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演义 第二回 惠娘

作者 : 预谋的戏剧

()盛夏的长安隐约的显现着一种莫名的烦躁,车水马龙间,熙攘声交杂着过往的行人,朱雀街的一处巷隅里,道路两旁的树木遮挡下刺目的阳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一句诗在这里显得更加的贴切。不远处闹市,丝毫没有破坏这里的恬静。而公主府,就坐落在这环境极佳之处。

薛绍躺在一片杨树遮盖下的树荫里,叼着一根狗尾草,闭着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种自然的宁静。

我竟成了薛绍!

他苦笑了一声,有感于自己命运的离奇。

原来,某一rì长安也发生了一次地震,幸好震感轻微,人们拥有充裕的时间逃出屋去,来到庭院中躲避。只有薛绍好像是犯了太岁一般,倒霉的被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放在房上的花盆砸中。

“啪”。

薛绍离门口还差一步,就被悠悠坠下的花盆“啪叽”的一声击中,放到在地。

于是,苏岩便成了薛绍。

“还真是倒霉到家了"。薛绍心中暗自想道。

人家都说做善事,积阳德。自己前世不偷,不抢,不赌,不jiān。偶尔还扶一扶老nǎinǎi过马路,帮帮邻居家小寡妇买买菜什么的,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善人”,却非要变成薛绍呢?

薛绍,历史上一个典型的冤大头,娶了太平公主,成了”尚公主“制度下的附庸,可若单是如此也没什么,更可恨的是他又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叛乱,接着又被武后杖责100,饿死在牢狱之中。老婆也和别人跑了,家里的人都被赐死。

“打100下?好疼啊。”薛绍忍不住模了模,忽然感到这个动作很不雅,于是又抬起手,顺了顺被微风吹散的发角,用力的挺了挺胸,面sè严肃了起来,似乎想用自己的内力催生出一股王霸之气,用以驱散对于命运的恐惧。

可是仅仅过了一会,薛绍就瘫软了下来,原来这副身子骨比起苏岩前世的文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我还算长的蛮帅的”薛绍模了模脸,心里总算是找到了一丝平衡。一时间竟然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臂膀随着笑意一上一下,胡乱颤抖。

“相公,你又不舒服了吗?”薛紹抽风似的动作被正好过来的惠娘看得一清二楚,以为他又犯病了,惠娘赶忙关心的问道。

没想到旁边还有人,薛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掩饰的说道:“没,没什么,我这是在锻炼身体,有益于身体健康。”

见他没事,惠娘算是放下了心来,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砂锅,打开倒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液体,端给了薛紹,“相公,该喝药了,我加了糖,不会很苦的。”

薛紹收起了面上的猥琐,故作严肃的说道:“放在这里吧,凉了我自己喝.”

惠娘用嘴吹了吹药碗,又扇了扇,递了过去。

“还是现在就喝吧,不然药效就退了”

薛绍执拗不过,只好屏气喝了一口,一阵辛涩的感觉顿时冲上了头部,薛紹忍不住将眉毛聚成了一团。

“好苦啊。”薛紹放下了药碗,张开嘴"哈吃""哈吃"了两下,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媚娘见他面露苦相,脸sè有些难看,薛紹抬起手哈吃嘴的同时,惠娘霎时间面sè变得铁青,双脚急速后退,脑袋左右摇动,神sè慌张,几乎要哭了出来.

“求求相公,不要打妾身,妾身知错了,下次妾身一定多放些糖。”

这一让人猝不及防的举动,一时看的薛绍目瞪口呆,站在那里阿巴阿巴的说不出话来,显得手足无措。

赶忙扶起了惠娘,薛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的说道:“别哭,别哭,你快起来,我打你作什么?”

惠娘似乎不敢相信薛紹的话,双手护住了头,身体微颤,面sè惊慌。颤颤巍巍的说道;“相公,惠娘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

难道我长的很像打老婆的人吗?薛紹模了模自己的脸,自己也变得不自信起来。

然而望着惠娘极度惊恐的神sè,慌张的神态,似乎是经过长久的暴虐而形成的应激反应,仔细观察间,薛紹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我经常打你?额,你也知道我伤了头,对于前事十分忘记了七八,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惠娘目光不断的躲闪,似乎不敢与薛绍对视。

“这个这个相公并不是打常惠娘。”

迫切想知道答案的薛绍轻松的出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不是那种人。薛紹甩了甩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然而接下来惠娘的话却让薛绍突然间从天上跌到了低谷,并且是急速跌落,摔的粉身碎骨。

“相公不过是偶尔教训一下……哦不,是教育,教育一下惠娘罢了。”看到薛紹神sè巨变,惠娘本能的向后倒退了几步,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声音颤抖的急忙解释道。

我竟然真是个打老婆的混蛋!

