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王仁佶恳切求救胖和尚略施神通
有陈寡妇母子俩真诚相邀,布袋和尚等人不愁缺餐投宿,也不怕化缘不到东西。三人在陈寡妇母子带路下,即使山高林密,路途崎岖不平,走不了多久,到达王府门前。布袋和尚见大门口安放着一对石狮子,雌雄石狮含着笑脸,迎接客人。门楣两边贴着一副对联,联句排比考究,手书犹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看后问道:“哎,此联句出于哪个高手?书**夫挺深哟。”
王知县当即笑道:“活佛别夸张了,下官不才,露丑了。”
布袋和尚点着手指,认真细读,体味联句内容。他读道:“阅世广开天地量,逢人长笑古今chūn。横楣:量大福大。”读后,放声笑道:
“施主,你我相通呀。”
王知县手扶着布袋和尚踏进门槛,笑问道:“活佛,此话怎讲?”
“包容天地,宽对人生,吸纳万物,和气待人,无所他求,福禄无穷。此乃施主门上联句之意。贫僧平生与世无争,面对万物生灵,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天下可笑之人。贫僧宽容凡尘,宽和世人。你说,施主是不是与贫僧相通呢?”
“活佛来世,匡救万民,下官无名小卒,岂敢与活佛相比?”
布袋和尚拍手笑道:“施主之言差矣。人与佛通,佛与人通,彼此互通;做平常人,怀平常心,平等相视,和气相处,我佛之愿。”
二人说得投机,不觉天sè渐渐暗下来。待者告诉王知县,准备用餐。布袋和尚在王知县陪同下走向餐厅,他见满桌是素食,不由得高兴地笑问:“施主,你家厨师亦信佛吗?”
“活佛,你不知道,这一桌菜,不管味道如何,由我母亲大人一手cāo办。来,尝尝味道如何?”
“高堂大人亦吃素吗?”
“吃素rì久。自从向活佛布施杉木以来,不再吃荤。吃了荤菜,不是呕吐不止,便是肚皮胀痛,吃了素食,倒太平无事。所以,她至今不吃荤。”
布袋和尚坐在主位,先尝了几口素菜,觉得味道十分鲜美,很合胃口。便手捧米饭,放开肚皮,三五口一碗,也不知吃了几碗。直吃得打饱嗝,放下碗笑道:“出家以来,贫僧还没吃过如此可口菜食。”
王知县再三劝布袋和尚多吃点,布袋和尚现出他的佛xìng,见他手掸了几下大肚皮,快步走到天井里,脸朝着天空,大笑几声,然后高呼:“佛祖在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毕,盘腿席地禅坐,微闭起双眼,口中默念着佛经,声音极低,谁也不知他念些什么。
弟子蒋摩诃和张阿毛见布袋和尚放下饭碗,也连忙跟了出来,坐在他的身后,轻轻念起佛经。
王知县饭后,走出餐厅,见三位客人如此模样,料知他们正在做佛事。不敢造次,悄悄走进书房,挑灯夜读。他翻开书本,翻一本,是一本佛经,翻第二本,又是佛经,连续翻了几本,都是佛经,他觉得奇怪,默坐着沉思片刻。耳边响着念经声。他正准备走出房外,见母亲站在门口,悄悄对他道:“儿啊,别看他一个出家老和尚,母亲觉得他是人间活佛,只是不露心迹而已。刚才,你那小儿盯着灯花,放声大哭,含着**,不吸一口,病得不轻了,你看如何是好?我想请活佛点化一下。可是,你的内人执意不肯,说家里喊来三个出家和尚,成何体统?弄得儿子病情加重。要不,你去劝劝内人。让活佛医治一下婴儿,倘若他们离开,再去请恐怕不会再来了。”几句话,说得王知县没了主意,他慢慢往卧室走去。走进房门,他的妻子厉声责问道:
“说,把三个出家和尚请到家里,是你老娘出的馊主意,还是你把他们请进门的?你呀,这是民宅还是佛堂?”
