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山为五柳源第一灵山,景sè自是世间少有,嗅紫气,乘凉风,看不完那山中绿树清溪,用不了片刻,赤松子就带了华俊,辗转至北山山腰自家瓦屋,却是华俊视自己身上麻袋物事繁琐,十分不方便,二来也是宿夜未归,担心爷爷伤势反复,诛妖邪也不急在几息,于是就求了赤松子,顺了路径,先入家门。
远远的就见了自家清凉瓦屋中,有炊烟袅袅,传出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触音,想来是爷爷正在准备午饭。
“爷爷,我回来了!”
华俊叫了一声,正yù进门,又对赤松子道:“道长,还请随我入里,用些茶饭,吃饱饭食后,有了气力,jīng神头足,正好去除妖。”
赤松子微微凝眉,默默不语,将身子移到华俊后面,要跟着进去的样子。
正话语间,只听见一阵脚响,那门吱呀一声,打将开来,华俊看去,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神仙在立,正是自己爷爷。
但见他手中端着一盆水出来,见了华俊,目不转睛的发狠。华俊不觉有异,以为爷爷怨他昨夜未归,正自生气,忙上前解释道:“爷爷,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昨rì市集热闹,我就在柳姨处多盘恒了些时候,见rì头晚了,就住了一宿,所以才没有按时归来,你莫要….”
爷爷却缄口不言,猛然将那盆中的液体照着华俊哗啦啦的直泼洒过来,浇了一身。华俊自知理亏,又知道爷爷最是古板,不喜自己失信于人,这次自己答应早早归途,因为探寻赤松子,所以误事,爷爷难免要对自己发了脾气,洒盆水渍以示惩处,也不在意,独自默默忍受,待得过后,爷爷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哪知道泼水之后,爷爷还不搭理他,也不出来招呼赤松子这位客人,径自就走了回去,行走间步履平常,想来足上伤痛,早已好了,步伐微微有些急促,转眼到了屋门处,伸手就要拉闭门扉。
“妖物,见到贫道在此,怕被我望出跟脚,心里虚了,就想离去,哪有那般如意,先吃道人一剑!”
华俊微微诧异时,就听得赤松子舌战chūn雷,暴喝一声,接着眼前霞光闪动,身后宝剑应声飞起,恍若流星火雨,电光火石间就shè在自己爷爷身上。
华俊耳中但听得‘哎呦’一声,眼前赤光敛去,就见爷爷的身子就被剑光戮成两截,横尸当场,鲜血淋漓,好不骇人。
“啊!爷爷!”
饶是他华俊有些定力,也不由骇的心驰神摇,哪里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道人竟然是个凶徒,自己好心地想要为民除妖,却为家翁惹来杀身之祸,只得睚眦yù裂,右手指了赤松子,哆嗦着,道:
“臭道士,你……我与你理论!”末了,冲身而上,就要和赤松子拼命。
赤松子不理他,上前而去,一抽那尸身上的宝剑,拿了衣襟拭去血渍,道:
“他不是你爷爷,为这山中成jīng的老蛇,幻化人形,出来害人xìng命。”
华俊闻言往地上视去,只见赤松子伸手,探入爷爷怀中,模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白sè珠子,对了华俊道:“这种蛇jīng,修为不够,横骨未化,以至于不能人声,才会借了这蜃珠帮助,刻画人影,就如那海市蜃楼一般,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这会你再看看!”
华俊再看,才发现地上自己爷爷的尸体,果然化作一条花斑大蟒,蛇头身子分家,上面满是一个个的疙瘩,好不恶心人,华俊见不是自己爷爷,心中微微一松的同时,一个不好的念头又自萌发,连忙捞过墙角的耙子,就要上前拨开蟒尸查看。
赤松子却一把拽住他,道:“这处地方,并无人血气息,你爷爷应该没有被害,不用理会这蛇尸,先到屋里看看,以免这妖物还有同类。”
华俊遇上蛇妖这种灵异事情,现在唯一的依仗只能是赤松子,闻言点头,破门而入,果然还有一蛇,潜伏在屋内,正要出来偷袭,又有赤松子以宝剑斩成几节。
可惜他们寻遍屋子,也没遇到一人,华俊面上越发担忧,爷爷被那窝毒蜂,叮咬得不轻,自己绝对不会胡乱走动,想到此处,越发怀疑爷爷为妖物捉去,不由心中神伤,流下泪来,对赤松子下跪,悲声道:“道长,我爷爷定是被山中妖jīng拿了去,还请道长慈悲,助我除妖,救回爷爷!”。
赤松子见华哭的心伤,也是不忍道:“小郎休要心伤,你想想看,你爷爷可有什么朋友,可会是他们接了他去。”
华俊解释道:“道长不知,我爷爷前些rì子,不小心为山中一窝金尾毒蜂叮咬,那毒蜂非是一般,毒xìng猛烈,被叮到后又痛又痒,经常有山中百姓被它毒害。爷爷虽然涂了蜂蜜,服了药物,xìng命无害,苦痛却是难免,并且还误事不浅,行动不便,如何能去得山下,除非…”华俊话道这里,似想到什么,停住不语。
赤松子也知道这事渺茫,只是华俊爷爷被妖物捉去,这五柳源内,山高水秀,层峦叠嶂,气象万千,似这等深山大泽,多生龙蛇,深林幽谷,哪出不是山野jīng灵的栖息之所,想要寻到华俊的爷爷,谈何容易。
所以,赤松子才想出这么个心思,安慰华俊,这会听到华俊的话语犹疑,也是好奇问道:
“小郎可是想到什么,可快快说出与我思量思量,不必顾虑。”
华俊点点头,道:“昨rì,我在山下,见到打柴的王大叔,于他相谈许久,方知他乃是一位了不得的高人,…….,最后,他说要来拜访爷爷,对了,道长,那王大叔还送了我一片骨甲,”
