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和尚传奇 第五章(69——70回)

作者 : 苦行僧也

()第六十九回

俏妹妹带子探兄痴哥哥认甥收徒

一阵大雨,风雨斜剌,把张芸芸淋得湿漉漉的。两人走到三岔路口,布袋和尚要先回岳林寺,换一套干净点的袈裟。出家后,他第一次回村里给乡亲们讲经,穿的袈裟尽管破旧,穿得太肮脏有失僧人雅规。他走回寺里,办妥后,正准备出门,在门口碰到蒋摩诃和亚婵拦住去路。布袋和尚看到亚婵笑问道:“哎,你那弟子带回来没有?”

“带来了,正为这事找师父呢。”

“你是她的师父,找我做啥?”

“师父有所不知,我去带她出家,差点被她父亲打出门。我俩是偷偷模模从后花园逃出来的。现在,她父亲正派人到处寻找,说不定会找到这里。”

“她在哪里?”

“在国清寺,我叫她在庵堂念经一年,待心平气和后,带她出来。”说毕,她马上改变话头问道:

“哎,师父,你去哪里?”

“去长汀村讲经。”

蒋摩诃问道:“师父,可不可带弟子一起去?”

“走吧,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亚婵笑问道:“师父,带我去好吗?”

布袋和尚笑道:“你也去?不必去了吧。你与阿义去一趟天童寺,听说东瀛(即rì本)有人来普陀山,要到天童寺取经,可能来雪窦寺。如若来人,马上回来告诉我。”亚婵点下头,走进门去。

布袋和尚与蒋摩诃前往长汀村,讲经的地点设在桃山脚下平地上。那时,正值chūn暖花开,满山桃红,柳树着绿;草田青青,流水碧波;矮房里飘渺炊烟,篱笆边传来鸡声;牛在田边吃草,秧田传出蛙鸣。此时此景,勾起布袋和尚对往事的回想。每走一步,就想起出家前的情境。他走到洪郎潭边,站在堤岸上,看着碧波滚滚东去的河水,想起出家前那个夜晚,正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夜深人静之时。他一个人走出家门,跳到冰冷的潭里,边游边洗澡。他想起见到敖牙,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想再次下潭畅游。站在边上的蒋摩诃催促道:“师父,咱们走吧!”。布袋和尚的脑子仍然沉醉在那个夜晚之中。是他,搅乱了阿爸和姆妈的宁静生活;是他,使妹妹痛哭流涕,四出寻找他这个出家之人;是他,害苦豆腐嫂的表妹,她消磨了十个美好chūn秋,白白等他十个年华;是他,弄得亲舅舅心灰意冷,一气之下吐血身亡。布袋和尚觉得凡间的情yù搅拌着他,犹如利刀割体般痛苦,幸亏他断然摆月兑尘世间的一切羁绊。但他需要忏悔,需要让自己在平静中赎罪……

“师父,你在想什么呢?”蒋摩诃问。

他没吱声,朝着一幢低屋木质构小房走去,他站在房前,迈不动步子。那幢破旧而又矮小的房子。在里面,他曾经度过17个chūn秋。阿爸热烈的拥抱,姆妈亲切的叫唤,在他面前晃动;他的耳边响起了妹妹的哭闹声;传来了豆腐嫂的笑声。他的眼前,舞动着阿爸的烟管,才学会走路的他摇晃着走上前去,吹亮纸灰给他的烟窝点燃,坐在门前的阿爸“吧嗒吧嗒”吸烟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布袋和尚轻轻地推门进去,里面已是蛛网结彩,灰尘遍地。阿爸与姆妈为了满足他读书需要,给他的卧房专门装饰,一家人嘻笑着将房间说成“弥勒书房”。他清醒地站在房前,看见里面的一切,发现没多大变化,只是没了阿爸的容颜和姆妈的柔情。他的心里似乎有点隐痛,便双手合十,默默地说了声:“阿爸,姆妈、贫僧非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贫僧乃是……”他看到身后紧跟着弟子蒋摩诃,没有再说下去。他走到旁边的灶房,里面已堆放着水车、犁耙和锄头、镰刀以及他曾用过的各种农具。看到这些,对他来说,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他走到旁边,伸手扶模着一张犁,他模得十分小心而执着,以至于手上尽是灰尘仍不觉得。回身走出灶房,看见壁上贴着一张他留下的字,字不怎么美观,但写出他当时的心。“南无阿弥陀佛”六字,是用心血写成的。他走到壁边,轻轻吹着上面的灰尘……

蒋摩诃见布袋和尚看得这么仔细,提醒道:“师父,咱们该走了。”