“哎呀,你不好说轻点吗?不管是谁的主意,来者都是客,天又这么黑,总不能叫他们走吧?今晚无论如何要给他们住一宿。”
小夫人眉头一皱,眼梢一挑,没好气道:“家里弄得这副样子,小儿子又病得不吃不喝,喂他什么,吐出什么。家里还不觉得乱吗?我看你的老娘,最喜欢添乱,家里越乱她越高兴似的。”说完,把哭嘶哑了的儿子往被外一丢,没好气道:
“你抱去。你母子俩满口活佛活佛的,活佛能救命吗?把他抱走,今晚你与他跟活佛去睡吧。”
王知县见妻子如此蛮横无理,心里不悦,但他忍住气,挺大度地笑道:“看你说的。这哪象话?要是传到人家耳里,笑死人哪!”
王知县的妻子将哭着的小儿子一推,自己马上躺下,拉过被子,盖着头顶,不再理睬丈夫。被上的婴儿哭得没了力气。王知县看见儿子病成这样,心痛得直跺脚,但他一时又没有办法。只好站在那里愣着。
陈寡妇轻轻推门进来,接过哭闹的孙子,轻轻的摇着。病着的婴儿哭得更响,心痛得陈寡妇也掉下泪水。
王知县在大堂上审理案子时振堂木一拍,相当威风,他要打谁就打谁,要判谁的罪就判谁的罪。古人云:‘小小的芝麻官,可把一个人弄得倾家荡产;也能让一个人飞黄腾达。’但是,王知县在横妻跟前失去威严。他只能抱着“和为贵”的信条,向妻子讨好、求饶。此刻,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讨好她道:“好啦,都是我的不好,行了吧?千错万错我错,儿子没有错,他还不懂事。给他冻出病来,反而更不好,起来,起来,抱去给他喂nǎi吧。”
小夫人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王知县与他母亲慌了手脚,互想对视着,想请对方想个万全之计。婴儿哭得没了力气,又呕吐起来。躺在床上的小夫人象死掉一样没有响动。
刚才,陈寡妇跟王知县说的话,即使说的声音很低。但布袋和尚已听得清清楚楚。他不声不响地禅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布袋和尚进这个家,就发现婆媳之间关系不融洽。善良的陈寡妇怎么对付得了她那蛮横的儿媳妇呢?布袋和尚吃晚饭时,看见陈寡妇一值在料理儿媳妇和她的小孙子,自己一口饭也没进嘴。这一切逃不过布袋和尚的眼睛,他观察得很细致。禅坐毕,他从地上站起,伸了几下懒腰后,脸上带着笑容,与弟子蒋摩诃、张阿毛有说有笑,十分开心。他偷偷观察陈寡妇的苦衷和王知县的苦闷,听到王知县卧室里传出争吵的声音。
王知县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他一把掀起盖在小夫人身上的被子,气愤地责问道:“你说,儿子究竟要不要,带不带?”
小夫人象头猛狮,从床上挺起,瞪着惺红的双眼,气势和声音都压倒丈夫。她怒不可歇地喊道:“你疯啦?我不跟你说过吗?抱去与活佛睡吧,儿子病成这样子,你叫我咋办?我带不了!”说着,放声哭起来。
陈寡妇怕媳妇的叫喊被布袋和尚等人听见,劝说道:“小声点,小声点,又不是听不见?有话好好说嘛。”
“说,说什么呀?这个家你当。愿意把谁接进门就接进门。你不是要到老屋清静几天吗,怎么又回来了?你把活佛带进家,啥意思?”
陈寡妇当即流下泪水,抽泣道:“罪过,罪过啊,我都快入土的人了,破了脸皮也没多久了,你们往后咋做人……”说后,抱着孙子出门。
站在窗外听房间里吵架的布袋和尚见陈寡妇把孙子抱出来,连忙避开。他一转身,差点把陈寡妇撞倒。陈寡妇手里的孙子受到惊吓,声音哭得更响。王知县听见外面声音,急忙走了出来。他看见布袋和尚,无地自容,难受得低下脑袋,惭愧道:“活佛,你可能知道了,家门不幸啊。别听非理之言。走,咱们到厅堂里叙谈叙谈。”
布袋和尚笑道:“施主,贫僧来你府上,弄得你家里不和,又委屈了你家高堂大人,贫僧实在过意不去,此贫僧之过也。贫僧受到施主接待,无可酬谢。看见你的婴儿如此啼哭,可否让贫僧抱一下如何?”
