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志 第三十一章 一场欺诈案的作案现场

作者 : 挟天子命诸侯

()沐东领命走后,平静许久的帐篷内赵长歌突然长篇大论起来。

涂霄梦聚jīng会神的听着,不肯错漏一个字。

“落差感,对于人类来说,永远都是最兴奋以及最恐怖地事情。例如某位民间无名画家,擅勾勒山水泼墨,平rì里将作品拿去卖,总会有人觉得他太过俗套,从不从韵味上去做判断,久而久之变默默无闻起来,即使埋头市井rì复一rì地挥舞着手中的毛笔,喝着墨水,也只能卖个几文钱一幅画,当有一天,朝廷大学士偶然瞧见,觉得颇为惊艳,便带回去给圣上阅上一阅,结果九五之尊大喜,亲临那画家地寒舍,痴赏山水画到忘我,三rì未出茅屋,回城时赏民间画家白银万两,赐封画仙名号。”

“这件事传开之后,当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洛阳城地达官贵人,争先恐后拜访那座茅屋,屈降身段,只为得一幅画仙地画,原先大肆批评其作品平庸至极地那帮人,则是赶忙地溜须拍马,恨不得把那画仙捧为神仙。”

“那位熬出头地画家,正是洛阳城地齐安石,自打陛下对他皇恩浩荡之后,此人兴奋之余,他地画笔便有底气的大胆起来,不再仅限于山水画,从而在各个领域模爬滚打,无论是景物人还是其他物事,最后都能画的以假乱真,将画仙这二字,撑的是名副其实,反正但凡入他眼的东西,画出来就跟活的一样,无论是神、韵、sè、光都挑不出丝毫毛病。”

赵长歌抿嘴含蓄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涂霄梦笑道:“从碌碌无名地民间画家,到如今的画仙,这种天和地的落差,无论放到谁身上都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涂霄梦咧开嘴笑了笑,他当年是进士出生,对琴棋书画略有涉猎,所以少主说出这种奇异的落差典故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挠挠头,笑道:“少主,世上能有几个人有他那么好的运气呢?还属特例吧”。

赵长歌点点头,轻声道:“幸运的总在少数,但倒霉的肯定很多,譬如一位有良田百亩加一家买卖极好的客栈的富豪,某夜喝罪了酒跑到赌坊去赌钱,浑浑噩噩下把所有的家当都输了不说,连细皮女敕肉的老婆都给输了,第二天酒醒之后他会是怎样的情绪?哭?大哭?嚎啕大哭?或者是跑郊外找一颗粗壮地树,挂上三尺白绫,给自己绞了也说不定”。

涂霄梦微低着头静静的听着,这个年轻的少年,自己的少主,从昨rì到今天表现出来的种种实力如智慧,不仅出乎他的意料,甚至那些荒诞的画面,是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地事情,一切不可思议的画面,都严谨的阐述出了少年是一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所以他相信接下来还有下文。

赵长歌瞥一眼他故作的姿态,摇头解释道:“杜文臣是梁王的近臣,这一次又替梁王跑出来干这等重要地大事,显然与梁王的私交不错,也属于是达官显贵一流了。平rì里养尊处优,娇贵惯了,这一趟王德不给他好脸sè还不说,还毫不讲理的把他扣了下来,关在越州城地牢,将近一个月不见太阳,也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情况,加上在牢里还说不定遭了什么罪。这样一个无论是心灵还是**都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地人,今天陡然间把放他了出来,他心里该怎么想?自己这是要被杀头了还是?”。

涂霄梦抬起头,他似乎有点懂了。

赵长歌看着他笑道:“去把昨夜里王德一干人的人头提出来,用麻绳系起来,窜成一条线挂起,待会我让杜文尘欣赏欣赏”

“这等美景,最适合吓破胆的人去看了,否则岂不糟蹋”

赵长歌yīn笑道:“这算是落井下石还是……?”。

涂霄梦抿嘴压抑笑容,轻轻头,道:“要不要撒些猪血?”。

赵长歌会意一笑,赞道:“涂叔果然不愧是才子出生”。

才子二字,他音咬的特别重。

涂霄梦谦虚的摆摆手,轻声道:“末将只懂些旁门左道,少主英明,少主英明”。

赵长歌嗤笑道:“涂叔,你还是多多钻研你地卜卦吧,莫要学着别人拍马匹,你的水平着实不怎么高,难怪当初在宁波军中只能待我父亲身边做一个旁人背地里不放在眼里的幕僚,而不能在军中谋一个实在差使,我想就你这糟糕到我不忍评价的口才,只要你一拍马屁,我父亲估模也很不待见你”。

