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少女子情窦初开老夫妇定下心计
当长汀子帮助那个妇人插秧时。张重天一家人东找西寻,找遍了全村,找遍了河边田角,就是不见长汀子影子,找得好苦。最气愤的莫过于豆腐嫂了,她专门从家乡喊来表妹,急于想让她的表妹看看长汀子。走到长汀子家里,却不见其人,气得要命。后来,还是那个老秀才有办法,他朝姜村方向寻找,才发现长汀子与一个妇人依依惜别的样子。他们想了个办法,要治治他,便在路边做了暗号,长汀子哪里知道?结果被绊了一跤,豆腐老板和老秀才等人把长汀子抬回家里,放在门前场地上。
老秀才笑问道:“长汀子,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暗地里到处乱跑,却偷偷说,是不是看上俏女人?”
长汀子咧着嘴笑道:“嘿嘿,帮她插秧会有假?好啦,别闹了,我都快饿死了,干了这么多活,一点东西没捞到吃的。好了,让我吃饱了与你们玩吧。刚才,你们把我抬回,挺好玩的。你们别走,我吃饱了饭,一起玩别的游戏怎么样?”
“哥,你都长这么大了,想想看,几岁了?三餐吃饭要阿爸姆妈寻找,好意思说呢。”张芸芸关心地数落着。说后,跑回家,给长汀子炒菜做饭。
长汀子看见妹妹小小年纪,灶头活干净得利索,笑道:“妹妹,阿哥今年十七岁了,你不也十三了吗?你呀,还经常哭鼻子呢,我问你,你好意思吗?”
“儿啊,下午帮人插秧去了?”窦氏打破沙锅问到底。
长汀子停住碗筷道:“人家寡妇,上有老,下有小,多可怜!别人田里都插上秧苗,只有她家两亩田搁荒,我看了不忍心,帮她插下。秋后,她能收点粮食一家三口不会饿死,也少了三个要饭的。”
张重天笑道:“阿爸了解你,猜测你一定去帮人干活去了。长汀子,你做得对,解人之难,积yīn德的。”
“不好早些回来吗?帮她干了这么久,点心也不给你吃。我看这女人也小气鬼。”张芸芸插话道。
“妹妹,这话说不得。她自己背着婴儿,说不定中饭都没吃,我能向她要吃的?做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道自己以后怎么样呢?他今rì有难,咱们应当帮。rì后咱们有难,人家也会帮咱们嘛。”
“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以后不如她吗?”
“天上rénjiān,变化莫测,谁料得到呢?”
张重天透过黄黄的油灯光线,看着坐在桌边的儿女,蓦然生发出一种奇想,哎,我儿女正是天生一对,何必兴师动众找豆腐嫂?他朝着坐在织布机前的妻子背影笑笑。然后,又转过身看着儿女,但没说出口。
长汀子快到18岁,长得矮胖,但他的心地善良,乐施善事,善于助人,博得了人们对他的好感,许多好心的人们到张重天家给他说亲,豆腐嫂将表妹喊来以做买卖为名,意在相亲。那天晚上,豆腐嫂的表妹看了长汀子一眼,连忙回头,明眼人知道她不怎么喜欢。她在长汀村住了些rì子,发现长汀子既聪明又能干,心情开朗,待人和气,一家人和睦相处,又有两间房子,愿意与长汀子结为伉俪。为此事,豆腐嫂与窦氏俩瞒着长汀子,暗中偷偷运作。
有一次,长汀子到豆腐店买豆腐,豆腐嫂把长汀子喊进门,单刀直截地问道:“哎,我说长汀子,你有没有看上个姑娘?”
