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萧苍然。’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理清的脑子已是又成了一锅浆糊。时有疑惑,这个新冒出来的大哥若是骗我,我二人相见不过一面,他如何能知道我左臂上所纹‘苍’字,难道他臂上所纹也是假的;那又为何我二人长得如此相像,难道他也和楼前辈一般会化形之术么;云灵归魄他或者可用些手段,可是我这一无是处的小子又有什么可图。或他所说是真,那么养活照料了自己二十年的师父便大有可能便是灭门仇人。还有这位云中君楼前辈,她这般德高望众,百姓敬仰,又这么美丽,如何会杀了自己一家,当真难以相信,否则云灵又为何落在她的手里。若是大哥所说都是实话,那那我还要不要回昆仑领受罪责,或者因此送命。只觉世事变幻,多从琢磨,一时间感慨良多。
安宁与白裳已来到身前,见他提剑站立,呆呆出神,不明所以。安宁已开口说道:“玄苍师兄,楼前辈告诉我们说,你若回到昆仑,便要被门规处死,这可是真的?”
白裳见他仍是默然不语,也是急道:“玄苍师兄,这可万万使不得。”
萧苍然见她二人神sè,心中登时舒畅不少。面露微笑,说道:“生死有命,强求也是无济于事。”
安宁还待要说,却被白裳抢道:“你生平又没做什么坏事,你昆仑派凭这么一点无心之失便要将你处死,也太不讲道理。你门中既容不得你,咱们不再回去便是。怎能如此轻易便舍了自己的xìng命。”
安宁也接口说道:“你若不嫌冷,便与我们回广寒宫去,我求师父收你为徒。谅你昆仑派也不会再来为难。”
萧苍然摇头苦笑,这两位师妹一派天真,想法与孩童无异,一时倒也真无法与她们说个明白。
一声长笑由林中传来,一道人影直落在了三人身前。竟是一个与萧苍然一般打扮的道人,只是年岁稍显长些。
道人说道:“你这两个姑娘好不通情理,我昆仑念在大家是修真一脉,处处回护。二位姑娘却是在背后数落憋派的门规,难道你们是迷上了这么个小子,竟连我两派的交情也不顾了么?”
萧苍然自然识得此人,听他话说得难听,开口回道:“太英师兄,这两位师妹不通事务,你又如何口出下作之言,没的失了我昆仑弟子的体面。”
太英道人冷笑说道:“旁人说东宗子弟狂傲,目中无人,我本来不信。可是今rì一见,却是果不其然。许你做得,却不许我说得,这两个姑娘跟你这般亲热劲,为了你这条小命,大概是什么都敢豁了出去。我只不过随便说了一句,你就要拉长了脸出来说项。要说你们之间没有私情,只怕让人难以相信。再者我门之中不禁婚娶,你若愿意,我又能拿你如何。”
二女都是又羞又恼,却均不做声。萧苍然也是面sè冷然说道:“太英师兄,亏得你多年修行阅历。我与这二位师妹清清白白,你如何能出方言辱没二位师妹的声誉。若不念在同门之谊,此刻我便要向你讨个公道。”
太英道人哈哈一笑说道:“好煞气,好威风。”探手入怀模出一个令牌,高举在上,令牌于夜幕之中竟是流光绽放,牌上‘九天’两个古篆字清然入目。萧苍然猛地一震,屈膝跪倒。
太英道人肃然说道:“十八天前,天元宫得昭神谕,三界灾劫将至,谕中明示,此劫之起,便是你玄苍真人。是以天元宫九位祖师连发一百零八道九天令,命我等务要带你回宫。怎么样?玄苍真人,这令谕你接是不接。”
萧苍然木然无语,这九天令乃是昆仑至高令谕,乃是本派掌门之上代的九位天字辈真仙掌管,近千年来此令也不过用过两次,第一次便是昆仑第三代掌门九荒真人召集正道群英共伐幽冥九王,第二次却是昆仑峨眉广寒南海四派合力镇伏邪灵四宝,想不到今rì重现世间之时,竟是为了捉拿这么他这么一个少年道士。难道自己真会如神谕所示般引起三界灾劫么?心下又蓦地一惊,难道我无意间冲破了道德之证便是开始应了神谕么。可是自己身世尚未详实,或有灭门大仇未报,若是如此回了昆仑,那么多半小命不保,自己难道就此糊里糊涂的在世上走一遭么?不能,如此万万不能。
