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在这里吞吐的是什么鬼玩意儿。”大伙抬头一看,是黄忠笑眯眯地牵着马儿,只穿了件战袍,没穿甲胄,从下面拾级而上。
“喂,汉叔,今天巡哨的结果是啥?”魏延和一帮人着急地问到。
黄忠摇摇头,“不用巡哨了,昨夜有另外一波斥候回来了,说张济的人马近在咫尺了,所以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加强营垒的守备。”
魏延把烟卷往地上一扔,起来问:“什么时候到?多少人?”
刘勘心疼死了,败家子,还没到滤嘴呢,于是又把魏延扔在地上的,捡起来,连灰都不弹,接着就抽起来。
“一万多人,清一sè凉州的人马,都被饥饿逼着,早成了狼了,大概两rì后就能到此地。”
“娘的,咱只有两千来人,张允这杂种又不让我们进穰城固守,这样撑不了三天的。”魏延有些激动,喊叫起来,“不公平,张允在穰城明明坐拥五千jīng甲,还有水师粮饷,我们在这里啥也没有,凭什么叫我们坚守,这不就是把我们当成随意牺牲的棋子吗?”然后,他又一坐下来,连喊痛痛痛,恶狠狠对刘勘说,喂,刚才我扔在地上的那一支呢?刘勘急忙把那支烟一口气吸到,然后把烟递给魏延,魏延出死力地咬着烟,逗得刘勘在一边暗乐。
“呸!”魏延把烟吐在了地上,试探xìng地说了句,“要不我们投降张济得了……”
“臭小子,你是真傻。”黄忠也坐在了地上,“不是关中大灾,张济会到这儿来?他们现在个个饿成了狼,怎么会接受我们这几千拖家带口的投降?”而后他悠悠一口气,“其实襄阳那边,对张济的作战方案早已拍板了,我们是第一道防线,就是当消耗张济用的;张允的穰城,蔡中的新野是第二道防线,一旦第二道防线不济,蔡州蔡和中庐蒯的jīng锐私兵,就会前去支援反攻——张济的粮食绝对撑不到那会儿的。”
“汉叔说的没错,人都说汉川铁三角,蔡州蔡、中庐蒯还有江夏黄,名城大邑都被他们占着,只有我们这些边军,吃不饱穿不暖,一打仗就首当其冲,都当是土牛木马!”魏延旁边的一名部曲将说到,言语里充满了愤愤不平,也充满了无奈的凄凉。
“娘的,那就拼了,张济的手下也是人,一刀下去也要掉脑袋,只要俺们打得好,说不定州牧大人就会派援兵来呢。”另外名,依然不愿意放弃希望。
魏延轻蔑地用手打了对方的后脑勺,“你他娘的几斤几两汉叔和我还不清楚?凉州的军队,人都说男的是虎,女的算狼,就是小女圭女圭都是能咬死人的恶狗,再加上饿久了,怕是都成了恶鬼了,就我们这帮娘生舅养得,能抵御得了?”
“行了行了,谈多了军心会乱。打三天吧,打完三天,军法也就不再责罚了,到时我来殿后,文长你带着老营,争取退回穰城,兄弟们捂在这里的,他们的妻儿老小,仰仗着你以后照应些……”黄忠下决定的话里,居然有了不忍卒听的凄凉。
“汉叔,到时我陪你一起,反正老子也没家人牵挂!”魏延跳起来喊道。
“还是我跟汉叔殿后吧,想到我的老婆孩子要靠我的死战才能活下去,我就更能拼命了,反正军法下也是死,还不如在敌人刀下死划算。”有个人握着拳头,流着眼泪大喊道。
刘勘淡淡地看了看下面军营里的普通小卒,他们大多十几岁,正在扛着木头或武器,满脸天真的笑容,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忙上忙下,很多人还不知道两天后,将面临什么样惨烈的结局。然后,刘勘又淡淡看了看丘陵上面密集而寒酸的白屋,他们都是军官和老兵老婆孩子住的地儿,一旦良人们在沙场战死殒命,这些老的女的小的,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没人知道。
就算没人喜欢军营,但它对许多人来说,毕竟是个家,无比脆弱但又不可失去的家。
他们为何而战,心里很清楚。
“我来想想办法吧。”刘勘淡然地说到,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
刘勘推开草扉,回到汉婶屋子时,已是夜幕垂垂了,黄忠与魏延听完刘勘的想法后,便回营准备去了,刘勘走入内厅,正看到冯霓抱着双膝,还靠在火灶前生着闷气呢,刘勘笑了笑,而后用水瓢打来了水,打了些草木灰来,混一起把脸上的伪装油彩大致洗了下。
冯霓气呼呼地瞪着他,刘勘则边洗脸边问话,“我说,冯小妹妹。”
“干嘛!您。”
“有些事我想还是得对你说下,愿意听不?”
“不——愿——意。”
“现在的局势你多少也了解点,张济马上要来了,我呢,自告奋勇要替黄老爷子做件大事情,挺危险的,做的不好,也许命就丢这儿了,但做得好的话,大家都可以活命。”刘勘粗粗洗完后,把瓢里的水往院子里一泼。
泼完后,刘勘转头看着冯霓,说:“若我死了,你就自己去九江吧;若我还能活,我还是会护送你去那里的,你还欠我的报酬呢,对吧。”
“咣当”一下,冯霓站了起来,把身后靠着的屏风撞得直晃,刘勘给她的圆边帽也不知不觉地丢落在地上。
两个人静静对着站立了一会儿,冯霓始终没正眼看着刘勘。
良久,冯霓说话了,带着颤抖:“什么活啊死的,别吓唬我,您就仗着在军营里呆过,专会蒙我,吓唬我……不说了,我要就寝了。”说完,黑sè的头发,带着淡白sè的素绢,在刘勘面前一甩,灯火也被那女孩带走了,内厅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sè之中。
“伤脑筋的小妹妹……”刘勘在一片黑sè中,慢慢模到了自己的寝室里,打起了战术手电仅存的一些灯光,把手电含在嘴里,准备了起来。
冯霓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噩梦后醒来,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和密密的汗珠,旁边的小薏鼾声如雷,她起身后点起了一盏行灯,打开窗棂后,即将破灭的夜空尚存一片清冷的星辉,她能看到刘勘站在窗户那边的高台上,迎着晨曦和炊烟,正在眺望计算着什么,身体如一片剪影般。
天地间无籁无声,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这个她很讨厌的他。
到了rì中时分,刘勘的结果出来了,高台不行,营地的土山不行,哪怕营垒前的望楼也不行,因为距离张济可能出现的方位,都太远了,他手里只有一把有效shè程有限的突击步枪,以及十来发仅有的子弹,他耗费不起。
最后,他请求黄忠和魏延陪同,找来匹xìng格温顺的小马,载着他,在营地周围五里地的范围搜索着,他终于看到了,在一片村落的废墟里,矗立着一颗参天古树,那种十来个人才能合抱过来,那种就算天雷地火把人类全灭绝它依然笑傲不倒的大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