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海洋,包围着水云大陆。大陆的西北,有座不起眼的小城,名曰飞云城。小城依山而建,并不是很大,只有不到五万人。
天sè已近黄昏,虽是初chūn,小城内外却依旧是北风肆虐,寒气逼人。城东鸡鸣岭上,更是狂风漫卷,黄叶纷飞。枯瘦的林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呜呜哀鸣。
正此时,树林中突然闪出两道淡淡的身影。那身影快若疾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之间,就已跃入山脚下的飞云小城,消失在重重屋影之中。
两道身影刚刚消失,忽又有两道身影从山林疾shè而出,跟着前面的身影跃入小城,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开始的突然,结束的迅速,片刻之间,鸡鸣岭上,又只余狂风怒吼,枯林乱舞,仿佛方才的一切,全都未曾发生过。
然而,通过左右晃动的林木,却依稀可以看到,在山岭之上,竟还站着五人。
这五人藏身林中,俱都一动不动。任那咆哮的北风,将他们灰sè的长衫吹得猎猎作响,他们却浑不在意,依旧如雕塑般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山脚下的飞云小城。
过了好久,为首那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忽地长出了口气,他转过身去,冲身后四人道:“林劲松、肖天路已经进城,冯材、吴宝也跟了上去,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四人齐声躬身道:“愿追随使者大人,万死不辞。”
男子满意的点点头,道:“今夜,必要生擒林劲松。”
飞云小城内,两个身穿青布长袍的青年人,正迎着寒风,大步向前。天气本就极冷,再加上天sè已近黄昏,更让人觉得寒风如刀,直吹入骨。街上行人稀少,偶尔遇到几个行人,也俱都紧裹衣袖,行sè匆匆,唯恐在街上多呆片刻。
看到此情此景,走在后面、身材稍矮青袍中年人不禁苦着脸道:“林师兄,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天气这么冷,天sè又到了这般时候,此行你怕是很难遇到故人了。”
那林师兄正是林劲松。他一边走一边转过脸,朗目中满是笑意,道:“肖师弟,你又说胡话了。你想想看,我离开这小城已有百余年,和我相熟的人,大多都已在地下、骨头都快要烂了,那里还会有什么故人?只是在这里吃百家饭长大,总也忘不了这里,只要有机会,总想着回来看看。唉,可惜天不遂人愿,近些年修仙界不太平,身边琐事也多,也难得回来一次。说起来上次回来,还是在二十年前。这次若不是跟师父出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肖天路呵呵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故地重游,虽物是人非,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因来散散心也好,因天玄山庄五派聚会的事情,大家都烦透了。呵呵,说起来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偏心儿,他总说我们此去天玄山庄,事关重大、务求隐密,可你一说想回飞云城,他竟大手一挥,就放你回来了。”
林劲松一笑,道:“这有什么偏心儿?此处已是我们清平派之地,能有什么危险?修魔者在西部大陆再猖狂,也不至于来这里撒野吧?说心里话,我还真盼他们能来呢。只要他们敢来,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说话间,林劲松浓重的双眉一紧,眼中已满是浓浓的杀意。
林、肖二人边说边向前走,转眼已到了城东尽头,高高的城墙已赫然在望。两人脚步一缓,拐入墙下一条街道。这街道紧挨着高高的城墙,借地利之便,寒风威力大减,这里也就暖和了不少,街上明显要热闹许多。那些卖菜的、卖小吃的,形形sèsè商贩,沿着街道两旁一溜水摆了下去,一眼望不到头。
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商贩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高高低低、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充斥着整个街道,随着寒风传出好远好远。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一抹淡淡的笑意,爬上林劲松棱角分明的脸庞,原本凛冽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他放慢脚步,在街道中缓步而行。肖天路则面带微笑,慢慢跟在他的后面。
正走着,林劲松突然伸手前面一指,转头对肖天路笑道:“肖师弟,你看,前面那小店名,就是张家老店。他们的小吃,在这街上特别有名,我小时候在这儿讨饭时,常偷他们家的小笼包子吃。”说到这里,林劲松满脸回味地用力吞了吞口水,这才接着说道:“那滋味,呵呵,至今难忘呀。”
看到师兄馋得如猫儿看到了鱼,肖天路不禁呵呵直笑,他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一个男人粗犷高昂的骂声,忽然传了过来:“好呀小兔崽子,敢偷大爷家的东西,看大爷不把你剁了喂狗!”