涂霄梦想起当年自己每每马屁拍到马上的场景,不禁连连苦笑,随即弯腰作辑,柔声道:“那我去了?”。

赵长歌挥挥手,笑道:“辛苦了,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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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间内,军营不远处的郊外,昨夜被翻新过的泥土,在烈rì下又被扒来,里边红黑sè的蚯蚓使劲的蠕动,有些断成两截的更是在土壤里使劲的蹦跳,冒出稍许土壤湿气,还有一些微腥的味儿。

拿着铁锹的士兵们冷漠的挥动着手中地铁锹,神情淡定。他们都是军龄最低十五年地老兵了,经历过各种大战,亲眼见过无数活人被箭羽刺死,看到无数活人被大刀捅破肚子,胆子自然格外大,将几个死人挖出来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况且是与那个叛徒同流合污的一众死鬼,并且当他们知道每年的军饷并不是被户部刻意为难,而是被这群人所私吞之后,原本满月复抱怨的他们就狠不得用锄头将这些人尸体给铲成一快一快的。

“涂哥”

说话的是一名满脸络腮的男人,名叫袁孟起,一身夸张地肌肉,让人看上去便有一股彪悍味儿,昨夜一举拿下王德中军帐地十三骑中,杀人最为生猛的便是他。他轻声问道:“少主这是要爪子?”。

涂霄梦瞥他一眼,笑道:“晚点你不就知道了?”。

袁孟起咧咧嘴,嘀咕道:“把一群倒霉女圭女圭从土里挖出来,还不能说,啥子事不能说呦”。

涂霄梦往他上踹一脚,笑骂道:“别以为昨夜里跟我拿下顶帐篷就来我跟前得瑟,再废话去cāo场上跑十圈”。

袁孟起拍拍臀部的湿泥,不再卖弄家乡的方言,没好气道:“这两天是我的省亲假,又不是傻忽忽的新兵,被你随便忽悠一番就着道”。

涂霄梦白他一眼懒的理会。

袁孟起被冷落也不介意,凑到他跟前,目露崇拜之意的笑嘻嘻道:“主子的公子,果然不大一样,就昨夜里露的那两手,眨眼间解决了天门座下的弟子,越州军的阵师,硬是有主子当年三分风采”。

涂霄梦这回没朝他红脸,闻言后略微恍惚一下,咧开嘴灿烂的笑道:“少主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哪是你这倒霉孩子能看透的”。

袁孟起兴致勃勃道:“你都见过?”。

涂霄梦摇摇头,老实道:“没有”。

袁孟起挥把手,不屑道:“还以为你见过呢,来我跟前吹牛来了”。

涂霄梦将盯着泥土的目光抬起来,望向远处的一片芦苇群,目光随着芦苇叶尖摆动而恍惚几下,轻声道:“没见过不代表看不出来,别忘了,当年三王爷没倒之前,我可是主子地师爷,虽说这些年把书生气给磨了,可眼却没瞎”。

袁孟起神sè肃穆起来,下意识站直身躯,点点头沉声道:“我没忘”。

涂霄梦瞥他一眼,笑骂道:“怂样”。

袁孟起嘿嘿道:“我不怂便衬托不出你的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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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人动作很麻利,很快几具尸体边被掘了出来,照着涂霄梦的意思,把原本扔到一旁的脑袋提起来,尸体重新埋好,这等于是让死者死无全尸了,可是他们并不觉得的这是在造孽,用带来的清水洗脑袋的时候一样的面无表情,最多就是闻到那一股腥味时会忍不住皱一下眉头,然后接着下一个。

涂霄梦看着开始用猪血浸泡的头颅,面无表情道:“少主说弄的惨些,效果就越好”。

袁孟起严肃的点点头,起身走向盛放猪血的木盆,拾起被旁人浸过的脑袋,塞进木盆,直到完全淹没才罢手,然后转过头朝那两名士兵道:“浸的全一些,然后用布把脸上擦一擦,不要用水洗”。

待全部张罗好后,涂霄梦来到放人头的大木盆跟前,瞥一眼人头脸上地模样,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令人用绳子将这些人头像窜羊肉窜一样的把人头窜好,摇摇晃晃地就像一盏盏催命地红灯笼,还有一抹白。

涂霄梦最后一次打量细节上的小问题,临走前略微疲乏地幽幽叹息一声,暗道这做戏也是有讲究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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