布袋和尚被惊醒似的走出房间,他看见雨已停,将手里的蓑衣放在门口,他禅坐下去,默默地念着: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孟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身难。

未曾生我谁是我,长大chéngrén方是我;

百年三万六千rì,不及僧家半rì闲。”

念毕,布袋和尚站了起来,荷杖挂袋离开。他一步三回头,走走停停。走了不到十来步,想起刚才在房间柜子上发现一本曾经读过的《大般若经》,连忙回头,走回去取。走到门边,听见有人喊。他以为是蒋摩诃催他。急匆匆拿起书本走出来。刚走到门口,有一对男女到他跟前,对他嘻笑。布袋和尚见那女子,头上扎个圆圆小发髻,上身是深红sè花绸大襟布衫,下穿草绿sè绸缎圆管花裤,脚着绣花布鞋。手里拿一只小竹篮子,篮里放着一双才纳的鞋底和针线。布袋和尚瞧着面前站着的妹妹张芸芸,怎么一下子穿着如此讲究?刚才还穿粗布衣衫,突然换成这身衣服,叫他都认不出来了。他觉得妹妹已是半老徐娘,不该如此打扮自己。便笑问道:“芸芸,你这是?”

“哥,漂亮吗?”

“贫僧不懂,只知道念经拜佛。”

“如今村里不象你出家时那样寒酸,有了吃穿,自然要穿点好衣衫,有啥奇怪的?还能象你们出家人那样整天穿袈裟吗?”

布袋和尚笑道:“如今是好了,还记得吗,阿爸和姆妈以前怎么样?”

张芸芸摇了几下头,没有吱声。

“芸芸,你听着,贫僧把阿爸说过的几句话念给你听听。”布袋和尚说后,便念了起来。

“寒风凛凛雪花飞,多少贫人尽皱眉;

家内无柴并缺米,月复中饿冻受孤凄;

破衫烂裙难遮体,无鞋贴地屋无墙;

竹钗插鬓飞头面,手指糙籼似生姜。”

布袋和尚念毕,激起了张芸芸对少年时代的回顾,羞红着脸道:“哥,这些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当然记得。贫僧出家前,村里不少人家过的都是这样的rì子。”说后,朝张芸芸身边一位少年瞧瞧,见对方长得英俊、高大,剃得头皮光溜溜的,看得出有些发青。这个少年身板挺结实,长个圆圆的脸盘,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有神,上身穿白粗布衬衫,外面着一件黑sè夹袄,没扭扣子;下着蓝灰sè长裤,脚穿一双草鞋。布袋和尚还没开口,张芸芸马上拉过儿子,向她的哥哥介绍道:“哥,不认识吧,他就是外甥,叫张阿毛。你就叫他毛毛吧。”说罢,对张毛毛道:

“毛毛,认识吗,他是你亲舅舅,快,快磕头。”

毛毛怕羞,圆脸发红,朝着布袋和尚笑。然后,转向张芸芸道:“姆妈,我怎么不认识他呢?他是笑和尚,也叫布袋和尚,有人还喊他“布袋”。对不对?我与村里几个小朋友,跟他在奉化街头玩过。他在布袋里取出许多东西给我们吃。姆妈,我吃过他给的东西,挺香的,味道不错。”

布袋和尚大笑道:“毛毛,跟我玩多次了吧?我记得你们有十八个小朋友,是不是?当时,我就认出你是长汀人。记得吗?我曾经带你们去‘桃花巷’玩,还没忘记吧?”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次,这位师父也在。”

蒋摩诃插嘴道:“记xìng不错,哎,读过书没有呀?”

张芸芸抢着回答道:“读过的。念了四年私塾,认得不少字。后来,他的阿爸不让读,说他舅舅识字,心思滑得很,连父母都管不住,偷偷就出家了,害得一家人哭哭啼啼。其实,还是不识字好。他舅舅要是不识字,说不定现在还在家里种田,多有意思!”

布袋和尚大笑道:“我只念两年私塾,他念四年,他比我识的字多。我出家怎么识字之故?许多僧人在家吃不饱,穿不暖才出家的。识不识字跟出家有啥关系?好啦,咱们赶紧走吧,说不定施主们等急了。”

几人朝山边走去,他们走到一个矮房子面前,房子已经歪斜,多数瓦片月兑落,门上已有几个小洞,站在外面能看见房间里摆着一个大石磨和两只木桶。布袋和尚想起来了,这里是黑风口豆腐嫂卖豆腐的摊位,已经关门落锁,大有人去楼空的惨境。

布袋和尚笑道:“芸芸,我看见了豆腐嫂的表妹。”

“嗬,她好吗?”

