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5年,谢安于北伐途中抱恙,被孝武帝司马曜召回建业。谢安因弟弟谢万兵败出山后,二十多年间一直在为国cāo劳,很少像现在这样乘着舆车,悠然地端详这片热土;静静地回溯自己的一生。
舆车不久后进入西州门,再往前,便是建业的门户,石头城。在这里,谢安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个梦,梦中的谢安乘着桓温的车驾,一直走了十六里地,然后被一只大白公鸡拦住了去路。
从简文元年到孝武十五年,正好十六年;乘坐桓温的车驾,暗示代桓温掌权;白鸡是酉,而今年的太岁星正好在酉…这一切加起来,大凶兆啊!
想到这些,谢安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催促士兵尽快赶路,当车驾进入石头城时,军中金鼓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裂,巨大的响声惊彻云霄,谢安应声倒地,当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主帅抬上车时,谢安已经神志不清。
大部队一路疾行,终于在rì落时分抵达建业。翌rì清晨,谢安在乌衣巷的家中安然辞世,享年六十六岁。
司马曜赐给谢安一方棺木,并准予国葬。到了下葬那天,司马曜率领文武百官,亲扶谢安棺木,为其送行,送葬队伍从宫门蜿蜒到墓地。纸钱纷飞,如大雪飘扬;素衣翩翩,恸哭之声不绝于耳。
谢安有个叫羊昙的外甥,一向敬仰舅父,谢安去世后,羊昙整rì在西州门外哭泣,留下了“西门洒泪”的典故。羊昙的泪水,不仅是为挽救狂澜于既倒的谢安所流,更是为前途未卜的晋室江山。
谢安一死,朝中再无人能镇住场,而两年后谢玄的病逝,则彻底为东晋这批烈马月兑了缰,东晋此后一rì不如一rì,渐渐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以司马道子、王国宝为核心的第四代领导集体走马上任。这也是东晋最为昏庸的一代人,王敦、桓温等人虽有野心,多少有些能耐;道子等人则是活月兑月兑的一帮败家子。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将东晋带入了垂垂暮年。
司马曜亲政后,原本想大干一场,不料用人失误,被司马道子生生毁了前程。在司马道子的引诱下,司马曜渐渐蜕变成了昏君一枚,他沉迷酒sè,把国事完全交由司马道子处理,司马道子嫌麻烦,也找了个帮手,王国宝。
于是,兄弟两人整rì在宫闱厮混,往往一醉就是好几天,正直大臣们好不容易找到醉醺醺的司马曜,往往没说几句便被乱棒逐出。渐渐地,群臣索xìng撒手不管了,朝中尸位素餐者比比皆是,他们搞得东晋乌烟瘴气。
司马道子本来信仰道教(从名字就可看出),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改信佛教了,于是经常召和尚尼姑们入宫,这些人还没得道,不具备佛图澄的觉悟,就知道引诱皇帝干坏事。一些小人见状,便用重金贿赂之,竟谋得一官半职。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臣们卖官鬻爵,贪腐成风,当时的东晋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的母亲都是地位低下的宫女(也可理解为宫廷jì女),她们与宫中侍卫们苟合,因为关系比较乱,他们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是一头雾水,所以从母姓。就这样一群杂种,都能沐猴而冠,成为东晋的“栋梁”,可见东晋乱到了何种程度!
一些正直之士看不下去了,比如尚书令陆纳,此人少有清明,且为人正直,连桓温都要避让三分,他经常望着烟雾缭绕的皇宫,对左右叹息道,“好好的宫室,就这么被一群小孩子给毁了啊!”
会稽人许营也上书皇帝:“当今小人当道,正直大臣屡遭排挤,以致法令不明,盗匪居然在白天公然行凶;陛下重用的和尚、尼姑都是些不守戒律的佛门败类,借佛祖之命,横征暴敛,欺辱百姓,再这么下去,迟早将国不复国,家不复家啊!”
司马曜正喝得起劲儿,连正眼都没瞧,就把许营的奏折扔进了垃圾桶。
群臣的劝谏,司马曜可以不管不顾,但有一件事,他必须得提防,那就是司马道子势力的急剧膨胀。某天,司马曜酒后醒来,突然有了一个新发现,宫中的侍卫,包括宫女在内,都没司马道子大换血了。
然后,一个陌生面孔向他报告:王国宝等人求见。不待司马曜说话,王国宝已经大步踏入,手上还拿着一封奏章。司马曜阅罢,倒抽一口凉气,奏章的内容是建议他任命司马道子为丞相,加扬州牧,赐黄钺,重点在落款上:八座尚书。
东晋的尚书令,尚书仆shè,六尚书,合称“八座尚书”,这是朝廷的权力中心,随便拎出一个,地位都不下于九卿。能纠集全八座尚书,说明皇帝的权力已经被完全架空了。
司马曜以尚需三思为由,匆匆打发走了王国宝,然后急诏护军将军车胤议事,车胤大惊,“这哪是上书,简直就是逼供嘛!这些礼仪是周成王孝敬周公的,会稽王何德何能,敢将自己与周公相比?!”
听完车胤的话,司马曜怒不可遏,先不提司马道子的功劳,周公是谁?那是周成王的“君父”,而司马道子小自己三岁,母亲死得早,自己怕小弟受委屈,才把他带到宫中,给予厚待,没想到竟以周公自居!这还了得!
可司马道子已成气候,根基不浅,cāo之过急,很可能危及大晋社稷,为了对抗司马道子,司马曜重用范宁、徐邈、王恭等人。(古代的昏君虽然不务正业,但都是有底线的,那就是自己的皇位,一旦有人触及这条线,昏君也会清醒许多)
范宁推崇儒学,每rì“三省己身”,不仅经纶满月复,治国也很有一套,在他的主持下,东晋勘定国界,厘清土地;他还把国人的成年岁数从十六岁提高到二十岁,并颁布了一系列保障未成年人权益的条文(算是《未成年人保护法》的雏形吧),大大增加了晋国的人口。
虽然不久后范宁被排挤出朝,担任豫章太守,但他的政策还是坚持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范宁后来有了一个叫范晔的小孙子,小范晔长大后,写了本书,名曰《后汉书》,位列二十四史第三部。
司马曜在地位不保的强大压力下,居然做出了一些人事儿,这是令司马道子始料未及的,遗憾的是,他不思悔改,竟把手伸到了太后李陵容身上。
李陵容是司马昱的老婆,司马曜的亲妈,儿子都二十五岁了,用“人老珠黄”四字形容李陵容毫不为过,而且李陵容肤sè黝黑,长相也不咋滴,就这么个中年妇女,竟然很得司马道子的胃口,趁司马曜喝醉时,司马道子经常潜入深宫,与李陵容厮混。李陵容青年丧夫,正是xìngyù比较亢奋的年纪,**一相逢,结果可想而知。
事情传到司马曜耳中,司马曜气得肝都炸了,便痛下决心,差廷尉问罪。命令刚下,李陵容就跑来哭求儿子,请司马曜饶了他的小情人。司马曜虽然昏庸,对母亲却恪守孝道,只得不了了之。
有了这件事,司马曜彻底与司马道子决裂,主相之争愈演愈烈,逐渐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正当晋国处在亡国灭种的边缘时,晋帝国的西陲重镇荆州,一个叫刘裕的小武将却在悄悄地积攒着实力,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他的首要任务是讨好上级刘牢之,以便在下次胜仗时多分得一些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