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公师籓战死以后,汲桑与石勒等人又重新回到了当初起兵的牧马场,然后干起了强盗的勾当。渐渐地,他们发现强盗这个职业很没有前途,随时面临着被官军剿灭的危险。要想做大做强,必须给自己披上合法的外衣。
于是,汲桑打出了司马颖的旗号,自封大将军,扬言为成都王报仇。司马颖被杀,很多人都为他鸣不平,汲桑打出他的旗号,隐含的意思是:成都王是被冤杀的,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这样一来,强盗军就捞取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任何想讨伐汲桑军的将领必须要考虑其身后的汹汹民意,司马颖的旧将甚至与之成了朋友。
汲桑派石勒为前锋,所到之处,郡县望风而逃,声势极为浩大。部队连战连捷,兵锋直至邺都。
镇守邺都的是司马越之弟司马腾,这个人非常吝啬,从来不给将士们发奖金,偶尔善心大发,给每人发几升米、几丈布。这些小恩小惠当然不能换来大家的衷心拥护,以致汲桑军攻城时,竟没一人听从司马腾的调遣。偌大的邺都,纵使司马腾有三头六臂都回天无力,司马腾只好只身逃出邺都。
汲桑进入邺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挖出了司马颖的棺材(司马颖已经死去半年多了,此时正值六月酷暑)。毕竟打着人家的旗号,总得意思一下吧!汲桑的意思很够意思:他把司马颖的棺木装裱一番,装在了车上,随部队出征。部队所有的行动都要报告司马颖之后再执行(九泉之下,司马颖肯定不止一遍大骂汲桑这个混蛋)。
然后,汲桑对邺都大加劫掠,实在没得抢了,就用一把火烧了邺都,大火整整烧了十天;城内百姓被杀一万多人(这也是司马颖的指示吗?),汲桑的强盗本质暴露无遗。再怎么说,邺都也是司马颖的第二故乡,汲桑却打着他的旗号挖了他的坟,烧了他的故乡,不知汲桑脑海里的忠恶仁义到底是怎么一番模样。
烧完邺都,汲桑渡过黄河,准备南下攻击兖州。在乐陵郡(今山东阳新县东南),他们遇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苟晞。
石勒仍为前锋,率军向苟晞发动攻击,一战,败;二战,再败;三战,三败。久攻不下,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渐渐笼罩了石勒。自起兵以来,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无论他的骑兵怎么冲击,敌军的阵营都坚如顽石,还能趁他后撤时发起追击。
败绩连连,汲桑几乎被打懵了,以至后来看到汲桑的旗帜就哆嗦。正面作战打不过,汲桑干脆在阵地前修筑了一条栅栏,在上面插满各种铁钩尖刃,就差搬出司马颖的棺材做挡箭牌了。
苟晞到阵前巡视了一遭,对手下的将士们说:“不用打了,全体原地休息!”苟晞话锋一转:“你们谁卖过豆腐?”话音刚落,一名士兵快步走上前:“报告将军,小人祖宗八辈都是做豆腐的,参军前,小人整天走街串巷卖豆腐。”
“行,就你了!你去军曹那里要张劝降书,然后去阵前用你卖豆腐的嗓音冲对面喊出来。完事重重有赏!”
劝降书刚喊到一半,汲桑扛不住了。他担心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成光杆司令,无奈之下,汲桑引军回城。
司马越本来打算让苟晞探探敌军虚实,不料苟晞太争气了,愣是把汲桑打成了缩头乌龟,大喜之下,司马越派军支援苟晞。
援军甫到,苟晞便发起了总攻,连破汲桑八座大营,歼敌一万多人;汲桑和石勒集合残余部队,打算投奔汉国刘渊。汲桑军途径赤桥,遭到了丁绍的截击,部队彻底被打散,汲桑逃回牧马场,不久后为大将田甄所杀;石勒一路艰辛,终于到达汉国。司马颖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送走石勒等人,苟晞面临的严峻形势终于稍稍缓解,他把注意力放到了王弥等人身上。此时的西晋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各地叛军多如牛毛,王弥和刘灵就是其中比较有实力的叛军首领。苟晞派弟弟苟纯讨伐王弥;部将王赞攻打刘灵。这两股叛军没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不是他们太弱小,而是敌人太过生猛)。
这两人也投奔刘渊去了。
当初,司马颖不听刘渊之言,兵败邺都。等后者率军赶到时,司马颖已沦为阶下囚。为时已晚,刘渊长叹一声,返回左国城,开始用心经营赵国。两年后的今天,赵国已积攒了相当的国力,刘渊渐生入主中原的心愿。
石勒王弥等人的到来,于刘渊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他立即任命石勒为辅汉将军,封平晋王;王弥为镇东大将军;刘灵为平北将军。翌年,刘渊派儿子刘聪等将领南下占据太行山脉;石勒等人引军东进,攻打魏赵地区。
王弥集合残兵败将,经过一年的休整,实力得到很大恢复。由于刘渊的支持,王弥的部队竟然达到数万人之多。
抵挡他的依然是苟晞。王弥兵分四路,尽量避免和苟晞发生正面冲突,双拳难敌四手,苟晞这下没辙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是也。王弥没和苟晞过多纠缠,四路大军越过邺都,直接在许昌合兵,王弥的下一个目标是洛阳。
当王弥的部队到达洛阳城区时,遇到了凉州牧张轨的京城护卫军。张轨部将北宫纯组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敢死队,冲到王弥阵中就是一通狂砍。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王弥的部队被杀得大乱,北宫纯趁机进攻,把王弥赶出了洛阳城,后者渡过黄河,败退平阳。刘聪赶来支援,亦大败。刘渊越来越感觉,由于都城的限制,难以有力指挥关中的军队,于是下令迁都平阳(今河南信阳以南)。
石勒这一路进展相对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快打到冀州最南端的赵郡(今河北高邑),镇守冀州的是西部都尉冯冲,此外,在赵郡蜀地中丘,还有一支乞活军(这名字很形象嘛),首领是田甄,正是这支部队于两年前击败并斩杀了汲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将孔苌(燕山十八骑之一)立即请缨:“请石兄给我一支人马,我立即去中丘取来田甄的头颅,为大将军汲桑报仇!”
石勒摇摇头,缓缓说道:“大将军的仇,我岂能忘记!只是现在还不能攻打田甄,否则我们将月复背受敌。”
“何以月复背受敌?”孔苌不解地问道。
“若先打田甄,冯冲必会出于我军之后,到时候我军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那先打冯冲,田甄不会同样夹击我军吗?”
“不会!田甄军从并州逃难而来,他们的目的只是简单地活下去,本来就对朝廷没多少感情——相反,他们甚至痛恨西晋zhèngfǔ,因此,我们若先打冯冲,田甄必不会来救,待击败冯冲后,再为大将军报仇不迟!”
jīng辟!石勒不愧为一代名将!
结果正如石勒所料,石勒大军进攻冯冲时,田甄按兵不动,坐看冯冲为石勒所灭。后者马不停蹄,转身攻打田甄,乞活军自知不是对手,纷纷溃散。田甄被俘,之后被石勒斩杀。汲桑之仇终得以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捷报传到平阳,刘渊龙心大悦,他立即拜石勒为安东大将军,开府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等幕僚。
石勒接到诏书,一通狂喜后,他开始犯愁了:旁边的兄弟们全是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大老粗,自己更是一字不识,去哪弄长史司马去啊?
于是,石勒在常山专门设立大营,征召汉族的读书人,号称“君子营”。石勒的智囊团初步建立,这为他以后的胜利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础。
正是在“君子营”里,石勒结识了汉人张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