“好的。住在新昌,你不妨去看看她。”

走在后边的张毛毛突然喊住布袋和尚,问道:“舅舅。象我这样的人可以出家吗?你愿不愿意收我做弟子吗?”

“阿弥陀佛,多引导一个凡夫俗子进入佛界,乃贫僧之愿。你果真信佛,喜欢出家吗?”

“喜欢,当然喜欢,收留我吗?”

布袋和尚看着张芸芸发笑。张芸芸听了儿子的话,当即脸sè大变。但她马上平静下来,转过脸,默默拭泪水。

“姆妈,你不也喜欢念佛吗?佛到面前却怕佛了。姆妈,家里已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让儿子出家吧。”说着,走到他姆妈跟前,缓缓跪下来,叩了几下头,站起来再次央求道:

“姆妈,答应我吧。毛毛出家后,好好修行念佛,一定修炼真果。”他走到布袋和尚和蒋摩诃前边。又跪伏于地,央求道:“师父,收下我吧。”

布袋和尚连忙扶起张阿毛,笑道:“果真愿意出家?”

张阿毛:“一言已出,决无悔意。”

布袋和尚又笑道:“你今不足十八岁,只能算个小沙陀,到了二十岁,才能称比丘,修行有许多道规,必须做到,若做不到佛界规矩,不如不出家。阿毛,你能做到吗?”

张阿毛咬破手指,在豆腐摊前的板壁上写下“天地知之”四个血字。

布袋和尚点头,收张阿毛为弟子。并对他念了几句嘱托之语:

“汝今出家须立志,求师学道非容易;

烧汤换水要殷勤,佛坐僧堂勤扫洗;

莫闲游,莫嬉戏,出入分明说去处;

三朝五rì不归家,妙法何曾闻一句。

敬师兄,训师弟,莫在空门净闲气;

上恭下敬要谦和,莫轻他人自逞势;

衣食难,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细腻;

清斋薄粥但寻常,粗布麻衣随分际;

荣华紫止在罗袍,有道何须黄金贵;

解三空,明四智,要超初果至十地;

礼观音,持势至,别人睡时你休睡;

三更宿尽五更初,好问释迦金殿内;

剔明灯,换净水,礼拜如来求智慧;

报答爹娘养育恩,天龙八部生欢喜。”

布袋和尚念毕,边上的张芸芸难受得哭出声来,她捧着脸,连忙跑开……

第七十回

武夷山重见施主王知县拜见恩师

过了三月初三,布袋和尚带着蒋摩诃和新收的徒弟张阿毛往福建武夷山区化缘,先到黄岗山寺院,见过当年认识的僧人。谈起陈居士,才得知陈居士几年前已成故人。那个化缘给他木材的陈寡妇也已搬走。但是,满山郁郁葱葱的杉木象当年那样直冲天穹,株株成材。布袋和尚看到这些杉木,连想起许多往事。他想起化缘木材路上的艰难;想起那晚救陈寡妇反被官兵捉拿的惨痛;想起陈寡妇布施杉木后心痛得泪水涟涟的情境;想起扶她下山治伤的羞愧之态;想起插女敕杉木的前因后果;想起离开时对陈居士的嘱托。而今,这些都成了过去。布袋和尚走到陈寡妇居住的地方。这里,布袋和尚曾借宿半个月辰光。陈寡妇年轻守寡,心肠倒还善良。她对布袋和尚既无什么邪念,又能体贴关照。为了他有个住宿的地方,承愿带儿子长住娘家,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他。她的善良、大度、慷慨,令布袋和尚感动。她愿意把丈夫经过几十年辛辛苦苦培育起来的满山杉木价钱万贯,全部布施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出家和尚。这些,多么难能可贵!而今,布袋和尚只能看到旧房,不见主人。鼻子酸酸的难受。此次来武夷山区,除了化缘当地香菇、木耳等特产外,还有一层意思,想打听陈居士和陈寡妇的下落。当年,交托陈居士的信折有没有转到陈寡妇手里,对她儿子有无用处呢?

