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苍然也是无奈之举,他深感此行的艰难,此刻水行自是越强越好。水行道人二百余年jīng修明悟,一身道门功法极为正宗深湛,未必便在天元九仙之下,本身亦是他祖辈。凭他的所学,想要指点水行,说来离笑话不远。
但他此时,却已经传承了四式太初剑意。即便萧苍然再蠢,也隐约知道,这四式剑意之强,实非言语能够形容。单看剑出无量一式,说其是天下剑术御法的总纲,都还有些小了。
萧苍然目下还不可能完整施展出任何一式完整的剑意,他要演示给水行的是无常诀。不过,是在继承绝天禁纹且照对剑出无量之后的无常诀。其实就在绝天禁纹出现的一刻,萧苍然本魂中映现的首先便是无常诀。但那已不再是一句句歌诀剑理,也不再是一式式剑招,这种惊人的变化如若非要形容,萧苍然只能说它,活了。
无常诀本只是一套剑诀,虽说传承千载,义理jīng深,冠绝当世,但它仍不过是一套剑诀而已。但当此诀籍着本识那神秘印纹的随萧苍然心念所动时,竟与剑出无量的剑意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共鸣。在萧苍然的元神之中,此诀不可思议地聚敛化动,形成了一股无形无sè的气息。
非旦如此,这气息还与五识灵剑之中的无常剑产生了一种萧苍然也无法理解的联系。仿佛此气生来便是要与此剑合而为一,在萧苍然手中的无常剑周围缭绕不息。
萧苍然松开手,一念之间,无常剑如同一道幽光般在他周身游走起来,仿如一个欢畅的孩童。剑身不断闪烁出一阵阵光采,剑气纵横之外则狂风肆乱。萧苍然似乎是有所领悟,但却极为模糊,只觉此剑像是如他当初学会了无常诀一般,正在试招。
他虽难明其中奥妙,但在水行这等大行家眼中,却是清清楚楚。水行目瞪口呆,合不拢嘴,须发皆被大风吹起。不知不觉地心下默记,右手却是情不自禁地微颤,若非极力克制,这便要提剑随之舞将起来。萧苍然为水行演示无常剑意,虽不似当初岳中流在他魂境之中传授剑意那般容易令他领悟,但此时这无常剑意之中,纵然只有一丝,蕴含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剑出无量剑意。
直看了半晌,无常剑回复平静,水行这才回过神来,却是脸sè大变,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连忙拜倒在地,恭敬道:“当年昆仑派九荒子前辈风中悟剑,创下这套无常诀。今rì尊主竟能将剑诀再化成风,还成其本,那又远在九荒子之上了。若再以剑法化器量,凝法成意,剑器合一,这等境界在水行不敢奢望。如此高深之剑意,能在有生之年得见已是大幸。”
萧苍然听他说的明白,心下也是豁然开朗,不禁大感喜悦。当下和颜道:“起来吧,你的伤不碍事吧。”
水行连忙道:“只是适才不自量力,痴迷尊主剑意,身魄稍挫,有劳尊主挂怀。”
萧苍然点点,走到他身前,点头道:“不碍就好,这一粒魂沙是我魂境中所化,这剑意已详录其中,拿去尽快与你两个师兄弟研习吧。”
水行心中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似乎往昔二百余年所循,青城千载之师传之法,竟还不及这粒沙中的一丝剑意。敬畏之余,亦怀有一种极大的庆幸。若无此际遇,得尊主传授,他虽已窥神境,却也深知修为恐怕至此已是极致,再难寸进,只能待寿元尽绝。却不料行将就木之年,竟能得习如此近乎天道的剑意。以他的沉稳,几乎也是老泪纵横。珍而重之的接过这一粒魂沙,这才站起身来。
问道:“明rì地界之行,不知尊主还有何吩咐?在下等在左近尚有蜗居,若尊主无事,可否移驾稍息。”心知这剑意深不可测,修习之际必然千难万难,若是尊主在侧,时时加以指点,才有可能在短时之内稍得皮毛。
萧苍然微笑道:“明rì即有大事,非独你我,恐怕不少人也是今夜无眠。你去吧,我还要走一走。”
水行只觉萧苍然周身连同语声中,皆是隐隐透出剑意,暗叹这位尊主修为不可测度。而要研习这式剑意,虽有尊主的魂沙传承恐怕还不够,必须要一件本命法剑才能发挥其真正威力,一rì之限炼化已显急迫,当下依言施礼告退。
萧苍然待水行远去,衣袖一挥,无常剑化为一阵轻风,径向身旁的一从杂草吹去。萧苍然直感亲手抚在这丛草上一般的真切,心念一动,这丛杂草竟是纷纷化为灰屑,被风卷散。萧苍然虽知这剑气恐怕已经稍具剑出无量的剑意,仍料不到这剑气竟有如此威力,灵动之处如指臂使,随心所yù,心中更是兴致极高。心念再一动间,一阵风起,萧苍然身躯飘飞而出,竟就这般随风而去。
过了良久,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声咳嗽,一人仿佛从虚空中跌落,摔倒在地。紧接着,便是另一人如他一般跃出,连忙将摔倒那人抢抱而起。叫道:“不语师叔,你怎么样了?”二人赫然正是不语与参静二僧。
不语气息甚重,喘道:“侥幸,侥幸。我不碍事,只是施展空如禅功耗力太过,休息一时便好。”
参静问道:“师叔,你说此人身上的,当真是自真方丈的行愿禅珠吗?”
