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书院 第四章 竹鸢,亭中孤坟

作者 : 点绛蓝

()江山,美人。

若说江山代有才人出,美人何尝不是如此。

最近数十年,人间就出了四位惊艳美人,让整片江山或者整座江湖都牢牢的记住了她们。澹台纳兰的母亲上官婉便是其中之一,而澹台无忌便是其疯狂的追求者中的一位。

面对着如过江之鲫的青年才俊,上官婉最终选择了并不出彩、普普通通的澹台灭明,也就是如今澹台纳兰的父亲,澹台无忌口中的“废物”。

“定边侯”澹台轩生有四子,老大澹台青龙,老二澹台灭明,老三澹台无忌以及老幺澹台宏图。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四兄弟虽是一母同胞,却是各有特点。

澹台青龙爱好习武,一身修为颇为不俗,据说已经接近一品境界,如今掌管澹台家族最为jīng锐的玄甲重骑。而澹台灭明却是斯斯文文,长相清秀,修为普通,没有什么出彩之处。澹台无忌这人不爱好修行,但自小就对术数颇为jīng通,颇有商业头脑,澹台家族如今对内对外的财政均是其一手打理。

至于老幺澹台宏图,却是最让澹台轩头疼的角sè。生的高大魁梧,天生蛮力,却偏偏不爱修行,整整一个纨绔,最喜欢的就是带着一群狗腿、地痞无赖,到街上欺负欺负小商贩,调戏调戏小媳妇儿,惹是生非。这家伙还喜欢豢养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且为之一掷千金,颇为豪气。为此,被当成冤大头,没少被骗。以至于他一出门,就会有一群人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涌上来,什么没壳的乌龟、长脚的蛇等等。

澹台纳兰望着澹台无忌的背影,满眼的怨恨,恨不得生啖其肉。良久过后,她才渐渐的平静下来,望了一眼眼前寂静的小院,脸上一片厌恶,似乎比对那位禽兽不如的三叔澹台无忌更甚。

她站在那里,静立不动,最终还是向前踏出了一步,多年来第一次踏入了这个令她无比怨恨的地方。

小院颇为幽静,种满了翠竹,地上落满了厚厚的枯叶,青石小路两边枯草丛生,一片荒芜、衰败之相。澹台纳兰顺着这条她无比熟悉的道路,慢慢的往前走着,只是每走一步,她眼中的寒意和厌恶就增加一分。

道路的尽头是几间青瓦房,院子zhōngyāng有一座小池塘,水面上飘满枯叶。不远处有一座四角方亭。亭中一座大坟,一位青衣人孤寂的坐在坟前,默不作声。

上官婉嫁给澹台灭明后,两年后为其诞下一女,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后,澹台灭明一次外出期间,上官婉上寒山寺上香请愿,回途中,不小心失足坠崖,就此身亡。

澹台灭明闻讯呕血昏倒,从此再也没有了jīng气神,越来越沉默。澹台纳兰望着眼前青衣人和亭中孤坟,身体轻轻颤抖,咬破嘴唇。片刻之后,她突然一把扔掉断柄的纸伞,任由瓢泼大雨落在身上,一步步的向着亭中走去。

十三年了!

澹台灭明!

你坐在这里不管不问,不言不语,整整十三年了!到底还要怎样!

你可知道,你的女儿活的多么艰辛,多么屈辱!

醒醒吧,你这个样子,又能怎样?

母亲大人总归不能活过来!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哪怕走到了身后,青衣人依然恍然未觉。澹台纳兰艰难的举起右臂,青丝短剑突然出现在手上,一股淡青sè、细若游丝的剑气向着青衣人的颈部斩去。

最终,这弑父的一剑堪堪停在青衣人的颈部,犹如一条恶毒的竹叶青,吞吐不定!

澹台纳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坟前的一件事物,泪流满面。

竹鸢,一只刚刚做成不久、崭新的竹鸢。

以前每年自己的生rì,这个人都会亲手编织一只送给自己。原来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rì!

澹台纳兰收回青丝剑,转身向着不远处的一间瓦房走去。来到门前,伸出湿漉漉的手臂,轻轻地推开房门。房中虽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物件却是摆放的整整齐齐。依然是自己熟悉的那副模样。

拨浪鼓,摇篮,竹马,一切如故。

床上堆满了竹鸢,她认认真真的数了好多遍,方才数的清楚明白,十九只!加上外面的那只,整整二十只,一只不少!

澹台纳兰放开心胸,失声大哭。

活着,要好好的活着!

澹台无忌,还有这个肮脏的澹台家族,你们给我等着!

在澹台纳兰离开之后,滂沱大雨之中,一件物事通过重重雨帘,闪电般的飞向远方。在妻子坟前静坐十三年的澹台灭明,抬头,吐出十三年来的第一句话,

“好风需借力,送我上青天。”

静立在白塔之上,望山出神的澹台匹夫转头,眯起双目,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只在空中急速飞翔的竹鸢,眉头轻皱。

竹鸢在澹台家族的府邸上空盘旋一周,然后飞出山河城,向着怒澜江上那条巨大的正在不停鲸吞江水的水龙卷狠狠的撞了上去。一声炸雷过后,水龙卷豁然消失,漫天的江水夹杂着雨滴,犹如万丈瀑布,轰然落下,狠狠的砸在宽阔的江面上。

顿时,江面沸腾翻滚,巨浪滔天!

中州皇宫养心殿内,铜鹤熏炉,青烟弥漫,香气萦绕。一身五爪金龙黄袍加身的赵家天子站立在一副巨大的丝线织成的神州地图前,细细的观摩。片刻之后,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的皇帝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旁边一位年老的白面胖太监连忙捧过来一个痰盂,接过一口浓痰。这位大楚的九五至尊突然轻声说道:

“以蟒吞龙,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坏了肚皮!你说是不是,高力士?”

胖胖的老太监闻言,连忙低头说道:

“皇上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楚天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斥道:

“滑头!”

然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朕也知道,问你是难为你。可是你也要明白朕的难处。这万里江山,看起来花团锦绣,可要治理好,谈何容易。朕怎样才能让天下人都满意?当年那人不就说朕“竖子,不足与谋”么?”

高力士闻言,头垂得更低了,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那个名叫张继的儒生,可是皇上和大楚整个朝廷的一块心病!

良久过后,这位一生之中经历了“八王之乱”等坎坷的至尊天子,嘿嘿冷笑,

“以蟒吞龙,想得美!朕一rì不死,尔等永世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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