长汀子被问得涨红了脸,摇摇头不吱声。豆腐嫂向站在门后边的表妹招手道:“妹妹,过来,过来呀,长汀子你也认识我表妹好久了,人说他能分身术,力大无比,跺几脚能震动龙王,还能拄住太阳。他呀,了不得呢。你要是喜欢,姐马上想办法成全你俩。”
豆腐嫂的表妹是山里人,虽对长汀子有心,但毕竟还是个姑娘,含羞得低下头,双手卷着衣角不声不响。豆腐嫂双手一拍,大笑道:“我说你们俩,都别害羞了,羞什么羞?谁不清楚男大当娶,女大当嫁?表妹呀,你长得多标致,水灵灵的,细皮白肉,谁见了都欢喜。长汀子,你也别小心眼了,要是不想女人,不会跑到别的村里帮插秧,你快给我句话,喜不喜欢我表妹?”
长汀子偷看了豆腐嫂表妹一眼,连忙别过脸去。情急中忘记拿豆腐,拔腿往家里跑。
豆腐嫂一看长汀子急得连豆腐都忘记了拿走,便心生一计,对她表妹使眼sè道:“你把豆腐给他家送去,看他姆妈啥态度。要是她点头对你笑,这事成了;要是不点头不摇头,说明喜欢你,愿意明媒正娶,马上可去定亲;要是她板着脸不说话,那就没戏了。不过,勿要紧,长汀子爱吃豆腐,他阿爸三天两头往咱摊里买豆腐,他当半个家,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说得她表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捧着豆腐,朝长汀子家里走去。
站在灶边等豆腐下锅的窦氏望着儿子两手空空跑回家,问道:“哎,叫你买的豆腐呢,没买回来?你说话呀,哑巴了?你看,我不是在等你豆腐下锅吗?”见儿子满头汗水,满脸不高兴。追问道:
“看你汗水淋淋的,到底怎么啦?”窦氏边说边对灶后烧火的女儿道:“芸芸,把火先灭掉,快去看看,好孬把豆腐要回来。”
张芸芸知道豆腐嫂想把她的表妹嫁给长汀子。便对发愣的长汀子关切地笑道:“哥,要是豆腐嫂表妹相中你,你别推三挡四的。我听人说,她表妹能干,又忠实厚道……”
窦氏打断女儿的话,催促道:“快去哟,小孩家懂什么,这是咱们大人的事,你少给我噜嗦好不好?”
张芸芸正准备出门,豆腐嫂的表妹手捧一碗豆腐站在门外,她朝着屋里喊道:“芸芸在家吗?芸芸,你出来一下,你哥付了钱,忘掉拿豆腐,我给你们送来了,快拿去。”
窦氏听见喊声,没待女儿答话,从屋里跑出来,接过豆腐,推着笑脸道:“太谢谢你了,你看我家长汀子,都大人了,连块豆腐都不会买,真是的。进屋,快进屋坐坐。”
豆腐嫂的表妹见窦氏满脸笑容,满腔热情的样子,以为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有了位置,便回绝道:“不啦,表姐叫我赶紧回去,我以后会常来的。”说着,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那天,张重天正好没在家,到远方舅舅家走亲去了,三口人才吃好饭,还没收拾碗筷,看见豆腐嫂风风火火走进。长汀子见对方梳着光光溜溜的油发,脸上扑了细粉,两片薄嘴唇才舌忝了红纸似的,嘴巴血样的红。手提着两包礼品,见到窦氏,亲热得“婶婶”地叫。长汀子连忙跑出门。张芸芸收拾好桌上碗筷,也走了出去。
窦氏拉住豆腐嫂的手,高兴地笑道:“啥风把你吹进我家门坎?”
