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围城 第四十章 花园相遇

作者 : 公玉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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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南翔北国从故都移迁至京陵城时,举国还都处在南朝的巨大的威胁之下,随时都有灭国之虞!在这种情形之下,景文帝还不思进取,不图复兴,竟把北国仅有的国力消耗在了新都的建设上,不能不说是败国之举。

当年要不是南朝适逢产生了内乱,也许南翔北国早已灭亡多时了。饶是如此,北国人也没有彻底摆月兑南朝的控制,而是每年都在给南朝人进贡,以维持虚假的和平。

虽说只是白银五十万两,茶叶一万石的进贡,看起来,只是从每年的税赋中抽去了一到两成!但南朝得了这笔财力,却可以养活数量宠大的军队,然后用这些军队,再来侵扰南翔北国。

北国为了抗拒南朝的进攻,又不得不把死抠下来的国力,分出一半,投入到备战之中!南朝人花着北国的钱,消耗着北国的国力,打得便宜至极。

好在南翔北国到了建武帝的手里,趁着南朝内乱,强硬地停止了进贡!又励jīng图治十余年,好不容易才把国力一点点强大,积攒到可与南朝一战的地步!

说实话,真要是拿这些钱与内乱才稳的南朝硬拼,只要当今皇上的意志坚定,将士肯阵前用命,拼死一个南朝,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当今的皇上,却不是建武帝心目中理想的皇帝,他并没有主动去打南朝的心思。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给建武帝开了一个玩笑。

建武帝想要平定天下的遗愿交给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来完成的。可惜的是,太子太过短命,建武帝一死,太子也紧接着病死了。这才让当今的皇上捡了个大便宜。也就是靖轩帝,命运就是这么诡测,否则趁着南朝积弱多年,南翔北国未必不能灭了南朝。

不过,当今的皇上,xìng子虽然软了一些,但好歹受了世宗的影响!虽于政事并不勤勉,太过听信jiān臣谗言,但对于先皇想收复北土的心,还是了解的。因此,于南朝的态度上,他还算是强硬。

再到靖轩帝的太子,皇子们,虽说太子文弱,可是二皇子、三皇子强势,只要兄弟同心,要想抵住南朝赤勒的同时夹击根本不是没有可能。

近几年,北方赤勒自图了可汗死后,穆勒可汗即位,一味发展军事,大军压进,曾派使者强硬地要求南翔北国每年纳贡,否则就要兴兵南进。可自北国二皇子镇守边疆以来,这事就从未再发生过。

就这样靖轩帝一口气撑住了,没有理睬穆勒可汗的无理要求。

如今靖轩帝登位也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在当今他的治理下,国库虽然没有快速地增长,但每年还都在保持着持续增长的态势。可到如今,竟仍然未见南翔北国的强盛,只因,靖轩帝好大喜功,爱慕虚荣,贪图享受。

就看这宽敞的金殿内,俱是一sè的玉砖铺地!八根三人合抱的玉柱顶起的金殿,大殿的上首,一块写着“凝轩天下”的泥金大匾,再者就是纯金的龙椅,再后面,一面雕花的巨幅玉屏风衬底,龙椅前的台阶下,四尊镂金的麒麟间隔挺立!两根金雕玉柱,竖立在龙椅两侧,柱上刻有楹联写着:一朝天下,唯君独尊。

整个大殿既显得肃穆,又显得辉煌大气!这样一座大殿,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两!这些玉砖,这些陈设,花费的可都是银钱!那八根玉柱更是有钱都难以到手物件,这背后还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民力,物力!

这就是靖轩帝,十几年积攒下的皇宫,前前后后十几年的时间,大修过不止十次,耗费的银两何止上千万白银!

要是这些钱都用在筹备军事上,那今rì局面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三皇子刚要禀报军情,就在这时掌管天时的钦天监进了金殿,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着头,一边颤抖,一边模模糊糊的说:“圣上大事不好了!”

