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犹如绿江下的河泥般悄然翻滚。
时光匆匆已是半年过去,梨木已然步入12岁的舞勺之年,喉咙上的喉结越发明显。
年长他3岁的木子开始从及笄之年向破瓜之年迈进;莫墨馨与上国四女则皆是花信年华。
tc出版社步入成长期,收录了多部优秀漫画如《**》、《白兔糖》、《盗梦空间》等,全都是他第一弟子们投稿来的作品,半年内tc出版社开创了《tc周刊》、《少女fly》、《tc伴月》、《少年roam》等5本五本漫画杂志。
上年初冬,漫画宫在深思熟虑后终于破土动工。
2002年3月21日春分时节,早上,南华大学一间大教室内。
这间最宽敞的大教室容纳300学生都不成问题,阶梯状的教室设计令老师对学生一目了然,也让学生都全都看清台上教师的一举一动。
他们是梨木招收的人数最多的一批学生,男女各100人,总数200人。相比促进国内漫画事业的发展,这批学生在特殊任务上用途显得更为重要。
这个月他好不容易在历届学生中聘请到20名模特,然而任务时间却已经所剩无几。模特1、2早已达到5000/5000的满值,模特10却仍在300/5000的徘徊。
#在磨蹭下去就要被诅咒了……
梨木望着进度条嘟囔。脑海里千头万绪,干脆就招聘了一批良莠不齐的学生。虽然把学生扁得一文不值。其实只是他们达不到梨木的高标准而已,这群人很多都不是以漫画为目的的漫画家。
坐在在学生座位上的——是画家。一个个在市场经济下被逼得转行的画家,在tc出版社10万、100万、500万的评奖激励中重拾画笔。对免费三餐的制度感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同时对梨木的尊敬之情亦是不亚于最初一批学生。
时间刚好是7点50,正好是第一节上课、外面学生人潮逐渐涌现的时刻。学校人口稠密度实在令人结舌,已到分不清是“一个”还是“一团”的单位。
站在这个广大的空间之下——教室的正前中心。梨木看着布满在眼前的一片人海,震摄于眼前200人落座的景象。所幸以前在大学也曾做过类似的3分钟演讲,倒不至于在50人到200人的跃迁中怯场。
——要讲两个小时啊……
这么想着,并非对眼前的学生不屑一顾,只是考虑着该怎么给这群进度不同的学生上课。不管是抱着何种目的来学习的学生。梨木都会担忧自己是否真能担任他们的教师。毕竟他的自信仅来自那点前瞻性的目光以及盗取来的创意。
然而他并不打算把那些创意传授给“以赚钱为初衷”的漫画人。
“在上课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们中有谁完成过一部漫画?拥有完成的故事和剧情,页数至少8页以上——”
尽管梨木全力板起老师的面孔,但脸上仍留有一半的稚气。他脸上呈现出强烈的不协调感倒是令人觉得十分瞩目。头上顶着个特大号的耳机。一撮被压弯的呆毛在下面挣扎。耳罩悬在耳廓之上丝毫不阻碍声音的进出。
“我!”
问题一出便有人举手站起。事实上只有一人举起手来,那是个染着黄棕色头发的青年,两边耳朵上分别挂着三个夸张的金色耳环。
一时之间。梨木还以为遇到了伪娘呢。不过他穿着比坐他旁边的男子更显男性化,皮裤皮衣像是个西部牛仔的装扮。
“很好,我记得你是——项圈吧。”梨木只是确认而非提问,见他脸上没有否定的动作,在他开口之前就继续问道:“请问你当时的漫画是为谁而画?”
“咦?我画画还要为别人画吗?”
听到青年的反问后,梨木露出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嗯,这么说你是为自己而画吧?因为自己想画而作画?”
“那是当然,我画的可是我五年来一直苦思冥想的心血结晶,从中学开始就很想画很想画……于是我就画了!”