太英道人见他面上yīn晴不定,不知他心中诸般念想正激斗不休,乃大声喝问道:“我再问你一次,这令谕你到底接不接。”
萧苍然只是喃喃说道:“接不得,不能接。”仍是呆呆出神。
太英道人哈哈长笑,说道:“好得很,东宗门下果然人才辈出,单是这份胆气,我太英子就服了你了。众位师叔师兄,你们可都听到了吧。如何定夺,还请诸位师叔明示。”
天空中五道神光垂直向场中shè下,‘嗡’的一声,五柄神剑悬落场中,人影一闪,五剑柄上已各站了一个道人。萧苍然如梦惊醒,眼见得其中三个道人身穿八卦道袍,居左一人正是恩师灵渊真人,右边却是灵明灵聪两位师伯,再接着却是西宗苦海真人与太烟道人。想起适才自己出言拒接九天令,额上已是汗如雨下。见师父正凝望着自己,连忙磕头叫道:“师父。”
灵渊并未答话,灵明子却已开口说道:“灵渊师弟,凡事无独有偶,前车之鉴不远,灵松灵远二位师弟当年,我等也都历历在目,至今仍时尔扼腕长叹。今rì之事,盼你亲自决断。”
灵聪子也继续说道:“我修真门下时有误入歧途,越是修为深厚者,便越难回头。玄苍师侄此时已一身yīn极灵气,神照真虚,若假以时rì,少不得入了魔障,再要降他可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正道人士。他此时之果,却并非师弟你能教出,可见天元神谕绝不虚妄。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
灵渊子长叹了一口气,对萧苍然说道:“玄苍,我养你教你二十年,你虽任xìng浮躁,却生就一身凛然正气。你我名为师徒,情如父子。我却料想不到你有今rì。你何以私破道德之证,其中必有缘故。你若接令回山,我自当在掌门师伯与九位师祖面前为你求情,以求挽回,哪知道你”说着已是一行泪水自眼中流下来。
长吁了一声接着说道:“掌门有令,本门下不奉九天令谕者,格杀勿论。既然你是我的徒弟,便由为师亲自送你上路吧。”
安宁与白裳在旁听得都是心惊不已,这些rì子来,自打城北小寨与他相遇,得他舍命回护,心中都极是感激。又觉他平易近人,豁达开朗,话语间颇是投缘。与陈悦之校场斗剑,更似武功大进,丰姿神俊,更兼那一手踏叶飞舞的轻功,潇洒无比,不禁有些芳心暗许。加上他昏迷的这些rì子悉心照料,终rì对着这么个全身火烫的须眉男子,擦脸擦手,喂水灌药,已是不知不觉中又向他近了许多。偏偏这位师兄心中并无杂念,太英子打眼一瞧便看出的事,他却丝毫不查。是以太英子言出虽然不逊,却也说的不假,是以觉得难以反驳。紧接着听闻他竟被昆仑九天令缉拿,都已六神无主。听他拒不接谕,更是心急如焚。再后来见昆仑五道出现,说他将堕入魔道,竟要就地处死,不禁都要急的哭出来。
萧苍然听得师父说话,微发苦笑,想不到自己果真要死在师父手中。想起这许多年来师父与自己相濡以沫,今rì竟落到这般结果,眼中已是泪盈满眶。见师父手提宝剑走向自己,却无反抗之意。安宁与白裳在旁却是按捺不住,齐齐拔剑对准了灵渊子,将萧苍然护在当中。
苦海道人高喧一声:“太英太烟,请两位姑娘一旁说话。休得误了正事。”太英太烟二道躬身应是。
灵渊子却一摆手止住,对二女说道:“二位姑娘,请莫干扰我昆仑门户中事。九天之前,峨眉派已被邪道中人设计围攻,伤亡殆尽。这几rì我昆仑已收到消息,又有邪道妖魔扬言要聚攻广寒,抢夺寒心石。此间事了,我等便要驰援贵宫,还请二位姑娘以大事为重。玄苍若死,世上伤心之人莫过于我,但事在人为,那也是无可奈何。”说罢用剑拔开二女之剑,便要往萧苍然喉中刺去。