靖轩帝眉毛拧到了一处,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伸手指着他,“有话就说,抖什么!”钦天监颤巍巍举起一个黑sè木匣,秦公公急忙呈上木匣,靖轩帝从秦公公接过他高举着递过来的匣子,打开,却是一块发亮的石头,再看了一遍,确实没什么惊人的地方。“这是什么!你竟敢起欺骗朕,今rì你要说不出一二三,朕非治你惊驾之罪,要了你的命!”

“奴才夜观天象,昨夜帝星暗淡,就在寅时,帝星竟掉下碎末!”

他说完这番话,身子君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靖轩帝顺手抓起御桌的笔洗砸了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胡说!朕今rì非砍了你不可!来人那!”

钦天监急忙声音颤抖着,越急声音越低的说着,“圣上饶命,奴才有办法补救,定让帝星如往常一样明亮。”

“还不快说!”

“是处子,寅时出生的处子,只要百个,让她们殉葬帝星碎末,帝星定会明亮如初。”

“真的?你不骗朕?”

钦天监身子伏得更低了,“奴才不敢!”

“哼!朕谅你不敢!王爱卿,这件事你去办,若出差错,朕要你全家陪葬帝星!”

身材臃肿的礼部尚书王一文,听见皇上点了自己的名字,额头上渗出的丝丝冷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王爱卿!”

王一文嘴角抽了抽,偷眼看了看丞相,上身俯得更低了,跪下接旨。

“父皇,这件事,是不是有待商榷?”二皇子知道这件事一办,又要白白牺牲一百个妙龄少女的xìng命。

“混帐!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南翔北国灭国不可!”靖轩帝冷冷盯着二皇子,怒骂道。

“儿臣不敢。”二皇子后面缩了缩,扑通跪下,忙呼不敢。

靖轩帝很难冷静下来。拧着眉,转过头,看着丞相,“丞相,这件事,你亲自与王爱卿一起办,不可延误!”

“老臣谨遵圣旨!”

“退朝!都给朕退下!”

下朝之后,太子便离开众人,他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便独自在御花园闲逛。

冰琪自进宫以来,便一直郁郁寡欢,这会她也在御花园。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在路上走着,身影很是熟悉,正低着头,好像一边走一边想心事,冰琪眼尖瞧见,想要匆忙躲到一边,她此时并不想见到此人,自己刚刚负他,而且此刻他见了自己还得恭恭敬敬称自己一生皇妃娘娘,这样的心情怎样能好。

但是,对方凑巧这时抬起了头,看见了她,稍微顿了一下,惊讶,也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是装作看不见呢?还是……

“太子,您早。”冰琪稳了稳心绪,先开了口,那rì见过了太子,他的失态,自己一直历历在目,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太子的心目中仍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这让她心中隐约几分窃喜,虽然自己背叛了太子,却没想到太子竟然是个如此痴情的人,自己已嫁为人妇,他却仍是念念不忘自己。

太子长吁了口气,四下里看看,这是一条御花园里的一条小径,他刚刚从皇后那出来,想着点事,就随意的走了起来,不小心走到了这儿,也就是在这儿,他和冰琪经常约会的地方。此地甚是隐秘,不太常有人过来,所以此时除了他们二人,好象并无他人。

看了看冰琪,她依然从前模样,除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味道,其他的变化不大,虽然深居皇宫,可她的情绪竟无甚大的变化。

“你好。”他说了两个字,省却了称呼,语气听着也是淡淡的,稍顿一下,继续不冷不热说了句,“真是巧,今rì碰到。”

“你还在恨我?”冰琪哀伤的问,眼睛中有几分歉意,静静的瞧着他,她知道是自己错在先,就算太子绝对不会与她计较,如果皇上猜测的到,太子也一定会有同样的想法,难道他在伪装?

