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思暮响 第五十六章 酒醉心明

作者 : 冯绾骏

()他们一径来到了欧阳舒业的家中。三人禀过了家院,送回了欧阳小姐,就返回到玄道院中。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陈青阳唏嘘不止,他不时的哀声叹气。何延冲也就不时的冲陈青阳怪笑。施文阁见了,也只当陈青阳因为欧阳小姐而心事满月复,因此,他对陈青阳就格外疏远了一些。

陈青阳想到父亲逼不得已做了土匪,只怕朝廷调查起来,就要缉拿他们母子,他这个玄道院的前程只怕保不住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回家,携着母亲一起逃走,隐姓埋名,等风声过了,再去寻找父亲。他这时再看着走在一起的好学友,不由得感慨起来。他想到,像何延冲他们只怕有大好的前程了。他们以后冠冕辉煌,为国家重器,而自己这样的秋风秀才,落魄些的只能给别人写写家信,卖卖字画;就算再好些,也只是当当账房先生。这霄壤之别,就要在今天注定了。

因此他决定在今晚请他同舍的好友,一起到外面吃上一顿。梁成科听了后,满口应承。施文阁心情不好,只想拒绝陈青阳的盛情,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上一阵子。但陈青阳明天就想离开玄道院了,不容他一个人扫兴。他和何延冲做好做歹的嘬弄去了。

陈青阳做东,要上了一座丰富的菜肴。酒水自然少不了。都是青年学子,自然谈的情投意合、心旷神怡。结果你敬我,我敬你;划拳猜枚,搂肩叠背,酒气冲天,好不热闹。

陈青阳自然少不了喝酒,他意兴惴飞,也是喝的面红耳赤。他想着这一向来,遇见了素娘是一场大欢喜,而现在只是空欢喜一场。现下家里又遭了这样的变故,让他有种人生雨露,瞬灭瞬兴的心态。想到动情处,不由得眼圈一红。他举起一只手,停在了空中,眼翻着瞪着空中,酒气冲天的说:“我说兄弟伙的,我……,到如今,我心里真是难……。好了,不说这个,喝酒就痛快。”他又举起了酒碗和梁成科一撞,又是仰面汩汩的饮尽了。

何延冲拉起陈青阳的衣袖,缓声说话:“青阳,你要稳住。我看你今天情绪不对,可是因为女子的问题?”

陈青阳捉住何延冲的手,摇头晃脑的说:“兄弟,知己呀。我就是为了这个……”他说完,更是捋起袖子展抹着眼花。

何延冲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哄他说:“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思……”他说完,就从他怀中掏出他的手绢给他擦拭眼泪。没成想,模出了一块香喷喷的手绢出来了。何延冲闻着扑鼻的香气,看那块手绢,织的jīng细,绣得栩栩如生。他心里明白了,扶着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兄弟,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不就是欧阳老师对你印象不好么?这个你放心。我听卢逸才说,欧阳老师最听女儿的话了。”

陈青阳听何延冲前面的话还像样,后面就听不懂了。他喝高了的人,哪里还去分析他的话中话。他又拍着桌子说:“可不就是你说的。我比不得你们的前途。欧阳老师不看重我,我……我认了。还有呢……”他本想把父亲被逼无奈,投奔土匪的事情也一发说出来。但他残存的意识里,还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可不是乱说的。他只好说:“就这些了。就是因为欧阳老师不看重我,我心里才郁闷呀!”

陈青阳现下心里更加雪亮了。他亮起那张香喷喷的手绢,另外两个都盯着他的手中看。梁成科还好,一眼看了,就夹菜吃上了。施文阁却是细细查看了一番,又接过手中,只见两角上,各绣上了“娇”和“娜”二字。

只见何延冲摇了摇陈青阳的肩膀,打趣着说:“说,这个手绢,可是欧阳小姐送给你的。”

陈青阳眼斜眉高的看了一眼,却是打了个饱嗝,点了点头。这下施文阁心里泛起了酸,拿在手里颤颤的,但还是瞪着眼睛打量了半天。他见这块这么好的手帕,竟然让陈青阳荼毒的污秽不堪了。他心里更加说不出滋味了。

哪知陈青阳没有眼sè,竟然去拍施文阁的肩膀。陈青阳又歪在施文阁身上,突突的喘着粗气。他说:“还是何延冲了解我。我真想,带着那个姑娘走。可我……”

施文阁听到火气,一把掀开了陈青阳。陈青阳一个踉跄,桌子被他碰动了,凳子打翻在地。陈青阳斜支在地上,愣愣的望着板着脸的施文阁。

施文阁恨得牙痒痒的。他握拳站在当地,却也知道刚才鲁莽了。他只好说:“我就是看不起你这样的孬种。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该去找到她,跟她说你跟我走,然后带着她走就算了。何必要这样喝的醉醺醺的,哭啼啼的。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样的人。”他说完,把两只空碗磕在桌子上磕的山响。又提起酒罐,在两只碗里海倒了两大碗。他捉起其中一只,仰面大口的喝尽了。另一只手提起另一只碗,送到陈青阳的方向。

陈青阳站了起来,扶起了凳子。刚才施文阁一番激昂的说话,让他又羞又愧。他不言语,接过施文阁的酒碗,也汩汩的如同饮水一样喝尽了。

梁成科一向是个和事佬。他走到陈青阳和施文阁的身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数落了施文阁几下。施文阁支着桌子角,低头不说话。陈青阳也是悻悻然的,心里面一番计较:我要真的走了,可到哪儿去寻找素娘?