说到这,华俊伸手入怀,掏出一片骨甲,递给赤松子。
赤松子见了骨片,身子微微一震,伸手接过,拿到手中一看,目中一道jīng光一闪即逝,静静的望了一会,才突然问道:“想不到,你们祖孙,竟然是那华佗的后人,哎,那位王大叔可还有什么其他语言。”
华俊心忧爷爷安危,也没注意到赤松子表情,思索一下,如实道:“当时王大叔就是看了我几下,莫名其妙的连说三声:原来如此!我问他为何,他却不答,只把骨甲给我,让我不要多问,说到时自明,只须我将骨甲好生存放,有我好处多多。”
赤松子闻听,目中jīng光更甚,两道金光透眼而出,直直的向华俊打眼瞪来。华俊惊呼一声,直觉如坠冰窟,浑身僵硬,难受得似乎手脚都动不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直觉一股暴戾的气息,直直向他逼来,似有千万斤压力临身,压得他连连倒退两步,呼吸也似要停滞,终究还是他有些心xìng毅力,爷爷生死不知,才有了些胆子回望,不至于胆气被夺。
好在,这种难受的感觉来去无踪,不过一息时间,赤松子就收了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你爷爷应该无事,你看你家中这些东西,都还整洁,那二妖来了应该不久,你再去各处瞅瞅,你爷爷可是外出,应该与你留下口信。”
华俊刚刚也是心忧爷爷安全,才失去平常心,刚刚又吃了赤松子一记眼功,虽然浑身难受yù死,心窍却因此回神过来,这会听赤松子话语提醒,立刻打量,只见屋中摆设,除了厨房地方的灶台上,摔坏了几只陶碗,一片片碎瓷片上,放着许多让人恶心的蛤蟆,至于其他的地方还自整齐,连忙去到里屋,果然见了爷爷放下手迹,一张发黄的纸页压在枕下。
只是,当华俊小心翼翼打开,看清上面字迹时,面上不由骇然失sè,惊呼而出,只见那张发黄的纸页上,用了小楷,书着两段文字:
“七哥儿,爷爷毒伤已被你王大叔治好,还请勿忧,今rì晨起,不见你归,知你要与你柳阿姑盘恒,爷爷毒伤间,无事读书,不经意自那药书上闻得有那么一味治跌伤的药物,名曰“惜绿丹”,其效甚佳。山中之人,常于崖涧行走,扭脚伤腿也是常事,定然颇需此药。
但一钱药物即需葫芦山顶七七四十九片大绿叶制成,很是不便宜。爷爷心想自己年老无功,倘或多多寻得绿叶,制成丹药,救助山民,倒是美事一桩。还可以此来换取我爷俩度rì的盐米,遂趁着天晴无雨,携上一把砍刀,径往葫芦山走去。少则晚间,多到明早必归,勿忧,勿忧。”
华俊的惊呼引来赤松子进门查看,华俊知道蛇蝎二妖出世,就在今rì,亟亟地让他快快去看葫芦山,道:“道长,速速往葫芦山行,那二妖可能就要月兑出了!”
赤松子这次倒真真成了一个搬运工,只好又带了华俊,剑光转向赶向葫芦山方向。赤松子剑光快速,身在空中,视野广阔,忽见一座高山秀丽,林麓幽深。他们剑光灼灼,也不怕狼虫,不惧虎豹,登山顶上观看。果是好山:
千峰开戟,万仞开屏,形似葫芦。rì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sè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本以为葫芦山方向,山林幽密,古树参天,不好寻人。不想正观看间,忽闻得林深之处,有人言语,赤松子急忙拨转遁光,一划三五丈,穿入林中,落形,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歌曰:
“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
往迹浸复湮,来径遂芜废。相命肆农耕,rì入从所憩。
桑竹垂余荫,菽稷随时艺。chūn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
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俎豆犹古法,衣裳无新制。
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寒。
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怡然有余乐,于何劳智慧!
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
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愿言蹑轻风,高举寻吾契。”
华俊听得分明,这一首古风,单道隐逸之妙,名曰《桃花源诗》,乃东晋第一隐士陶公渊明所作,在一辩明,声音乃是爷爷所出,不由心中一松,满心欢喜,情动之处,不由自主地大叫道:
“爷爷,七哥儿在这里!”
话毕,急忙跳入里面,仔细再看,只见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chūn。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sè新,视线再远些,现丹崖怪石,削壁奇峰。
丹崖上,有一个老翁,身上穿布衣,腰间系环绦,头上戴箬笠,在那里手持药锄,刨着一株山药,身后背篓中,满是绿油油的草药,山药,黄jīng,芝兰香蕙,瑶草奇花,般般件件,整整齐齐,其中一株老大的灵芝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