王知县回答道:“活佛愿抱我的婴儿,下官三生有幸,我儿之福气。这有何难?好呀,让活佛抱抱。”连忙喊母亲,将婴儿递到布袋和尚怀里。
布袋和尚从未抱过婴儿,他接过后,双手托着,双眼盯着婴儿笑。婴儿马上停止啼哭,也对着布袋和尚笑,并伸出小手扶模布袋和尚光秃秃的前额和头皮。边上人见后,发出一阵笑声。
布袋和尚抱着婴儿玩了一会,婴儿活灵活现的,一点病也没有。陈寡妇的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想试探一下布袋和尚是否真有佛xìng,她从他的手里接回婴儿,抱到手里,婴儿又哭出声来,声音越哭越重。王知县接过婴儿,仍然啼哭不止,边上人无不称奇。陈寡妇当即朝布袋和尚跪下,大声哀求道:“活佛,救救我的小孙子吧。”
王知县也跟着跪下,央求道:“活佛呀,下官一片真诚,求活佛医治我家小儿吧,你若治好我小儿的病。下官要他永生永世给你烧香点烛。”
布袋和尚笑道:“起来,起来,贫僧不是什么神医,你家婴儿没什么大病,跟贫僧睡到天明,百病自然消散。”
王知县听布袋和尚这么一说,满口答应道:“好,好,这是我儿福份。”说后,连忙吩咐丫环,给布袋和尚铺床挂帐。布袋和尚笑道:“不必了,贫僧出家以来,没睡过好床,未见过衾罗纱帐。贫僧睡在街头檐下,小路凉亭,山边沟旁。今夜享你家公子之福,睡在你家屋檐下好了。”
“这哪行?不可,不可!”王知县当即边摇脑袋边摆手。
“怎么,怕冻坏你家小公子吗?放心吧,跟我睡一起热着哪。要说你的小公子有病,他是受寒所致,你家床上太冷,缺少热气哪。”
“活佛,你说笑话了。我的夫人每天夜里盖两条被子,怎么说受寒?”
布袋和尚哈哈大笑道:“体热心不热,体寒心更寒。”
王知县一家人拗不过布袋和尚,在屋檐下铺好三个临时地铺,地上垫着一层厚厚的稻草。布袋和尚见后,十分满意,他抱着婴儿,纳头便睡。婴儿未曾哭一声,远远站着的陈寡妇看到这一情境,有拭不完的泪水似的,不停擦着双眼。然后,默默回房。
快到三更时分,婴儿肚饥,布袋和尚从布袋里取出东西塞在他的小嘴巴里,婴儿吃饱后,又睡了过去。
王知县的小夫人一夜无眠,她以为这下子难住了丈夫和婆婆。谁知她的小儿真的与这个邋遢的老和尚睡在一起。她从床上爬起,悄悄地走到檐下看个明白,发现婴儿一声不响,睡得很甜。布袋和尚禅坐在婴儿身边,口中念念有词:
“佛有殊胜大威光,普照十方无量刹;
我今称赞诸功德,冀希福慧等如来;
能救一切诸世间,生老病死众苦恼;
愿当安住三摩地,演说施戒诸法门;
忍辱jīng勤及定慧,庶当成佛济群生;
为求无上大菩提,供养十方诸妙觉。”
小夫人看见这些,觉得自己得罪了活佛,悄悄地对着布袋和尚跪拜。足足跪了几个时辰,双膝酸痛,爬到檐下,对着禅坐的布袋和尚求饶道:“活佛,小女子罪该万死,求活佛宽容。”
布袋和尚睁开双眼,放声笑道:“贫僧不是活佛,是普通的出家和尚。你知错改过吧。往后孝敬婆婆,夫妻恩爱才是。好啦,你的儿子病已好,你把他抱回去吧。”