豆腐嫂叹口气道:“唉,怎么跟你说呢,还不是为我那表妹那事?你已托我多时了,我一直等表妹态度。她呀,许多人家要娶她做媳妇,就是不嫁。这回投奔我,看上你家长汀子了。我想,我们远离家乡,哪里高攀得上?她不听,非要我来挑明。要我说,我表妹与你长汀子是天生一对。婶子,这门亲事做得。你作个主,让他俩把这事办了。不过,要是长汀子认为我家表妹不称心如意,就不必免强。”
窦氏笑道:“人说,商贩秤头点一点,抵上农夫干半年,你们是财神老爷,只是我家长汀子高攀不上你家表妹。”她突然变了脸,收起笑容道:“不过,这事呢,要他阿爸作主,我个妇道人家,在这个家算啥来着,跟帮工的一样,作不了主哪,待他阿爸从舅家走亲回来再说。”
“不急,不急,我也是闲着无事,过来说说而已。”豆腐嫂毕竟生意人,发现对方变脸,也拉起高腔道:
“其实,你家长汀子不怕没个好姑娘伴配,我表妹也不愁嫁不出。他们都还年轻,暂缓缓也不要紧。”说着,扭动着小腰盘,姗姗地离开张重天家。
翌rì,张重天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老夫妇俩坐在床头,谈到长汀子的婚事。窦氏见丈夫心情舒畅,笑道:“他爸,喜事呀!”
张重天嘴含着老烟筒问道:“离家才几天,啥喜事?”
“豆腐嫂那表妹,人长得挺标致,你也是见过的,看上咱长汀子啦!”
“噢,你答应人家了?”
“哪敢?你是一家之主,没你开口,我敢许诺?”
“这就对了,要说标致呢,咱芸芸比她的表妹还要标致?儿子亲事,老天早已安排,用不到咱们担愁。咱俩还真有点福气,咱长汀子与芸芸不是现成一对吗?”
“我何况不这样想,可惜他俩是兄妹,怕人笑话,不敢说出口。”
“你想错了。他俩哪里亲兄妹,是表兄妹!长汀子是我在洪郎潭水里发现,老天把他亲到咱们家的,他非咱俩所出。这你忘了?抱回四年,生下芸芸。你想过没有,要说天意,这便是天意。这事我一直放在心里,今晚跟你说,可别对儿女道破。”
“哎呀,我对豆腐嫂多次托过她,叫她做媒人。这么说,你叫我豆腐嫂那边咋回话呢?”
“又没答应她,有啥不好说的,回掉好了。”
“好是好,我怕这事……”
“不必忧虑。儿女婚姻父母作主,天经地义,放心好了。只要咱俩一条心,谁也佘何不了。”
老夫妇俩的谈话,被张芸芸听得清清楚楚。她悄悄从床上坐起,朝着长汀子房内张望,见房内仍亮着灯,以为长汀子睡着忘掉吹灭蜡烛,便轻轻推开他的房门。没想到长汀子双腿盘曲,双手合十,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犹如一个修道之人。张芸芸见此情,不觉大吃一惊。她连忙冷静下来,大着胆走进房间,推了长汀子一把道:
“哥,怎么还没睡?”
长汀子被他妹妹惊醒过来,睁开双眼道:“你不也没睡吗?”
张芸芸想起刚才父母说的话,双颊绯红道:“哥,你白天在田里干活,够辛苦了,要是晚上再不好好睡,铁打的身骨也要磨掉,早些睡吧。”说完,发现她哥哥床前桌上放着一本佛经,佛经上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什么,张芸芸拣起看。只因她从小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话,从未上过学,一个字也不认得,看了半天,不知写些什么。便问道:“哥,纸上写些什么呀?”
长汀子又微闭起双眼,接过他妹妹手里的纸,轻声念道:
“动也是佛,静也是佛;忙也是佛,闲也是佛;
好也是佛,歹也是佛;横也是佛,竖也是佛;
生也是佛,死也是佛;念念是佛,心心是佛;
无常到来正好念佛,撒手便行归家见佛……”
念毕,对着张芸芸笑道:“妹妹,听懂吗?”
