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孙恩的xìng格,是万万不敢在刘裕头上动土的,但目前形势很明朗,两座沿海重镇,句章和海盐都在刘裕手中,若非孙恩插上翅膀,必须要经过刘太岁的地盘。所以,孙恩很是消停了几天,在张天师的牌位前烧了好几捆高香,只求刘裕赶紧滚蛋。
结果刘裕没走,义军的粮仓倒是见底了。于是乎,孙恩咬咬牙,拍拍,又带着农民军上了岸,横竖是个死,战死总比饿死的名声强。
孙恩这次学乖了,在攻打海盐之前,先派出了一支侦查小分队,以探明城内虚实以及守军的布防情况。
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刘裕的火眼金睛,他见来袭的只是小股敌军,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赶紧把守城部队撤回城内,临时招呼城内的老百姓上城。百姓们没打过仗,不了解其中的可怕,在城头该干嘛干嘛,丝毫不理城下的敌军。
城头风景独好,城下的侦察兵沉不住气了,他们向“守军”喊话说:“你们主帅呢?!”
按照事先编排好的剧本,百姓们齐声道:“孙将军已连夜出城了!”
小分队屁颠屁颠地回去了,如实向孙恩报告军情,孙恩听说刘裕不在,顿时心cháo澎湃,眼中泛出了晶莹的泪花。他急忙向天师灵位猛磕几个响头,嘴里喃喃道,信了您老大半辈子,可算显灵啦!待攻下海盐后,弟子一定给天师烧一车香!
撞完最后一次地,孙恩带着他的农民军出发了,不一会儿就敲开了城门。城头的老百姓提前得到了命令,一旦叛军攻城,他们可自行散去,坚决把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打一座近似于空城的城池,自然费不了多长时间。
打开城门的一刹那,孙恩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只见刘裕横刀立马,置于阵前,身后是乌压压一大片蓄势待发的北府军。(其实也就千把人,后面的都是群众演员,刘裕不仅会演戏,做导演的天分也不低)
战场上出现了短短数秒的寂静,随后是刘裕的滚雷般的大喝声,以及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的申吟
一顿组合拳打下来,起义军很快被赶出了海盐城,刘裕意犹未尽,率领数百骑兵跟在孙恩后面就是一通穷追猛打,义军以步兵为主,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如cháo水般向后退去。(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谢玄当年白手起家时,北府军那是清一sè的步兵,后经刘牢之,主要是刘裕的发展,才有了少数的骑兵,这些宝贝骑兵都是军中的jīng锐,而北府军又是晋军的主力,所以,这支骑兵在晋军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刘裕砍人砍到手抽筋,便决定暂绕孙恩一条小命,班师回城。何况,以他那点可怜巴巴的兵力,不可能一劳永逸,他的战略预期只是保住城池,可没想到叛军竟如此草包,这才出城追了几里。
再回到海盐时,刘裕已经成了百姓心目中的神,因为战场主要在城内,大家有机会一睹刘将军的风采,在他们看来,刘裕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虽然连根羽毛都没有。
海盐县令鲍陋也征集了一千名吴兵,请求为先驱,鲍县令毕竟年纪大了,于是请求让儿子鲍嗣之充当先锋,继续追击。
刘裕没被胜利冲昏头脑,这一千新兵蛋子着实让他犯了难,这些人留在阵后造声势还行,一旦遇敌,那是标准的炮灰角sè,刘裕不好驳鲍县令的一片好心,便委婉地提出:“令郎勇气可嘉,但战争非儿戏,为了令郎安全,我觉得留吴兵在后压阵为宜。”
岂料鲍陋非但不领情,反而怒气冲冲地质问刘裕是不是怀疑吴兵的战斗力。
刘裕还想辩解,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冲进营帐,带来了一个消息:鲍嗣之已经率队出发了!刘裕暗道大事不好,也顾不得和鲍陋磨叽,火速带人去增援。
当北府兵赶到时,前锋已经和敌军交上火了,这令刘裕倒抽一口凉气,这个鲍嗣之到底是哪路神仙,竟敢带一千人主动找人家数万人的麻烦!情急之下,刘裕给每人发了一面大鼓,命士兵击鼓前进,鼓声越大越好。
前头孙恩被突如其来的鼓声搞得一头雾水,又听说是刘裕带人增援,犹如被霜打了一般,战意全无,再加上无法辨明增援部队的规模,只得撒丫子跑路。
照理说,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刘裕此行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救人,并不想与敌军发生正面冲突,万一孙恩回过味来就麻烦了,所以派人通知鲍嗣之,鸣金收兵。前去送信的士兵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也很简单:鲍嗣之乘胜追击。
刘裕这下彻底火了,一面骂鲍嗣之不知好歹,一面组织部队继续救火。
孙恩也很恼火,技不如人,被刘裕欺负也就算了,你鲍嗣之哪里冒出来的,竟如此苦苦相逼,当我孙恩是冤大头啊?!于是乎,孙恩停下了狂奔的脚步,立即指挥义军发动反攻,结果全歼了一千吴兵,鲍嗣之当场阵亡。
打了一场小胜仗,孙恩终于回过神来,决定向心中那个巨大的yīn影发起攻击。
刘裕自知众寡悬殊,见孙恩要和他玩命,只得且战且退,敌军却如同橡皮糖一般,紧紧黏在身后,令他叫苦不迭。眼见部队越打越少,刘裕急中生智,命大家月兑下阵亡士兵的盔甲,绑在马背上,夜sè掩映下,远远望去到处都是晋军。
在义军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只要对方主帅不是白痴,绝对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刘裕也明白这一点,为达到吓唬敌军的目的,他开始施展独步天下的狮吼神功,至于具体喊的什么,谁也清不清楚,反正声音大得吓人。
刘裕的一番胡闹还真起到了效果,敌军居然被吓得七荤八素,纷纷驻足观望,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趁这工夫,刘裕迅速解决掉身边几名义军,仿佛被打了激素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孙恩扑来。
孙恩见这架势,又想起上次刘裕一人鏖战千人的场面,以为天神再次附体,吓得赶紧逃命。
就这样,刘裕带着几十号残兵败将,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海盐城,当然免不了一顿臭骂。
经此一战,义军内部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今后但凡遇到刘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能避则避。孙恩内心的yīn影更加浓重,这几乎影响到他之后一切的战略举动。
(每位名将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作战风格,比如慕容恪,擅长以少数骑兵来回穿插,以冲乱敌军阵型,再伺机歼敌;冉闵打仗纯粹靠一往无前的不怕死jīng神;刘裕则是制造声势的行家,总能把一张纸糊成一堵墙,其狮吼神功,更是无人能破——至少目前如此)
要说孙恩的心理素质真是过硬,“胜不骄,败不馁”这句强者的名言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主要是后半句)。起兵数年,辗转数省,败绩一箩筐,胜仗屈指可数,换做其他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孙恩不会,每次战败,他总有能力拉起一支人数更多的队伍。
他的办法就是拉壮丁,三吴之地自古富庶,遍地炊烟,虽然遭受了数次劫难,但元气尚存。孙恩的流窜作案还不至于毁灭整个江南汉文明。(真正有能力的拓跋珪正在北方忙得焦头烂额)
在孙恩的威逼下,一支庞大的农民军呼之yù出——只不过这一次人数多了点,十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