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懂,为什么你以剑气入体作为解释之后,还要补充剑灵夺舍这一可能。”在杨观海的身影从道路的尽头消失的时候,叶晁溪随着许泽回到了那处屋中,看着许泽一个个关闭阵法,终于没有忍住,向着许泽问道。
“路师叔当年离开之前交代的任务,要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帮你把可能的猜测给摘出去。”许泽停下了手中的活,回头看着叶晁溪,开口说道,“那些用来耍花枪的理由,都是路师叔想出来的,而其中的各种漏洞,路师叔也都交代过的。”
“修道之人,问天问地问人心,本就有刨根究底的习惯。”许泽解释道,“所以如果我只是顺着他自己的猜测,对他说你是剑气入体,那么他一定会向先前一样,想要弄清楚你是为何才能以凡人之身承载剑气而未身殒,而这到底是一件无法寻找答案的事情,越深究就越会发现不可能,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只会越来越发现真相。”
“所以必须给他一个切实具有可行xìng的真相让他去探寻,剑灵夺舍便是其一,这虽然也只是一种成功率极低的可能,但是到底是可能的,他们只需稍作钻研,很快便会抛弃对剑气入体的探索,转而引此作为更加具有深究价值的选择——毕竟对他们来说,死去的人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怎么发掘其对于活人的利用价值,才更为重要。”
“难怪那天南杨家发生了那种事情,居然硬是隐瞒了起来,也不想着要查找凶手报仇雪恨。”叶晁溪被这一提点,立即恍然大悟。
“也就我们这种注重血缘亲情的凡人心xìng,才会想着不计代价去求一个血债血偿……”许泽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到了曾经遇到的那些,对他一心寻仇面露不解甚至是不屑与反感的修士们。
“虽然这只能说是尽量让天南杨家的目光从你身上转移的缓兵之计,但是我估模着,将来某一天,就算修道界中出现第二个像你这样情况的人,天南杨家的那些人也会因为那个人魂魄中的剑灵部分的存在,而忽视你这看起来仅仅只是意外的剑意入体的情况——当然这种可能xìng的前提,便是你以后没有再碰到其他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的人。”许泽很快便收拾了心情,继续解释道。
“只不过这种事情,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其实单就这件事,最能解决后患的方法还是一不做二不休让那杨家长老再也无法说话,可惜的是,单凭我们摆不平天南杨家,也没法找到什么光明正大的借口,或者有什么足够强大的处于暗处的力量,来让那位杨老前辈永远留在云天之巅,所以就只能给他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并且有利用价值的解释并让他回去,让你的存在价值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可是我总有点担心,担心这天南杨家他们,也会像那潜伏于暗处的邪魔一样,去对凡人世中的婴儿做什么手脚……甚至很有可能,让更多凡人世或者修道界中的无辜女子受害……”叶晁溪说着自己的担心。
“所以我最后说了云天之巅有长老在调查此事,他天南杨家树大招风,应当不会有那个胆量直接行这违逆人伦之事。”许泽说着,也叹了口气,“但是这样的可能的确存在,甚至我一直在担心,暗中进行这种事情的,或许并不只是那影子一样的邪魔,也许有很多当初的受害者也已经变成了那邪魔的同路之人,所以当初路师叔才会对我说这件事越查越让人忧心,要我做好准备……但是这种事情指望不了别人,哪怕我们背靠的是云天之巅,真正要做事的时候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云天之巅虽然强大,但是相应的顾忌也会多,若事事都以云天之巅之名,哪怕再有道理,那这修道界也早就大乱了,所以到了这种具体的事情之上,云天之巅给我们的帮助,也只能是由得我们借势而已……”许泽看叶晁溪没有做声,想了想,又解释了一段。
“这道理我懂。”叶晁溪点着头说道,“我只是突然觉得……修道成仙这种事,百年千年或许寻常,但是想要有足够的能力做些什么改变什么,这百年千年,可就太久了。”
“的确太久。”许泽笑道,拍了拍叶晁溪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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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桃源与其他几个人汇合的时候,许泽将自己与那杨家长老会谈的事情从头到尾做了个交代,叶晁溪也由此知道了许泽是怎么在藏书楼找书的时候从那影遁之术残篇中发现了那变成一条影子的明奴,是怎么从那影遁之术的残章中发现了明奴要想恢复人身所需要的那些繁杂的材料,是怎么给明奴指了条明路让他回归认主并让他那主人给他寻找那些种类繁多甚至其中还有些稀罕玩意的材料……至于从杨观海那里套问到的一些信息,鉴于大家修为都挺低下的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有所作为,所以也只是复述了一遍,让大家都留一个心眼而已。
“其实我还是不懂你为何要将明奴送回去。”白陶有些不解地问道,“对于这种在云天之巅里图谋不轨的人,就地格杀才是正道啊,你这样还让那天南杨家白赚一篇功法。”
“因为他不愿意回去。”许泽笑道,“所以他若回到那杨老前辈身边给添些堵,那也算功德圆满,而且他也知道,他将那残篇全部交给天南杨家的那天,就是他被天南杨家弃如敝履的那一天。”
“好吧,理解。”白陶用手模了模自己的脑门,表示领悟。
“不说打探到了多少消息,至少叶师弟眼下的这一关算是过了。”许泽伸手拍了拍叶晁溪的肩膀,“以后下山不用提心吊胆了,说起来,这云天之巅,你来了这么多年,其实都还没有好好逛过吧?”
