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月,义军与苏峻又数战,皆不利。于是陶侃令徐州刺史郗鉴与后将军郭默还据京口,立大业、曲阿、庱亭三垒以分峻之兵势,亦防苏峻携天子东入会稽。
对峙之际,峻分遣诸将东西攻掠,所向多捷,人皆畏惧。朝中士官之奔西军者皆曰:“峻狡黠有胆决,其徒骁勇,所向无敌。若天讨有罪,则峻终灭亡;止以人事言之,未易除也。”温峤怒曰:“诸君怯懦,乃更誉贼!”及累战不胜,峤亦惮之。
后温峤军粮耗尽,亲往向陶侃军中借粮。陶侃怒道:
“使君前云不忧无良将及兵食,惟yù得老夫为主耳。今数战皆北,良将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虏,当备不虞;若复无食,老夫便yù西归,更思良算。徐来殄贼,不为晚也。”
温峤亦怒道:
“不然。凡师克在和,古之善教也。光武之济昆阳,曹公之拔官渡,以寡敌众,杖义故也。峻、约小竖,为海内所患,今rì之举,决在一战。峻勇而无谋,藉骄胜之势,自谓无前,今挑之战,可一鼓则擒也。奈何舍垂立之功,设进退之计!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四海臣子,肝脑涂地,峤等与公并受国恩,事若克济,则臣主同祚,如其不捷,身虽灰灭,不足以谢责于先帝。今之事势,义无旋踵,骑猛兽,安可中下哉!公若违众独反,人心必沮。沮众败事,义旗将回指于公矣。”
二人争辩,互不相让。峤部下毛宝劝解道:
“二公皆国之重臣,义军所望,岂可贼未破而自生间隙?今兵锋微挫,心急之言切不可当真。”
陶侃属下竟陵太守李阳亦在旁劝解。二人怒气方才稍解。毛宝又言道:
“陶公本应镇芜湖,为南北势援,前既已下,势不可还。且军政有进无退,非直整齐三军,示众必死而已,亦谓退无所据,终至灭亡。往者杜弢非不强盛,公竟灭之,何至于峻,独不可破邪!贼亦畏死,非皆勇健,公可试与宝兵,使上岸断贼资粮。若宝不立效,然后公去,人心不恨矣。”
侃钦其忠勇,乃从其计,加毛宝为督护。
李阳又说陶侃道:“今大事若不济,公虽有粟,安得而食诸!”侃乃分米五万石以饷温峤军。
毛宝率军果烧苏峻句容、湖孰积聚,峻军乏食,侃遂留不去。时陶侃虽为盟主,而处分规略一出于峤。
石头城外激战之际。有颖川人陈光率其属攻祖约,约左右阎秃相貌类约,光以为约而擒之,约逾墙逃走而幸免。而祖约帐下诸将暗自结于石勒,请为内应。勒遣石聪来攻之,约众溃,奔历阳。遣兄子涣攻桓宣于皖城,会毛宝援宣,击涣,败之。赵胤复遣将军甘苗从三焦上历阳,约惧而夜遁,其将牵腾率众出降。约以左右数百人奔于石勒,勒薄其为人,不久便杀之。
苏峻心月复路永、匡术、贾宁闻祖约败,恐事不济,劝峻尽诛司徒王导等诸大臣,更树心月复;峻雅敬导,不许。永等乃生二心于峻,导使参军袁耽潜诱永归顺,谋奉帝出奔义军。于是王导设法与小刘屹相见,问道:
“屹儿,汝rì夜在皇帝旁侍奉,是否发现卫士有何疏忽之处。”
“自从上次宫中之事后,守卫看管rì严。师父何故问此,难道……”刘屹停顿后继续说道,“屹儿此次前来,亦是费尽心思,何况皇上,屹儿恐师父所谋极难成功。”
“既然如此,也罢。不过你这些时rì要随时准备,一旦收到为师之信,即刻……”
“屹儿谢师父关切,若此时离开,皇上身边再无亲近之人。师父且安心去谋划大事,有师父与义父在外,贼必不会杀我。何况还有皇上庇护,屹儿定当安全。”
王导见刘屹如此说道,亦不多言。其后见峻防御甚严,事遂不果。导恐事泄,乃携二子出奔于白石。
九月庚午,侃督水军向石头。温峤、庾亮、赵胤帅jīng兵万人从白石南上,yù挑战。苏峻将八千人逆战,遣其子硕及其将匡孝分兵先击赵胤军,败之。
此前连战连捷,已使苏峻骄气rì甚。其将与赵胤军作战之时。苏峻正在犒劳将士,已经大醉。见胤败走,曰:
“孝能破贼,我更不如邪!”
舍其众,与数骑北下突入义军阵前,不得入,便yù回营。不料所乘坐骑,不知何故,停滞不前。义军将士见状,投之以矛,峻坠马;斩首,脔割之,焚其骨,三军皆称万岁。余众大溃。峻司马任让等共立峻弟逸为主,闭城自守。
温峤乃立行台,布告远近,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台,于是至者云集。各地义军捷报频传。贼军每况愈下,帐下兵将降者rì多。
咸和四年正月,右卫将军齐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等谋奉帝出赴西军。谋泄,苏逸使其将任让将兵入宫收超、雅。而刘超从容谓帝曰:
“皇上,臣等恐rì后无法再侍奉陛下。”三拜后,又言道,“皇上,刘屹,可否记得昨rì所教?”
皇上与刘屹哭泣着点头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xìng,曾益其所不能。”
“今rì之难,亦乃上天考验,望陛下rì后不论何时、处于何种危境,皆不忘复兴本朝之念,如此,朝等虽死亦含笑九泉矣。刘屹,汝亦非常之人,rì后必当竭力辅助皇上成就大业。”
小皇帝冲到刘超身边,抱住其大泣道:“还我侍中、右卫!”任让不奉诏,害之。
二月,诸义军共攻石头城,斩苏逸,贼众遂溃。一偏将抱帝奔温峤船,群臣见帝,顿首号泣请罪。其余各处苏峻余党,不久后皆被义军讨平,为时两年的苏峻之乱终被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