笑容,霎时在林、肖二人脸上凝结,他们脸sè大变,不约而同向前看去。远远的,从前面跑来两人。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灰sè破夹衣。只是那夹衣也不知是从那个角落捡来的,不仅衣服上满是污渍,肮脏不堪,还宽大无比,小男孩穿在身上,就如长裙一般,几乎将他浑身上下全部包裹起来。而衣服右手边的衣袖,已经烂掉大半,悬在臂下,随着小男孩奔跑的节奏,不停的来回抖动。有好几次,都差点没被小男孩踩在脚下。
在后面追的,则是一个壮汉。他身形极胖,脸上肥腻的横肉,随着他奋力的跑动而上下颤动。在他的手中,擒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剔骨尖刀,更使他显得杀气腾腾,如凶神恶煞一般。壮汉边追边骂:“站住,狗娘养的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
原来如此!看到眼前情形,林、肖二人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起来。林劲松自嘲的笑道:“做贼心虚,果然不虚,我还以为是骂我的呢。”
肖天路笑道:“不是你,却是你的小同行。看来他技艺不jīng,被人抓现行了。怎么办,是不是帮帮他?”
林劲松淡淡一笑,摇头道:“先不要着急,讨饭吃的,能有口吃的活下去,就已很不错了,若是嘴馋偷肉,那就实在不应该,让他吃些苦头,下次就不敢乱伸手了。你放心,这里民风尚可,他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肖天路点了点头,两人立在路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越跑越近的小男孩。小男孩只有六七岁的模样,那里跑得过身后的壮汉?眼看壮汉越追越近,他顿时慌乱起来,左顾右盼想找一条逃路,那曾想忙中出错,一不小心被路中石子绊倒,一下子跌倒在路中。还未等他爬起,身后那壮汉已一个箭步到了他身边,抬腿便没头没脑狠狠踢了几脚,口中兀自骂道:“叫你跑,叫你跑,小兔崽子,大爷今儿非剁了你不可。”
那小男孩倒甚是机灵,虽被那壮汉踹了几脚,却仍未放弃逃跑的机会,趁汉壮喘息叫骂的空儿,就地一个翻滚,爬起来就冲向张家老店,想要钻进店里逃走。那壮汉见状,忙抢步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脖领,用力将他摔在张家老店的墙边。
前面是铁塔般的提刀壮汉,后面是张家老店厚实的土墙,此时的小男孩已无路可逃。他没有办法,只好靠张家老店的土墙,蜷缩着坐在地上。只见他脸上满是恐惧,一双大眼紧张的盯着面前的壮汉,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事起突然,仿佛平静的池塘中投入一枚石子,片刻之间,街上的人们便一圈一圈的围拢上来,将小男孩与壮汉围在中间。
那壮汉喘着粗气,晃着手中的尖刀,大声骂道:“真是人小胆大,大白天就敢偷肉吃,爷爷今天非弄死你不可。”口中说着,手中的明晃晃的尖刀,在男孩的胸口上来回比试,好似随时都会落下。
此情此景,让林劲松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肖天路原本含笑的脸,也慢慢沉了下来。
壮汉杀气腾腾样子,让围观众人也很是吃惊。一个中年汉子看不下去,挤进人群冲壮汉高声叫道:“算了吧,张屠户,他不过一个小孩子,吓唬吓唬就行了,犯得上这样对他吗?”
张屠户闻言回过头来,一双眼瞪得溜圆,盯着说话那人,冷哼一声道:“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就可以在光天化rì之下偷东西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肉不是你家的,你当然不心疼了,就跳出来白充什么好人?要不这样,你要是真心疼这小崽子,就替他把肉钱拿出来。只要你把钱拿出来,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绝不再为难他?怎么样,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中年汉子原本是满脸义愤,可一听张屠户让他把肉钱掏了,立时如经了霜的小草,软了下来,在张屠户的逼视下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人群中不再说话。
张屠户见三言两语便吓退那人,脸上极是得意,他斜着眼,慢慢的扫视围观众人。众人生怕被张屠户逼要肉钱,故尔张屠户目光所到之处,众人全都闭口不语,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张屠户更是得意,转过头冲小男孩骂骂咧咧的道:“他nǎinǎi的,敢和我张屠户过不去,看我不剁了你的手,喂我家的阿黄。”说着抬起右手的剔骨尖刀,在小男孩拿肉的右手上比划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