“那龙游子怎么办?”段一鸣想到了那个夹在他们与那杨观海之间的龙游子,忍不住问道。
“怎么办?凉拌。”许泽笑了起来,“以后他要找过来,闭门谢客就是……哦,对了,叶师弟,那位杨老前辈给你的乾坤袋呢,白陶你去送还给龙游子就好,想来这样一来,他也知道那杨老前辈肯定是做了些什么,也就没脸再来纠缠了。”
“咱偷偷扣下点可不可以?我看上那雪地人熊胆了。”白陶想到了当时海坊主那里的那些拍卖品,心中有些痒痒,“反正当时那么多东西,我不觉得他会记得有这么个玩意……”
“不行。”许泽板脸说道,“这种心存侥幸之事,做了是自找麻烦,他没发现还好,万一发现,可就是落了把柄在他手上,虽然不大,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寻到机会拖了后腿?不过你可以还给他之后,问他卖不卖给你。”
“会有麻烦那就算了,以后再寻机会吧……”白陶搓搓手,从叶晁溪手上接过那宝光闪耀乾坤袋,颇为不舍地咂吧了下嘴。
“所以,为了庆祝咱们的叶师弟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白天出门,许师兄,你就不考虑表示些什么么?”邱佘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双眼发光地看向许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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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叶晁溪如今一身轻松可以好好见识一番云天之巅,但是之前的事情,特别是那杨观海在自己的身后盯着自己和楼乐一路仓皇的事情,多少还是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yīn影,使得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更为谨慎的方法,所以在许泽请客之后,逛过云天之巅城中一些出名的坊市并多少对云天之巅熟悉了一些,他还是缩回了山上,开始勤勤恳恳地修炼,甚至还在自己房间的墙上贴了“只争朝夕”四个大字。
邱佘觉得叶晁溪这样一心修炼的架势颇有些无趣,在几个人碰头的时候开玩笑地问叶晁溪是不是独处太久了看到人群不适应,叶晁溪想了想居然没有否认,事实上,他也不是不适应人群,而只是不适应与太多不知究竟的人呆在一处,特别是感应到其中有人的修为高过自己许多的时候,这让他始终会有一种危机感萦绕心头而无法放松,甚至会假设出种种突发状况以及这些状况发生的时候自己该怎么逃跑——但是他和云天之巅的门下弟子在一起就没有这种感觉。
“完了……这娃儿这辈子完了……”邱佘装出老人的样子,围着叶晁溪摇头叹气道。
“陌生人并不是问题所在……”许泽摇了摇头,拉住了正在装腔作势地耍宝的邱佘,“你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或者说,不够有自信。”
叶晁溪闷头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言之有理。”
“所以我一定要早rì修炼出点成果来。”叶晁溪握拳,下着决心道。
“还有,做假设的时候不能总想着逃跑。”许泽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我还是需要多下山么?”叶晁溪向许泽征求意见。
“那也没必要……”许泽模着下颌想了想,“你跟白陶一起,去找人切磋吧。”
“咦?”叶晁溪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在他的认识之中,许泽似乎对白陶一天到晚在那找人打架抱持着一种类似于“这孩子真是jīng力旺盛”的老人家的宽容之心,却并不是有多鼓励的模样。
“所有的自信都是建立在对自己的实力的认可的基础上的。”许泽笑道,“你闷头修炼得再用心,不跟人打过,你也不知道你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以为师兄对切磋打架这种事没什么好感的……”叶晁溪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那是因为切磋打架是年轻人的乐趣。”许泽袖着手笑道,“像我这种老人家,过了三十多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rì子,实在是没那个兴趣打多余的架。”
“许师兄……我突然觉得,你是真心想把我培养成帮你打架的打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