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驻防八旗的糜烂,我今天总算有所领教了。先是在军营门口遇到了群殴,还把我的侍卫打得满地找牙,后又在营内遇到了勒索,一个老兵油子居然敢跟我这个新上任的八旗副都统索要好处…。
“唉——!这就是我的兵啊…”我苦笑着将我身上最值钱的一个小包裹递了过去。
勒索我的那个老兵油子乐呵呵地接过包袱,可他刚看到包袱内的东西,马上“啊哟”一声大叫,吓得丢了包袱,一坐在了地上。
包袱在地上翻了几个滚,露出了一方攀龙附凤的黄金大印…。
“你…你是…”他哆哆嗦嗦地指指大印,又看看我,吭哧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是副都统大人?”
“哼!既然知道副都统大人驾临还不下跪!”顺子在一旁喝道。
“跪下!”宋得贵等几个卫士也齐声喝道。
“奴才、奴才跪、跪拜副都统大、大人…。”老兵油子颤抖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大人、大人念及奴才上有老,下有小的,饶了、饶了奴才狗命…。”
“罢了,起来吧。”我冲大印努努嘴,“过去瞧瞧,若是摔坏了大印,你有十条命也没了!”
老兵油子闻言,又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跪爬了几步拾起大印,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又翻开衣襟用力地擦了擦,“大人,没摔坏,没摔坏,您瞧,真的没摔坏…。”他不停地嘟哝道。
“没摔坏就起来吧。”我示意顺子接过大印,又说道:“念你有悔过之心,今儿就饶你一次,下次再犯,小心你的脑袋!你们这儿的头儿是苏察尔参领吧?去,把他给我叫来。”
“喳!”他小心地赔笑道:“大人,先让小的领您去中军大帐休息吧。”
“嗯。”我点点头,跟着他穿过一个庞大的校军场,来到一间古朴的厅堂之中。
“大人,您请坐,奴才这就给您喊人去。”老兵油子殷勤地用衣襟抹干净桌椅,侍候我坐下,这才亦步亦趋地退了出去。
我扫视了周围一圈,厅里的布置很简单,东墙上挂着一副简易的山东地图,地图前面不远是一个三尺见方的沙盘,上面密密麻麻地标识出了城镇、山川、河流…。但等我走进一看才看清楚,沙盘也不知多久没人维护了,上面皴裂出一道道裂纹,山川沟壑早已塌陷了多处。就连地图上也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唉!昔rì的八旗劲旅今天已经变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就凭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胜仗…?”我沮丧之余又有微微的怒意,我怒的是这样的军队不能保国安民又要它何用?
“宋得贵!”我高声道。
“属下在!”宋得贵上前应道。
“把自个儿好好收拾收拾,jīng神点!摆出本贝勒的威仪来!”我倒要给苏察尔个下马威!
“喳!”宋得贵连忙率众人挺直了腰杆,手按刀柄,目不斜视地在我身边站成了整齐的两排。
也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微胖的中年参领带了几个佐领快步走了进来,未等走到门口便纷纷跪倒在地,为首那位参领高声道:“标下护军参领苏察尔率属下叩见多罗贝勒、副都统大人!恭请主子万福金安!”
“你就是苏察尔?”见他们如此恭敬,我心中怒气稍减。
“是,奴才就是苏察尔!”中年参领恭敬地答道:“因不知大人驾临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得了,起来吧。”我淡淡地说道:“恕罪倒是不敢当,你们不打我我就烧高香了。”
“大人…,您这是…。”苏察尔困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连忙低下头说道:“还望大人明示。”
“这还用明示吗?”我指着鼻青脸肿的宋得贵等人说道:“都抬起头来瞧瞧,这些都是我的护卫,走到营门口就变成了这样,哼,若不是他们拼命护着我,恐怕你们这个大门我还无缘进来呢。”
苏察尔看到宋得贵几人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惊,他转头问身后的一个佐领,“又有人在营门口打架了?是谁?马上给我抓进来!”
“喳!”佐领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大人,标下有失察之罪,还请大人责罚!”苏察尔再次施礼道。
“都起来吧。”我略带嘲讽地说道:“虽说打不过,可我还躲得起。咱们一起瞧瞧,这些位大爷都是些什么角sè。”
“喳!”苏察尔犹豫着站了起来,他试探着看了看我,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他还是咽了回去,不安地望向了门口。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仔细听听隐隐有申吟声和低低的呵斥声夹杂在其中。我知道,这定是在营门外群殴的那帮人带到了。
果然,脚步声响处,刚才出去的那个佐领大踏步走了回来,“启禀副都统大人,闹事的军卒悉数带到,听候大人发落!”