张芸芸自然听不懂长汀子念些什么,摇摇头。想起面前的哥哥将来是自己的郎君,担心他信佛出家,岂不鸡飞蛋打?她既附和长汀子,又出于肺腑之言规劝道:
“哥,你说的东也佛西也佛,天下到处都是佛,你平时出口不离佛,深更半夜也念佛,变成和尚了。哥,爸爸和姆妈信佛一世,好孬把咱俩拉扯大,为这个家,也为咱俩。你喜欢这佛那佛,我不反对,千万别迷得忘了家呀。”
长汀子笑道:“妹妹,我来时赤条条,去时条条赤;万事休牵挂,尽头是佛门。”说得张芸芸似懂非懂,气嘟嘟道:
“哥,你年纪不少了,我马上也十四岁啦,咱们说的话,办的事,不要让阿爸和姆妈生气,你说是不是?”
“我没让他们生气呀?你什么意思?”
“哥,你看不出来?阿爸和姆妈想叫咱俩……”
长汀子连忙站起,走到张芸芸旁边道:“妹妹,快回去睡觉,你都想些什么?小小年纪,竟敢想这些没斤两的事?”
张芸芸生气还嘴道:“我,我还小吗?听姆妈说,她也是十四岁过的门,你没听她说过吗?”说着,生气地走回房间。
第十四回
庸老头乱点鸳鸯巧儿巧拒婚姻
深秋,田野上到处是金黄sè的谷子,映得人们心头美滋滋的乐。长汀村的村民们看着即将到手的劳动果实,家家户户欢天喜地。他们修箩补筐,整场建仓,奔走相告,忙碌地准备着收割稻子。尤其那个几年没下地的张重天,含着烟筒,蹲在黄澄澄的田边,手捧着沉淀淀的稻穗,瞧着微风中摆动的谷子,开心地笑了。他转身对儿子长汀子笑道:“嘿嘿,儿啊,你看看,天遂人愿呀,老天也知道我家要办大事哪!”
张重天看了一会,哮喘病发作,由长汀子扶着走回家。父子俩边走边谈。
“阿爸,你说咱们要办大事,办什么大事哟?”
“长汀子呀,爸眼下不跟你说。嘿嘿,说了,你会大吃一惊的。到时候,你感谢阿爸都来不及呢。”
“咱家有这么大的事要办吗?”
“别问了,再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好好干活,阿爸与你姆妈都快就木的人了,家里所有东西都是你与芸芸的。只要你俩……”张重天知道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手模了几下瘦瘦的腮巴,连忙停住。
长汀子早已听出他的阿爸话中有话,察觉到父母亲在打他与芸芸的主意,但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父子俩虽然谈着话,但谈得很不投机,长汀子沉默不语,让张重天一人没完没了谈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两人走到豆腐摊门前,张重天停住步子道:“去,买块豆腐回家,叫你姆妈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看今年稻子长得这么好,田里活儿不少,马上要开镰收割稻子了。”
长汀子拉过父亲,制止道:“阿爸,回家吧,别破费了。再说,我一不喝酒,二不吃鸡肉,你不知道?”
“你豆腐是喜欢吃的,去吧,买块带回家,炒菜吃。”张重天执意要买豆腐,非要长汀子去买。
长汀子拗不过父亲,走到豆腐摊门前。豆腐嫂一看是长汀子,火从心中烧,但她仍笑脸相迎,边秤豆腐边问道:“长汀子,还羞答答干吗?你姆妈回我话了,说你家里自产自消,哎,啥时候办喜事啊?”
长汀子被问得不明不白,又不便追问,提起豆腐就走。豆腐嫂在他的背后丢过一句话:“想娶我的表妹,也不撒泡尿照照面孔。你个矮胖子,只能妹子当老婆,还装作挺正经的,不要脸的东西!”
