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站起身,扑撸着手上的尘土:嗯哪,链盒子“哗啦哗啦”响。
回头再修。辛老三迫不及待地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来到院门口险些和辛老二推着自行车撞上。辛老三一笑:二哥,二嫂。
辛老二笑嗔地说:啥事这么着急呀?冒冒失失的。
辛老三拎起自行车给辛老二让道:我溜溜自行车,看看好使不。
郝桂茹:你慢点骑,那车子咱们自己还得修修。
知道了。辛老三滑动自行车,然后抬腿骑上车座,在村街上一路奔去。
东屋里,辛老四用红蜡笔在纸壳箱子上瞄着“冰棍”两个字:二嫂,两个堵头用写吗?
西屋的缝纫机“突突”响着。郝桂茹在缝制着一个棉垫,边说:都写上。看着明显点。
辛老四把纸壳箱子两个堵头也用红蜡笔分别写上“冰棍”,然后再用红蜡笔加以瞄宽。郝桂茹拿着做好的棉垫走过来:写好了没?
辛老四瞄着:马上就完事。少顷,把瞄完的纸壳箱子递给郝桂茹:给。
放炕上。
辛老四把纸壳箱子放在炕上。郝桂茹拿着棉垫放进箱子里,边铺展开来:这个纸壳箱子也能装二三百冰棍,够老三卖一阵子了。
院子里,辛老二和辛老三往自行车后衣架上用细铁丝绑着木板做的箱子托。辛老三:二哥,多绑几道,省得冰棍箱子侧歪。
辛老二用铁钳子拧着铁丝:一面两道,绑四道就行。
冰棍。一毛钱一对。辛老四抱着冰棍箱子出来:二哥,绑好了试试,看看放在上面合适不。
辛老二拧完最后一道铁丝:放这上面吧。
辛老四把冰棍箱子坐在木托上,左右晃了晃:正好。还挺稳定。三哥,明天你就可以去市里求冰棍卖了。
老五拎着一捆秫秸从房后出来:别忘了,给我剩一根回来。
辛老三用绳子捆着冰棍箱子:你掏钱就给你剩回来一根。
老五把嘴一撇:小心眼。哼。到时候我也想法挣钱,就不买你的破冰棍。老五拎着秫秸来到园子,把秫秸丢给枣红马。枣红马“咴儿咴儿”两声伸过脖子吃秫秸。老五抚模着枣红马的脖子:哥们,到时候咱们俩也想法挣钱,就不买老三的破冰棍,嗯哪,气死他。
枣红马好像听懂了老五的话,抬起头“咴儿咴儿”两声,那意思是说,嗯哪伙计,你想招吧,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咱们哥们奉陪到底。
老五拍着枣红马的脖子开始犯愁了,自言自语地说:嗯哪,反正我也不上学了,在家能干点啥挣钱呐?老五的眼睛满园子搜寻,最后把目光落在马车的车箱板上,似有所悟:这要是有一辆马车的话,也能挣钱。我和二嫂说说去。
郝桂茹把缝好的又一个棉垫从缝纫机上拿起来,用剪子剪着上面的线头子。老五走进来,站在郝桂茹旁边,yù言又止。郝桂茹看出老五好像有事,就问:老五啊,有事吧?
老五往袄袖子上抿了一把鼻涕,说;二嫂,我-我-嗯哪,我没事。转身yù走,被郝桂茹喊住:
老五,有啥事你就说吧,干麻像个大姑娘似的,说话吞吞吐吐。
老五担心把整车的事说出来二嫂不答应,自己多不好意思啊。另外,在全家人的心目中,老五是个贪吃好玩的孩子,又有智障,心眼实,谁也想不到他能想着挣钱的事,整天挂在嘴上的二个字就是“嗯哪”。老五一听二嫂这么说,用另一个袄袖子重新抿了一把鼻涕,说:嗯哪,二嫂,他是这么回事,你看咱们家抓着了一匹枣红马,可是光有马也干不了啥呀。要是有台二轱辘的话就能干活了,送个粪了,拉个土啥的,我自己都行。嗯哪,我自己会赶车。
郝桂茹告诉老五:你以后别往袄袖子上抿大鼻涕了,多埋汰呀。
老五一笑,又抿了一下:嗯哪。二嫂,你看行不行啊?