他们站在陈寡妇家门前,肚子已经很饿。在这个单门独户的地方,到哪里找吃的?张阿毛凭着年轻力盛,攀上山,从树上摘了些野果,送给布袋和尚吃,但能解除饥饿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布袋里的东西已尽,他怎么念念有词,也变不出可吃的东西了。因此,他们只好趴在房前水沟里喝凉水充饥。张阿毛年轻,吃了不少野果,但肚子仍然空空;蒋摩诃想了个办法,从山上采了不少可食的野草,吃得“哇哇”直吐。张阿毛趴在窗头朝里看了多时,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他爬上窗头再看,从窗口跌了下来,差点跌伤。原来房子中间盘条大蛇,转动三角形的脑袋,伸着信子,瞪着双眼,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惺气。张阿毛想撬房门进去,把那条蛇打死,正提棍子往里爬。布袋和尚大声制止道:“阿弥陀佛,不可为,出家人不杀生!”

张阿毛再也不敢乱动,他站在边上,看师父和大师兄禅坐。正当他们进退两难之时,门前山岗上传来嘹亮的山歌声。歌词是他向陈居士畅谈的生身立命要诀。这些内容,他当时是说给陈居士听的,除了陈居士有可能传到陈寡妇的耳朵以外,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那么,这位唱歌的是谁呢?一定是陈居士或者陈寡妇什么人。他默念着:“是非憎爱世偏多,仔细思量佘我何?宽却肚肠须忍耐,辖开心地任从他;若逢知己常依分,纵遇冤家也共和;若能发此心头事,自然征得六波罗。”默念毕,他对阿毛道:

“毛毛,有望了,唱歌之人可能知道陈寡妇在什么地方。小心点,说话时不要得罪人家。”

不一会,山岗上下来两个人,那唱歌的也是个少年,年纪跟张阿毛不相下下。他的后边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老妇人头发虽已灰白,但身板硬朗,走起山路还挺有jīng神。布袋和尚仔细看对方,老妇人也盯着布袋和尚看,两人都愣着没开口。那少年喊了声:“nǎinǎi,你认识老和尚吗?”

老妇人回答道:“认得,怎么不认得,他就是nǎinǎi经常跟你们说的活佛。孩子,快,快向活佛磕头,求活佛保佑。”

“阿弥陀佛,老施主,你还这么健康,难得,实在难得。刚才,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你家搬到哪里去了?”

“活佛,我已搬到离此几十里外的村子居地。不过,这里还是常来的。今天,我一回来,一眼看见了活佛。妇道人家与佛还是有缘的。活佛这次来这里,不会又化缘杉木吧?”说着,伸手掏钥匙开门。张阿毛喊道:“别进去,里面有条大蛇。等等,待我们用竹竿赶走它再进去,小心被它咬伤。”

布袋和尚制止道:“出家人休得多嘴。”

陈寡妇笑道:“不碍事的,我家里这条大蛇,从来没伤害人,但它要咬那些贼盗。它似乎善解人意。能辩善恶似的。”

门开后,大蛇慢慢游进一个挺大的地洞里。陈寡妇在蛇盘过的地方洒上几点苞谷酒。顿时,惺气没有了。看得张阿毛发愣。

主宾坐定,布袋和尚笑道:“大施主,贫僧当年在此,多有冒犯。大施主布施贫僧这么多木材。贫僧临走没来打声招呼,失礼了。女施主,岳林寺大殿上梁时,紧接着菩萨开光,原打算请女施主到场揭幕。因木头运到寺院,离上梁时间只的两天,已来不及专程请你了,如此失礼,完全是贫僧之过,特向女施主说明,乞求谅解才是。”

“不能这么说,出家人都有难处。布施这点杉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妇道人家,不知活佛有此神通,当时若有冲撞,多多宽恕。”

“不要这么说,你上有老,下有小,靠山林糊口,贫僧是知道的。我来此地没替你解忧,反而添愁,贫僧知罪也。”

“活佛,过去的事,不必提了。木材你已给我种好,已经成材。活佛,你是说到做到,以诚信服人,又如此神通,咱山里人无不钦佩。武夷山各寺庙已将活佛塑成菩萨供奉。你是活菩萨,没话说的。”

“如此说来,折刹贫僧了。

“世间多少事情,说不清楚,你留给武夷山的一举一动,犹如神话。你的神力,令所有僧人和山民感动。你随身不离的布袋太神奇,背走这许多木材,要不是神仙,谁背得了?老妪认为,你是天上下凡的,食人间烟火的神佛。陈居士生前也这么认为。”

布袋和尚担心天机泄露,大笑道:“大施主,不要这么说。你看我,怎么是佛呢,我是我,我是一个出家僧人。”说着,双眼盯着陈寡妇身边的少年,看得对方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陈寡妇发觉布袋和尚对她的孙子感兴趣,便笑着问道:

“活佛,你看我这个孙子,才十四岁,长得倒高大。哎呀,辰光过得正快。当年,活佛住在这里,他的爸爸才几岁哟。转眼间,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家里还有个小的,才出生。这几天,他爸爸告假回家,在家里住着。老妪才赶到这深山里清静几天。”

张阿义插嘴问道:“深山密林,不怕虎狼出没吗?”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这把老骨头不值钱。”

布袋和尚看得张阿义低下了头。他扯开另外话题问陈寡妇道:“大施主,你家公子在哪里高就?”

