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温峤、王导、桓温、刘屹还有两个随从,一行六人骑马到武昌城外游猎。
“昨晚的那顿宴席真是丰盛,尤其是那道蒸鱼,现在还让我回味。今rì又带着我们游览于山林之间。江州刺史真乃美差也,回建康之后,定要上奏朝廷,征太真于朝堂之上,江州刺史之位,愚兄自领之。”王导戏言道。
“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茂弘兄乃君子也,必不会夺峤之爱。”温峤笑道。
“吾之心意本在山林之间。今见此美景,有感而发。若rì后天下太平之时,导必当辞官归于乡野,著书收徒,何其乐哉!”
“那今rì我们就把世间之事暂且放下,享受一下山林之乐。距此处西南约十里处,有一山名为青峰山,景sè秀丽,茂弘兄,有意乎?”
“太真不愧为江州父母官,到此才一年有余,竟对江州风物如此了解。”
“王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到任江州后,四处巡查民情,已遍访江州十郡。”一个随从道。
王导听后说道:“我犹记得当年太真初到江左之时,先帝尚为太子,我等和庾元规经常随先帝策马于建康城外。既然此处离青峰山不足十里,不如我们比比,孰率先抵之。”
“茂弘兄有此雅兴,峤自当奉陪。”
“伯父、叔父,可否准侄儿也一试。”桓温骑着马上前道。
“温儿如要参加,须先将屹儿放下交给随从。我们三人方可一较长短。”温峤道。
“叔父大人放心,我自幼练习骑马,定会好好照顾刘屹小弟。”桓温又对同在马上的小刘屹说道,“是不是,屹儿?”桓温道。
“义父放心,桓大哥这一路把我照顾得很好。”小刘屹高兴的叫道。
“屹儿,坐好,我们一定要先到。“桓温说完便驰马飞奔而去。
“我也要去了,太真可不要输给小辈啊!”王导也笑着驰马而去。
几人陆续到达青峰山下。
“桓大哥和我最先到,我们赢了义父和伯父了。”小刘屹高兴地叫道。
“哈哈哈哈,茂弘兄,看来吾等不服老不行了。”
温峤和王导都大笑起来。桓温将刘屹抱下了马,然后说道:
“伯父大人、叔父大人,已近午时,请与屹儿先在此休息,我去打点野味来给大家充饥。”
桓温拿着随身带着的弓箭朝山林间走去,温峤则示意两个随从跟着桓温,以防不测。王导等三人则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个多时辰,突闻后方一声嘶鸣,只见一头狼咬住一只栓在树上的马的马腿,后面还跟着几只狼。温峤赶忙起身护住小刘屹,王导也有点惊慌,不知所措。几头狼龇着牙一步一步地向三人靠近。正在这时,背后shè出一只箭,虽未shè中,但几只狼显然被震住了,在那僵持了一会便向山林中逃去。桓温和两个随从跑上前来。
“两位大人,没事吧?都怨小人没保护不周,两位大人受惊了。“一个随从道。
桓温则笑了起来,后又说道:
“伯父、叔父,看刘屹小弟。”
随着桓温的眼神,众人看去,只见小刘屹颤抖的手紧紧抓着一块大石头,见此场景,在场之人皆大笑起来。
“屹儿,方才看见几只大狼,一点都不怕?”王导模着小刘屹的头问道。
“我读书上说,胡人小时候就能骑羊,引弓shè鸟鼠;长大一点则shè狐兔。我晋国乃华夏大邦,难道小孩连胡人小孩都比不上。”
虽然小刘屹说得义正词严,但那只颤抖的手还紧紧抓着那块石头。看见小刘屹的模样,众人又不禁大笑起来。
“大人,这匹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一个随从查看那匹被咬了的马后说道。
“没料到此人烟常至之处,亦有野兽出没。方才那箭是谁发的?”温峤问道。
“那箭是桓公子放的。”一个随从道,然后举起手中的猎物,“方才出去,我们两人只打了一只野兔,一只山鸡。桓公子一人就打了两只野兔,一只山鸡,还有头獐子。”
“我本以为元子只是聪颖,不料其骑术shè术皆jīng。屹儿,rì后要以你桓大哥为榜样。”温峤笑道。