安宁与白裳今rì所遇,皆是令人心惊肉跳之事。听了此讯却均只是怔了一怔,又是齐齐格开灵渊子的长剑。灵渊子一笑,剑势撩动,真劲迸发,袭向二女,宝剑呼啸作响,迅猛非常。二女如何能抵挡这等威势,都吓得花容失sè。萧苍然却大叫一声:“师父手下留情。”身向前跃,长剑点出,正中灵渊子剑尖,‘咚’的一声震响,竟将灵渊子震退了两步。身后五道都是面sè凝重。萧苍然这一剑纯熟巧妙,正值灵渊子凝力未发之际,将他内力尽数逼回自身,使他不得不退步化解。若论内力,已与灵渊子不相上下,若以剑法论,在场诸人只怕都无此造诣。几名道人都是捏诀胸前,宝剑在身前悬而飞转,随时准备出手。
灵渊子如何不知道他用的是无常剑式,只是对他武功内力知之甚深,见他忽出奇招,防备不及,却仍想不到他内力也jīng进如斯,才至有这般效果。一个转身,长剑继而刺出,却也看到了五个道人yù施飞剑shè杀爱徒。剑气破空,响如龙吟,五道神光,电shè而出。
萧苍然身子向后一仰,挥手托开了师父的宝剑,却是一个翻腾,转手刺向灵渊子左臂。灵渊子凌空转身,却大喝一声:“快走,我来抵挡。”手中宝剑已化成一道青光,登时将五柄飞剑撞开。心下已打定主意,只要自己能拖延两柱香的功夫,他当能逃得xìng命。却觉心中一凉,一把长剑已是透心而过,刹那间,仿佛时间停顿了下来。他回头看见徒儿惊惶的眼神,一如他小时候打破了自己的茶壶那张幼小的脸庞。一声长啸,将穿心之剑震碎从体内飞出,一逢鲜血随之激shè。
萧苍然这无常剑式渐练渐熟,一出手招随剑诀而发,这还手一剑顺乎自然,只是恰恰正逢灵渊子转身抵挡五道飞剑,并未料到徒弟已有如此能耐,只道他已后退,却已刚好将自己将后心迎上了他的剑,中剑之后方才醒悟,却也为时已晚。萧苍然误伤了师父,当时吓得松开了长剑,见师父散功长啸,随即瘫倒,连忙上前将师父抱住,嚎啕大哭。在场诸人全都看傻了眼。
苦海道人悲叹一声,说道:“灵渊师弟,你这又是何苦。生死虽是有命,此等结果,岂不冤枉。”
灵明道人已是怒发冲冠,大声说道:“玄苍子杵逆弑师,抗拒九天令,私冲道德之证,现我代其师行道,数罪并罚,立时诛杀以jǐng后人。”
萧苍然怀抱着师父,见他气息渐无,慢慢闭上了眼。只是想着师父临终这一句未说完的话:“你的亲生父亲叫萧”茫然未见五道豪光向自己疾飞而来。
安宁与白裳抢上前去,合二人之力挡着一柄飞剑,安宁却是正当大力,当时震晕了过去。白裳眼睁睁地看着萧苍然刹那被四柄飞剑穿起,直撞在三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心如绞痛。众道人在身前呼喝纵过,也仿佛没了声响。心中只是想,他死了他死了
一阵极浓的大雾将整个林中拢住,萧苍然只觉混身剧痛,颤抖不止,依稀见到是萧傲然正与群道战在一处,却是接连被一掌一掌打中,闭上眼满是他浑身鲜血的样子,想要开口叫道:“大哥,快走你不能死”却未发出一丝声息,眼前由红转黑,失去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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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倾语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之上,身上外袍已不知去向,丝被之下自己竟只穿了一件贴身亵衣,莫说芙蓉妙法与寒心石,连头上发饰、脚下鞋袜都已被月兑了去。脑中嗡的一声,发出一声惊叫,迷茫一片,偷看臂上守宫砂,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殿空旷巨大,昏暗烛光之下只见那白衣男子正自坐在三丈外的一张石桌前,把玩着寒心石,芙蓉妙法正置放桌上。听得莫倾语醒来,转头向她看来,那头油亮乌黑的散发下的一张白骨面具狰狞可怖。白衣男子眼中似是露出笑意,手臂向上一挥,巨大的‘吱嘎’声响,殿顶一层石板向左右分开,露出数千颗夜明珠来,照得这大殿明如白昼。
白衣男子向她说道:“睡醒了?”
