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一侧,是生产队时候的一个大场院。里面堆着不少散弃的碎秫秸,残雪熔化了许多,已经露出一片黑土地,周围的院墙残垣断壁,出现了许多豁口。数不清的麻雀飞去飞来,叽叽喳喳,刨谷蹬禾。一帮又一帮的家鸡在大公鸡的带领下,也在这里刨谷觅食。
郭启德骑着自行车托着大麻花从场院大门口走进来,大麻花跳下自行车,一看许多家鸡,不仅眉开眼笑:哎呀,这么多小鸡子。
郭启德支好自行车,四下里看看,不见一个人影:正好没人。嗯?
大麻花四下里寻觅着,好像在寻找应手的家伙。他捡起一块土坷垃,掂量一下又扔了,继续四下看着。
真他妈笨。郭启德一笑,喊着:大麻花,你找啥呐?
大麻花边找边说:我想找一块大砖头子,打小鸡啊。
郭启德提醒大麻花:你拿大砖头子打不着的话,小鸡子不都吓跑了,你还能追人家去抓鸡,你不找死吗。
大麻花自作聪明:我不拿砖头子打,我叫它们,看它们来不来。咕咕咕。
家鸡未予理睬,继续刨谷觅食。领头的大公鸡jǐng觉地扬起脖子,四下看着。它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好像有馋鬼步步逼近。
郭启德连忙喝住大麻花:行了,你别白费力气了。你又不是小鸡子的主人,再叫下去的话不得把小鸡都整毛喽,都他妈跑了你上哪儿抓去。
大麻花疑惑地问:二姐夫,你有啥办法?
郭启德狡黠地一笑,说:你跟着我去,别吱声就行。
大麻花点点头,一头雾水地跟在郭启德的后面,想看看他到底用什么办法抓住小鸡。郭启德若无其事领着大麻花往前走。
二人逐渐接近刨食的鸡群,家鸡开始jǐng觉起来,停止刨食,随时随地逃之夭夭。家鸡就是这样,胆小如鼠,发现风吹草动,非飞即跑。向大麻花投石打家鸡,打的准了顶多打住一只家鸡,剩下的早飞没影了。
二人停下脚步,郭启德伸手拦住大麻花,悄声说:别动。说完,四下看看,确信没有人来这里,故意清了一声嗓子:嗯噷。随后往前面吐出一口唾沫;啪。
说也奇怪,本来jǐng觉的小鸡非但不跑,反而忽啦一下跑过来,送货上门,争抢着吃唾沫。
郭启德又往脚跟前吐了一口唾沫,完全放松了jǐng惕的家鸡跟着跑到郭启德跟前抢食他的唾沫。送到眼前了,不抓白不抓呀。大麻花心里说着,伸出双手就要弯腰去抓鸡,郭启德反手碰了他一下,拦住没让动。大麻花心里这个着急:到手的菜还不抓,等会都跑了咋整。忽然,大麻花“哎”了一声,觉得奇怪,定睛观瞧。
不知为什么,郭启德跟前的一只鸡直噗啦翅膀,边“咯咯”叫唤着。又有一只鸡也在噗啦翅膀,也在“咯咯”叫唤着。两只鸡干噗啦翅膀叫唤就是跑不了,似乎被来自外部的压力束缚了爪子。
大麻花及至细瞅,这才恍然大悟。敢情,郭启德的两只脚分别踩着两只鸡的爪子,难怪两只鸡一个跑不了。大麻花暗暗佩服郭启德棋高一筹,深谙鸡道:二姐夫,就真行啊。
郭启德踩着两只鸡的爪子连忙说:还不快抓鸡。
大麻花乐颠颠地来到前面,伸手抓住一只鸡。刚才小鸡子叫唤并不强烈,有意在提醒:你踩我爪子了。大麻花一抓可就不向刚才那么叫唤了,而是声嘶力竭地“咯啊!咯啊!”拼命地叫唤。其他小鸡一听忽啦一下子全飞跑了。甚至连附近的麻雀也都远遁他方。
大麻花把两只鸡都装进编织袋,扎好袋子口:二姐夫,你上鞋不用锥子-针(真)行啊。两口唾沫换来两只鸡,赚大了。
郭启德得意地说:你小子以后学吧。我们赶紧走吧,让人看见不好。
二人匆促地奔自行车跑去。大麻花边跑边说:偷鸡偷狗不算贼,得着挨顿王八摧。
郭启德骑上自行车,大麻花抱着袋子跑着坐上后衣架。二人一阵风骑着自行车离去。
