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亲之事在宫中传开之后,云君便一直闷闷不乐,三月十六日晚间欲在御花园弹琴以缓解心中情绪,不料却碰上刘翊,他不仅将自己十分珍爱的古琴毁了,还说了一些话令自己不高兴。自那日后,云君便呆在兰芷苑内不再出宫,或坐于秋千上颂读古今诗赋,或与柔止、叠儿谈心,只希望将和亲之事忘怀,以求愉悦。柔止、叠儿倒也明白主子的想法,便不在云君面前提及和亲之事。这样,云君算是开心地度过了几日,可惜好景不长,三月二十这天,卫子夫突然遣椒房殿的宫女来此。
“参见公主!”
“不必多礼,母后为何命你来此?”
“皇后娘娘在椒房殿宁梅亭设宴,请公主赴宴。”
“请我赴宴?”云君有一丝疑虑,便开始发问。
“奴婢只是传个话,请公主务必速速前往。娘娘说椒房殿内有位贵人正在静候公主。”
“贵人?是谁?”
“请公主速去,奴婢先行告退。”那宫女行礼过后便离开了。
云君本不想去,因为只要她一离开这兰芷苑,旁的人见了她,提的最多的就是她要去匈奴和亲的事。
“柔止,你随我去一趟椒房殿。我们去看看那位‘贵人’。”
“奴婢遵命。”
御花园内,柔止正举着一把油纸伞,伴着云君往椒房殿赶去。今天是三月二十,又下雨了。雨丝很细,远远看去犹如一阵雾般,有一株海棠花屹立在御园里,海棠花已谢了一部分,绿叶的绿倒胜过了海棠的红,有雨珠时不时地从那绿叶上滑落,滴到御园的地上。那海棠的花瓣也铺了一地,满地狼藉。看到这一树海棠,云君不禁想到了刘翊。遂停下了脚步,驻足在这海棠前。“他说过他最讨厌海棠花。”
“公主,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海棠都已经谢了,还有什么可看?”柔止也停下脚步道。她走近云君,用伞替她挡住那朦胧的细雨。
云君看那散落在地上的海棠花瓣沾上了细细春雨,越发显得透亮。不禁俯身拾起一片花瓣,这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的男音:“姑娘很喜欢海棠花?”
云君站起身,转过身去,才看清那人:一身玄色阔袖蟒袍,头插青玉簪,屹立在不远处,丰神朗朗,面含微笑,一直看着云君。身后还跟着一随从,想来也是有身份的人。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这位是蕙兰公主。”柔止道。
那人的随从也道:“你只是小小的宫女,怎敢这般与侯爷说话?”
“侯爷?不知阁下是哪位侯爷?”
那人走近云君,见云君青绿色云锦的长裙,裙摆迎风轻轻飘动,一头乌发如同瀑布一般的滑下,也有几缕随意垂在身前。头上的头饰皆是银制镂空的兰花,一对珍珠耳坠也静静地垂在白皙的耳畔,清新淡雅,仿若远离了这尘俗。一时竟忘记了回答。他身后的随从见状,稍稍行礼:“公主,我家侯爷是宜春侯。”
“柔止,还不见过侯爷?”
柔止这才不情愿行了礼:“拜见侯爷!”
“请起。”卫伉这才回过神来。他又掏出一物,那是一支镂空兰花珠钗,银制的兰花中央是珍珠所嵌的花蕊,看上去不名贵,却十分精致。“方才在御园中拾到此物,不知是不是公主的?”
云君朝他手中的钗子看去,那正是她的,是皇后所赠。“多谢侯爷,此乃母后所赠,云君竟差点将它遗失。”云君稍稍欠身行礼。
卫伉走近她,将钗子在她发间比划了几下,随后将钗子插在了云君发间。云君转身欲走,卫伉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皇后娘娘请我家公主去椒房殿。”未等云君开口,柔止已说道。
卫伉心中一阵欢喜:“巧啊!我正要去拜见皇后。不如,我们同行?”
“请侯爷先放手。”云君并没有答应与他同行,只是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腕,自己并不能前行。
卫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即放开了手。云君扶了扶那簪在发间的镂空兰花珠钗,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