍纱窗,一只沾在上头的昆虫落了地,她抓起虫子,打开窗户将它扔出。没有纱窗阻隔,沁凉夜风徐徐拂来,青草沾露的味道渗人心脾,姚岸深深吸气,月复腔内掩埋几日的燥郁顺延往上,缓缓吐出。
她索性探出半截身子,撑着窗棱,将所有的力道都聚集在手臂上,让大脑放空。视线慢慢往下,墙根处杂草稀疏,月光弱弱照来,姚岸似乎见到了一小堆黄黄的烟蒂,她手臂一僵,滞在半空。
那头蒋拿正坐在货运公司的大厅里,脚边的烟灰被风吹起,粘在了他灰扑扑的皮鞋上。
弟兄们在南江市奔波了一日,赶回来后尚未喝水进食,便急急过来禀报:“那三家戒毒所我们都跑了,拿哥,你要找的那人就在桥心自愿戒毒所里头,我一说是南大的教授徐英,那小护士就直接说了出来。不过咱们去晚了一步,那人中午就出院了。”
蒋拿吐出一口白烟,蹙眉道:“这么巧?”
手下点点头:“就是,这也太巧了,听说走得还挺匆忙,落了两件衣服在那儿。”
蒋拿碾熄烟蒂,静默不语。
晓琳从门口探头进来,小声道:“要不要吃饭了?”
弟兄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蒋拿颔首,立刻朝后头的小楼奔去。晓琳侧身让路,目送他们一溜烟儿的小跑,笑说:“就知道他们饿坏了,拿哥,你要不要吃点儿宵夜?”
蒋拿摇摇头,郁郁思忖,晓琳又道:“你今天晚饭吃得也少,我看你这两天胃口都不好,刚才做了一点清淡的,小刘让我给你送来。”
蒋拿不耐:“你们自个儿吃吧,出去把我的门带上。”说罢,他起身往二楼走去。
晓琳扒着门沿,视线紧随蒋拿的高大背影,从他的脖颈处一路往下,盯着他掩在衣服下的健硕身躯,半响她才失落垂眸,依依不舍的离去。
第二天姚岸迷迷糊糊的睁眼,有些头重脚轻,窗外风声嚯嚯,帘子被吹得卷起,绞在一旁挂小杂物的钩子上。她阖上窗户,昏昏沉沉的去厨房做早饭,又将凌晨姚父用过的脏碗洗干净。
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姚岸胃口不佳,抿了几勺就再也吃不进,心头惶惶的烦躁不安。
研发室里的工作像小山似的叠压下来,姚岸被派去与各部门沟通,为广交会的宣传造势提前做好准备。
外贸部的同事不断比划,指着表格问东问西,努力模透这种泛滥市场不宜健康的果汁。姚岸的喉咙有些微痛,咳了几声才说:“到时候再看,经理的意思是我们做出七种口味的果汁,销售对象是小朋友,每天一种口味,刚好七天,具体的到时候会有同事跟进,现在我们图案还没有定下,到广交会上可以去买几款漂亮点儿的卡通图案回来,男生和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种。”
姚岸尽量耐心沟通,却越说越烦躁,研发人员只需负责研发而已,如今却连广交会的流程都需她来解释,“还有代理,经理说代理也是很重要的,新品牌的销售在其次,我们还在和东楼商量,这次把果汁的技术模透,可以拉一些代理过来,还是走老路搞出口。”
几人讨论了两个小时,终于将初步的方案敲定。同事舒了口气:“我先前是在梁总手下做的,负责的也不是这块,人事变动以后还玩儿了个把月,连业务都还没模熟悉呢,就要赶鸭子上架了!”他好奇道,“对了,你一毕业就来这里了?实习也在这儿?”
姚岸笑了笑:“不是,我是在南江实习的。“
同事问道:“我毕业的时候也在南江呆了两个月,实在吃不消那里的房租。你在什么公司实习?”
姚岸低头修改表格,随口道:“慧园美,是一家生物技术的公司,南江的分公司开了不久,名气不大。”
同事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听过,也是家大公司,好像东楼那个沈总,以前就在慧园美工作。”
姚岸手上一顿,蓝色圆珠笔在薄纸上抠出一个小洞,她抬头问道:“沈总在慧园美工作过?你怎么知道的?”
