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大送走大夫,刚想去医院抓药,半道碰见王邪乎:你咋这么闲着呐?
王邪乎一笑:我想去你家呆一会。
辛老大赶忙把王邪乎拉到一旁,怕被家里人看见:是不是为钱的事啊?现在家里老闹心了,我妈为此事病在炕上。这不吗,我整想去医院给我妈抓药。
王邪乎故作惊讶地问:大婶病了?啥病啊?
辛老大:着急上火,胃病犯了。
王邪乎热心问:抓药的钱够不够啊?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拿五十。
辛老大挠头一笑:真不好意思再和你张嘴了。
王邪乎不悦地说:哎,咱们哥们谁跟谁呀。尤其,我和你们家老二还是同学,就是兄弟家里没钱的话,只要大哥吱声好使,我磕头作揖借也给你去借。走走,上我们家去。
王邪乎连推带拉。盛情之下,辛老大只好跟着去王邪乎家。半路上,王邪乎告诉辛老大:
实不相瞒,我的连桥给我送点猪肉,正好过年没肉呐。
辛老大:你的连桥行啊。
王邪乎兴冲冲地说:那当然了。我有啥好吃的也不忘了他。
来到王邪乎家,刚一进院子王邪乎就喊上了:淑花,来亲了。
一枝花闻听喊声在屋里答应一声,推门出来,一见是辛老大,略一迟疑:嗯?
王邪乎略微不快地说:不认识老辛大哥咋地?声都不知。
一枝花马上露出笑脸:大哥来了。进屋。
辛老大坐在炕沿上,王邪乎马上掏出烟卷递过去:大哥,抽一根现成的。
辛老大连忙摆手:我不会抽。
王邪乎往前又一递:哎,抽呗。烟酒不分家。辛老大接过烟,王邪乎打着打火机为他点着:一会儿让淑花炒两个菜,咱们哥俩喝点,完我给你拿钱你再去抓药。
一枝花扎上围裙,说:你们哥俩先唠着,我去外屋忙乎。转身出去。
辛老大推辞地说:不了不了。王邪乎把辛老大往炕里推了推:来一趟挺不容易的。淑花,炒一个葱爆肉。对了,多放点肉,让大哥尝尝大姐夫家的猪肉香不香。
一枝花在外屋答应着:嗯。
辛老大问;文早,你儿子呐?
王邪乎:去他nǎi家了。
外屋里,一枝花点着灶坑,凑里面一把树枝子,然后从碗架子里拿出一块去了肉皮的猪肉开始切。碗架子门没关好,随着一扇门的打开,里面有两三漆盆没有肉皮的猪肉。一枝花顺脚关严碗架子门,继续切着肉,等切完肉扒了两颗大葱,切成葱段。
锅里热气腾腾,一枝花用刷帚掸出锅里的水,拿铁勺从锅台后的油坛子崴了半勺荤油放锅里。冷油热锅,荤油逐渐熔化。
王邪乎和辛老大坐在炕桌两边。桌上杯碗筷齐备,另有一盘咸葱叶子咸土豆。王邪乎活动着烫在茶缸子里的酒壶:大哥,今儿个咱们哥俩就这一壶酒拉倒。
菜好喽。一枝花端上一大盘冒着热气的葱爆肉进屋放在炕桌:大哥,你们哥俩慢慢喝,我去把饭给你们热乎热乎。
王邪乎连忙想让:大哥,先尝尝这肉香不香。
辛老大夹起一大块肉放在嘴里嚼着,品味着:好吃。这肉挺香。肯定粮食没少喂。
我连桥喂猪可舍得粮食呐。王邪乎笑着拿着酒壶为辛老大的酒盅子斟满酒:好吃就多吃点。来,我们哥俩干一个。
两个酒盅相碰,发出悦耳的一声响,各自分开,王邪乎和辛老大一饮而尽。
辛老大抿了一下嘴:啊。这酒挺有劲呐。
65度纯粮食酒。王邪乎殷勤地为辛老大夹肉:大哥,吃肉。
辛老大也不客气,喝酒吃肉。家中生活艰辛,很久没有像王邪乎家这么吃喝了。本以为有个年猪,去了还人家的猪肉,剩下的自己家过年解解馋。另外,一年的食用油因年猪有了着落,天天土豆白菜玉米面大饼子能够见点荤香也还算过得去,总比那咸菜大葱蘸大酱强多了。辛老大喝着酒,不愉快的事情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问:兄弟,你在外面都干点啥?我寻思过完年也出去干点啥,不行就跟你混。
王邪乎打个愣神。心里话,我在外面干的活你可干不了,冲你那犟弯眼子脾气也不适合干,但又不能伤着他。王邪乎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大哥,我在外面啥活都干,收鸭子收鹅收鸡收鸽子,有时候也去工地干点活。大钱挣不着,反正对付活着。
辛老大喝了一口酒,可能是耳朵听错了,惊愕地问:什么?你在外面竟干“偷鸡偷鸭偷鹅偷鸽子”的事?