后来,施文阁还是道了谦。陈青阳本就不计较,也就笑笑算了。他们结过帐后,已是天sè昏黑了。四人相扶着,唱着歌儿,回玄道院去了。

他回去了后,坐在床上愣愣的发呆。听施文阁这么说,他心里倒拿不定主意,是否该离开显京了。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以孝为先,先保全了老母再说。以后尽有的是机会寻找素娘。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尿意了。他便走到宿舍后面的茅厕里。就在他舒服的放完后,却见后面围墙上有个人影。他jǐng惕的冲人影喊着:“谁?快下来,再不下来,我可要喊人了。”他说完,冲着人影快步走了过去。

那个人影听到他的呼喝,哧溜的下来了。陈青阳走近一看,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原是是卢逸才。他嗨的笑了一声,他说:“你这是要干什么?有门不走偏要翻墙,我还当是贼呢!”

卢逸才呵呵的一笑,附在他耳中悄声说:“论理,我是不该和你说的。不过我看你还老成,我就对你直说了。我这是去栖凤楼。”

陈青阳听了嘿嘿一笑。他说:“嗯,栖凤楼的姑娘可还不错。”说到这句话,他忽然想到了眠月。上次他因为对眠月空许诺言,他一直对此感到愧疚。现在听到卢逸才提到栖凤楼,他就想到了临走前,总得见一次眠月,当面道歉。他又想,要是白天去了,樊武和卫健两个人只怕又要堵在栖凤楼门口,不让他进去。他想至此,叫住了伏在墙上,正要跃下的卢逸才。他说:“卢兄,我和你一起去。”

卢逸才听到他的话,笑眯眯的说:“哎哟,想不到陈兄也是风月场上的人,倒是小觑了。这样甚好。你看皓月当空,如此良景美sè,我等学子自然不能辜负大好年华。该摘花时,就该摘,要等到老了,只怕就摘不动了。”

陈青阳不理他的聒噪,也蹬着地下垫的石头,跃上了墙头。卢逸才骑在上面,望着他笑呵呵的,顿生一种知己的感觉。

陈青阳挥挥手,说了声:“我们走吧。”说完就跳了过去。

卢逸才一想,原来你也是个猴急的,可见憋了一段时间。他说完也跳了过去。

陈青阳四处打量,只听得虫草唧唧,风动影从,倒不知向那儿走的好。还是卢逸才熟门熟路,领着他走过了草丛,上了一条小路。

他们二人走了两步后,卢逸才回首对陈青阳说:“陈兄,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要办。”他说完,就走向了一户人家的围墙。陈青阳摇头晃脑的打量了一番,才知这是欧阳舒业老师的家。他很纳闷,这快三更半夜的,他到老师家有什么事情呢?

因他心中狐疑,两眼目送着卢逸才。只见卢逸才绕过了正门,顺着围墙,转了过去。

卢逸才来到了一座木扉前,两手作在嘴边,布谷布谷的叫了两声。他叫完,竖着耳朵,凝神细听,只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才贴近了木扉前。

里面一阵惺忪的女儿声音:“是卢公子么?这么晚了。”

卢逸才咳嗽了两声,说:“嗯,是我。我问你,你们小姐今天可还好?”

里面传出回话:“我们小姐今天到浴佛寺进香了。并没有派我跟着,我倒不知首尾。只是今天小姐回来后,一直不安宁,在闺房里还搓着手走来走去。好似见到那个人了。”

卢逸才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我知道了。”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从木扉下面塞了过去。他说:“这时赏你的,你从下面模吧。”

卢逸才蹲去。不一会儿,里面传出那个女子的娇羞的声音:“没正形的。你是个爷们,该打赏我们的,就打赏我们。还和我们开这种玩笑。”

卢逸才嘻嘻笑了,说:“我只想模模你的手,可真生生让墨星搓模的越发细腻了。”他说完,真的塞过了银子。那边的女子接过银子后,高兴的道了声谢。

卢逸才嗯了一声,又加了一句:“你得了银子,可别再给墨星那小子了。上次我在赌场又碰到他一次。亏得碰到了我,只怕真的要扒了裤子回来了。要再让他赌下去,只怕要连你都输下去了。”他顿了顿说:“他要真把你买了,还不如卖给我呢。你这么好的皮肉,可别便宜了别人。”

里面的女子笑骂了一声,匆匆走了。卢逸才道声爽气,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围墙。他叫上了陈青阳,向着栖凤楼走去了。

这个时候的栖凤楼还是灯火通明的。门口没有姑娘迎客了,只有两个小厮,一个坐在长凳上,一个倚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打着哈欠聊天。见到两位青年公子匆匆过来了,都是jīng神一振迎了过去。两个小厮笑着送陈青阳和卢逸才进了栖凤楼。

陈青阳摇头看了全楼一眼,只见粉绮世界,满眼迷离。他闷头闷脑的正做没意思处,却忽然听见一群莺莺燕燕的叫声:“陈公子你来了!”,“青阳公子,你可想死我们了。”

陈青阳再没想到在这儿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头皮发麻。他再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艳丽的老鸨带着几个风sāo的女子冲着他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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