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凌云志 第二十章 豪赌半生(上)

作者 : 乐均

()那一天以后,万仙会里少了一个叫鸣断肠的弓奴,多了一个姓萧的斩月奴。

而萧凉从那以后,也有了一份可贵的,安定的生活。

“臭萧凉,你个天字第一号的大蠢货!竟敢拿本小姐去挡箭,要是我被shè死了,那我化成厉鬼也要生生把你给咬死!”

“对了!你竟敢骗我,别想着蒙混过关,你拿着把破刀晃荡什么晃荡!连一招刀法都不会!什么叫山夫砍柴刀法?什么叫你砍柴的时候无意中悟出来的?你真当我和你一样蠢吗?你这破刀法恐怕连猪都杀不死吧!对了,你身上的伤看来也是自己划的吧!难怪看起来这么乱!原来你觊觎本小姐的美貌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你快给我滚!”

事后秦如烟暴跳如雷,发作之下,原形毕露。

但好在如烟仍是没有把萧凉给赶出去。看来这如烟小姐也是有些口是心非。

萧凉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自问却不是什么心思滴水不漏的圣人。他为了圆谎,又撒出了一系列更加离谱的谎言,结果被如烟一一揭穿。最后除了道符的事情如烟没有打破砂锅之外,萧凉的所有秘密几乎都在雕翎堂众人的三堂会审之下破散一空。

幸好有先见之明把琉璃笔和九霄符埋在了绿铭山中,不然可真是闯下大祸。

但被会审揭露了秘密之后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与雕翎堂的众人相处起来再也没了芥蒂。在这些人的心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力气稍大点的普通游商而已,与他们本身的地位比起来不高也不低,而且还有些憨憨傻傻的,连扯谎也不会。不过这种憨傻中,却有了一点灵动和分毫的趣味。这也使得不但男xìng工人与萧凉相处得不错,那些小姐的丫鬟,小姐的密友也喜欢调笑,逗弄这个斩月奴。

如此,萧凉在他那带有些诙谐与无奈的角sè扮演中,又一次获得了安定,这一安定,就持续了四十五天。四十五天里,一切都相安无事。无论是雕翎堂的生活,亦或是九霄清髓符。

……

清晨——

天还没亮,李长乐李工头就已经赶着马车到西区卸货场去了。每天购置成sè最佳的材料就是他的任务,因为雕翎堂是要自己锻造弓箭的。材料当然是成sè越佳越好。李工一出门,就要到巳时才会回来,回来的时候总会带着满满一车六矿。到了那时,锻造坊才会真正忙碌起来。那里面的四五个工人也是巳时才上工,但每天的工作却会持续到深夜。

清晨的第一声鸟鸣,打破了长街湿露的寂静。萧凉搬开一块门板,提着一张凳子,坐到了雕翎堂外的阶梯上,呼吸着清晨凉爽的空气,刮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他的耳边响着各家各户的采购师傅们清晨赶往西区时,车轴木料“吱吱”作响的声音,车轮不时碾压在不平的石板路上,也会有“当啷”的响声,这种响声往往伴随着师傅们的两句听起来非常遥远的寒暄和马儿的一声嘶鸣。

此时的太阳还没有高升,路上的石板都蒙着淡淡的水汽,呈深青sè的样子。偶尔有一只土狗走街串巷,从萧凉面前溜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跑去,总会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因为此时的北区商铺街上,根本就没有人影。可怜的商人们正在床上挣扎,与被窝搏斗,与自己的睡魔搏斗。

而萧凉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所以总会早起,用上好的山泉水沏一杯可以独享的清茶。茶水冒着热气顿在火上的时候,他会去多砍一些柴,或者在井边用掉桶冲个凉澡。

