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晁溪向许泽借钱的话一出口,龙游子就发现自己做错了。
这绝对不是笔该省的钱。
就在龙游子心中暗暗后悔的时候,场间的竞价便已经开始了,果不出人意料,那价格是节节攀升,而龙游子看着许泽面sè淡然地不断出价,仿佛为朋友掏出这么多钱来根本没有什么心理上的压力,心中更是忐忑,连原先心中构想的,待到许泽资金不足打算退却的时候自己再出手帮上一把的念头都已经消散,只觉得自己果然还需磨练,而那杨老吩咐的事情,只怕自己力有未逮。
事实上,在这个竞价的过程之中,龙游子已经想明白自己的思维误区何在了:他结交许泽等人,虽然起初是自己的意愿,但是在松鹤园之后,杨老的意愿参合进来之后,他便已经算是在替杨老做事了。
可是龙游子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位置,只觉得自己仍是云天之巅那群低等弟子里最呼风唤雨的那个,所以仍按照之前与其他云天之巅的低等弟子打交道的经验,来与许泽等人交际,同时在自己内心计算着投入和收获的比例,这样的误区,让他错误地估计了许泽等人的价值,也错误地估计了自己在杨老眼中的地位,更错误地判断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对他龙家来说,天南杨家可说是个庞然大物,他现在是在为了杨老而交结许泽,换句话说,就算许泽没有交结的价值,难道天南杨家也没有么?这是一个极好的表达归属之意的巴结的机会,更何况那杨老在天南杨家也是极有地位之人,若能攀上这棵大树,这当口砸下去的钱,难道还怕收不回来?
“看来在云天之巅呆久了,竟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龙游子的内心反省着,他有些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里也带上了云天之巅那种目下无尘谁都瞧不起的意味,这对龙家这样不算大的家族来说,可是一件致命的事情。
“真不知道云天之巅这些刚入门的小弟子……为何也都有这样的心气。”龙游子心中疑惑着,事实上这样的疑惑他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并且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疑惑的存在,才让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这云天之巅最清醒的人,虽然他现在突然发现自己的清醒也不是那么可靠,有了一种被腐蚀了的危险。
竞价已渐入尾声,那价格已经是龙游子觉得就算是花给自己都需要咬一下牙的存在了,但是许泽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地加价,透着股胸有成竹的底气在——他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人模不到他的虚实,所以比起开局时候那几个猛地将价格抬高的人,更透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压迫感。
这才只是第二件拍品,其实很多人虽然心动,但也并不是很想就这样把钱都花在了开局,所以在许泽的压迫之下,最后一个坚持的人在猛地跳了几次价位却发现许泽依然极为安稳地加了价之后,终于决定放弃。
这一轮拍卖似乎已经尘埃落定,苏琴正打算例行开口再确认一下是否有人还愿意加价,而叶晁溪也很开心地看向许泽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价钱被生生抬了三倍。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就连苏琴,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站在场中。
随即所有人都轰了起来,甚至有些方才已经放弃竞价的人,心里也涌起了一股再赌一次的冲动,因为这个开价之人之前一直都没有出声,一直等到这快出结果的时候才开口,显然是蓄谋已久,所以很多人内心都开始揣测,是不是这人看出来了那千目兰有什么独特之处,所以才会在这最后关头横插一脚。
于是这竞价之声居然又此起彼伏,而后那隔壁的女子又报了一个价。
价钱再翻一番。
这一下是真的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对着那处窗口运足了目力,希望能看到点关于那财大气粗的女修的蛛丝马迹,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许泽也在那价钱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叶晁溪的头,语气里带着歉意,“这价钱我全部身家卖了都跟不起了。”