看见惠娘娓娓可怜的神sè,薛绍心如乱麻,并非是因为自己爱上了惠娘,而是因为他痛恨自己的行为。

自己从10岁起就跟着母亲独自生活,父亲常年酗酒,每当醉归,对着母子二人动辄就是一顿暴打,常年暴力的积压,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总有爆发的一天,终于在他10岁时,母亲提出了离婚,一个家庭霎时间支离破碎。

虽然虐待惠娘的人是苏岩转世前的薛紹,但是如今的“薛紹”却仍然感到一阵羞耻,羞耻“自己”的行为。

自己前生没有结婚,因此也曾向往一段美好的姻缘,眼前的女子虽说是自己所谓的老婆,但是没有感情的积淀,虽不至形同路人,但是也生不出太多的感情。

可现在,看到她梨花带雨的面庞,薛绍的心中忍不住的一酸,可能是出于同情,或是出于感同身受,总之不管怎样,薛绍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摒弃“恶习”,善待湘君,这不仅是对于自己的“前任”所犯下过错的补偿,更是一种男人的责任。

情难自禁,薛绍忍不住轻轻的抱住了惠娘。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颤抖,是一种恐惧,一种委屈,一种不甘,一种无奈。薛绍绾起她一柳儿因为颤抖而散乱的乌丝,轻声说道:“不管以前我如何对你,我都会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在骂你,打你。黄天为证,薛紹定当今生今世不负卿。”

话音一落,惠娘的身体猛然一僵,抬起头呆呆的望着薛绍,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试图看清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本意,试图看清他俊美外表下深深隐藏着的心思。

薛绍见惠娘不答,以为她不信,坐地慌神起来,急忙解释道:“你莫要不信,我定会说到做到,我二人既以结发,理应比翼连枝,相敬如宾,若再负你,定不得好……”

话还没说完,薛绍就被惠娘一把捂住了嘴,不能发声。

惠娘死盯着薛绍,看得他一阵发毛,刚想拨开惠娘的手,继续再说,没想怀中的佳人却突然双目模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听的薛绍心里也不是滋味,轻轻的拍了拍惠娘,薛绍无声的应对着惠娘内心中苦闷的发泄。

“相公……”

哭泣声渐渐的止住,惠娘终于露出了喜sè,抬头望着薛紹,笑容中交杂着泪水,也许这一刻,是她今生第一次感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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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天朗气清,没有一丝微风。薛紹抻了抻懒腰,歇了一天了,此刻仍然没有丝毫困意。

“相公,洗脚了。”惠娘端了一盆清水,挽起了衣袖,放在了薛紹面前,半跪下,就要给他拖鞋。

“别别别……你别,我自己来。”举动太过突然,薛紹显得有些慌张,急忙拉起了惠娘阻止道。

惠娘微微一愣,似乎无法适应薛紹的态度。

“相公,照顾夫君是惠娘的责任,相公不必如此。”惠娘的发梢略显散乱,额头微微的渗出了汗珠,看样子是忙活了很久。

心中感到一暖,薛紹有些感动,自己两世为人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对待自己。

惠娘单纯质朴,任劳任怨,典型的贤妻良母的xìng格。薛紹不忍让她再劳累,轻声的叫了一声“惠娘,”薛紹一把拽起了惠娘,将她按坐在床上,绾起了自己的袖子,蹲将她的鞋月兑下。“以前都是你给我洗脚,今天也让为夫为你洗一次。”薛紹说道。

惠娘一惊,急忙阻止道:“这怎么行?自古以来,照顾丈夫都是我等女子的责任,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薛紹却不管她,仍旧自顾自的将她的鞋月兑下,试了试水温,把惠娘的双脚轻轻的放入了水中。

“别,相公,你别……”惠娘还yù挣扎,却没想薛紹的语气立刻变得严厉起来。

“别动,今天为夫我就要开一开这个先例!”

惠娘放弃了挣扎,呆呆的望着薛紹将水慢慢的撩起,浸湿自己的双脚,微热的水温,驱散了自己的凉意,一种舒服的感觉从脚底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

“相公……”惠娘微低着头,长长的刘海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薛紹正低头帮惠娘洗着脚,忽然感到一滴晶莹的泪珠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惠娘,你别哭……”突来的泪水让薛紹手足无措,急忙在身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渍,劝慰的说道。

“相公……”惠娘一把抱住了薛紹,泪水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薛紹能够体会惠娘现在的心情,年纪轻轻就要长久的面对丈夫的暴虐,如今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激动的心情在所难免。

轻轻的抱住了惠娘的头,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微颤,薛紹的心头渐渐的生起了一种怜惜的感觉。

“相公。”惠娘渐渐的止住了啜泣,仰起了头,注视着薛紹的双眼,目光不再是惊恐,不安,取而代之为一种幸福,一种温柔。

“得郎君如此,妾今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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