“叔父过奖了。不过方才若不是那几只狼逃得太快,那就可给伯父叔父各添置一皮斗篷了。”
“太真,就别再夸他了,不然他傲气就益盛了。”王导也笑道。
众人用完午饭后,开始游玩青峰山。一路上,大家都十分开心,到山顶时,天sè渐暗。一行人等到了一佛寺前,一随从上前叩门。
“青峰寺,”桓温看着寺前牌匾念道,“这些和尚将寺庙建于此山之上,真是会选位置。”
“元子,休得妄言?此寺方丈乃得道高僧,进寺后须谨言慎行。”温峤嘱咐后,看见马上还驮着刚才未吃完的猎物,又吩咐随从道,“佛家禁止杀生,快将猎物送给附近人家。顺便将身上的刀兵弓箭也一同寄放到农户家中,佛寺乃安静祥和之地,见不得兵刃。”
寺门开了,走出一个小和尚。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何贵干。”
“小师傅,烦劳禀报方丈,就说一位姓温的故人又来讨扰。”温峤边还礼边说道。
过了一会儿,寺门大开,只见方丈领着十来个和尚站在门内迎接。
“阿弥陀佛,老衲不知刺史大人到来,有失远迎,敢请见谅。”
“方丈言重了,今rì来访的不是什么刺史,乃是一游山玩水之人。叨扰之处,方丈莫怪。”
“哈哈哈哈,“方丈听后笑了起来,”既无刺史,此处也无方丈,只有一好客的老和尚。诸位快请进来。”
“方丈,先容温峤引介,这位是从建康来的王公,是在下的莫逆之交。”温峤指着王导介绍道。
“王公气宇非凡,又是dìdū来的贵客,老衲有礼。”
“方丈有礼,方才太真和大师皆有言,今rì无世俗之分,只有主客之别,大师就无须多礼了。”
“唉,也太客套了,真是有点受不了。”桓温小声叹气道。
一旁的小刘屹听见后,忍不住笑了笑。众人进了寺内,享用了方丈命人准备的斋饭后,在大殿里听方丈讲解佛经。待方丈讲解完毕之时,桓温问道:
“方才方丈言道,佛曰,众生平等。又曰。世间无不不可教化之人。请方丈赐教,这其中可包括胡夷否?”
“桓公子,老衲就来回答你所问。佛家所言,众生平等,当然包括胡夷之人。一切罪恶都是由无知引起,当今时下,胡夷杀孽深重,只因未得佛法教化,不知因果报应。”
“方丈,恕我直言,佛家源于天竺,汉明帝时传入中原,因此我觉得佛家之言并非我华夏固有,并不适合中原实情。好比面对手持利刃的胡夷,难道要我等一人手里捧本佛经吗?”
“元子,休得妄言。”温峤先呵住桓温,然后又向方丈赔礼道,“此子年少,失礼之处,还望方丈见谅。”
“无妨,无妨。”方丈笑道,“桓公子之言,正是佛家的高深境界,就好比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即使面对手持利刃者,亦要劝其放下屠刀。”
方丈说完后又笑了笑,见小刘屹在一旁听得入神便问道:
“这位小施主,老衲见你听得入神,不知方才老衲之言,小施主领悟多少?”
“方丈,屹儿年幼,尚不能理解如此高深佛法。”温峤笑道。
“太真,方才我也见屹儿听得入神。不妨让屹儿说说。”王导又对小刘屹说道,“屹儿,大胆言之。”
“是,伯父、屹儿觉得,佛家虽来自天竺,但和中原思想有些相同之处。”
“哦,那你来说说有何相同之处。”王导笑道。
“方才方丈讲道无缘大悲,就是说即使无亲属关系的人之间也要相互关怀。这与儒家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是一样的。“
温峤听到刘屹所言,既高兴又惊奇,笑着道:
“屹儿,你还能说说哈有哪些相似之处?”
“是,义父。方才谈到如何对待胡夷。佛家主张佛法教化。圣人亦有言,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不过屹儿不解的是,如果文德教化有用的话,那么朝廷还要兵将有何用,但如果兵将可震慑胡夷的话,当年汉家兵马何其强?何以匈奴仍未拜服?”
小刘屹的话一时让众人无言,良久,王导道:
“恐天下能解此问者亦无几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