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志 第三十六章 要杀的人,流血的刀

作者 : 挟天子命诸侯

()青袍道士自然便是驾雨临孔府的笛拙,他望着心思玲珑的王硕谨慎退下,脾气火暴的唐冲边走边骂,和另一位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彪炳大汉沉默前行,待三人身影被淹没在大山的绿荫中,轻轻的叹息一声。

笛拙,名讳里虽有一个拙字,可并不代表他真的拙,既然能被修道半甲子外加十来年的张闲鹤说做与剑圣齐名,定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和拙字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

此时孔力武与那天门老道就在此地不远处的草丛里,刚刚的一幕一幕尽收眼底,包括笛拙惊人的yīn阳术,也不曾错过分毫的细节。孔力武何许人也,坐镇宁波十余年,野心勃勃的韩燕两国几时敢拂其胡须?不都得退避三舍遥遥望着,口水流上一地都没用。

只因为宁波城有孔力武,而有孔力武,就没人敢轻易出兵宁波。

即便这样的大人物在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也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仙师,遣人将那三名小贼除了,我不想给别人留下话柄”

片刻,孔力武想通了些什么,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毅然的表现出以往的杀伐决断道:“直接杀了就行,无需带回军营,既然军部有同僚与我不对路子,也没什么好审的”。

他所说的话柄,张闲鹤自然知道是什么,乃是宁波军的一概机密,有些只从外表看出来的东,传出去或许见不得人,可若要真的告白天下,也决然伤不了宁波军的根基,所以若仅仅因为如此,老人不觉得在笛拙做完承诺后杀了那三人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已然须发皆白的张闲鹤幽幽叹息一声,劝告道:“老道将将军带来这里的目的将军想来已经明了,即使如此,将军执意如此?”。

孔力武冷笑道:“我给他面子,那些朝上觥筹交错时一脸推心置月复的笑人可曾给我面子?”。

张闲鹤蹙起眉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孔力武,想不通为何一向待事从容的将军为何今rì这样暴躁。他仔细的想了想,还是觉得于情于理这种煽脸的事都不大该去做,所以张闲鹤头一次没有服从他的命令,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他不想回,没有人能逼他回去,将军也不行,因为他是天门中人,不受大秦军队约束,这是秦都深宫里那位陛下定的规律,没人敢不服从。

孔力武回过头看着他,皱眉道:“仙师毕竟是我宁波军的人”。

老道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将要昏昏yù睡。

孔力武勾起嘴角,这是他动怒的征兆。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与方才如出一辙般,依旧身穿青袍的笛拙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藏身处,显的诡谲万分,他凝视着孔力武双眸,道:“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孔力武视线停留在王硕等人消失不见的方向,淡淡道:“我并非君子,也绝非修道中人,不受诸多教礼约束”。

笛拙盈盈笑道:“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将军既然野心不止如今,便要更加通达一些,这与信道与否并无瓜葛”。

孔力武不为所动,轻声道:“即使仙师不去,这三人也是溜不回去的”。

笛拙似乎早就预料到如此结果,一瞬间沉默下来,片刻后,他沙哑道:“孔将军,我不能失信于人”。

孔力武微皱眉头,这腔调带有浓重的威胁sè彩啊,可是他何曾被人威胁过?所以那对粗如墨染的浓眉渐渐挤到了一起。

笛拙语气急转直下,叹息道:“我帮你再杀一人,算是交易,如何?”。

孔力武神sè一震,终于肯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眯眼道:“杀谁?”。

杀谁能让他放过已经犯下滔天罪行的那三人?

笛拙拂一把青袍衣摆,笑道:“既然心知肚明,何必再问?仙师,且帮我准备好干净衣裳,待我回来换上,多谢”。

孔力武神sèyīn晴不定。

张闲鹤睁开眼,轻轻含首笑道:“静候先生大驾”。

孔力武叹息一声,终于沉默。

一袭青袍,缓缓行走山道间,朝山脚走去,方向,却不是宁波城,而是与其背道而驰的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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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有余穿戴整齐的甲士,罗列在宽阔的校场上,清一sè的盔甲,军姿犹如林间水杉,校场两旁的旗帜又在大风中猎猎作响,显的格外气势。

沐东举起手中的配刀,神情肃穆。

四千人同时嘶吼,吼!

震的地面灰尘泛起。

一匹个头巨大的黑马,驮着一名手执黑枪的黝黑少年,缓缓穿过校场,看似神情从容,只是那握着马绳的拳头关节处,已经泛出白来。

他如是想着,十四年前,想必父亲也曾这样的走过黑骑,也曾感受过无数甲士带来的高昂战意,他渐渐的闭上了眼。

黑马穿过人群,走过军营,走出望风台,走向连绵不绝起伏不定的大山中。

直至少年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四千人一齐伸出手,默契的摆放在左胸口处,嘴里喃喃着说些什么,说的太轻,以至于徐徐而来的轻风吹一吹,便消散在这片晴朗的天空下。

这种手势,来源于十八年前的宁波军,镇南王王旗下的特有手势,象征着绝对的尊敬与缅怀。

在得知少年的身份后,在看到当年出卖主子的罪魁祸首被少年活活折磨而死,在看到少年为了全营将士的生命而远奔它国,是险?是福?这些不得而知,他们佩服少年的勇气,以及与赵虺一样的气魄,所以尊敬!

那么缅怀呢?

昨夜的厮杀过后,剩下的仅仅只是麻木而已,而士兵们却又变的悲伤,这些似乎能够从沐东忧虑的眉宇间能够窥得一二。

沐东放下刀插在腰间,转过身走向临时营地军机处的帐篷,面无表情道:“架起神弩,少主回来之前,京中使者来到之前,任何人擅闯越州军营,杀无赦”。

涂霄梦望向西南方向,神sè复杂。

那是,宁波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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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六十五年chūn末,越州爆发了一场自十八年前后大秦最大的一场内战,激烈异常,纯属死战。

朝廷震惊,天子震怒!

昏昏yù睡十八年的越州炮轰营,在面对宁波军十四十五营双面夹击的同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以一倍的人头悬殊完胜。而对手则是孔字旗下绝对的尖刀。

夕阳余晖铺满大地,场面糟乱,沐东拿着军部休战公文,怔怔的望着几天前少年消失的那个方向。

似乎只有从干燥到湿润的石板砖才知道。

他的刀,在流血!

满目疮痍的军营,那些死去的人们,并没有让沐东等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恐惧,而是让他们曾经的野望重新复苏。

鲜血滚烫,因为光明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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