“已是旧事,何必再提。”太子静静的说,其实心中还在痛,只是已经如此,又能如何,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只要你能好,父皇能好,我好与不好,无所谓。”

冰琪微愣一下,垂下眼睑,隐有委屈的说:“冰琪知道,只是,冰琪有冰琪的想法与难处,自始至终都是冰琪对不起您,而如今,冰琪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补偿当时时所犯下的错,纵然您今rì骂我绝情,冰琪也不会反驳。”

太子叹了口气,心中仍是念着这个女人,如今再看她,原本心中有就些不忍,如今听她一说,到有些歉意。

“皇宫待的还习惯吗?”太子换了口气,温和的说。

冰琪冲太子微微一笑,“还好,只是不如家里凡事方便,不过,住得久了,到也习惯了。”

太子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或许是两人都太专心,太用情,谁也没有留意到有人隐身于附近的花木之后,这儿树多花多,簇拥在一起,有人藏身其中,根本无从察觉,更何况此人又是刻意隐藏。

冰琪隐约觉得有一股冷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一寒战,下意识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树木花草,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但她心中却隐隐有丝不安。

如今身在皇宫,一切已是身不由己,处处都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没事,冰琪告辞了。”说完,冰琪便匆匆走了,她总是感觉到有目光冷冷的一直追随着她。

太子轻叹了口气,也慢慢离开,临走,还是转身看了她一眼,一眼温柔。

过了一会,靖轩帝才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丝失望,又有些恼怒。

原来靖轩帝来到冰琪的宫里寻她,可公公说她独自一人到御花园散步去了,于是靖轩帝留下銮驾,独自一人追了过来。

自小,在孤独与隐忍中长大的语诗,她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离世,父亲爱慕虚荣娶了官家小姐为妻,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继母对她更是不闻不问。

那晚,直到戌末,嬷嬷才回皎月阁,水音候在正房门口,嬷嬷听说语诗已经睡下了,吩咐水音道:“你在这守着,我去给小姐请个安。”

水音答应着,嬷嬷转身进了内室,语诗披衣坐在床上,笑着说道:“嬷嬷辛苦,诗儿就不恭敬了。”

嬷嬷忙上前施了礼,脸上却没有笑容,语诗心中微微吃惊,挥手示意她近前来,嬷嬷坐到了床边上,看着语诗,低低的说道:“小姐,今儿早上我听老爷说,帝星陨落,皇上要找寅时生的处子殉葬啊。老爷已经接了圣旨。”

语诗怔怔的看着嬷嬷,嬷嬷见她只是呆呆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

语诗一把拉住她,声音干涩的问道:“爹爹呢?他怎么说?”

嬷嬷有些怜悯的看着她,“皇上的圣旨,老爷也无可奈何,谁让小姐生的不是时候啊!”

语诗愕然的松开了手,嬷嬷转身快步离开榻边。

嬷嬷关好院门,进了内室,语诗已经披衣起来,正站在窗前茫然的往外看着。嬷嬷急忙上前,“小姐?”

语诗有些艰难的回过头,扯动着嘴角,似哭似笑的说道:“嬷嬷,他们要送我去殉葬?”

嬷嬷一时傻住了,不知道如何说是好。

“这就是小姐的命啊。”

是啊,语诗怔怔的想着,殉葬,那个墓坑,一定是她的归宿,皇帝要她殉葬,她只能去!语诗头靠在窗棂上,苦笑着说道:“嬷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嬷嬷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焦急的温声安慰着:“小姐,想开些,总会有办法的,总是会有办法的。”

语诗在嬷嬷怀里沉默的靠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站在身旁嬷嬷,““嬷嬷先下去歇着吧。”

说着,从嬷嬷怀里挣出来,“让水音也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

嬷嬷担忧的看着她,却没有动,只看着她,她知道小姐需要静一静,于是说道:“那小姐也早点睡吧。”

嬷嬷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边走边想,“小姐到底是什么命啊,老爷不疼,夫人不爱,现在又要去殉葬,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哎,真是老天无眼啊。”

嬷嬷走后,语诗重新走到窗户前,头靠着窗棂上,看着窗外清冷明亮的月光,心里也是清冷一片。她只想过安稳幸福rì子,可现在,爹爹却要送她去殉葬,这辈子难道真要死在那里吗?

语诗垂着头,靠在窗棂上,嬷嬷悄悄的站在门口,看着她月光下剪影般的侧面,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闪动,投下一片yīn影笼着眼睛,皮肤白皙得仿佛有些透明,身影纤细而柔弱,浓密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月光随着微微的晃动在发间流淌,她的小姐是天下最漂亮的人,难道真会永远埋在那深不见底的墓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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