莫倾语颤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在哪,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衣男子缓步来到她床前,莫倾语不禁怕的向后躲藏,却是混身无力。白衣男子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轻轻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你爹,你就在爹的身边。”说罢伸手摘下了面具。
这是一张原本似绝不可能有男子可以生就的面孔,此刻却出现在她面前。莫倾语呆望着他,一时间无数苦闷、辛酸与委屈都在此记得迸发出来,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因为眼前正是他父亲莫君临。
莫君临轻轻微笑的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道:“好孩子,真难为你找到了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吧。别哭,你爹爹生来就没掉过眼泪,你再哭爹也要陪你哭了。”
莫倾语哽咽着又破涕为笑,眼望着这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爹,自己已将他前襟抹得尽是鼻涕眼泪,他轻抚着自己的头和背,如同梦境。莫君临待她哭得够了,一发用雪白的长袖为她擦干了泪水。自到一旁月兑下上衣袍,露出健硕完美的上身来,又重新换上了一件上衣。又洗了一块手巾来为她擦脸,见她眼圈哭得通红,便仍是轻言抚慰。伸手用拇指在她额上印了一下,莫倾语只觉一股清气充盈了身体,逐渐恢复了力道。莫君临为她穿上竹履,领到石桌坐下,竟从桌下拿出个食盒,居然山珍清淡,米饭香甜。莫倾语只觉月复中饥饿,吃的十分饱。刚刚吃完却从地下钻出一个长胡子老头来,莫君临笑着将食盒收拾了递给他,说了声:“有劳。”老头一眯眼向莫倾语发笑,也说道:“大姑娘,客气。”也不知是说他们父女哪一个。随即消失不见。
莫君临向莫倾语说道:“这老儿是此间土地,常来与我厮混,我特地让他帮忙给你弄些饭食。”莫倾语听得惊奇无比,想不到父亲与此间土地神还有交情。听得那土地老头管父亲叫大姑娘,重又打量父亲,他脸sè苍白,眉毛虽淡却极黑,如重笔描画,眼中神光四放,印堂一点朱红鲜灵yù滴,只觉他‘美艳’之处居然还在自己之上,只是这副面孔在他身上却又是另一番风范,丝毫不失男子之气,俊逸无伦之外还似有一股极大的威严之感。
莫君临向她问道:“玉竹你娘去逝多久了,我还不知道她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莫倾语说道:“娘给女儿取名叫做倾语,女儿三岁时娘便不在了。娘嘱咐女儿一定要找到爹,带爹回去看她。”
莫君临痴痴说道:“三年玉竹,这三年苦了你了。女儿叫莫倾语,恩,你不许我说给她听。是我错怪你了。”说罢将寒心石紧紧攥在手里。
当下莫倾语从老宫主古溪散人命自己带这寒心石出宫讲起,说宫主告知此石乃邪灵尊物,人在石在。莫君临听了已是哈哈大笑起来,莫倾语听得爹爹发笑打岔,不明所以。莫君临说道:“寒心石居然被说成了邪物,有意思。”
莫倾语奇道:“难道宫主所言不实?”
莫君临答道:“那也未必,只怕是她也不知这故事。要说这寒心石,那可是说来话长。恩,咱们就从头上说起。这三界之内,各有一件异宝,乃是伏羲氏镇定三界时所设,这天界的镇界之宝,叫做照天烛,据说高悬在九天之颠,烛照诸天。看守这照天烛的尊神就称侍烛剑圣。这一位剑圣却与天界一位仙子相恋,适逢那位仙子约他相会,却被无相魔神趁机将烛火盗走,照天烛自此熄灭。这位剑圣地位尊崇,法力无边。就连天上玉帝也不敢过问他的罪过,只得自己去寻那无相天魔,想不到无相天魔竟能驾御那天烛之法力,将玉帝打的大败亏输,形神俱灭。剑圣闻讯愧疚,自去诛灭无相天魔。经过一番苦斗,无相天魔法身被灭,元神被剑圣封锁在自己身内,剑圣法力耗尽,元神竟被无相天魔压制,占据了法身,适逢那位仙子前去相助,见此结果心中悲痛,不忍施法将他毁去,只得施法将他法身永封于霜华之中。那位仙子违了天条,也被驱下界来,后来便在极北之地传法立门,号称广寒。那块封印了剑圣法身的霜华之石,却是由这位仙子由心而发,因此才称寒心石。”
莫倾语听得如痴如醉,忽然听到居然说的是自己门中祖师,不由得‘啊’的惊声呼叫,对于这一段仙恋魔争仍是回味不已。半晌才道:“若说此石中封印了妖魔,这话倒也不假。”
莫君临却摇头道:“不然,你祖师雪衣仙子穷已一生之力,已将无相天魔与剑圣的元神,尽行散出了去,自己却也力尽而终。这三个元神已重堕轮回,不知要历几万劫才能重登仙籍。现下那寒心石中藏的,只不过是三位仙魔的灵力罢了。这寒心石坚硬无比,混然一体,这一小块原本是雪衣仙子用剑圣所遗的宝剑才能斩下,以开散神之门。这石头灵力极盛,遇魔则荡,遇恶则驱,万毒不侵。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居然会棱角全无,变成了这副样子。大概是后来有妄人炼化所至。你母亲”说到这里,忽然闭口,不再说下去。
莫倾语见爹爹思念母亲,也不追问。只是继续将自己出来得宫来,这一路先遇玄苍子,再遇岳中流,如何与东灵教争斗,及岳中流赠刀而卫道归虚之事。
莫君临听她说着,猛地一惊说道:“是了,是莲魄,我说怎地如此眼熟。”一把提起莫倾语左手观瞧,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岳小子,你如此胡闹,当真是要寻死么?七魄交攻和三虚火神便能奈何得你么,不会不能”说着凝神思索。
莫倾语奇道:“爹爹,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子?”