“为自己的**而作画……好了,你可以坐下来了,仅凭这一点我可以断言你是非常出色的漫画家,不过你还能更出色一点。”
以前的梨木和他很像,心中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去作画,那是一种“要么作画要么作死”的心情,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不去画漫画就会有种想死的感觉。
黄发青年腼腆地笑了一下,顺从的做回了位置。梨木终于开始上课——
“为自己作画是一种境界,在一本我看过却又不记得是什么名字的书上曾经下过这种定义——‘画漫画,就是为了抒发心中的情感,表现自己的意思。’不过他的解释过于笼统,我个人对那本书的认同度不高。
“于是,就‘你为什么而画漫画’这个问题,我的学生也曾有过许多回答,我归纳了一下他们的想法——
“第一种,以创造幻想代替现实,代表者说‘因为无法生活在现实的世界,只是为了更直观表达自己梦想的世界。’不可否认,她的回答很中肯,我也很看好她。熟话说压力就是动力,只要压力源还存在,她的动力也就一直存在。
“第二种,个人喜好的延续发展,想法与项圈有点类似‘自己编故事有意思,但对文字没兴趣,只对画面有爱’、‘兴趣,我觉得漫画可以作为职业来做一定会幸福一辈子!’倘若入行一年后还保持着这种想法,恭喜你。离成功不远了。
“第三种,想要靠漫画赚大钱,这位装萌的妹子说‘漫画啊——嗷呜呜——争取成为中国纳税第一人。’我都不敢说十年后能靠漫画进入百富榜,所以就我而言就得她的想法不现实,特别是在国内漫画事业低迷之时更不切实际。
“相比之下我会这么说:画漫画是要有前提的,要用钱来养活自己,养活自己才能画漫画。如果有钱的话我会一直画到老,不过没钱的话我跟漫画毛子关系都没有。为了糊口我只能这样做,但是只要有机会,我不想跟漫画分开。因为漫画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丢掉它,我将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最后如念诗般说出一句话,在做学生感到相当惊奇。不少女学生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随着他的声调。舒舒服服地欣赏着他的字句。
“是不是听起来比较真诚?不用太在意言多必失这种定律。在同样注重经济的情况下。我更喜欢第二种回答。它能让我感到相当程度的舒缓。光是多一两句话就会让我感觉到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很可惜从没人跟我说得那么全面。”
梨木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不过马上看开似的叹了口气。随口继续往下说:
“第四种人想要振兴民族精神产业,他深明大义的跟我说自己是‘为了让中国以后都看中国人画的漫画。’他所说的正是我所寄托给你们的愿望,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的任务,需要众人努力才能开花结果。
“有你们两百个人的参与,明年我国就能新添两百部新漫画,届时我希望你们的漫画能像前几批师兄师姐一样优秀。《少女fly》杂志中炙手可热的《我们的存在》正是你们的一山学长所画,现在仍在第一学员宿舍兼画室中奋斗。
“第五种,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喜欢画完之后的成就感,别人夸两句能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仅此而已。’——在此我不加评论,只希望他没走错路。
“第七种,人死留名:‘希望死之后能留点什么东西让一部分人不会遗忘的,留下漫画让别人记住我的名字。’其实我想说——
“我对这位学生的生命感到担忧,首先他的回答比较消极,他在以自己的‘死’作为前提作画。其次,实践证明数以万计的漫画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叫不出名字的……啊,反正我叫不出名字——在这里就不举例了。”
#哈哈哈哈……
看着梨木再次露出愁肠百结的表情,班里一阵哄然大笑。
梨木默默脑门不解风趣的想:我没讲什么笑话啊,就因为淹没了才叫不出名字嘛。
“——总之,他的路显然不好走。在职业生涯的之中,死之前和死之后他都无法得知自己是否已经成功,最终会在漫画之路上陷入人生迷茫。与其抱着他这种想法,还不如迷迷糊糊‘不知道,我只是想画就话啊’这样的好……
“……
“以上回答五花八门,我也跟他们单独谈过。
“尽管你们不知道是哪位学长所说,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宣扬出去。现在,如果你们现在重新拿‘你为什么而画漫画’这个问题重新问我的学生,他们一定会很一致的告诉你们——是为了读者而画漫画。
“或许有人觉得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画漫画是曲意逢迎。这就类似于‘自私’和‘利他’两种行为哪种境界更高,辨别的界限其实十分清醒,毫无疑问是利他行为更为高尚。‘为自己画’和‘为别人画’便是两种行为的表现形式。
“想必你们中有人看过本社‘dreams《食梦者》’吧。‘江真诚’和‘贾高木’两人,高木对真诚提出了一个提案‘我来写剧本,你来绘画’。真诚画的实际上不是他自己的故事,而是高木起草的故事,因此真诚称不上是漫画家。
“但我们只能说他不是独立的漫画家,因为他们一开始便以‘让我们一起成为漫画家’为前提进行作画。你们可以看见在漫画故事的草拟过程中,高木想到的都不是‘我要画什么’而是‘读者想看什么’,然后真诚照着画……”
说完之后,梨木停下来,让在座实际年龄比他小十几岁的学生好好咀嚼自己所说的理念。这种理念叫做“服务精神”,以日语来念就是“杀必死”精神。
旺盛的“サービス”精神正是主导日本以及日本漫画的奠基理念,从作画是否认真——到漫画为谁而画?为什么而画?都以服务读者作为最初的基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