王邪乎一笑忙解释说:大哥,你听错了,我是说“收”不是“偷”。偷鸡模狗那缺德事也不是咱们哥们干的,咱可是良家儿女-一本正经。
辛老大歉意地一笑:那我听错了。哎,兄弟,过年开chūn让我们家老二也跟你收去呗,你带着他点,总比在家侍候那点地强,正好他还有自行车。
王邪乎点点头:嗯。来大哥,咱们喝酒。
两个酒盅碰在一块-
邻村,郝桂茹的娘家。辛老二穿着棉坎肩,哼哼呀呀用劈镐劈着木头疙瘩,满脸热汗。地上劈了不少,郝桂生往筐里捡着,不时朝支在旁边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看上几眼,很是羡慕。五六只大白鹅在鹅栏子前面槽子里吃着食,时不时瞅着辛老二叫唤两声。下屋门前拴着的一只花狗,看着辛老二直晃尾巴。
郝桂生忍不住地和姐夫商量着:姐夫,劈完木头把你的自行车让我骑着溜一圈去呗。
辛老二劈镐上粘着一个小木头疙瘩,高高举起,使劲往冻土地上使劲一砸,木头疙瘩被劈为两半,顺手抿了一把汗,说;车钥匙没在我这儿,在你姐挎兜里呐。
郝桂茹拿着毛巾走出来,把毛巾递给辛老二:擦擦汗。辛老二接过毛巾擦着汗,边朝郝桂生呶呶嘴。
郝桂生忙说:姐,我姐夫说了,车钥匙在你兜里呐。一会儿你借我,我溜一圈车子呗。
郝桂茹一瞪眼:美的你。你溜坏了我们上哪疙瘩修去?还回不回家了?心大。说着,劈地从辛老二手里夺过毛巾:你少在这疙瘩装好人。转身离去。
郝桂生惧怕他姐姐,闻言一缩脖,等姐姐走了朝辛老二扮个鬼脸。
辛老二装好人,说:不是我不借你啊,没有车钥匙我也没辙。嘿嘿。说完把郝桂生装满的木头疙瘩往屋里拎去。
郝桂生往一块敛着散乱的木头疙瘩,嘴里嘟哝着:小心眼。等我长大了买自行车也不借你骑。凶巴巴的样子好像我怕你是的。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行车,站起身来到自行车前,按动车铃。
叮铃铃铃-
郝桂茹拿着盘子探头出屋:桂生,你别在那儿瞎鼓捣了,快进屋吃饭来吧。
哎。郝桂生答应一声,乐颠颠地往屋里跑;吃饺子喽-
东屋炕上,炕桌上摆着猪肉酸菜炖粉条,还有一盘肉炒干豆腐。郝桂茹的父母坐在炕头,辛老二坐在炕里头,郝桂生坐在炕里挨着辛老二。郝桂茹的两姨妹子腊菊端着一盘热乎乎的饺子上来:饺子来了。
郝父发现了问题,连忙问:我说腊菊,今儿个的饺子咋包的这么小啊?都不够一口的。
腊菊笑着看了一眼辛老二,对郝父说:姨夫,饺子包的太大我老姐夫不好意思夹,只有包的小他才好意思吃呐。
郝父笑骂:去。死丫头,这大点的饺子谁能吃饱啊,让你老姐夫饿着肚子回家?
腊菊瞥了一眼辛老二,说:姨夫,我老姐夫少吃点你们不多吃两顿吗。嘿嘿。吃吧。吃吧。
辛老二把烫热乎的酒先给郝父斟上一盅:妈,您不喝吗?
郝母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你们爷儿俩喝。
我也喝不多少。辛老二把自己的酒盅倒满,酒壶放回茶缸子里。郝桂茹和腊菊又端上两盘饺子,然后也坐在炕桌旁边吃饺子。
腊菊热情地相让:老姐夫,我老姐说你爱吃粉条,我特意给你炖的。
郝父郝母连连相让;吃菜。
辛老二试着去夹粉条,筷子一夹没挑动,顺便夹点酸菜吃了。
腊菊捂嘴偷笑:嘻嘻。
郝父相让:喝酒。端起酒盅喝了一小口。
辛老二端起酒盅喝了一大口,然后挽了挽衬衣袖子,伸过筷子夹住一绺粉条,慢慢往上提溜。
腊菊笑望着,连饺子都忘了吃。她有心捉弄一下辛老二。
粉条越夹越长,辛老二蹲起来,继续往上挑粉条。
腊菊捂嘴偷笑。郝桂茹莫名其妙。郝父郝母也都在看着姑爷吃粉。
郝桂生提醒:老姐夫,还没到头呐。
粉条已经挑起老高还是挑不到头。辛老二索xìng站起来,继续挑粉,终于看着了头。辛老二把筷子上的粉条放在嘴里,“吐鲁鲁”从头至尾吸进嘴里。
腊菊笑得前仰后合,连嘴里的饺子都喷出来了。
郝父恍然大悟,开始笑骂腊菊:你个死丫头,竟糟蹋你老姐夫,炖粉条咋不用剪子揽两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