第七十二回
传佛经漂洋过海制木屐流传东瀛
且说布袋和尚和弟子蒋摩诃、张阿毛化缘武夷山,碰到莆田知县王仁佶。在他家住了一宿,治好他小儿子的疾病,感动王家老小自不必说,王知县的夫人也受到极大的感悟。低头承认自己得罪了布袋和尚,跪伏在他面前要求饶恕。布袋和尚将婴儿还给对方,打点行装,喊醒两个弟子,收拾好稻草铺和其它东西,准备告辞。王仁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说活佛要走,翻身下床,披着衣服蹦出房间,苦苦挽留,不让布袋和尚离开。布袋和尚决意已定,怎么也无法留住。王仁佶只好喊醒母亲。陈寡妇走到布袋和尚跟前,要他们吃过早饭走。布袋和尚见母子俩如此真诚,拉开身边的布袋口子笑道:“施主,你们不必客气了,贫僧不用晨斋。倘若施主愿意,把昨晚吃剩的冷饭残羹布施给贫僧,让我带走好了。”
王知县说:“这哪行?小看下官了。”
布袋和尚道:“阿弥陀佛,贫僧不吃山珍海味,有米饭填肚皮足矣。”
“下官如此亏待活佛,实在过意不去啊。”说后,马上交代两个丫环,把昨晚吃剩的冷饭剩菜全部提来,倒入布袋和尚袋里。布袋装得鼓鼓囊囊。布袋和尚看着一袋东西,笑着荷杖挂袋,告辞出门。王知县跑进房间,取来一包银子,递给布袋和尚道:“下官与活佛见面,今生难忘。从今往后,一定不负活佛期望,一心为民cāo劳,为了感谢大师之恩;全家点香念佛,祈求活佛功德无量。”说罢,跪伏在布袋和尚脚下,他的妻子抱着儿子,拉着大儿子从屋里出来,一起跪在丈夫身旁。陈寡妇手提着银子,要布袋和尚收下。布袋和尚把银子还给王仁佶母子俩,再三谢道:
“施主之心,贫僧收下了。出家人,不贪财,这银子万万收不得的。”他扶起王仁佶一家人,伸手抱过她的小儿子,逗着玩。那婴儿伸出小手抚模布袋和尚的光头皮,还嘻嘻发笑。弄得布袋和尚放声大笑。他又与婴儿玩了一会后,嘻嘻哈哈地离开。
王仁佶是讲信用的官员,他顾不得吃饭,说是送布袋和尚师徒出门,其实跟在他们身后。他一面用银子买当地名贵土特产;一面与布袋和尚一起向山民们化缘。武夷山区的民众都听说有个胖和尚,神力过人,佛法无边。愿意布施家中最好的香菇、木耳等特产。他们又听说王知县陪同化缘,更是欢天喜地,以表示对活佛的敬重。最后,布袋和尚等人化缘到大量农副产品,各挑着一担,满载而归。
回到岳林寺,才坐定。亚婵推门进来,对布袋和尚道:“师父,东瀛佛家派弟子数人前来雪窦寺和岳林寺。来已三天,一直住在雪窦寺。他们途经高丽国,在辽阳龙泉寺住了月余,到了洛阳白马寺。然后,赶到四川峨眉山,去乐山凌云寺,又赶到国清寺。本来打算先去天童或育王寺的。听说师父佛xìng极深,才先来雪窦寺,要求师父讲经传佛。听说师父外出未归,觉得扫兴。央求弟子派人寻找,非要见师父一面,而今师父恰巧回寺,正好与他们面唔,探讨佛门各宗脉络,师兄阿义派我来请,师父意下如何?”