“没什么,说明我和那朵兰花无缘而已。”叶晁溪虽然有些失落有些愤怒,但是都是针对这最后一下的截杀,仿佛是看了一场步步为营计算jīng妙的好棋,在最后收官的时候被个粗人扛着柴刀冲进来搅了局,而随着那女修将价钱再翻一番,其中那不拿钱当钱的霸气,让叶晁溪只觉得自己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果然进门的时候许愿显灵了,看到烧钱这么震撼的,也算是圆满。”叶晁溪笑道。
许泽的表情却并不轻松,甚至比方才他喊价时候的表情还严肃了点:“却不知道隔壁那位女修是何人,如此手笔,总觉得不该出现在这种拍卖会中。”
“或许那朵兰花,有你我所不知道的妙处。”龙游子接口道,心中却是暗暗惊讶,隔壁房间里的修士正是那位杨老,而那女修的声音则正是绒花,绒花肯定是不敢喊价的,也就是说是那杨老出手,拍下了那朵千目兰。
“难道这花里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龙游子心中暗想,面上却露出一副为许泽扼腕痛惜的表情。
“无妨,且看下面还要拍些什么吧。”许泽笑道。
“隔壁那女修的声音有些耳熟。”楼乐突然开口说道,“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你父母所认识的?”许泽问道,那种财大气粗的截杀方法,足以说明隔壁屋那人的身家,而这种身家,或者是出生于一个大家族并且是那大家族最有培养前途最为资源中心的少爷或者弟子,或者,就是早已经活了几百年修为也要高出这场间所有人一大截的,也可以攒下这等身家。
所以楼乐说耳熟,许泽本能地想到的便是楼乐父母所认识的人,毕竟在他们这些小辈所认识的人里,还真就龙游子的家境最为优越了。
楼乐说想不起来,许泽也就没问,而随着场中拍卖会的进行,别说许泽了,就连反应最为迟钝的白陶都察觉出不对来。
凡是许泽开口竞价的东西,最后都会被隔壁那个女声开口截杀,用的都是那种一番几倍的方法,那针对xìng明确到让人无话可说。
“每个人都想想,自己得罪过谁。”许泽吩咐了一声,可一群人闷头想了半天,最后齐刷刷的眼神都看向了许泽。
毕竟这一行七人,就许泽一个人没有用那伪装法器,顶着真面目就进来了,而其他几人虽然变得奇形怪状,但如果没有那雪花的指认,想来也根本不会知道都来了些谁。
“说起来,许师兄……那是个女修诶……”邱佘说着,看向许泽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难道是对我们许师兄落花有意结果流水无情因爱生恨了?”白陶也乐得起哄,然后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有道理,毕竟那女修赌气一样的截杀行为,实在是很像一个求爱被拒的少女会做出的事情。
“想一些靠谱的。”许泽瞪了起哄的两人一眼,却突然心头一惊,想到了什么,面上却维持不变,转头对着龙游子拱了拱手,“看来我等最近流年不利,眼下还是先行告退的好。”
龙游子有些吃惊,开口挽留,但到底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于是最终还是让许泽等人离开了,而他自己,也在忐忑不安之中,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你让我有些失望啊。”龙游子还未来得及行礼,那杨老便已经开了口,一句话,便让龙游子心头发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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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是哪个母夜叉了?”一行人在离开会场的通道之中缓缓走着,白陶已经化为人形,开口说道。
“鱼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我们也要加快进度。”许泽说道,同时摊开手,露出了其中一道道红痕,转向叶晁溪,“你用爪子划给我说的,是说你感觉到了有人窥探。”
“许师兄你的手……”叶晁溪一看到许泽手心那些红痕,心里不由一惊,他用猫爪子用不好,力量显然有些过大,将许泽的手心给划了一堆印子,搞不好还有划破的地方只不过现在已经收口了而已,而许泽居然一直面不改sè地谈笑自若,这让叶晁溪心里的愧疚一层层地就翻涌了上来。
“你把你的感觉再对大家详细说一遍。”许泽的手很快就缩回了道袍的袖子。
叶晁溪见许泽严肃,当即也不再打岔,只将自己感受到的那股从脊梁骨窜上来的寒意细细描述了遍,同时还描述了一下自己眼角余光所看到的那个影子。
“那个女子……是绒花?”除了一直趴在窗口上的叶晁溪和楼乐之外,其他人都坐在房间之中,绒花送茶点进来大家自然也都看到了,此刻叶晁溪开口一说,形貌服装自然就对上了。
“这龙游子还真是不可信任啊。”白陶有些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