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二走进院子,忙打招呼:爸。他们干啥来了?
要买咱们家的二轱辘车。郝父不解地问:你们咋还牵着马来的?
郝桂茹连忙说:爸,我们也是来买二轱辘车的。老五,这是我爸。
老五怯生生地:叔。
郝父笑眯眯抚模着老五胖乎乎的脸蛋,说:这孩子一副福相,以后错不了。他又盯住了老五身后的枣红马:这是你们家从生产队抓的那匹枣红马?
辛老二笑着说指了指老五:是我老兄弟抓的。
郝父来到枣红马跟前抚模着枣红马的脖子:这马真不错。老五啊,我们家里还有一串马铃铛呐,待会儿给这马戴上,保准好看。
老五一听有马铃铛相送,顿时喜笑颜开:叔,在哪儿呐?
郝父抚模着马笼头说:别着急呀。一会儿我倒出工夫来给你找。
此时,那几个买车的人也都纷纷围过来,有的模马鬃,有的捋着毛,人人赞不绝口:“这马挺好。”“颜sè也好,毛也挺亮。”“这马个头也够用。”“还是一匹骒马。以后将就一个马驹子也值不少钱。”“这孩子手头挺幸啊。”
郝桂茹认识买车的:二柱子,你们家也想买车呀?
二柱子还在欣赏着枣红马,边说;是啊。你爸抓着了这台二轱辘车,说要卖,我就过来看看。怎么地,你们也想买车?
郝桂茹据实相告:是啊。我也是来买我们家这台二轱辘车的。
二柱子知趣地说:那还是可你们自己家来吧。我们再看看别人家的车。
村路上,铜铃脆响,一路欢唱。枣红马经过一番装扮,愈加威猛彪悍:点缀着编花的真皮笼头,一束晃动的脑门红樱花,铮亮的环扣缰绳。老五坐在车辕上赶着平板马车,扬鞭催马:驾!身边放着两个小纸壳箱子,一个里面装着一只小狗,另一个里面装着一只小猫。老五时不时用手拢拢颠簸一旁的纸壳箱子。车上另外装着犁杖、滚子、拉子,还有绳套系列,种地这套家伙基本不缺什么。满足了老五的心愿,心里高兴,腿晃荡着,chūn风满面,鞭子紧着摇晃,响鞭声脆。叭叭震耳。驾-
车轮飞转。马蹄飞奔。銮铃叮铃。弯弯曲曲的村路迎来扑奔过来,一人车马拥抱这扑面而来的乡野村路。
辛老二骑着自行车托着郝桂茹,跟在马车后面。郝桂茹无限感慨地说:想不到老五天生就是摆弄牲口的料啊,你看他赶车还有派呐。他才十五岁呀,还是个孩子,正应该是上学的年龄,偏偏他就辍学在家赶车。
辛老二蹬着自行车:谁让我们家穷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辛老二按动车铃:
叮铃铃。叮铃铃。
老五挥动鞭子往里叫着枣红马:喔。喔。平板车往里靠着,让开外撇。
辛老二紧蹬几下,自行车加速超过马车,辛老二笑着对老五说:老五啊,马车没有自行车快吧。
老五执鞭甩响“叭叭”,两条腿紧着晃动:嗯哪。我没跑那么快,因为车上东西多,还有猫崽狗崽,我怕吓着它们。
郝桂茹叮嘱道:老五,你慢慢赶,别着急。我和你二哥先走了,你二哥回去还有事呐。
嗯哪。
辛老二托着郝桂茹走在了马车的前面,逐渐和马车拉开距离-
辛老二两口子骑车直接进院,来到房跟前停下。郝桂茹跳下后衣架。辛老四推门走出来,告诉辛老二:二哥,王邪乎来找你来了,说是让你去他们家,然后一块去他连桥家,说收什么的老客来了。
辛老二高兴地说:一定是收鸡鸭鹅的老客来了。桂茹,我得去一趟,这关乎到我生意的事啊。
郝桂茹: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辛老二往外推着自行车:王邪乎的连桥在临屯,要是太晚的话我就去咱爸他们家住。
哎。
辛老四往外看看不见老五,就问:二嫂,老五咋没回来呐?
