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他感到大厅门口有一个柔和的目光看了过来,偏过头,看到单小枚正站在大厦入口,一脸惬意。
他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朝他吼道:“你刚才去哪了?”
兴许是他的样子吓坏了她,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我都说了有不祥的预感,要是你出事了怎么办?”他降低了声音。
“你弄疼我了”,她说,“可是,我刚不就是去上个厕所了吗?上厕所有错吗?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你干嘛对我发火?”
张扬意识到自失态了,连忙放开手,“不好意思,刚才对你吼叫,可是你也太任xìng了”。
“我任xìng怎么了?我这人就这样,怎么了?”
“你太自私了,难道你就不能顾及别人的感受?”
“你什么感受?”
“我刚才有种不祥的预感,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些血肉模糊的场景,而你又突然不见了,我把一楼都跑遍了,可就是不见你”,他说。
“你为什么要找我?”她声音软了下来。
“我不是说有种不祥的预感吗?”
“你是不是关心我?”
“关心,你说什么笑话?我为什么要关心你?只是你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样做的”,他说。
“少来了,刚才我见你在大厅里面焦急的样子,都快疯了”,她说。
这会儿,张扬镇定下来,仔细想一想,其实自己的预感不一定是正确的,也完全没有必要焦急,按照常人来看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到底怎么了?一天之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他感到很疲惫,很累,很想回去,以前害怕回到住处,而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即便屋里的不是人,是鬼,也会觉得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至少有生气。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多虑了”,他淡淡地说。
“你这人是怎么了?刚才还一副担心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怎么现在又一脸淡漠?”
“我很累,想回去了”,他说,“我们走吧”。
“你真的确定不陪我上去?”
“你为什么要上去?”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想上去”,她说。
“你太任xìng了?”他说。
“我任xìng怎么了?”
“你知道我这人对别人都只说好话,不说坏话,是个十足的老好人,可是,我现在想告诉你,你真的太任xìng了,每次都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就拿你以前谈恋爱来说吧,你跟人家约好,但你临时心情不好,就放了人家鸽子。别人工作很忙,你生病,就非要人家来陪你,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你以前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还沾沾自喜,完全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骄傲地说是人家自愿的。我本来不该说这些的,虽然我们以前也只是同事关系,而今后可能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所改变”,他说。
“还亏我把你当成朋友,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是个自私任xìng的人”,她一脸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冷冷的强调,“在你眼里,反正我就是一无是处?”
“你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你人长得很漂亮,很聪明,也很善良”,他说,“我刚才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某些方面在改善一下就很好了”。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今晚要上去楼顶”,她说。
“好吧,反正我知道你就是那样任xìng,既然你要上去,就上去吧,我有事,先走了”,张扬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好吧,那你走吧,反正也没什么人关心我”,她说着一转身,就进了大厦。
他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又涌了出来,一咬牙,在她脸庞从电梯门口消失的那一瞬间,伸出手,电梯门又开了,他走了进去。
她冷冷哼了一声,偏过了头。
那一刻,他心里异常复杂,心想:这便是自己最后一次再“关心”一下这个人xìng的大小姐。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自己该不该进来”。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也不算笨,可每次都反应得很迟钝,直到刚才我才意识到你今晚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去看婚纱?”
“为什么?”
“你打电话给我也不是想让我帮你去解相亲的围,你说带我来这里有婚纱,我才猛然想起,这幢楼根本就没有婚纱,更不是你以前夸夸其谈的那家婚纱品牌店,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要来这里满足你的好奇心”,他说。
“你的意思是我压根就不想帮你?”
“从一开始你假装相信我编那个朋友的女朋友卧病在床的故事,然后,你又答应说陪我去看,可是,你刚才又说要先陪我去医院看朋友,这样才有个大概,而就在刚才,我才猛然意识到,几乎你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最后都被你推掉了”,他说。
“你的意思是我利用你喽?”
“我没这么想,只是觉得在你眼里,仿佛别人都没你聪明”,电梯到了,门开了,她走了出去,外面走道上的灯光很明亮,他停留在电梯里,问:“你要不要回去?”
她一脸怒火,很快往前走去,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后悔,觉得有些话根本就没必要点破,点破了,未必就能告诉别人自己不是笨蛋,而是增加自己的沮丧感和自卑感。
是啊?他是谁呢?他问自己,以前是公司的一个憋足的小职员,再以前是一个创业失败、女友离开、朋友反目的落魄者,而现在,只不过是个负债累累,一无所有的苦逼青年。
电梯到了一楼,在大厦入口处不远的台阶下,也就是那具女尸停留的地方,有一摊血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在那明亮的血迹上仿佛印出一个影子,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正站在他身后,他一愣,回过头,什么也没有。
和单小枚一样,他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她的尸体会掉在气垫之外,他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到能看到大厦顶部的地方,回想着今天那个女子所在的位置,脑海里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很快地闪现,很快,脑海定格到一个画面上。
在画面中,跳楼女子向后退的过程中,应该是踩空后整个身子从沿着大厦边缘地方掉下来,是zìyóu落体运动。可情形却不是这样的,他记得在她踩到边缘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人在她月复部狠狠地推了一下,于是,她离开楼顶的时候,头部和脚向前倾着,臀部往外翘,是一个平抛运动,而且抛出很远的距离。
他脑海里的画面那样清晰地闪现出来,对,一定有人推了她,可是,那人是谁呢?
他来不及多想,刚抬起头,就看到28层楼顶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影子。对,就是他,就是今天下午那女子跳楼后目光扫过人群就使人脊背发寒的男人。
黑暗中,他正冷冷地看着张扬,似乎带着戏谑,在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不”,他心底猛然喊了一声,像一支离弦的箭向大厦奔去,到了电梯门口,上面显示在18楼,可是,无论怎么按,电梯仍然显示在18楼,他浑身上下全是汗水,身躯因为担忧而微微颤抖。不能再等了!他跑到最近的柜台旁,一把抓住售货员的胳膊,问道:“楼梯在哪?楼梯在哪?”
售货员被他吓懵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他放开她,快步奔去,心中呐喊:单小枚,你可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