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不语,就在萧笑转身的同时突然道:“他没死,不过我补了一剑,所以人不是你杀的。”
萧笑震惊的立在原地,林墨已经抽身离开。
呼呼冷风中,他清冷的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黑色衣袍随风舞动,更显寂寥与萧瑟。萧笑张了张唇,到底没有出声喊住他。
喜乐闻言抿了笑回道:“王妃若是觉得累,可以先去休息,其实这些事情奴婢们来就好了。”
清阳宫,皇帝的床前,一下子显得有些拥挤。地舞更抽。
但老王爷为何许人也,萧笑却是不知的,只得跟着行了礼。
好在皇帝虽然重度昏迷,却依旧有自行吞咽的能力,那药丸送入他口中便看到他的喉咙滑动了下,萧笑遂也放了心。
她说罢一溜烟的出去,吩咐了守夜的宫人利索点后,便歇息去了。
不多会儿,已有宫人取来了药方,太医看了药方后,却只觉不够,非要人取皇帝每日饮食的药碗,皇后眉头一挑,正要说什么,已有宫人捧了汤药正准备进来,却被喜乐拦在了殿外。老王爷眼明手快,朝林墨使了个眼色,林墨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便去了那宫女的药碗,递给太医。
皇后的药,早在半月多前,她便已经停了,此刻服用的一直都是宋蕊送来的药。只是不知这太医会不会查出什么,若是查出皇帝服食了什么它物,皇后这边势必会败露,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功亏一篑,而且她的处境也会立刻危险起来,甚至很有可能会搭上身家性命。
宫女太监看到她来,纷纷打起了几分精神,也难怪他们乏力得慌,她回来的时候便已经很晚,接着一番梳洗后便已经到了深夜,且平常的这个时间,她是不来的,所以宫女太监们眼见了没人,自然有所懈怠。但她每睡前,必要来查看一番,替皇帝按按摩,喂喂药,只是今儿个晚了罢了。
这日早膳后,刚准备歇息片刻,便听到清阳宫外头太监的传呼声,竟是皇后来了。萧笑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出去迎接。
她这一走,自有宫女来帮助她服侍皇帝饮药,萧笑只道皇帝嘴唇干得都裂开了,吩咐她去拿些蜂蜜,因着她服侍皇帝有段日子,又是皇后安排来的人,虽然对她有戒备之心,但因着这半月来一直没有异样,监视她的人自然也松懈了些。
待一行人离开后,皇后太子很快便返了回来,也不知她对杨禄说了什么,反正脸上是一片赞赏之意,只是到了里殿,她看人的面色立刻就变了,尤其是看着萧笑的目光,极为古怪。
萧笑抬头看去,有些陌生的面孔,也有些熟悉的,其中太子,晋王,齐王,都在列,连林墨也在,还有自己的爹爹,令两个人一个是右相,她在宴会上见过,而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她是从没有见过的,不由朝他多打量了几眼。
萧笑心下一惊,忍不住抬头再看了那老王爷一眼,若当真是当年的摄政王,众人此刻对他的恭敬态度,倒是说得过去了。
“是,这几日都是臣妾在照顾着。”萧笑低眉顺眼的答道。
“睿王妃,皇上晚间的药还没喝,要不要奴婢差人这会儿送来?”进来的人是喜乐,一个很喜庆的名字,她是自皇帝病重后,皇后差过来服侍皇帝的宫女,但凡皇帝病重后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她在负责,只不过萧笑来后,亲力亲为的人变成了她罢了。
那太医开了药方给老王爷过目,老王爷仔细看了点头后,却并不将药方给别人,反倒看着萧笑道:“睿王妃,你过来。”
她并不能确定林墨的话是真的,但眼下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她实在没想到,才不过几个时辰,她居然又见到了这个宫女,不过看那宫女的反应,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的。
“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皇帝?”吩咐萧笑起身,老王爷的声音无丝毫老态,反而透着威严,看人的眼神也同样锐利,一时间萧笑只觉站在她身前说话的是皇帝。
夜风有些冷,吹得她鼻头发酸,她抱紧双臂转身,指尖触到的异样让她忍不住低头,眸光触到那片黑色的披风,亦如林墨冰冷的面容般,萧笑吸了吸鼻子,转身走进了清阳宫。
“王爷,您看皇上的状态已然好转,那太医,是不是不必了?”这时皇后试探的问出声,她身后的太子立即跟着附和道,“对啊,皇太爷,您老息政多年,父皇的事儿,自有我们来费心,怎能劳烦您亲自出马,您都一把年纪了……”
“端来罢,太医嘱咐过,药一定要按时喝,否则皇上的病又怎么能好起来。”萧笑淡淡应了声,喜乐领命,转身便吩咐了下去。
萧笑却没有依她,接过了药道:“王爷在府中总时刻念叨皇上病情,我这个做妻子的,又怎能不替他分担,尽点孝心。”
已至深夜时分,清阳殿内除了几个守夜的宫女太监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人,倒显得清冷得紧。
眼瞧着一行人从自己身侧走过,萧笑站直了身子,林墨的身形似在她跟前停了停,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她方抬头时,林墨已经随了众人一道,踏入了殿内。
皇后原本苍白的面色在听到“方子没有问题”时,明显有所缓解,可是听到后面,不知为何,她的面色又变了,萧笑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因为实在是怀疑药就是她下的,却苦于没有证据。
在看到皇帝沉睡的面容那一刻,老王爷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一言不发的差了太医去诊脉,他则一人坐在上位,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那御医的神色,生怕错过什么。
那宫女没多说什么,领命便退了下去。萧笑趁机抹了一点药汁在皇帝嘴唇上,其余的全倒进一旁的花盆里,那花盆每日都是从御花园新换过来,因此倒一两次药并不会使得花儿枯萎,也便就没有宫人起疑。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这头被老王爷绊住了手脚,太子这头又有晋王齐王看着,以至于连准备都来不及,这会儿正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见她看过来,林墨面无表情的别过视线,仿佛刚刚只是他不经意的一瞥。
看那御医时而展眉,时而凝重不语,她一时间心头也忽上忽下,有些忐忑起来。
皇后的脸色,“唰”的一下便变了。
众人不知他究竟为何会说这个,已听得太医朝老王爷回禀道:“启禀王爷,皇上的身子已有好转,太医先前的方子,下官看过并没什么问题,而皇上之所以迟迟未醒,想来是太医们怕皇上伤了身体,药剂量没下够,待微臣另开一处方子给皇上服用,相信皇上应该不出半月便会醒来。”
萧笑一怔,不知他意欲何为,便听得老王爷的声音道:“既然这一月来都是你在照顾皇帝,那本王就将这药方交给你,记得,这药方只得你一人经手,亲自煎药,亲自喂药,若出了什么差错,本王为你是问!”