“远道各人来寺,应当热情接待。至于讲经传佛,那是他们说的客气话而已。修行念佛,不是说几句空口白话出得了真果的。贫僧以为,慈悲积善,念佛积德,全在自身。没有苦修之心,听人讲佛成不了佛。况且,贫僧佛xìng未必深于他们,谈不上传佛。也罢,贫僧上雪窦山,与他们谋面。”
布袋和尚简单吃点东西,在布袋里放进一些剩菜冷饭,由亚婵、蒋摩诃和张阿毛等弟子陪同,前往雪窦寺。走到溪口武岭墩,看见小庙里人来人往,香火很旺盛。他走进观赏,发现里边中堂上塑着一个胖和尚神像,神像禅坐在莲花台上,布袋和尚一看就知道弟子蒋摩诃的意意,有意宣扬他的。对着众弟子笑道:“你们看,人们对我这样烧香点烛,还不折刹贫僧?”转身对蒋摩诃道:
“是不是你的主意?蒋居士,这样不好吧。贫僧是出家和尚,不是什么大佛。佛祖释迦牟尼,或观音、普贤、文殊、地藏王等菩萨才可坐这个位置。我可得告诉你,人间香火不能随意收受的。”
蒋摩诃点头称是,但改口道:“师父,人心所向,弟子岂能制止?民之信仰,趋向人心,君王难以阻挡,弟子岂能干预?违民意,逆人心,膛臂当车。师父,他们愿给谁点香,由他们去吧。”
“哪怎么可以?贫僧是人,不是佛。他们把贫僧真的当成佛了。”
“是人是佛,天知地知百姓民知。师父呀,民间已将你的佛xìng、佛法和佛道视为弥勒大佛的真谛,唯你还未知之,以弟子之见,师父是人间弥勒,应受万民拥戴。”
“弟子之言差矣,人与佛是有区别的。人未盖棺,岂能定论?快将贫僧之像移掉。否则,贫僧于心不安。”
“此地正需扩建庙宇,待造一幢大殿后,将佛祖神像雕塑大殿里,两边再塑大佛神像。这可以了吧?”
亚婵在边上催促道:“师父,快走吧,比尼认为师父是佛,理当受人间香火,这有什么可说的?”
布袋和尚笑着对蒋摩诃道:“离雪窦寺还有一段路程,攀登山道要好几个时辰。以贫僧之见,先到蒋居士家坐歇片刻,填饱肚子再走。”
蒋摩诃求之不得,他连忙走在头里,带着师父的师弟们往家走。几人才穿过一个小土包,迎面碰到阿义急匆匆跑来,朝布袋和尚挥手喊道:“师父,可把你给盼回来了,东瀛客人等急啦,他们急着要走,弟子好不容易把他们留住,快上路呀!”
布袋和尚大笑道:“知道了,先到你师弟家吃饱再走不迟。朝廷有法,佛家有道,吃饱饭才是王法与佛道。是吧?”
师弟几人在蒋摩诃家里吃饱喝足后,打着饱嗝,向雪窦寺攀登。赶到寺院已是上灯时分。布袋和尚当即召见远道客人。对方五六个人排着队伍,个个矮墩墩,胖乎乎,圆头大脸,满脸油光光的,不象吃素念佛之人。布袋和尚见之,笑出声来。对方领头的称“小田文清”。对布袋和尚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rì本话。布袋和尚一句也没听懂。翻译从门外进来。译给他听,他才知道对方说他是闻名华夏的高僧,求他讲经传佛。布袋和尚连忙谢绝。他从未到过东洋,但他曾听养父张重天和各寺院里的老方丈说过。中国的东海外有个东瀛(即rì本国)。那里国人也信佛,佛是从中国接去的,有的说是唐朝大将军薛仁贵征东,把佛的神像和佛经带到高丽国(即朝鲜),逐步传至东瀛。后来,东瀛佛家弟子追根问祖,派代表来中国寻找佛祖。有的说徐福东渡,带几千男女前往rì本,带去不少菩萨,把佛传到那里。不管怎么传说,反正rì本的佛是中国传去的,佛的祖师在中国。因此,这次东瀛派代表走访了大半个中国,从中找到一些佛经,各寺院也送给他们一些舍利。他们还从天台国清寺找到远祖佛宗。准备走访雪窦寺、岳林寺、天童寺、阿育王寺等地后,从镇海港乘船回国。
布袋和尚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尽管没有到过那里,但对东瀛有所了解。他早就得知,东瀛地处大海,人口越来越多,有限的陆地物资无法满足人们供求的需要。不得不到周边国家寻找资源,缓解国内资源危机。但在寻找和搜括他人财产中,自然受到对方制止,双方难免出现械斗。械斗意味着屠杀,屠杀对佛家来说是无法容忍的,有损佛家形象。布袋和尚从这一视角观察,专门讲述慈善大度,爱护生灵、宽容待人,平等和好、互相尊重等佛家规则。并出手题写《放生诗》赠给他们,题写毕念道:
“劝君勤放生,终久自寿长;
若发菩提心,大难无需救。”
他在《放生诗》旁边又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首《戒杀诗》。请翻译向对方作了详尽解说。
“世间水陆与虚空,总属皇天怀抱中;
试令设身游斧甑,方知弱骨受惊冲;
难得群生xìng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
劝君莫打三chūn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翻译向东瀛佛教弟子讲述了两首诗的主要意思。对方含着笑脸,点头称是。并要将布袋和尚题写的条幅带回国内,给本国政要人员观赏。
站在边上的蒋摩诃问道:“师父,这首《放生诗》,弟子好象在哪里看见过,出于何人之手一直不清楚。好象是《弥勒佛放生诗》?师父,你遂意拣来送给他们,师父当真是弥勒菩萨不成?”