这么一说,弄得长汀子有点生气,站不是,笑呵呵的脸上结了冰似的。他走到父亲跟前,将豆腐递给张重天道:“阿爸,以后别买他家豆腐了,要吃到奉化街上去买。我见了这个老板娘,觉得她的脑子有毛病似的。”
“让她说去。你要记住我对你常说的那句话,‘纵然人间千张嘴,难说世上一个音;放大肚皮听反话,真话反话皆要听’。他们是商人,商人嘴,哄、骗、拐。别理睬这种刀子嘴的人,咱不理睬她。”
长汀子笑道:“阿爸,我哪里生气?这么难听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我真有点不明白。不是我容不下难容的事,实在觉得她太可笑了。”
父子俩走回家,连忙收拾农具,准备收割稻子。他家的水稻比往年将增收一倍多稻谷。除了收割、月兑粒、翻仓、扬风、进仓等力气活外,还要挑到街上出卖。张重天怕长汀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个帮工。长汀子笑着制止道:“不就这么点活么,请啥帮工?保我一人身上,用不了三五天,就能干完。”
张重天听儿子这么说,自然高兴。他想与儿子一起下田,作为帮手,晒场上的活由他妻子和女儿两人干。长汀子不让他们出工,要父母亲好生歇着,养养身体好了。他清楚,即使稻子长得最好,也不足他一人干的活。果然,不到三天,几亩稻子全部收割完毕,他与张芸芸翻晒几天,全部谷子进仓。长汀子闲着无事,主动帮村里无劳力的农户干活,他不收人家工钱,只供他饭食就可以了。不少村民见长汀子干得卖力,暗中给他买点布匹,做身衣服什么的,还有的做双布鞋送给他。村里人对长汀子很喜欢,有些姑娘主动跟他攀谈,有的托人上门说亲,消息传到豆腐嫂表妹耳朵里,她急得心中打鼓,恨不得马上嫁给长汀子。当她得知张重天“自产自销”的消息后,几次偷偷哭得双眼红红的,并放出空气,只要长汀子欢喜,她愿意给他做小。
不觉临近除夕之夜,张重天家里,将多余的谷子挑到奉化街上卖掉,换回不少银子,忙于过年,一家四口做年糕、杀猪、洗刷家具,过新年。然而,长汀子发觉妹妹张芸芸不象以往那样亲近,故意躲避他,看到他就脸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经常含情脉脉看他,倒叫他不自然起来。他心里想,妹妹长成姑娘了,再不能跟她开玩笑,随随便便了。
除夕那天晚上,张家四口人暖融融地坐着吃喝。突然,张重天朝老妻窦氏瞧瞧。然后向儿女打量。咳嗽几声后,露出笑脸对长汀子道:“儿啊,你与芸芸都已长大,我与你姆妈该尽到头了。大年初二是黄道吉rì,与你姆妈商量,想给你俩圆房,了却我两一桩心事。”
长汀子一听,觉得不对劲,急忙放下筷子,盯着张重天,然后转向窦氏道:“阿爸,姆妈,你俩老的心,我知道。可你们想过没有,自从盘古开天地,哪有兄妹配夫妻?这件事,不管妹妹怎么想,孩儿难以从命。”
张重天夫妻俩决定给儿女办婚事,以为儿子一定高兴,没料到儿子竟然说出如此的话来,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有点气恼,但他仍挂着笑脸道:“长汀子,你听说过一对夫妻死掉丈夫,女的‘兄啊,哥啊’的哭叫;要是女的死了,丈夫‘妹啊妹’的喊。为什么这么称呼,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知道吗?”