茶水刮完一杯,萧凉站起身来,把凳子归到一边,开始一块一块卸下门板,搬进店铺。这时街坊四邻早起的,出来开门的,也纷纷从店里冒了出来,掀开门板,冲着萧凉打招呼。

“嘿,小哥,挺早呀。”对门是卖恋逆芹与苦霄尘的王老伯。

萧凉转过头,一笑:“您也挺早呀,开了门过来喝杯茶吧,绿铭山的泉水头开,哪里都喝不到呀。”

王老伯脸上的皱纹都快挤在一起了,他嘿嘿直笑:“那敢情好,趁着你们那母老虎掌柜还没起,来讨杯茶喝。”

萧凉听得王老伯这样说如烟,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声笑,就如同清晨到来的晨钟,传遍了整条商街,敲醒了那些还睡眼惺忪的人儿们。

抹抹眼睛,不知不觉中,整条街就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户的门板都被掀开,有小男人围一块围裙,肩搭一条抹布,提着扫把,将灰尘扫出店门。而有的店家里,老板娘或是个小姑娘提着个小桶,用木勺从里面舀水,泼到街上,泼到店门口的阶梯上,压压灰尘。

不多时,像雕翎堂门口这样,一老一少提着个茶壶,坐两条凳子,各刮一杯茶的情景,已经到处都是。有的店门口是几个女人,提着一条长凳,坐成一排,七嘴八舌地闲聊着。有的地方则是小商贩已经忙碌起来,推着小木车,运了一车馍馍包子,沿街叫卖。

王老伯又抿了一口茶:“小哥要去提**金了吧?我不碍事了,我也得回去给恋逆芹浇水了。那些玩意儿可金贵。”说罢他站起身来,麻溜儿地拍了拍凳子,搬进了雕翎堂里,然后冲着萧凉一笑,就屁颠屁颠跑回自家店铺去了。

萧凉的茶近乎已经凉了,他滗出了茶叶,把凉了的茶水泼在了大街上,然后端着茶叶也进屋去了。

此时的雕翎堂里,已有两个人在前厅打扫,有一个人在后堂发出“咚咚”的劈柴声。

“萧哥儿,起那么早呀,我说谁开的门呢。”打扫的小工抬起头来,冲萧凉笑笑,他看起来比萧凉还要年轻。

萧凉也冲他笑笑:“阿福阿寿,打扫完了别偷懒哟,小姐说了,让我提醒你们,否则打烂你们的。”

阿福哑了,阿寿把扫把丢到一边:“嘿,这说的是什么话?到翠儿的小摊上吃个早点也算偷懒么?我也就早上这一点时间有机会见到翠儿。rì后翠儿要是被老黑家的儿子给娶走了,难不成小姐还能赔我一个么?”

萧凉一笑,没停下向前的步子:“但愿你在小姐面前还能这样说。”

罢了,他就在听着前厅里火爆脾气的阿寿骂骂咧咧,和xìng格温和的阿福不断的规劝中,步入了后堂。

雕翎堂的后堂比门面要大得多。后堂住着工人小姐,家仆,家奴。还有几个小姐家里的远亲门客。后堂有一半是库房,库房里密密麻麻堆着木盒装的长弓和一捆捆打好的箭矢。当然还有木桶装的各sè材料与六矿,角落里还堆着蔬菜大米之类的粮食储蓄。

一道短梯前,有个十五六岁上下的小丫鬟愁眉苦脸地望着身前的一个近乎一人合抱的木桶。见到萧凉过来,他眉开眼笑,就迎了过来。

萧凉见了,却立刻掉头就走。

“萧哥儿,萧哥儿,你不是要到马棚去赶车么?难道不去啦?干嘛掉头呀?”

“小轩姑娘,快别追我了,我忽然想起……对了,我还有桌子没抹呢。”

小轩姑娘停住了步子,闷笑了一声:“萧哥儿又开玩笑了,有阿福阿寿擦桌子呢,您好歹是个弓奴,从没见过您擦桌子呢。”

萧凉摇摇头,脸sè发青,他懊悔着自己的撒谎水平怎么差到了这个地步。等只差一步就能迈进内厅门面的时候,突然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搭在了门洞边沿上,挡住了萧凉的去路。

一个穿着紫衣罗衫的二十上下的俊俏女子半靠着门框,眼里含笑,看着萧凉:“哟,我们的大侠在躲什么呢?怎么跑得这样快呀?”

