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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不能杀我!”
姚江这声咋呼,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海匪,还从来没见过伤的如此之重的人物,竟然叫的这么大声,立时抖出手上短刀逼向了抬床上的重伤号。
老姚和茗烟也是吓得不轻,他们到不是因为那声喊叫,只因他们两个心中有鬼,都以为姚崇孝是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换取活命,偏偏此时的姚崇孝被人缉拿,还背着个蒙古细作的恶名,万一碰上个有血xìng的海贼,听到姚崇孝的名字,还不把他们少东家一刀剁了啊。
哪想到,见快船张转身,姚江躺回抬床上,长出一口气,一面努力让自己心脏跳得不要那么快,一面装出副平静的表情,道:“我出万贯,买这些人活命。”
万贯!
这个数字立时将海贼们砸晕了,他们在海上漂泊一两年,也不见得能抢到这个数目,现在这个好似瘫子一样的小子,张口就报出来,乖乖,难道说,今天出来时候多上一炷香,妈祖娘娘保佑了?
快船张虽然上了年纪,这时也呆了半晌,而后冷笑如故:“鬼扯,看你全身伤成这个样子,身上连一钱金银都欠奉,你能有多少家底,万贯,怕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吧,哈哈哈——”
听到头子大笑,本来周围的小贼也应该应景的笑笑,可惜,此时的小匪们反是一齐看向了快船张,眼中流露出一股子贪婪。
见自家手下不给面子,快船张有些尴尬,正好姚江此时开口,帮他找了个台阶:“有钱就一定要穿金戴银?俗人。”姚江这辈子还真没见过万贯是个啥样子,只是这不妨碍他当众鄙视快船张:“我好歹是大宋的读书人,又不是那些市侩气十足的蕃商,犯得着把全身家当带在身上么?”
说罢,姚江喝令茗烟翻出他的一块玉佩,递给那个快船张。
快船张狐疑的接过玉佩,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又对着太阳瞧瞧,反正没看出什么道道,找来了几个手下,那几个人更是不堪,只觉着玉佩应该值点钱,至于价值多少他们也不知道。
有心想去问问姚江,快船张却看到那个病号竟是阖眼假寐了,气得他不愿意自取其辱,索xìng暂时信了姚江,将姚家的人赶在一个房间,自己带领手下将两条船靠去海岸。
海船停靠之地正是温州境内玉环山,这温州海边有三座大盐场,平rì守卫非常森严,不过海上倒是有些疏于防范,只有两浙东路的一支厢军水师,三五百人守着十来条小船,平rì里连港口都不敢出,遑论巡海保护商船了。
正因为温州海防疏失,所以快船张他们有些肆无忌惮,将船停在玉环山后,他亲自带了几个人模去了隔海而望的乐清县城,进城后直奔城中最大的首饰店。
几个海贼装成老实买卖人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挪进首饰店。这座铺面极大,怕是能站下三四百人的样子。虽然正值午后,店中还有不少客人,其中多数是女眷,被伙计和掌柜招呼着在选图样。
老海贼一进门就被注意到,立时有个伙计上前殷勤的招呼。先示意带来的几个人老实点,快船张装成憨厚样子,掏出了玉佩请人鉴定。
一看到是鉴定首饰,伙计也不推月兑,将几个人请到一边落座,然后飞快的跑去后面请出一人。这人年纪在五十来岁,一双小眼睛异常明亮,他不仅是这间首饰店的东家,更是店中鉴赏的行家,出来一溜快船张几个人,眼神好似要将几个人看到骨头里一样。
虽然快船张努力装出个老实人模样,但他的几个手下可不做不来,进入铺面后总是四下瞄来瞄去的,哪里像正经路数。这种做派被店东看在眼中,立时感觉几个人来路不正。
接过玉佩后,店东仔细一看,暗地里吸了一口凉气,但脸上却是故作轻松,翻来覆去的掂了掂,就随意的去看向快船张,眼中尽是鄙视的意味。
原来,店东是个黑心肠,见到几个人鬼鬼祟祟不是好路数,想要吓唬一番匿下东西,就大大咧咧的说玉佩并不值钱,市面上也就价值个十贯八贯,既然来到他的店铺,他愿意出个缘分钱,多拿出一贯,用十二贯收了这个玉佩。
这一说,可气恼了快船张手下一员干将,也就是在海船上说话十分蛮横不客气的那个家伙——徐鹏,就见捋胳膊挽袖子的骂开了:“他娘的死瘫子,敢用破烂货搪塞老子,看老子回去不将那个死瘫子开膛摘心!”
这没等出首饰店呢,徐鹏一开骂,立时吓得那东家几乎瘫在地上,脸上的汗好似淌水一样流下,铺面里那些个女眷家仆的,听到这话也吓得大惊失sè,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忙逃了出去。
别看他们在海上是条蛟龙,到了陆上可就成了蛇,这么大庭广众的就喊打喊杀的,真当大宋的官府是木胎泥塑么?快船张气得连忙拉了徐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首饰店跑出去,来到无人的小巷才大口喘气,不住的埋怨徐鹏太莽撞。
徐鹏憨厚的抓抓头,“妈的,东家,老子就是看那个家伙不地道,有点气不过么。”
“谁?”快船张一时没反应过来,“谁不地道?”
其他几个人都以为说的是姚江,七嘴八舌的商量回去如何整治整治。哪里想到,徐鹏一瞪眼,“屁,我是说首饰店那个掌柜的,妈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感觉不是好路数。”
快船张眼中闪过一道异sè,沉吟了一阵,低声对几个手下吩咐一番,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寻了一家店房住下。
当天夜里,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悄悄跳进了乐清县一家老字号首饰铺子,将那个老工匠给绑了出来,在郊外的一座破庙,就着篝火让这惊慌失措的老工匠鉴定下。
待老工匠静下来仔细一看,当时失声叫出来:“羊脂玉,上好的羊脂玉!”
快船张等人急忙追问,老工匠告诉他们,这块玉佩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而且形制并非本朝,应该是隋唐之际的制品,放到市面上,至少也值五百一千贯。
听了这话,那徐鹏牙根咬得咯咯响,冷笑一声:“好你个狗贼……”
当夜,乐清县最大的首饰店突然失火,将整个买卖烧成了白地,东家有心怀疑是白天那伙人干的,无奈那群人惊鸿一现再无踪迹,惟有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