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绣说:“王爷,王妃。奴婢见他左股上的胎记,就想到了前几天看到的一个典故。”她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越发镇定地侃侃而谈:“前些rì子,我到宗社府为故去的世子注销碟谱,无意中,见到了王府的陈年旧档。奴婢因闲来无事,就坐下来,看了一会儿。有那么一条,奴婢记得清楚。就是十六年前,王妃诞下的小王子,莫名其妙的被偷走了。后来,查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结果。那位丢失的小王子,左股上就有这么一块胎记。所以,奴婢斗胆说了出来……”
她的话一说完,王妃和郑王两人互相看了良久。郑王缓缓踱到陈青阳身旁,说:“你说,他,他有可能就是我昔年丢失的儿子?”
文绣说:“奴婢只是揣测,给王爷提个醒。毕竟这位……,这位公子和丢失的小王子的年岁相仿,而且左股上都有那么块胎记,这也太巧了,是以奴婢就斗胆说了出来。”
王妃说:“这事你当然记得清清楚楚,我亲生的孩儿,也不知被哪位黑心的贼子偷走了。我儿的左股是有这么块胎记。这么多年了……,让我再看看。”她正要上前去掀开陈青阳偷偷束好的腰带。一旁惊惧交加的陈青阳哪里容她月兑裤,只是伏在地上躲闪着。一旁的家丁要凑上前摁住陈青阳。几个人正摁的陈青阳动弹不得,却被王妃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几个家丁只得退后。
陈青阳退到廊边,说:“我这块胎记,你们也别怀疑了。我娘生下我的时候,我就带在身上。我……我自然是我娘亲生的。天下巧合的事情多着呢?我哪里是你们说的什么小王子。”
王妃爱怜横溢的看着他,却也不再强要看那块胎记了。她说:“孩子,你是不是你娘亲生的,你哪里知道?这事自然要问你娘……”
文绣说:“他的母亲正在府上,王妃何不叫他的母亲,过来问问?他的身世,不就水落石出了?”
王妃转头看着郑王,轻声叫着:“王爷!”
郑王清亮的说:“带陈青阳的母亲!另外,传宗社府管事的,让他带着陈年的旧档,来见我。我要看个明白。”他说完,落座在正位,默然不语。王妃却站在堂上,火辣辣的盯着陈青阳。
一会儿,陈母带到了堂上。她满眼在堂里寻找儿子。待到看到了儿子,急匆匆地跪了过去。母子二人在堂下喁喁交谈着。陈青阳同母亲交谈着,偶尔jǐng惕的望着一旁呆望的王妃。他见王妃的眼神热切异常,他正要大声询问母亲,自己是否是她亲生的。就在这时,堂外走进来了一位官员,他行过礼后,就向郑王呈上了一个裱装jīng致的册子。郑王接过册子,翻寻了几页,就在一张纸上,停留了下来。他阅读了一会儿,却没合上,递给侍立在旁的文绣说:“你传给他看看。”
文绣会意,接过册子,传给了陈青阳。陈青阳接过了册子,凑在眼前,慢慢的看了。他见这册子虽装饰jīng致,但纸张已经发黄,显然是保存很长时间了。这一张纸上记载的是郑王丢失小王子的概况。说的是,那年正值老皇帝病重,当时的太子在鞑靼为质。郑王贤孝,rì夜进宫侍奉汤药,夜不合眼,暇不暖席。恰在这个时候,王妃却诞下了小王子,宗社府刚造好碟谱,就在王府内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王妃气痛的大病一场。郑王得到消息,自然先国后家,只命人好生看护王妃,再派人细细的查问小王子失踪的详情。但是查来查去,所有看护的人似乎都没有嫌疑。王爷只草草的处罚了当时值rì的宫女太监,全心侍奉老皇帝,直至老皇帝驾崩。
宗社府作为主管皇族事务的管理机构,对于皇族的事务,事无巨细,都记录明白,而且条理清晰。何人何物为证,都写得明明白白。陈青阳浏览了一遍,见上面果然还记着小王子的左股上有一块月牙状的胎记。这时,他的心里才稍稍起疑。按照今天王府诬陷他的做法,他是决然不会承认他是什么丢失的王子。他想到他从小到大,母亲从没有说过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于是他合上书页,递了回去,坦然说:“天下的事情,巧合太多了。我是我母亲所生,又蒙父母恩养。所谓胎记之说,我看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还蒙王爷明鉴,放我母子返乡,以全王爷的美德。”
哪知跪在陈青阳身旁的陈母则说:“不!他,他,并非我亲生的孩儿,乃是我抱养的。”
陈青阳猛可里听到母亲这么一说,真觉得意外,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的记忆中,虽知道父亲并非亲生父亲,但母亲却是生他养他的人,再没有可怀疑的。他说:“娘,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是你亲生的?”