郝桂茹笑着说:老五在后面赶车呐。
辛老四兴奋地:是吗?我们家终于有马车了。我得去大门外看看去。说着,辛老四乐颠颠地往外跑。
村路上。辛老二和王邪乎并排骑着自行车,边唠着。王邪乎:这个老客是外地人,一过完年就来咱们这里做买卖,主要从事家禽收购,除了自己的摊点销售以为,再往外批发白条家禽。一年不少挣啊。
辛老二:咱们就给他收呗?
王邪乎:不管咱们几个。给他供货的小贩不下几十号人,多数都是我和我连桥给他联系的。
辛老二点点头。通过几天的接触,他对王邪乎可以说刮目相看。这个人算是一个能人,在社会上认识了不少朋友,除了做小本生意外,有时候也做其他买卖。地里的活他一手不伸,从联产承包的时候就在市里混,家里的活一点不干,里里外外都是一枝花忙乎,还得带着一个两岁的孩子。王邪乎有一点不好就是有时候干点偷鸡模狗的事,在这个上面还算老练,经验丰富,没被人抓住过。不过王邪乎很少在本屯子下手,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也想在屯子里混个有头有脸的人。
王邪乎告诉辛老二:这个老客最爱吃大鹅了。
辛老二不明白地问:照你这么说,咱们还得买只大鹅招待他?
王邪乎摇摇头:这个倒不用。也和在我们家一样,打三掐一,谁输了谁买。
辛老二不由自主地偷偷模了模兜。兜里有个几块钱,一个大鹅顶多3块钱,还够。转念一想,家里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3块钱掏出去白瞎了。真要玩的话,我可得稳当点,最好别输。
王邪乎和辛老二骑着车子在村路上逐渐远去-
临屯。郭启德家。屋子里灯火通明,烟雾弥漫。窗户上挂着一条大线毯,炕上放着炕桌,辛老二、王邪乎、大麻花和外地老客谭英超围着桌子打着三掐一。明显的都喝酒了,脸红脖子粗,又吵吵又喊:“调主!”“大王管上!”“加分。加分。”“翻光了!”辛老二把扑克一摔,懊恼地说:又他妈输了。
郭启德坐在旁边记账:老二,你连着输两局了。明儿个早晨的大鹅你买了。哈哈。
辛老二豪爽地说:大丈夫吐口唾沫都是钉。明儿个指定让你们吃上大鹅。
入夜,漆黑一片。郝桂茹娘家。一个人影从房后翻墙而入,四下看看,然后蹑手蹑脚小心而行。
这是一溜三间土坯房,屋里灯光皆无,想必房主人已经进入了梦乡。靠西墙是两间下屋,小花狗就拴在下屋房山的狗窝里。东面是鸡窝连着鹅圈。大鹅把脑袋伸进羽翼也在睡觉。
东房山露出一个人脑袋,借着暗淡的星光朝院子里观察着。
小花狗jǐng觉地立起耳朵,然后抬头朝东房山看着,晃了晃尾巴尖,没予理睬,盘头又睡。
一个黑影轻轻走出东房山,手里拎着一根树棍,慢慢靠近鹅圈。
鹅圈门是个四方小洞,正好容一只大鹅进出。星光中,只见树棍靠近鹅圈门,棍头上挑着一根纳鞋底的细绳,做着个绳套。靠圈门的一只大鹅觉得外面有动静,把脑袋从羽翼下面拿出来。于是,绳套就靠近鹅头,刚刚贴近嘴巴,就被大鹅晃脑袋把绳套碰到旁边。随着绳套不厌其烦地绕着大鹅嘴巴努力贴靠,最终顺着嘴巴撸住大鹅脖子。树棍开始慢慢转动,逐渐收紧绳套。大鹅感到窒息,连忙晃着脖子想甩开绳套,那知道绳套越撸越紧,越勒越深。最后大鹅张嘴yù叫不能,被树棍拽出鹅圈。
黑影一只手笨拙地攥住鹅嘴,把鹅头往回一拧,顺手夹在腋下,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