王邪乎家。郭启德掐着鸡脑袋从袋子里拎出家鸡,小鸡一声不吭。郭启德右手拿着一根短木棍照着鸡的背部轻轻一击,小鸡立刻昏蹶,然后随手一丢,又把另外一只鸡如法炮制,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只鸡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王邪乎从地上拿过昏蹶的小鸡,掰开鸡嘴,用指甲刀剪断鸡舌头,放了点放血,顺手丢在盆里:老郭,褪鸡。第二只鸡也是剪舌放血,手法娴熟,动作老练。
郭启德从屋里拎出一暖瓶开水倒盆里一半,又拿过旁边的水壶对点凉水,用手指头试试水温,然后把晕鸡放在水里,略微的侵泡一下,就开始拔毛,工夫不大,一只鸡就被褪得干干净净。
辛老二和大麻花一直在旁边看着,边啧啧赞赏。辛老二:你们哥俩杀鸡褪鸡的手法挺快呀。
王邪乎用剪子给鸡开着膛:你们以后想跟着我混,就得学着点。我们哥俩在市里给人家收拾小鸡,半天时间一个人还挣五块钱呐。
热喷喷的鸡肉炖土豆端上炕桌,一枝花告诉说:你们先吃着,锅里的再炖一会儿。老二,你第一次端我们家的饭碗,多吃点。
谢谢嫂子。辛老二夹起一块鸡肉吃着:嫂子这鸡炖的挺有咸淡啊。
王邪乎端起酒盅:俺家你嫂子整菜还行。来大伙喝一个。
四个酒盅碰在一起。
郝桂茹家。东屋炕上摆着炕桌,上面摞着一沓书纸,辛老四不紧不慢地往上面用刷子抿着白面糨子:也不知道二嫂能不能买来旧自行车。辛老四把刷满糨子的纸张用刷子粘起来,辛老三拿过来往一个纸壳箱子里面糊着,漫不经心地说:差不多少。二嫂他们家的亲戚都比咱们家强。
辛老四又把刷满糨子的纸张用刷子粘起来递给辛老三:一天卖冰棍能挣多少钱呐?我看道上都是女的卖冰棍,大老爷们卖冰棍的都少见,象你这样的半大小子卖冰棍更是凤毛麟角了。
辛老三接过纸张往纸壳箱子外面糊着:你管男的女的呐,挣钱为真格的。我都打听好了,三分钱的冰棍二分七求,一百根冰棍另外再搭五十根。要是都卖没有了的话,能挣一块八毛钱。五分钱的冰棍四分五求,一百根冰棍搭三十根,都卖没的话,能挣两块钱。
辛老四用刷子递着纸张:那你就求五分钱的,一毛钱一对好卖,好算账,还不用找零钱。我就爱吃五分钱的冰棍,三分钱的都是冰块子。
辛老三接过纸张糊着纸壳箱子:我想好了,到时候我求点五分钱的,再求点三分钱的。五分钱就卖一毛钱一对,三分钱的就卖一毛钱仨,三根冰棍还能多卖一分钱呐。
辛老四刷子糨子:你糊几层了?
辛老三伸手等着接纸:三层。再糊一层得了,多糊几层保温,要不冰棍化啦白瞎了。
辛老四赶忙刷了几下,粘起来递过去。抬头往外一看,高兴地用刷子点指着;三哥,你看老五骑的是谁的自行车?
院门口,老五一手扶把一手扶着车大梁套档骑着自行车拐进院子里,临近房前放下一只脚权当刹车。
辛老四和辛老三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去。
老五把自行车支好,摇着脚蹬子,链子刮着链盒子“哗啦哗啦”直响。辛老四辛老三推门出来。辛老三忙问:老五,你骑的是谁的自行车?老五掰弄着链盒子:啊,是二嫂给你买的。
辛老三惊喜地问:真的?
老五掰弄着链盒子:我骗你干啥。我上村口玩去,我看二哥骑着自行车托着二嫂,还带着一辆旧自行车,我就过去了,一问是二嫂给你买的,我就接过来,套档就骑回来了。二哥二嫂在后面呐。
辛老三把老五扒拉开;你一会再摆弄,我先溜一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