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凌云 第二章:碎银断刀

作者 : 夏夜满天星

()小男孩吓得脸sè煞白,忙哭着辩解道:“我不想嘴馋才偷肉吃,是我妹妹病了,好几天都没吃东西,嚷着想吃肉,我没有办法,才偷你家肉的。”

张屠户愣了一下,撇了撇嘴道:“小兔崽子倒是挺机灵,谎话这么快就编好了?”嘴中这么说着,刀却是离小男孩的手远了许多。

见张屠户态度有所缓和,围观的众人又跃跃yù试,想要劝张屠户手下留情,饶了这小男孩。一个年老的婆婆口中嘟囔道:“原来是妹妹病了,小孩子家真可怜,若是再打他,就太不应该了。”

那老婆婆头发已经全白,腰弯得如虾一般,整个人显得颤颤巍巍,看起来年纪已经七八十岁了。见这老婆婆年纪如此之大,张屠户倒也不敢太过无礼了,只他斜了她一眼,却没有搭话。

围观众人见状,立时纷纷随声附和:“是呀是呀,小孩子真可怜,张屠户你大人大量,就饶了他吧。”

张屠户还要在这条街上做生意,也不敢真把众人都得罪了,他已揍了这小男子一顿,气儿已消了大半,这会儿众人都为小男孩求情,也乐得借坡下驴,送大家一个顺水人情。于是他那张凶巴巴的脸缓和下来,手中的尖刀也缓缓的放了下来,不再在小男孩头顶乱晃。

就在张屠户刚想再说些什么时,他突然发现,一个身着厚重的粗布棉衣、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正在立在人群之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男子笑容怪异,张屠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两人双眼对视的一刹那间,那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青芒。

看到那丝青芒,张屠户的身子微微一颤,眼神中立刻出现几分迷离的神sè。霎那间,他脸上凶悍之sè大盛,手中的尖刀同时也再次举了起来。他抬起左腿,在小男孩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同时高声喝道:“少啰嗦,我那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再说了,偷了就是偷了,只要偷了就是贼,我才不管你是为了谁呢。”

说着,他抬起左脚,用力踩在小男孩拿肉的右手上。那小男孩被踩得惨叫一声,急忙用力想抽回右手,可船儿一般的大脚,将那他的手踩的死死的,无论瘦小的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抽回半分。

张屠户踩住小男孩的手,转身看了看围观的众人,大声叫道:“这小崽子小小年纪,就也在光天化rì之下,去偷我家的东西,如果再不好好管教管教,长大之后,还不把我们这小城的天给翻过来?因此,我决定替诸位乡亲,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兔崽子,让他从此改邪归正、永远无法再偷。”

说到这里,张屠户不由分说,猛然转身,将手中的尖刀高高举起,众人只见一道白光,对小男孩的右手就落了下去。

张屠户下手又快又狠,围观众人连惊呼都来不及,更谈不上阻拦了。眼看着雪亮的刀光朝小男孩手上落去,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刀锋过后的惨象。

凄厉的惨叫,在众人耳边响起。闭着眼的人心中一凉,以为小男孩已遭了毒手,可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张屠户的人却满脸怪异,如同白rì见鬼了一般。

对于张屠户来说,确确实实是见了鬼。明明举刀砍向别人的手腕,可刀锋落下后的,他的手腕却痛得钻心,而他手中的尖刀,竟断为两段,刀锋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只留一段手柄,还握在张屠户手中。

手腕疼得钻心,他忙将手中的刀柄扔在地上,捂着手腕惨叫起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滴答答溅落在地。

本该手断血流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却是安然无恙,他靠墙坐在地上,一边用左手揉着被踩得发青的右手,一边瞪着迷惑的双眼,四处张望。

看到这突然其来的变化,围观的众人俱都目瞪口呆,大家全都傻傻的看着痛苦呼号的张屠户,整个人群竟是鸦雀无声。

张屠户一边叫,一边用惶恐的双眼扫视地四周,想要看清危险究竟来自何方。突然,张屠户不叫了,他的眼睛,紧紧盯在前方地面。前方地面上,他那半截尖刀斜斜插入地面,刀锋的旁边,静静的躺着一块碎银。

张屠户的眼睛,并不是盯在那尖刀之上,而是盯在那块拇指大小的碎银上。一小块质地柔软的银子,竟可以凭空将坚硬的尖刀打折,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做到这一点?难道、难道……是修仙者?想到这里,张屠户已不敢再想,他高大肥壮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轻轻的颤抖起来。