莫君临答道:“他小我十岁,我叫他声小子有什么稀奇。原来他中了离魄咒,那又是谁能给他下此丹而不让他不察觉,不可能。即便是真,以他脾xìng,也绝不可能屈服,现下他将这一魄转嫁给了你,那可要糟糕了。那三虚火神是个什么东西,便放他出来,他又能掀起多大风浪,以岳小子之能,要收拾他还不是如屠狗杀鸡一般容易。岳中流啊岳中流,难道我看错你了么?”
莫倾语听父亲说到岳中流之语,不禁仍是神往,那一副满是灰尘的宽大袖袍罩着的瘦弱身躯,满头灰白的头发,就连那一条罩眼的布带和他腮上缭乱的短须也似记得清清楚楚。不由心想,这位岳前辈年轻之时,只怕也是个英俊的人物。父亲驻颜有术,看上去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而岳前辈看来只怕比父亲要大上一辈,父亲说大他十岁,倒也稀奇。当下把岳中流之言详细的为父亲讲述。
莫君临听她娓娓讲来,心中好不唏嘘。自己年少成名,智慧既高,修为又是冠称天下,方当百无聊赖之时,世上突然有了这么一个难以战胜的对手,生平快事,莫过于此。第一次相见,二人便斗了个不亦乐乎,惺惺相惜。后来自己又有奇遇,两人再次交手,一直斗了近三月仍难分胜败,竟渐尔成为了知己好友。虽然自己强逞傲气,打赌之时输给了他,可这二十年来孳孳不倦rì夜jīng修,似是毫不寂寞。遍览此间经书道典,百尺竿头能又进一步,实是拜他所赐。他又救下爱女xìng命,以神兵仙谱传授,成全自己父女团聚。他一生孤单,自己此时却得女如此,若论运气或是胜得过他了,可是终觉是因他而起,胜之不武,心下不甘,胸中一股郁气好生压抑。他若真的就此而死,自己岂不是永无胜他的机会了?像他这等人物竟会落得这样结果,又想到自己若不是多了一个女儿,只怕这一生也当真毫无胜算可言了。悲从心起,一股**直涌上,虽是极力克制,终是有一点溢了出来。
莫倾语正自诧异,心道这位岳前辈真乃世间奇人也,料事如神。父亲见到自己亲生女儿尚且未掉一滴眼泪,听闻他死却真的哭了出来。甚难明白男人这等心思,微觉酸妒时,却听得莫君临说道:“我要看看坤刀。”
莫倾语只得默运心念,一阵极其熟悉的感觉传来,左手白芒流动,现出那天莲法印来,白光渐聚成一朵莲花,只是她只觉手上越来越重,不堪支撑,手臂一沉,白芒消散开去。只得向莫君临说道:“这宝刀,女儿还无法驾御。”
莫君临微微一笑道:“你若能驾御,那岂不是天大的怪事,若不是岳小子以自己一魄镇住刀中之灵,你的元神只怕早被这刀灵冲散了。恩,我的灵力煞气太重,只怕你不能消受。如此你便服下了那颗寒心石吧。”
莫倾语闻言大惊,想不到岳中流为了自己竟舍弃一魄。虽然并不怀疑父亲之言,只是这寒心石如何能够服用,即便可以,将来如何向宫主交待。当下便向莫君临询问。
莫君临说道:“你不必多虑,此石于广寒而言不过冰山一角,无关大事,将来由我说便是。你服下之后,我助你将此石化开,尽取了石中灵气,大概便可以驾御此刀了。”说着将寒心石递给了她。
莫倾语虽是犹豫,但父亲语气似不容反驳,心下更是愿意听他的话。终是慢慢将寒心石吞入口中,莫君临出手如电,右手食指抵在她印堂之上,莫倾语只觉一股火热由喉入月复,紧接着化为一阵清凉,却是直冲神宫,脑中阵阵刺痛,渐渐凉意遍传全身,仿如看到三魂七魄都被莹白的灵气所淹没,渐渐融合,只觉头上阵痛越来越烈,逐渐不能忍受,yù昏yù死。只见一魄忽然闪亮,如莲花绽开,将三魂七魄尽行护住,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只听得‘咕咚’一声闷响,大地似都在摇晃,震得自己心中难过之极,忽然醒过神来。只见自己于虚空中盘坐,这一醒神,直掉下地来,连忙站住。父亲竟在三丈开外负手而立,绝尘宝刀正掉在地上,已深深将石块铺就的地板砸出一个深坑来,刀身直嵌进了石块里去。
