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76年8月初,苻坚在秦凉边境集结军队,梁熙、姚苌、王统、李辩等人纷纷前往,半月间,秦军共集结步骑十三万。大军从河西渡过津渡河(约今永靖北黄河上),抵达河会城(今永登南湟水入黄河处),前凉骁烈将军梁济不战而降;缠缩城(今甘肃永登南)随即失守。
前来支援的马建接到战报,不禁大惊失sè,差点从战马上跌落下来。他赶紧撤退至清塞(今古浪境内),然后向张天锡要援兵,张天锡惊闻前线吃紧,就把征东将军掌据喊了去,掌据率领三万人,驻扎在金昌城(今甘肃金昌境内);张天锡还是放心不下,干脆自带五万人御驾亲征。
这八万人,几乎是前凉的所有兵力。
秦军士气正盛,于是趁热打铁,派前锋姚苌进攻清塞,姚苌所部人数不多,只有三千骑兵,可装备jīng良,士兵们都身着三四十斤的重甲,堪称骑兵中的装甲兵。这种部队上战场,几乎不用砍人,只需用撞就行了。
一看这阵势,马建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急忙穿上盔甲,出城投降。马建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可尽管如此,手下的士兵仍散去一万余人(反应更快呵)。
姚苌稍作休息,继续前进,下一个目标是掌据,掌据扛不住重甲骑兵的冲击,刚一接火即发生溃乱。三万人自相践踏,死者无数,马建亦被剁成了肉泥(也算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吧)。掌据从马上跌落,千钧一发之际,部将董儒快马赶到,董儒把缰绳交到掌据手上,让他速速离开。
不料掌据正sè道,“我掌据曾经三次督军;两持黄钺;八统禁族;十总禁军,宠任极矣!现在不幸为贼人所困,此乃先王要我报效大凉啊!”说完,掌据摘下头盔,向西而跪,向着姑臧行臣子之礼,然后拔剑自刎;随军军司席仂亦战死。
掌据真乃一代忠臣也!
由于清塞兵败之速,张天锡根本来不及支援,为了阻挡秦军,张天锡又派司兵赵充哲率军四万迎敌,赵充哲的职务是司兵,平rì里掌管部队的兵器制造,连杂牌将军都称不上,张天锡派他上战场,说明前凉几无可用之将了(十年内战的必然后果)。信心满满的苻坚甚至开始为张天锡修建府邸。
赵充哲的下场比前面几位还惨:不仅自己战死,四万人被杀了三万八,剩下的两千残兵侥幸逃回金昌——至此,前凉的八万主力损失殆尽。秦军随后逼近金昌,光杆司令张天锡不得不亲自出战。
张天锡前脚踏出城门,后脚便传来城内大乱的消息,凉军仅剩的最后一丝士气如轻烟般散尽。张天锡顾不得城内,仓惶逃回了姑臧。
几天后,秦军攻陷姑臧,凉主张天锡载着棺材请罪,随之被押回长安,前凉灭亡。是时,八月二十七rì,距苻坚出兵尚不足一月,如果从十七rì两军交战之rì算起,则只有短短十天。能在十天内灭亡一个国家,秦国的雄厚国力可见一斑。
前凉314年建国(若从张茂改元算起,则为320年),在62(或56)年间,共传四世八主,前凉虽有十年内乱,但总体上是稳定的,为中国西北地区的安定做出了巨大贡献。其向西开辟的疆域,一直是后世朝代的最西端,直至今天。
上文提到过,前凉是一个很矛盾的国度,就归属问题而言。张轨定下的国策是永远效忠晋室,张寔虽然改元,但仍以晋臣自居(矛盾…),其后的六位凉主一直徘徊在自立的边缘,张祚称帝更是将这种矛盾发挥的淋漓尽致。笔者认为,凉主有心称帝,却戴不起“篡逆”的帽子,与燕国不同,张氏是血统纯正的汉人,一旦有人想称帝,其下场必会像张祚那样,被乱棍打死。
而邻国对这点的看法却出奇的一致:凉州是晋朝的土地,张氏几代人只不过是晋朝的代言人罢了,从后赵、前秦迫使其称臣就可以看出(若前凉是dúlì政权,他们不会白费口舌,打就是了)。
有意思的是,东晋也把凉州作为本国领土,颇有点自慰的嫌疑。桓冲听说凉州战事后,还派朱序、石秀北上,企图支援凉州,可惜出发没多久便接到了姑臧沦陷的消息,只得撤兵了事。
张天锡收到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苻坚把其封为归义侯,安置在预先准备好的大别墅里。张天锡在秦国生活得很不错,几年后,他和儿子张大豫随军攻晋,淝水之战时,父子二人趁机逃走,张天锡投靠东晋(这是十六国里唯一投降东晋的君主),被授予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列朝议事。一直活到61岁(公元398年)才去世,比前秦的国祚还长;张大豫远走河西,几年后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复国运动,以后还有不少戏份。
……
东晋。
小皇帝司马曜已经15岁了,在谢安等人的主持下,司马曜讨了个老婆:王穆之,当朝名士王蕴之女;然后把司马曜塞进了学堂,请徐邈教授其儒家学说以及治国之道。东晋步入了一个非常罕见的,没有权臣当道的时代。
当然,权臣还是有的,比如桓冲,桓温死后,大权基本移交给桓冲,按照东晋的发展规律,桓冲应**朝政才对。遗憾的是,桓冲对晋室极为忠诚,连军中的人事变动都要上报朝廷处理。
桓冲的实质xìng职务是扬州刺史,扬州是京畿重地,直接扼守着建业水陆交通,向外可以作为北伐基地,对内可“清君侧”,要挟皇帝。谢安碍于桓氏的恐怖势力,有心委任桓冲丞相之职,入朝辅政。
桓冲却推辞,“臣自知才疏学浅,在外征战勉强凑合,对政治则是一窍不通,所以,丞相一职万不敢受,不仅如此,臣还请求辞去扬州刺史一职,为国戍边。”
中国最富之地莫过江东,江东富庶还看扬州,放着好好的扬州刺史不做,非要去边境吹风沙,桓冲这是闹哪般?桓氏宗族纷纷跳出来反对,郗超更是苦口婆心地劝桓冲吃药。
桓冲没发烧,也没说梦话,他和王敦等前辈们比起来,缺一样东西:野心;多一样东西:大局观。桓冲深知,谢安的声望已达到顶峰,他所以让出丞相的位置,是因为忌惮自己的军权;如果他只算自己的小九九,**朝廷,将会给国家带来深重的灾难。
以匡扶社稷为己任的桓冲绝不可能如此做。
朝廷批文很快下来了:准其所奏!桓冲接到命令,头也不回的离开扬州,离开了权力中心。没有大量的随行军队,也没有金银珠宝,一匹坐骑,一纸文书,桓冲直奔京口而去,相比于建业,那里更需要他。
桓冲结束了一个旧时代,同时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东晋的第四代领导班子随后确立:谢安、谢玄在内主政,桓冲在外戍边——这是东晋最为忠心的一代领导集体,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人事变动中,王羲之被委任为右军将军,这不过是一个闲职罢了,此时的王羲之早已隐退会稽山,整rì以诗书自娱,偶尔喝点小酒,与儿子王献之讨论讨论怎样写汉字。
王羲之一生有很多官衔,如江州刺史、会稽内史等等,唯有“右军”二字,陪伴了王羲之一千多年,而且还会继续被这么叫下去:书圣王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