陈寡妇谈到她儿子,有点得意洋洋的意思。笑道:“他呀,在莆田任职。算不得什么官,一粒七品芝麻。”

“七品官也是朝廷命官,不算小了,是不是王仁佶大人?”

“你怎么知道?”

“曾听人谈起他的为人。”

陈寡妇神秘地瞟了蒋摩诃和张阿毛一眼道:“活佛,我可对你说,我家仁佶当上官,全靠你的指点。当年,陈居士把你给的那张字条转给我,说是你留下的,老妪心里明白,这是神佛对我儿子点化。我要他硬是背下纸条上的句子。然后,烧成灰,泡成茶要他喝下。你说怪不怪,他以前不怎么聪明,喝了那碗茶,人变聪明伶俐了,读书记忆力也好了。从那开始,我信服了,你才是人间真正的活佛。”

布袋和尚大笑道:“他在家里,我倒要拜访他一下,心想见见他的尊容。”

“哎,你可别这样抬举他。皇上也得听神佛的。他算什么哟?你愿意去,老妪马上陪你前往。离这里有一段路程,翻过两座山岗就到了。你看,我光说着,忘掉给你们烧吃的。先烧点东西让你们吃了再走。”

“施主,你这话说到贫僧心里来了,咱们已有两天没吃上饭。实在饿得没了力气,那就有劳施主了。”

“说什么呀,活佛来我家,我喜出望外,家门有幸哟。”边说边洗米下锅。

布袋和尚等人吃了一大锅米饭,吃得陈寡妇直吐舌头。布袋和尚笑道:“施主,看见了吧,你说我是佛,神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一下子吃了几大碗,哪里象佛呢?”

“佛由人变,人可成佛嘛。”

这时,陈寡妇的孙子从门口跑入,告诉他的nǎinǎi道:“nǎinǎi,你看谁来了?”

只见门外走进一个人,布袋和尚来者长得一表人才,五官十分端正,方脸大眼,垂耳阔嘴,穿一身官服,后边跟着一个差役。知道是个官人,连忙站起笑着迎接道:“阿弥陀佛,大施主找何人?”

王仁佶双手合十道:“下官王仁佶便是。”

“阿弥陀佛,官人是陈施主公子,贫僧有眼不识泰山。今rì在此见面,有缘,有缘哪。贫僧到此化缘,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你高堂大人布施杉木,已有三十多年了。那时,你还年幼。你家大人积下yīn德,故有子孙福禄。”

王知县直言道:“下官能有今天,靠活佛指点。”说毕。连忙站起,跪在布袋和尚面前,喊了声:“恩师在上,受下官一拜。”

布袋和尚连忙扶起对方,大声笑道:“哎,快快请起,使不得,断然使不得的呀。大人如此看重贫僧,此乃佛门有幸。”

王知县拉住布袋和尚的手道:“下官从小愚昧,脑子不太开窍,什么事都记不住,人们说我愚笨。父亲病故,我的脑子更迟钝。听母亲说,幸亏活佛拯救。给我留下一字条,母亲要下官铭记在心,并将字条泡茶饮服。从此,懂得一些世事,稍有长进。故下官全靠活佛,活佛是下官恩师了。今rì在此当跟活佛言明。恳求rì后对下官多多指教,万不可嫌弃。”王知县说得诚恳,布袋和尚点头应承。

陈寡妇见布袋和尚收儿子为徒,万分高兴,当即点起香烛,自己带头,命儿孙跪伏在地,对天起誓。朝布袋和尚拜毕,问儿子道:“你来此地,家内由谁照应?”王知县笑道:“母亲,小儿生病是坏事,如果他不生病。儿子不会赶到这里喊母亲回府,也不会见到活佛。真可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罢,拉着布袋和尚上路,请他一起回府。

“不可,贫僧出来武夷山化缘。急需回岳林寺。”

“无妨,无妨,所需东西,下官替你cāo办。走吧,先到下官府上一走。”

布袋和尚一再推托,王知县再三邀请道:“活佛既是下官恩师,今rì相见,一定要到我府上住宿,不可嫌弃。”

布袋和尚拗不过对方,荷杖挂袋,带着两个弟子,跟王知县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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