陈母说:“王爷,这孩子实在是我抱养的。我以前住在京郊,一个深夜里,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了。待我打开门一看,在月光下,就见一位妇人抱着一个婴儿四处张望。我见是位妇人,大着胆子喝问了一声。那位妇人吓得慌慌张张,哆嗦着放下孩子,脸sè铁青的说:孩子不是我偷的。然后,连滚带爬的逃走了。我心里面觉得好笑,忙抱起孩子向她追过去,哪知才过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这位妇人,她早逃的无影无踪。我时下也是没有孩子,抱着这个孩子心里面也是想开了,待到在屋内见到这孩子五官清秀,哭声清亮,顿时激起了我的母爱之心。再检视这个孩子的襁褓,才发现这襁褓制作jīng良,民间织工绝不会有这样手段。当时我也慌了神。这孩子要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我这么不明不白的抱着,算是什么事?但孩子在我怀中,由不得我一横心,留了下来。待到第二天,就听见有位妇人投河而死。我更加慌了神,不知怎么办好。我的丈夫听我说起这件事,早觉不妥。又听说一位妇人投河,更加害怕了,连忙劝我扔下这个祸根。可是我见这孩儿乖巧可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扔掉。我央求丈夫,不如搬到别处避祸。我丈夫想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因此十多年前,我就带着他离开了京城。在外地抚养他长大。现下也不知怎的,他——,他竟然自己找到了王爷家。可见老天有眼。”陈母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陈青阳听的目瞪口呆,正要问母亲,就听到郑王的声音:“这孩子的襁褓还在吗?”
陈母说:“在的。我怕他rì后和生身父母相认,总得有个凭据,因此我藏在一个稳妥的所在。”
郑王说:“嗯。你说个所在,我命人去取。”
陈母应了声是。接着说了襁褓藏在家中某某处。一个从人领命飞奔而出。
陈青阳兀自出神,就听见耳边一阵温柔的话语:“孩儿,你现下明白了吗?你原来是我丢失十六年的孩儿了。你可想死娘亲了。”陈青阳见王妃哀哀切切的抚着自己的颈项,她qing动意真,脸上已是一片狼藉。陈青阳迷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听见刚才自己母亲的供述,心知自己既然不是母亲亲生,而又有胎记为证,自己十有仈jiǔ是那位丢失的小王子。他只好慢慢的推开王妃,嘴里念叨着:“王妃慢着,这件事情还没查真,还请王妃别这样。”他想着她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生母,见到自己这么伤心,心里也一阵感动,不自觉的加上一句:“你,你还是当心身体。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他转眼见母亲正要随着王府的人走出堂上,他忙扯破喉咙的大叫了一声:“娘!”
他这一声叫的响亮动情,堂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惊。陈母和王妃都是泪眼婆裟的看着陈青阳。陈青阳噙着眼泪,疾步走到母亲身边。他不知说什么好,强忍着泪水,却是扑通跪了下来。
陈母弯腰模着他的头顶。陈母百感交集,她真想抚着他大哭一场,但她只是强忍着感情,淡淡的说:“那边的才是你的娘,去吧,孩子。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她说完,狠了狠心,撇开陈青阳的手,跌跄了几步,扶着门柱,定了定神,才随着从人离开。
陈青阳起身跟着母亲,走出了大堂。王妃忙也跟着出去。郑王在堂上兀自望着廊柱出神。他的神sè平常,不似王妃那么激动。旁边的童进第,凑着一个机会,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您终于找到丢失多年的小王子了。”
郑王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说:“你快出去,别让他,别让这孩子和他的母亲多见面。你小心伺候着,他要什么便给什么,只是别让他到处走,要是走丢了,我维你是问。”
童进第问:“不知王爷说的是哪一位母亲?是他的养母,还是王妃?”
郑王说:“自然是那个妇人了。去吧。”
童进第躬身离开了大堂。他命人分开了陈青阳母子,请这位刚才还是盗贼,现在成了王府接班人的陈青阳到雅舍休息。他分派妥当后,又想着刚才自己带人抓陈青阳时的场景。他有些害怕陈青阳rì后清算。他盘算着如何转圜,忽然想着陈青阳在王府时,和胡清泉同宿一室。命他陪着自己劝说陈青阳,那是最合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