郝桂茹明白,老五是想整台属于自己家的车,家里用着方便。她没有想到,整天贪玩的老五还想着有台车,以后他也只能往这方面发展了。于是,郝桂茹故意地问:要是有台车你自己干啥行啊?
老五一听二嫂这么问,觉得这事八成有门,连忙说:嗯哪,干啥都行。开chūn拉土了、往地里送粪了都行。咱们家没活的话别人家想用车得给钱,那叫-叫什么“出”来的?
出租。郝桂茹笑着告诉他。
嗯哪。对,叫出租。咱们家往外出租马车,我一个人就妥。老五眉飞sè舞地继续说:到时候我当车老板,二嫂你就掌握钱。拉一车土多少钱,送一车粪多少钱,不给的话我追他们家要去。
郝桂茹心里暗暗好笑,老五不亏是个孩子,他说的话也都是孩子气。不过,老五的话也提醒了郝桂茹,老五说的不无道理。今年头一年自己种地,谁家根本不可能把种地这套家伙都预备齐全,你像犁杖、滚子、拉子等等,种地的时候肯定得有人家花钱雇犁杖。像老五这样的,做买卖指定不行,要是能把地里的活整明白,也不失时机挣点钱。
郝桂茹突然想到,自己的娘家也包产到户了,家里正好抓着了一辆二轱辘马车,而且绳套齐全,套上车就能赶,爸爸还张罗卖呐。不如我回家把车赊来,再去别人家把滚子、拉子啥的花点钱买来,把种地的家伙提前都预备齐全喽,到时候就让老五出租车马犁杖。想到这儿,郝桂茹对老五说:
老五,你牵着枣红马跟我回家一趟。
老五不明白;干啥还牵马去呀?
郝桂茹把缝纫机卸下皮带,放进箱里,盖好面板,用一块包袱皮散好: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嗯哪。老五乐颠颠跑出去。
老五在枣红马背上铺了一个棉垫,手里拎着一根树条子,美滋滋骑在上面,纵马村路。马蹄达达,扣起残雪飞溅,烟尘缕缕。辛老二骑着自行车托着郝桂茹走在前面。老五打马追上他们:二哥,你骑车子我骑马,咱们比赛呀?
辛老二蹬着自行车:拉倒吧。我托着你二嫂呐。这道也骑不起来,根本跑不过你的枣红马。
郝桂茹坐在自行车后面叮嘱老五:你慢点骑,加点小心,冻天冻地别摔着。
二嫂,没事。驾!老五一摇树条子,抖缰催马。枣红马翻蹄亮掌,在村路上驰骋而去,留下一路蹄声得得,扬起一溜烟尘。
辛老二扭头一旁:这老五,毛毛愣愣。
郝桂茹坐在后面用手驱赶着烟尘:啪啪。骑的那么快别摔着。
辛老二单手扶把,腾出一只手摘下帽子放进车筐:马要跑起来稳当,就颠颠小跑的时候颠簸得肚肠子都疼,老难受了。
郝桂茹娘家。几个村民围着二轱辘看着,看样子是要买车。其中一个是买车的,叫二柱子,别人都是跟着参谋来的。二柱子:这车辕子、铺板啥的都行,就是车胶有点旧。老郝,你能不能再贱点?一百一太贵,八十块钱咋样?我也是诚心买。
郝父刚要说话:那-
叮铃铃。叮铃铃。
院门口一阵自行车铃响起。郝父扭头一看,辛老二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按动车铃。后面跟着郝桂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牵着一匹枣红马紧跟着闺女后面。郝父去过辛老二家一趟,认识老五,知道他是辛老二的老兄弟,都管他叫“老五”。
小花狗开始还摇着尾巴,后来一见生人生马就开始狂吠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