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停止了哭泣,恶狠狠地说:“你无法想象那些禽兽对我做了什么?一个人死后,魂魄还在这个世界上,就说明他死得是有多冤屈!”
“是谁害了你?”
“我只记得那天晚上,你走后,他醒了过来便开始打我,声称要杀了我,我拿起地上的水果刀,刺伤了他就开始往外跑,后来”。
“后来怎么了?”
“有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我死亡的原因就不会是失足致死了”,她冷冷地说。
张扬想问什么,又忍了回去。
“我生在长江边,3岁时,父亲因遭遇翻船不幸去世,母亲随之出走。从此,我和双目失明的nǎinǎi相依为命。nǎinǎi死后,得了侏儒症的姑姑边捡垃圾边供我念书,那时候,我也挺争气,一直努力学习,每年都能得到学校的奖学金。大学毕业后,姑姑却得了重病,我的这一切都是她给我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那么离我而去。那时候,我遇上了他,虽然他只有初中学历,但却拿出一大笔钱给我姑姑治病,虽然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但他喜欢我,也关心我,我又无法还债,就跟了他。两年后,他包的工程出了问题,大厦倒塌了,死二十多个人。jǐng察到处搜捕他,我们就跑到了这座城市。渐渐的,我们的生活没了开支,所以,我必须找工作。虽然我之前的大学是名牌医科大学,但要想进到大城市里面的医院,那是绝无可能的。从小凄苦的生活让我变得异常坚忍和现实。为了进医院当一个护士,你知道,女人的漂亮是明码标价的,于是,我把自己卖了一个好价钱。后来,外科主任又是个老sè鬼,我就顺理成章的进了外科。而他呢?自从跑出来后就一蹶不振,每次在街上见到jǐng察就会浑身颤抖,有时,居然会小便失禁。由于他那方面有问题,一直感到很自卑,又不知从哪里听到我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他总是怀疑我会离开他,渐渐的便开始jīng神失常。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能耐,他就是用暴力,每一次对我使用暴力,看到我对他的恐惧,他就会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为了维系这样的满足感,他就不断对我使用暴力,每打我一次,他又痛恨自己,谅求我原跪着求我原谅他,说他自己知道错了!这样的rì子,已经持续了半年多了。我想过离开他,可我又能去哪呢?他就像一个疯子,一个魔鬼王,一个吸血鬼……”
张扬伸出手,想给它安慰,可手刚触到它的肩膀,刺骨的凉意就让他立刻抽回手。
为什么女鬼只剩灵魂,仍旧会悲伤?也许,每一个回忆的背后,都有一个牙关颤抖的灵魂吧?
“我这一生都是凄苦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死后,我的灵魂还能在这个世界游荡吧!”它顿了顿,“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让姑姑安享晚年,也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甚至还没有那么细致地欣赏过自己的容颜,而这一切,就连我的灵魂,也只能在这个肮脏的世界苟存49天,而现在只剩21天了,而过后,我将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他说。
“我想回去看一看我的姑姑,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我想让那些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血债血偿;我想逛一逛这个拥堵的大城市,来这里近两年了,我还没来得及欣赏它;我想看一场泪流满面的电影;我想坐一次飞机;我想有一次浪漫的约会;我想穿一次幸福的婚纱;我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chūn暖花开……而这些,毕竟都很遥远,很遥远了”,它叹息道。
“也许,这一切并不是那么遥远”,他感叹。
“对了,你帮我一个忙”。
张扬看了看表,凌晨三点,自己却一点也感不到困倦,“什么忙?”
“你跟我来”,说完后,它打开门。
张扬跟在它身后,看着它那婀娜修长的背影,心想:如果它不是一个女鬼,那该多好!但它若不是一个女鬼,两人的生活又会像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不会相交!
它消失在门外,很快,它以前居住过的门开了,张扬战战兢兢地走进去,随着她的脚步,进了卧室,它打开抽屉,厚重的《追忆似水流年》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它打开,里面有一张信用卡,递给张扬,“等我离开后,你把里面的钱取出来,送给我的姑姑,也许,在我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这辈子都没机会去看她了”。
张扬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塞进了钱夹里,“怎么,你离开,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不知道,生命存在太多变数”,它说。
“哦”。
“密码是198651,忘了告诉你,我是五一劳动节出生的,也就是刚过去三个多小时的昨天,说不定正是因为生在五一劳动节,所以,这辈子都是劳碌命!”它勉强表现出一丝欢快,张扬听在心里却觉得阵阵疼痛。
“好了,我们撤吧”,它说。
两人刚走出卧室,外面的铁门突然开了,与此同时,张扬看到张中坤,也就是那个汽油桶男人向他吼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吼叫和粗鲁的长相总是让张扬心惊胆战!
他偏过头看一旁的林兮,张中坤为什么不是问“你们”或者因为看到林兮而万分惊恐?他有些纳闷。直到林兮说“他看不到我”,他这才醒悟过来!
林兮说完这句话,可能是条件反shè,它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到了张扬的身后,似乎它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它,却仍然感到恐惧。
这是多可怜的一个女子!
“我住处停电了,里面黑漆漆的,我看到你门开了,想过来问问你有没有蜡烛,以为你在卧室,就……”,这个借口实在太憋足了,一戳就露出破绽,但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
“扯淡”,汽油桶大吼起来。
“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四处看看,若是有什么东西丢了,我一准赔偿你”,张扬说。
“好,你滚吧!若是下次再敢进来,我剥了你的皮!”他吼道。
张扬推了推身后的林兮,示意它先走,它畏怯地愣了一下,才往前走去,等到张扬经过张中坤时,后者突然一记右拳打了过来。还好张扬反应快,一侧身子,避过了他的一拳,汽油桶又一记左拳劈了过来,张扬向后一挪,又躲了过去。汽油桶愤怒了,双手张开,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往墙上推去,他那时反应快,双脚抬起,猛一蹬,身体就向后倒去。
两人倒在地上,汽油桶仍旧用力勒住张扬的胸口,他只感觉汽油桶力大如牛,胸口闷疼。他当时又急又火,扬起右肘,往身后的汽油桶肋上重重一击。
“啊!”只听汽油桶一声惨叫,放开了张扬。
张扬慌乱爬起来,转过头,看着他说:“我真不骗你,不信你看一看,你真没丢什么东西”,说完后,他就拧开门走了出去,到了外面,身后传来一句闷吼:“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张扬一愣后,打开门,疲惫地走了进去。
“没事吧?”林兮关切地问。
“没事”。
“对不起,前段时间他一直不在,想不到现在会突然回来,连累你了”,它表现出真诚的愧疚,他心里一暖,连忙说:“不要紧”。
“他就是个疯子!”它说。
“可为什么你还害怕他?”
“我不知道,看到他我就恐惧”,它说。
“你都已经是魂魄了,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我不知道,我就是怕他,总觉得就连我做了鬼,他也不肯放过”,它哀怨地说。
“哎”,张扬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照镜子吗?”林兮打破沉默。
张扬想起它在镜子里那个血肉模糊的容颜,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