“这块银子,够不够付你的肉钱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张屠户身后传来。他颤抖着艰难的转过身,看到两个身穿青袍的青年男子越众而出,立在他的面前。脸上那冷冷的笑,比之呼啸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那青年男子的声音不高,听在张屠户耳中却如天雷炸响,他猛然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看断刀,仿佛突然从梦中醒来一般,一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天呀,为什么会这样,我都做了些什么呀?”说着,他突然冲着林劲松和肖天路跪了下去,哭喊道:“两位仙爷饶命,两位仙爷饶命,我只是想吓吓他,可不知道怎么成了这样子,你们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看着眼前涕泪满脸的张屠户,林劲松不满的哼了一声,可他并不想真的伤害此人,毕竟小男孩偷东西在先,张屠户手段虽然狠了些,于道理上却并没有大错。

于是,他便沉着脸缓缓道:“他还是小孩子,你竟能下那样的毒手,要断他一只手,他长大后还如何生活?今天我伤了你的手腕,算是小惩大戒,给你个小小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心狠手辣,得势便欺人。”

张屠户连忙叫道:“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林劲松看他满手鲜血跪在地上,一副可怜的样子,就不想再与他计较太多,于是摆手道:“好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快拿着你的肉钱滚吧。”

张屠户如蒙大赦,他急忙站起身,看着那块碎银犹豫了一下,向前一步将银子捡起,快速挤出人群,一溜烟般的去了。

见张屠户离去,林劲松转过身,冲围观众人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肖天路也转过身,劝众人离去。众人知道林、肖二人不是普通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两人刚一开口,众人便轰然散去。

也不知那小男孩怎么样了?对于这个与自已小时候境遇相同的男孩,林劲松心中颇为挂怀,他转过脸向墙边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刚才还坐在墙边的小男孩,连同地上那块脏兮兮肉,此刻都不见了踪影。看到他满脸疑惑,肖天路在一旁笑道:“众人刚刚开始散开,他就趁乱溜了,真是个小滑头。”

溜得好快,是非之地,当然不宜久留,这孩子倒是机灵,颇有自己小时候的风范。林劲松轻轻摇了摇了头,忍不住微微一笑。溜就溜吧,这原本就是一件可以一笑了之的小事,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

他转过身去,刚想招呼肖天路一起离去,身后突然有人喊道:“两位好心人留步,那孩子是从西部逃难过来的,父母都被修魔者害死,挺可怜的,他现在住在城东门一个山洞里,两位好心人可以去那里看看。”

从西部逃难过来的,父母都被修魔者害死了?听到这几句话,林劲松心里一沉。这些年修魔者在大陆西部闹腾得厉害,好多百姓都遭了殃,没想到这可怜的小男孩,就是其中之一。

一想到那些可恶的修魔者,林劲松的眼神立时变得凛冽起来。他看了一眼肖天路,肖天也看了看他,两人微微点头,就一起转身向东门走去。

目送着林劲松和肖天路渐渐远去,一丝淡淡冷笑,出现在那说话的灰袍百姓嘴角边。

林劲松和肖天路脚步匆匆,很快就出了东门。这飞云小城本是依山而建,出了东门,就是一条崎岖山路,蜿蜒向上。两人沿着山路,慢慢向前寻找。只是路两边丛林密布,怪石横生,想要找一个小山洞,真如大海捞针,实在不易。

两人正茫然四顾,模不着头脑,忽见前方不远的树林中,一股轻烟随风而起。两人相视一笑,肖天路道:“好xìng急的孩子,这就把肉煮上了。”

两人望烟而行,转身下了山坡,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一个小山洞。洞口处,三块石头支着一口破锅,那偷肉的男孩,正撅着趴在地上,对着那锅下的一堆烂树叶吹起劲。

一阵狂风掠过洞口,黑烟霎时变了方向,直冲那小男孩,小男孩猝不及防,猛吸了一口烟气,顿时被呛的连连咳嗽,眼泪直流。满脸的烟灰被泪水一冲,小男孩的脸立刻黑白斑驳,变成了一张小花脸。

看到眼前的情景,林劲松既想笑,又觉得心酸。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独苦伶仃,靠讨饭为生,境遇与眼前小男孩,是何其相似。

他停下脚步,站在树林中,远远看着那小男孩。身后的肖天路也随他停下来,看着那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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