原来莫君临的灵力虽盛,却是至煞之气,虽然能化开这寒心石,入她之神却也是在不断地刺痛她的元神,饶是莫君临尽力控制,却也险些伤了她元神,寒心石在她体内化开,渐与元神相融合,元神受袭,自然调用灵气抵挡,渐用渐收,逐步将这块寒心石的灵气尽行吸纳,然莫君临的煞气实在太过强盛,这才激醒了她神中莲魄,登时反弹,直将莫君临弹出了数丈之远。莫君临何等人物,对这些一如亲见,当即罢手任她元神自醒,只见她七孔之中丝丝白芒流溢出来,身体由空中浮起,自行盘坐,左手白莲开放,由虚凝实,神兵方现。只是不知她为何拿捏不住,竟掉在了地上,石屑纷飞,砸出如此深的一个坑来。
口中喃喃说道:“岳小子,你这玩笑可开的大了。”上前俯身拾起宝刀,入手错愕,此刀竟然似有千斤之重,难怪女儿拿它不住。甩手一挥,一股劲风当场旋起,便是殿顶明珠都忽地暗了下去,正是当年使得天地变sè那把坤刀。父女二人呆立了半晌,莫君临才长叹一声说道:“想不到你当年果然是留了三分力。”
又转向莫倾语说道:“此刀重逾千斤,你若找不到我,只怕穷此一生也难御使此刀。颠倒乾坤,嘿嘿,这绰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莫倾语自出宫以来,世上之事无有不奇,至此已似司空见惯。至此时方才有些恍然大悟,何以前番自己数次yù召出此刀,竟是不堪沉重。只是有些不明白,何以那岳前辈使用此刀之时,竟这般轻灵飘逸、举重若轻。更加难解的是如此jīng美秀巧的短刀,竟然能如此沉重,到底是如何炼成的呢?凝看着手上莲印流光闪烁,忽然惊奇地发现守宫砂又出现在腕上,不自觉羞得脸升红晕。上前轻抚着父亲手中刀身,刀上‘绝尘’二字隽逸清瞿,有所感悟,忽觉连这yīn沉土气的石洞也可亲可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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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远子跪在殿阶之下,浑身血污,颤抖不已。阶上一青衣男子问道:“一个照面就能将你与毕长老伤成这样,到底是何许人物?”
灵远子颤声说道:“那人戴着一副白骨面具,属下并未看到真面目。他来的无影无踪,出手无声无息,属下若非有紫曜剑匣护身,只怕早已身丧当场。”
青衣男子哈哈大笑:“为了一个女人竟坏我大事,如此废物我要你何用?”
青衣男子身后转出一个紫衣男子,说道:“且慢。灵远子,交出紫曜剑匣,我便请教主饶你xìng命,你看如何。”
灵远子大惊失sè说道:“教主,圣主,你们”说着站起身来,脚下灵光一闪,便yù御剑逃走。身子刚刚腾空而起,忽然周围红、黄、白三道神光shè来,全身紫光大盛,又忽地消没,平平地飞出十余丈,身体滚落,紫曜剑匣也掉在地上。
三个男子各穿红、黄、白sè服饰,从殿角走出,拾起剑匣,躬身向殿上二人奉上。
那教主说道:“恩,你们三人进境神速,可喜可贺。”转身向那位圣主施了一礼道:“大哥,这剑匣与大哥之剑正是宿配,就算是小弟敬送的见面礼吧。”说罢二人相顾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