张重天的提问犹如给面前三人各打了一闷棍,窦氏哪里听得懂丈夫说的话?她不清楚丈夫说的啥意思;张芸芸听了,觉得阿爸说这种话太不吉利了。而长汀子听后,瞪着眼睛想请阿爸赶紧说下去。催促道:“阿爸,快说哟,你就喜欢卖关子。”
“这些话,是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的。很早很早以前,人类出现洪荒,所有人遭受劫难,世人将要灭绝,只留下盘古与他妹妹还活着,为了活命,他俩四处寻人,给果遍地死骨,没找到其他活人。他俩便在一个山洞里住下来。为了人种不绝,盘古提出与妹妹成婚,继续繁衍后代。他妹妹决不答应,也像你刚才说的,兄妹怎么可以成婚?这道理盘古当然知道。但在只有一男一女的时候,再不结婚,天下将没有人了。他不得不说服妹妹。他妹妹哪里肯听,她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一rì,兄妹俩她从毁灭的村落发现一具石磨。妹妹要哥哥将石磨下爿放在山脚,上爿背到山顶,把上爿石磨从山上滚下,如果两爿石磨能合拢,兄妹两人完婚。否则,决不答应哥哥求婚。盘古为了人类存在下去,不得不答应妹妹提出的要求。他化了好大的力气将上爿石磨背到山顶。在这决定人类生存的时候,盘古对着山下石磨瞄准,把石磨滚下山来。也是天不灭人,上下两爿不偏不倚合拢,形成一具完整石磨。结果,他妹妹不得不与哥哥完婚。两人生儿育女,人类才有今天。”
坐在旁边的窦氏听了丈夫说的话,看着跟前的儿女笑道:“要是你俩是嫡亲兄妹,我也不会让你俩成亲。你俩不是亲兄妹,我们都跟你们说了,长汀子,你是你阿爸从洪郎潭里看见抱回来的,三尺小儿朝着我们笑。小时候,我们一直等待你的亲生父母来认领,直到现在,没有人来。其实你是我们义子,芸芸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与芸芸成婚,是老天的安排,天意不可违呀。”
张芸芸有心与长汀子结婚,她见哥哥如此不从,以为他心里仍想着豆腐嫂的表妹。便气嘟嘟地丢下一句话:“哥,你要是相不中我,另外物sè姑娘吧。”说后,跑回房间扑在床头痛哭。
长汀子面对父母的逼婚,佛xìng顿起,笑道:“阿爸,姆妈,你们不清楚,我怕女人,那个救我的和尚跟我说过,我不能近女sè。”
张重天以为儿子淘气惯了,仍然嘻皮笑脸。与他谈正经事情,还没斤没两地闹着玩,耍小孩脾气。心里更加不高兴,板起脸正sè道:“正经点,别开玩笑。你在村里是忠孝闻名的,不能违背父母之命呀。”
从来没有唉声叹气的长汀子,这时长叹一声道:“唉,阿爸,你还不认识儿子啊,我告诉你们,如若再这样逼我成亲,我……”
“你怎么,你不听我的,要我听你的?”
“阿爸不是这意思,你听我说。”
“好啦,别说了,就主么定。”
“阿爸,你这样逼儿子,我只有遁入空门。”
“放我娘的屁!你长大了,竟敢说出这种不长志气的话。”自从张重天养大长汀子以来,从未对他发过脾气,耍过态度,平时对他亲如己出,关怀备之,甚至对他说句话都轻言细语。这回,他有心让他兄妹俩完婚,哪知儿子敬酒不喝喝罚酒,还说要出家做和尚,这是张重天没想到也不敢想的。他把正吸着的烟筒丢出门外,大声吼道:
“你个不孝之子,把你养大了,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件事办也得办,不得也得办,就这话。”
“阿爸,别的事我都听你,这件事儿子不能从命。”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难道不想给我张家传种接代?”
“阿爸,我这辈子不会结婚的,不管你生不生气。”
“不结婚我就死给你看看,你,你对不起我与你姆妈吗?我两为养大你,吃了多少苦头,知道吗?长汀子,你对不起把老骨头啊!”
窦氏听丈夫说到这里,抹着泪劝道:“儿啊,谁都知道你是大孝子,古往今来,儿女婚姻,父母作主,这道理一定晓得。好啦,今晚就说到这里,都别说了,早些睡觉吧。”
长汀子不声不响地走回房间,不点油灯,不再盘腿静坐,往床上一躺,纳头便睡。他闭着眼睛,但怎么也睡不着,不时从隔壁传来芸芸的抽泣声和父母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