萧凉看到她脸都绿了。这人是小姐的贴身丫头俪儿,和小姐同岁,情同姐妹,名婢实亲,在雕翎堂里享有莫大权力。此人在萧凉来之前的爱好是什么萧凉不知道,但在他到雕翎堂之后,这俪儿最大的爱好,就一定是耍弄他萧凉了。

“俪儿姐姐,你何故挡住我的去路?快快让开,我还要去提**金呢!”萧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见到小轩迈着小碎步也追上来了。

“哎哟。”俪儿娇哼了一声:“马棚不是在后面吗?干嘛往前厅跑呀?嘿嘿,要想过去也行,那乖乖地耍一套山夫砍柴刀法给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套刀法是如何的技惊四座,艳压群芳的呀。”

如此一说,惹得内厅里跟着俪儿的两个小丫鬟也掩着嘴呵呵笑个不停。连阿福阿寿也忍不住笑,拼命捂着嘴。

前有狼后有虎,萧凉自知是逃不掉了。所以半刻之后,他被俪儿半踹着,又赶回了那个木桶跟前。

小轩掩着嘴又轻笑了一声:“萧哥儿,拜托你了。”

俪儿又给了萧凉一脚,萧凉盯着那木桶,咧着嘴摇了摇头。

木桶里装的是钢胚,拳头大小的一块,就有十斤重。本来钢胚是应该在卸货场被切割成砖块形,运回库房之后,一块一块码起来的。但自从萧凉来了以后,秦如烟就一声令下,省掉了让人切钢胚的人工费,直接把原矿丢进木桶里装满,然后四个壮汉抱上马车,运回来之后指定萧凉把它搬进仓库。

好家伙,没搬过的人,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

木头做的短梯根本承受不住重量,所以萧凉收起了梯子,爬进仓库拖了一只金属大箱子垫在脚下,这才艰难万分地把大桶给背进了库房。

俪儿看了也不禁点点头:“萧哥儿别的不行,蛮力确实是有一把的,佩服,佩服。”

萧凉不禁苦笑连连,扶着半天都直不起来的腰,在两个小姑娘早已忘我的调笑中走向了马棚。

“等我赚了钱,一定要在雕翎堂翻身做主人,让这些可恶的奴婢,都好好地上上课,学得温顺有礼一些……不过好像是什么样的主人就什么样的奴才,真是没办法。”萧凉心中不禁暗想。

数刻后,他已经坐在熙熙攘攘的南区,小武的摊子上,让小武给他腰上擦着药酒了。

“小凉哥,怎么老是腰受伤呀?”小武拍着药酒,拍得萧凉一阵呲牙咧嘴。

“没办法,这一久重东西抬多了。”

“什么呀,好不容易到了雕翎堂,原来是去干苦力呀。”

萧凉又不禁苦笑起来:“倒不是苦力,是那掌柜的有意捉弄我罢了。”

小武狠狠拍了一下萧凉,把他疼得差点蹦起来:“小凉哥,你快提了**金走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如烟小姐何等的温柔善良,怎会捉弄你?小凉哥,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对如烟小姐也有偏见。”

萧凉语塞,无话可说,只得微微地摇摇头。

半晌,萧凉抬起脸,他眼中的闲适已经消失一空。他又要出发了。

哪怕置身于稳定安全的生活当中,萧凉却也不会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

每一天一次到小武这里提货,每三天一次到绿铭山打水,这样的时间,他可不会浪费。

“仙人……”他口中喃喃着。

“我也能成为像李牧和徒显那样,站在时代的顶端,引领着仙途前进的仙人吗?”他心里不禁会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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