“呶,之前不是小陈总要熟悉业务吗,我翻找的所有旧资料和档案,刚好看到的。”同事灌了一口茶,又说,“还巧的很,梁总和沈总原来五年前就认识了,合作了一个小项目,那会儿沈总还是慧园美的一个小经理,好像是滨州的?”同事不太确定。
姚岸抿唇不语,圆珠笔却被她捏得紧紧的。
商量完工作,姚岸重回研发室,同事指了指她的小包:“刚才你的手机响过,有电话也有短信。”
姚岸道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两个未接电话都是蒋拿打来的,短信里说让姚岸晚上等他吃饭,姚岸嗤笑一声,又呆呆盯着蒋拿的名字看了半响。
下午工作时她有些心不在焉,脑中一会儿是“慧园美”,一会儿是蒋拿,甚至还有沈纶和梁盛华。她一边盯着ph值,一边月兑口问道:“对了,以前东楼的那个梁总,现在去哪儿了?”
同事手上一顿,侧头看向姚岸,小声道:“你没听说啊?”
姚岸拧眉:“听说什么?”
同事放下仪器,招她近前:“我听之前跟梁总关系还不错的那些同事说的,梁总就比陈总晚死了一两天,好像是跳楼自杀,他们特意赶去南江追悼了!”
姚岸瞠目:“死了?”她难以置信,“还是接二连三的死的?”
同事点点头,“那会儿大家都在关心陈总的事儿呢,倒还真没人讨论梁总,其实有人私下里说,指不定是陈总买凶制造自杀的假象,他们先前闹得不欢而散,大家多少都看出一点儿苗头,不过谁能想到陈总比梁总早死,难不成死人买凶杀人?”她见姚岸一脸震惊,以为吓到她了,挥了挥手笑道,“哎,大家都是瞎说的,你还真信啊,哪儿来这么多电视剧里的桥段啊,都是意外,派出所里不也这么说吗!”
姚岸干巴巴的附和,迟迟回不过神儿。
终于熬到下班,姚岸找到经理请假,沙哑着嗓子说:“着凉了,有点儿热度,今天一天都没精神,我想休息一天。”
经理翻了翻计划表,应道:“成,养好身体更重要,你多休息两天也行,下个礼拜你可得和我一起去广交会。”
姚岸一愣:“我?不是她们去吗?”
经理笑道:“我看你社交能力比她们强多了,她们只会整天呆在研发室做数据讨论孩子,哪里会应酬,还是你去比较好,再说了,外贸部的那些人也更看好你,说你要是不做研发了,可以转行做外贸,跟他们抢饭碗。”
姚岸无奈一笑,她如今琐事缠身,并不愿出差离家,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工作,她无法拒绝。
走到楼下,蒋拿的吉普车已停在大门口,姚岸踟蹰几秒,视而不见的绕行。
车子朝前堵截,蒋拿探出车窗,不悦道:“别耍脾气,上车!”
姚岸听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不可思议:“你要我陪你吃饭?”她哂笑道,“蒋拿,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一次说清,给个痛快!”
蒋拿推开车门,蹙眉道:“就只是吃饭,我知道惹你不痛快了,你别整天说什么‘利用’,你会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不知道。”姚岸后退一步,头痛喉哑,只想休息,无力多耗:“你试试看再像之前那样强迫我跟你走,大不了我就不要命了,你别缠着我!”
说罢,她再一次绕开吉普车,大步离去。
蒋拿杵在原地,盯着她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咬了咬牙,关于徐英的下落,他再也问不出口。
姚岸回到家中,强撑着不适帮姚母做饭,姚母瞧出她的异样,立刻让她回房间休息:“今天反正照样不摆摊,你别给我生病了,先去睡一会儿,吃饭了叫你,吃完饭你也早点儿睡,别整天捧着书本,跟书呆子似的!”