布袋和尚见问,大笑道:“不管出于何人之手,眼前我手书,当然是我的诗作。此诗意为戒杀。不管属于那个民族、种族、国家、地区的人都应和睦、平等、和好、尊重,不可开杀戒。我佛向来宽大为怀,容纳百川,布施慈爱,解救生灵于痛苦之中,此乃我佛之愿矣。”
布袋和尚与东瀛佛家弟子一直谈到深夜。翌rì清晨,早早起来禅坐,他坐雪窦寺中两颗白果树间。那时,正逢夏末秋初,天气闷热,蚊蝇盘绕。他坐得多时,全身出汗,仍微闭双目默念着。张阿毛手捏蒲扇,站在他的身后驱赶蚊蝇。发现师父身上无一只蚊蝇,不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清香,犹如檀香烟味四溢。他的身边放着布袋、禅杖和一双带齿木屐。东瀛佛家“小田文清”,站在远处朝布袋和尚观望,见他练得执着,不便惊动,久站不离。他悄悄走上前,盯着那双木屐,觉得奇怪。来雪窦寺前,他对布袋和尚曾作过了解。知道这高僧与人相处随和,见人便笑,饭食过量,睡地无床,穿草鞋,肩禅杖,背布袋。腰粗肚大,脸圆目明,耳垂体胖,声音宏亮。但他没听说这位高僧爱穿木屐,且木屐底下留有小小的齿。觉得更奇,待等布袋和尚禅坐毕,在翻译陪同下,走上前去询问。
小田文清:“高僧,这双木屐何用?”
布袋和尚:“当鞋穿。”
小田文清:“天晴有布鞋,天雨有草鞋,木屐岂不多余?”
布袋和尚:“世间万物,有其用处,必有其无用之处;有其优处,必有其劣处;有其存之必要,必有其去之可能。贫僧这双木屐,有其用处,又有其优处,有其存之必要,故不愿丢弃。贫僧天晴虽有布鞋,天雨有草鞋;然而,不冷不热天无鞋,总不能整天光脚吧。所以,做了一双木屐,穿在脚上既凉快又舒服,取之山间竹木,质贱而用处见长,贫僧久穿不厌。”
小田文清恍然大悟,顺手拣起木屐,比划了一下。月兑下脚上长通布袜和鞋子,奇臭难闻。张阿毛连忙把手里的扇子在自己的鼻孔前用力扇了几下。小田文清全然不顾,他把木屐穿在自己脚上,顿时觉得十分凉快、舒服,来回走了几步,适宜合脚。他对布袋和尚笑笑,乞求道:“高僧,能否将此木屐赠送给敝人吗?”
布袋和尚连忙站起笑道:“赠给你们每人两双,一双穿着回国,一双带到国内,送给亲朋。倘若你们喜欢,贫僧将加工木屐的手艺传给你们。”
小田文清听后,不胜感激,当即将随同的人员喊来,由翻译说与他们听。几个人都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用过晨斋,跟布袋和尚学做木屐,经布袋和尚和他身边几个弟子耐心传授手艺,不到一天时间,东瀛佛家弟子便学会制作木屐的技术,他们之中还有两个用毛竹加工,做了几双竹屐准备带回。
宾主正兴高采烈交谈,一个小弥陀急急忙忙跑进来,告诉布袋和尚,说大门口有一个人很不讲理,直呼师父大名,硬要进寺院,值班和尚拦住,问其姓名,他哑巴一般,还动手打了僧人。布袋和尚听后觉得不对劲,忙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