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江颂 15.第七章 激 战 虎 渡 河(二)

作者 : 兴利

第15节第七章激战虎渡河(二)

一位在场指导的水利工程师向饶民太建议:采取装石沉船的一字抛枕法,饶民太立即采纳了这条建议。于是两只被民工们称为“大柏木鼓”的木船奉命装满了柳枕、竹笼和大块石,用铁缆固定在窄口和浮桥之间,一只90吨,一只135吨。

第一只90吨的木船就要行动了,两岸沸腾的人声一下子沉静下来,万人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住这只维系万人希望的船。现在,船底凿破了,铁缆解开了,可是,当开始下沉的船一接近窄口的巨浪时,90吨的大船竟猛然变成了一片轻浮的树叶一样,眨眼就被卷走了,两边民工发出了一阵嘘声。

饶民太被这狂暴的“虎口”激怒了,他屹立在岸边,大声命令说:“再放第二只!”

两声巨响。原来巨浪绷断了一根扣在船头的铁缆,又像折麻秆一样把船折为两截。人们惊恐地看着这只大船的半截翻卷着随浪头消失在己暮色沉沉的河面上;而另一半截船被还没有绷断的铁缆拉着,在狂风巨浪中翻滚,就像一只被腰折的巨兽发出阵阵撕人心肺的哀吼。

好些人伤心地哭了,泪水含着雨水将衣衫浸湿。

还有些人一坐倒在河边的泥泞里,绝望地发出长长的叹息。

工程技术人员也都沉默了,一时束手无策。

这时,连通东西两岸的浮桥又被风浪冲垮,两岸更出现一片慌乱。

此刻,唯有饶民太那高大的身影,在风雨夜色中镇定地屹立着。这位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领导干部,深深地懂得在战斗成败的关键时刻,指挥员是表现不得丝毫慌乱的。?“同志们!”饶民太用粗大的嗓门高喊着,他的嗓门几乎压住了两岸所有的风声雨声浪声人声,“大家不要灰心,难道我们万把人的力量,真的就堵不住这丈把宽的口子吗?!”县长的这一句话像一颗定心丸,暂时把人们的情绪给稳住了。于是,他又趁势召集了大、中队长会,紧急商讨对策。他深信群众中有无限的天才与智慧,鼓励民工们开动脑筋想办法。

这是一次何等少见的会啊!在一个根本就不避风雨的芦棚里,大中队长们围着饶民太和一盏马灯;而在风雨交加的旷野里的民工们里一层外一层围着这个芦棚。芦棚内外的讨论声交织成一片,形成一个共同的意见:还是抛枕,抛更大更重的枕——1952年4月战斗在虎渡河边上的这群农民,当然想不出来也不可能做到以后八十年代葛洲坝大江截流使用金字塔般的巨型混凝土四面体的办法。

人民群众的创造精神是巨大的。10日,天未亮,丁家涝乡乡长丁永善和丁人伟等27人联名建议用“八字抛枕法”,饶民太兴奋地两眼炯炯放亮,马上同丁永善、丁人伟等民工,蹲在地上比比画画仔细研究起来,最后他集中了大家意见,一拍大腿,高兴地总结说:“好!利用水的冲力,八字形式,两面对抛,稳步前进,步步做牢。”

就这样,荆江分洪工程中著名的、多少年后还被广泛使用的堵口截流“八字抛枕法”,就这样诞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冷的夜晚,一群穿着草鞋的农民和干部之中,一个四面漏风漏雨的芦棚里……

饶民太又召开中队长会议,布置砍柳枝、运蛮石,准备充足的堵口器材。

春天的夜晚,风雨交加,冷得使人直打哆嗦,两眼睁不开,很难见到对面的人。饶县长却顶风冒雨带领民工去长江边运石头。“扑咂扑咂”他踩着泥浆艰难地迈着脚步,雨水顺着他那古铜色的肌体,泉水般的往下流。衣服被大雨浇透了,他不断地用手背揩拭额上和流到脸上的雨水,他和民工一样搬运石头。民工多次劝他:“饶县长,你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觉,赶快去休息一会,这里有我们。”均被他婉言谢绝。11日,仍是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一步一滑,他们在极差的条件下,硬是凭着惊人的毅力和钢铁般的意志,两天里运石300立方,砍柳枝5万斤,完成了堵口器材的准备。

4月12日、13日、14日,桃汛猛涨,与洪水搏斗争取时间的关键时刻到了,饶民太下定决心,要捆枕堵口。他意志坚定,铁骨铮铮,充满信心地对干部和民工们说:“水涨土高,坚决战胜洪水,人定胜天,口子一定要堵住!”在他鼓动下,大家情绪高涨起来,惊雷般的口号声一起一伏,一浪又一浪,盖过了倾盆大雨和汹涌的洪水。

民工们这次捆扎的柳枕,可都是些骇人的庞然大物,个个丈把长,两人合抱粗,有的近两丈长,都用钢丝严严实实地捆牢,一般都重达一万七八千斤,有的达到四万斤!搬运时要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用木杠才抬得动——

荆江分洪工程中著名的、多少年后还被水利建设广泛使用的堵口截流“八字抛枕法”,就这样诞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冷的夜晚,一群穿着草鞋的农民和干部之中,一个四面漏风漏雨的芦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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