姚岸笑了一声,被姚母强推回房。
饭后她早早睡下,蒙在毯子里不断咳嗽,唯恐姚母听见声响会担心,她捂着嘴将脸憋得通红,半响才猛得咳出两声,又立刻将枕头往脸上盖去,闷咳源源不断,直到姚母和姚燕瑾也熄灯睡下了,她才稍稍探出脑袋透气,喉咙痒痒时又再次闷进枕头里,翻来覆去无法安睡。
许周为躲在杂草丛中,月兑裤蹲地,憋红着脸打电话抱怨:“拿哥,我拉肚子,我今儿不干了!”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才低声道:“算了,你休息一晚吧。”
许周为终于舒心,连带肚子也敞了气。
蒋拿慢吞吞的放下手机,重新戴上耳麦。姚岸的声音时柔时刚,最初她害怕蒋拿,语气中总不自觉的带出一丝厌恶,却又孬孬得细声细语,不敢叫嚣,甚为识时务。后来她渐渐的不再掩饰情绪,有恃无恐的开始反抗,开始冲他大声说话。蒋拿情不自禁的低笑,一边点开文件夹里的一段段录音,一边回忆姚岸究竟何时对他倾心。
晓琳推门进来,屋外的凉风突然扑来,蒋拿猛地抬眸,厉厉的剜去。
晓琳微颤,她只穿了一件粉色的真丝睡衣,两手端着餐盘,两臂往里挤去,胸部愈显丰满,碗中的热气慢慢萦向胸前诱人的弧线。
她柔声道:“刚才敲门了,你一直没声音,我才直接进来了。”说着,她往办公桌走去,将餐盘放置蒋拿的手边,微微弯腰,“这个是我特地做的莲子羹,拿哥你尝尝。”
蒋拿关闭电脑显示器,摘下耳机看她:“多谢,你先出去吧。”
晓琳抿了抿唇,撑着办公桌踟蹰原地,真丝睡衣的肩带缓缓滑落,胸前的薄布微掀,遮不住掩在其下的风情。她轻声道:“拿哥,我能不能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刚才跟小刘吵架了,你知道他一直是个粗人,动不动就会动手打我,我怕他……”
说着,肩带又滑落几分,那一小粒的东西若隐若现,她这才低叫一声,红着脸捂住胸口,却是将那抹丰满按压的愈发醒目。
彼时沈纶正沉脸听司机汇报:“姚小姐在中秋那天去了南江,假期结束前两天才回来的。”
沈纶沉默不语,司机又说:“不过究竟有没有去那间公寓,就不清楚了,左右邻居都没见到那屋子里有人。”
沈纶这才开口:“她去了。”他勾了勾唇,“她果然知道徐英在哪里,旅游?”沈纶嗤了一声,“看来姚岸知道的不只一点点儿!”
暮色悠悠,亭亭月已缺,弄堂里的杂物堆掩挡道,煤炉和煤饼挤在一起,还有家家户户挪放的各种纸箱和废弃的柜子也堆在墙边。
狭窄的小路阴阴暗暗,夜色下模黑步行,脚下总磕磕碰碰。
有人低声道:“都在家里头?”
对面的人瑟瑟发抖:“我打过电话,今晚也都在,就是她爸爸还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那人阴测测的笑道:“足够了,三个娘们儿!”他推了推那人,催道,“麻利点儿!”
那人颤声说:“大哥,我……我真不行……”
“昨儿个已经放你一马了,还没做好准备?那要不我来,你给我进那屋里?”
那人哆嗦了一下,立刻将手边的提桶抬起,往屋子门口一挥,一道水柱倾泻而出。他双手颤抖,连续几次动作后才稍稍稳住,整面墙都被他浇湿,那人又揪着他朝向纱窗:“这是厨房吧?往这儿洒!”
“这……这有煤气罐头!”他不肯继续,膝盖处立时挨来一记,那人狠厉道:“动作快点儿!”
他低叫一声,牙一咬眼一闭,狠狠将水柱洒向纱窗。
火苗幽幽摇摆,打火机被掷向湿墙,那两人立刻往弄堂口跑去,脚步声蹬蹬促响。身后红光由下自上缓缓蔓延,炙烫的温度赛过七八月的骄阳,势头携风愈演愈烈,“哗”的一声,红光吞咽了整张墙壁,纱窗消失无踪。
熊熊烈火将阴暗的弄堂照亮,一道踉踉跄跄的肥胖身影紧随前头那人消失在弄堂口,车子的引擎声被掩盖在“嗞嗞”的炙烤声下?/li>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大龄小朋友说拿哥是她的绝佳春|梦对象,嗷嗷嗷嗷嗷拿哥傲娇啦~~~~~~~~“让姚妹妹不稀罕我,哼!”
有孩子疑惑为什么姚妹妹不把咖啡处理掉,姚妹妹现在的心理状态可能有点矛盾,不想要这个危险物,却又觉得必须要留着,或者可以算一个证据?所以她不会把咖啡扔掉。好吧其实是作者为了让沈纶能顺利发现姚妹妹,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地雷~(╯3╰)啾啾抱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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