“嗯,都带上来吧。”我说道。
“将人都带上来——!”随着佐领的一声吩咐,约有三四十个哼哼唧唧的清兵被押了上来,进得厅来,他们不自觉地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群。一群对着苏察尔和几个佐领不停地点头哈腰,挤眉弄眼,神sè之中稍显得意,显然他们是八旗驻防军的人。而另一群却恰恰相反,他们或义愤填膺地瞪圆了眼睛,或沮丧地低垂着头,神态没落之极,这些人自然就是绿营兵了。
“呔,大胆!见了副都统大人还不跪下!”没等我发话,一旁的宋得贵忍不住喝道。
听到宋得贵的话,在场的兵丁们都是一怔,他们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察尔等人,惊愕得半天没有动作。
“还不快跪下请罪!”苏察尔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们,几十个士兵黑压压地跪满了大厅,“大人饶命,请大人恕罪…”之类的话“嗡嗡”地充斥在耳边,就像被一群苍蝇包围了相似。
“罢了,想必你们也不认识我,我也就不怪你们了。都起来说话吧。”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良久,“嗡嗡”的喧闹声才慢慢平息下来,看着士兵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我忽然说道:“这场架打下来,你们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吧,疼不疼啊?”
“嗯?”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猜不透我说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此时,一个反应快的小个子士兵连忙打千赔笑道:“大人,奴才给您请安了!承蒙大人挂念,奴才们刚才不过是闲得无聊,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是呀,大人,咱们是在演武呢…。”绿营兵那边也有人附和道。
“哦,显得无聊了,演武是吧?”我坏笑道:“这么说你们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这个…”方才搭话的几个人隐隐地感觉到不妙,刚要解释几句,却被我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们演的不错!今儿天气不错,风和rì丽的,你们就到校场上继续演武吧。对了,演武之前,先围着校场跑五十圈!哼,违令者,杀无赦!”说到最后,我已是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了“杀无赦”几个字,只把那些八旗兵吓得体如筛糠不知所措。
说完,我又猛地转身盯住了幸灾乐祸的绿营兵,“你们几个是绿营兵吧?都不要回去了,从今儿开始,你们调入八旗驻防军!我要天天看你们演武!”
“可是…大人…”其中一个绿营兵不服气地嘟囔道:“我们是达兰台总兵大人的属下,您这与制不合吧?”
“哼,达兰台那里zìyóu我去说,不肖你们cāo心!”我以无庸置疑的口吻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八旗驻防军!擅离军营,按逃兵论处!”
“苏察尔!”我又说道:“传我命令:从这一刻开始,所有八旗驻防军官兵马上回营开始cāo演!每天卯时起床,跑步上千佛山顶用早饭,早饭至辰时结束,其后所有军卒以队为单位进行cāo演,至午时方毕!下午,自未时至戌时照此往复…!”
“大人,这个…”苏察尔面现难sè,忧郁着想要说什么。
“这是军令!不可更改!”我断然道:“马上开始吧!”说完,我丝毫没有理会在场众人的反映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咧着嘴叫苦不迭的一干人等。
“参领大人,您看这该怎么办啊?”几个佐领见我走得远了,凄苦地聚集到苏察尔跟前,那些八旗兵勇们也满怀期望地望了过来。
“唉——!还能怎样?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吧!”苏察尔长叹道:“这位副都统可不同旁人,他是怡亲王府的二贝勒,皇上亲封的多罗贝勒!”他烦躁地瞅了周围的八旗兵一眼,“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小心,万事一定要小心!你说你们什么时候打架不好,偏在副都统眼前打架?还把大人的亲兵打了…,去去去…,都给我滚到校场上转圈儿去!害得老子跟着吃挂酪…。”他又吩咐几个佐领,“你们几个,去看着点儿,这可是副统领大人的吩咐,别让这些小子偷懒!”
看着一群手下无jīng打采地向外走去,苏察尔懊恼地摇摇头,也想要离开,却被身旁一个中等个子的佐领拉到了一旁,“大人,我看这位新来的副统领大人雷厉风行,并非常人可比。咱的事情可不能让他知晓啊,不然真要掉脑袋了。”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啊。”苏察尔皱着眉头说道:“可眼下有什么办法呢?姑且不论那事,单说侵吞军饷这事就罪责不轻啊。”
“不然,我们晚上去他那里活动活动?”
“嗯…,也只好如此了,咱们见机行事…。”苏察尔无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