只是,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听人说起这摄政王的事儿,本以为他早过世了,但现下他精神抖擞的立在自己跟前,一时让她又深感诧异,究竟是谁请动了这个久未出山的人?
而二人的一来一去,偏偏被一旁的晋王逮个正着,不由得微微勾了唇,笑得意味深长。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端了银盘托了药碗进来,喜乐接过后嘱咐她退下,那宫女应了声“是”,抬起头看了药碗一眼,这才转身退了下去。
太医先是用银针试了药,接着又嗅了嗅,甚至沾了药汁放到口中试了试,不由面色一变,点了点头道:“果然。”
喜乐闻言掩唇轻笑道:“睿王若知道王妃有这份心,只怕更要缠着王妃不放了。”
“就你嘴贫!”萧笑闻言作势要打她,喜乐急忙避开,讨饶道,“得得,奴婢就先下去,不打扰您尽孝心!”
“是。”萧笑伸手接过,心下却暗暗吃惊,依太子唤他为皇太爷,那他应该是太上皇才是,可是她并未听说太上皇在世,反倒是皇帝几岁便登基,而别人又称呼他为老王爷,莫非,他是当年皇帝登记时被太上皇指名点姓辅佐皇帝的摄政王?
一连半月,宫中平静无波,就连那太监的死,她也没听到任何动静。而皇帝的病情,似是好了些,有一次,萧笑在给他按捏手脚的时候,竟看到他的手指动了下,惊喜之余,不由得也愈发谨慎起来,从此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留在清阳宫,极少外出,而对于睿王无故失约一事,她也没时间多想,只期待着皇帝早些醒来。
只见他满头白发,连胡须眉毛都是白的,脸上的皱纹更是爬满每一个角落,连眼睛都是半眯着,但他的精神状态却极好,此刻并不需人搀扶便能健步如飞。他同皇后并肩而立,其余的人,都是在二人身后跟着,萧笑只猜测着他是什么德高望重之人时,身侧的杨禄已经跪下去行礼,一声老王爷这才唤出老者身份。
刚好取蜂蜜的宫女已经回来,萧笑装模作样的将空着的药碗递给她,吩咐她退下,那丫鬟看到空碗,下意识瞥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皇帝一眼,见他唇角残留了黑浓药汁,遂放了心,领命退下。
只是来的人,却不止皇后一人。zVXC。
“还是老样子,昏睡着,不过皇上的面色看上去却是好了些。”萧笑依言作答,刻意掠去皇帝动手指的事,余光中看到众人的神色都极为严肃,而最末端的位置,她甚至看到了一个太医模样装扮的医者正背了药箱,心中对这几人此行的目的不由得愈发好奇。
萧笑听到外间动静知道是药来了,出来接药,刚好看到那宫女抬头的一幕,心下一惊,下意识顿住脚步。直到喜乐唤了她两声“睿王妃”萧笑这才反应过来,掩饰的模了模额角自言自语道:“夜深了,倒有些乏力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又给伤处找了些药抹上,萧笑的情绪这才平静了许多。
萧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开始给皇帝按摩手脚,等到她彻底出了大殿,这才用身体阻挡做掩饰,将早藏于袖中的药瓶取了出来,倒了药丸给皇帝服下。
“嗯,本王问你,皇上这几日的病情可有起色?”老王爷点了点头,继续询问。
眸光从她身上收回,却正发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萧笑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竟是林墨,不由微微一怔。
“本王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看一看永成,你们都不用多费唇舌了!”他说罢,已经踏步入内,皇后的脸色明显变了,朝左右宫人使了眼色,急忙紧步跟了进去。
心头焦急,她不由得再次抬头看了那御医一眼,这时,御医已经拧眉将皇帝的手重新塞入被褥中向皇后道:“微臣斗胆,可否看看太医之前给皇上用的药方?”
皇后微微一沉凝,事已至此已容不得她在推迟,只得吩咐手下人道:“去将药方取来。”
“本宫之所以同意睿王妃来照顾皇上,全是看在睿王妃昔日为本宫做事的情分上,本宫待人向来赏罚分明,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背地里做了什么让本宫不知道的事儿,本宫一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的面色一下子狠厉起来,几个留守在内殿的宫女太监,一听这话都吓得瑟瑟发抖,萧笑虽知那话说出来是为了警告自己的,可是想要假装不明所以的假笑后,却发觉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皇后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最后从她手中扯过药方道:“睿王妃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张药方,我就先替睿王妃保留了,至于皇上,还是用之前的那副。”
她说罢已经将药方塞进衣袖中,萧笑甚至来不及说任何拒绝的话,太子已经扶着她出了清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