不语缓缓点头道:“不会错的,行愿禅珠是当年三德菩萨传下的宝珠,其中大行之愿乃三德菩萨法力所聚,绝计无法做假,举世也再无第二串。”
参静面sè惨白,慌道:“那那自真方丈圆寂,岂不是”
不语长叹一声,点头道:“我与你一般的想法,以自真师叔的修为,当世能伤他之人寥寥无几。谭夫人曾断言,自真师叔是极像伤在无常诀之下,又是因被来历不明的神兵破去金身,才致圆寂。那时大伙还道是哪个大魔头的嫁祸之计,但现在看来,真凶有八成便是此人。”
参静道:“师叔,我看此人的修为,虽止灵英境界,却极似是那传说中的灵极期,不知是也不是。”
不语却缓缓摇头道:“恐怕不止,他所展示出的功法修为,似乎是灵极期,但那时将几位真仙邪神震慑的灵威,恐怕要再上推一重才有可能。兼且他七魄神元极厚,你我未被他发觉,那是凭了谭夫人相助,否则也挨不到此刻。”
参静已然失了神般的喃喃自语:“灵玄期,灵玄期,原来师祖不是说着玩的”
不语气力恢复,站起身来,沉声道:“莫要迟疑,速速与我返回禅院,禀报静寂院诸位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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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苍然托身于轻风之中,只觉周身空荡荡地,倍感自得深觉舒适的同时还有一点不大习惯,总觉不如踏剑那般笃实。但是这般修为一rì千里,总在呼吸之间便似明悟乾坤玄妙,个中欢欣畅快,实是难以言明。
自打适才碎境重整,演动八荒,推衍变数之后,萧苍然的灵觉便又有新的感悟,似乎灵觉与立身之境产生了契合一般,偶尔便能感觉到颇远之处的灵力波动。
他此刻的目的地不远,便是在西方一百多里之处,萧苍然能感觉到,那里一直传出一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显然是有相当级数的高手正在交锋。
百多里的路程对此刻的萧苍然来说,也不过盏茶功夫。不多时,萧苍然便来到一片密林之前,过了这片密林,便是他的目的。只不过在这密林之中,已被人设下了一重灵障。这灵障无形无sè,常人绝不可见,即便是普通修行之士,恐怕也难以发觉。但萧苍然却不但看得到,而且是异常的清楚。
萧苍然没有妄然闯入,而是先是查看。只见偶有飞虫小鼠,与此障相及,只是难以愈越,并未受厄。这才亲自试探,伸手及处,果然就如水浮之力一般,被一股力道轻轻的托了出来。萧苍然运起灵力,缓缓步入林中。但这灵障颇为远厚,并且越是深入,斥力越强。萧苍然走了十余丈,便已再难前行。
萧苍然此时对自己已颇为自负,当下唤出无sè,御剑前冲。却不料无sè剑出,同时迎面命忽起一道锐气,正正的迎在无sè之上,一声极为干脆的金声,将无sè弹了回来,连人也被这股大力逼得连退了数步才站住,眼中也随之一阵昏暗。萧苍然一声冷哼,待要以魂境裂分此障,但随即便是一阵桀骜之意自胸而生。
暗忖道,这般灵障,萧某如今也可设下,但却要狂风大作,不及此障的平静从容。但要说破解,却也不必动用碎境诀。当下静坐了一时,调理灵力,滚滚灵元自五识法剑中涌出,化为灵气,直入萧苍然之身。无常剑气是新得之术,萧苍然深知尚未纯熟,若是与高手对敌,必然不敢轻易使用。但此刻面对如此凝厚的一道灵障,却正好可作试炼。
萧苍然一声低喝,无常剑化为一道横卷的旋风,这灵障竟是应风而破,立时将这灵障吹开了一条通透的路径,一阵吆喝夹杂着笑声传将过来。灵障即通,其内情景立时被纳入萧苍然的知觉。
此林之内,一片阔地有方圆百丈大小。中心之处正有两个男子正拳来脚往,斗得正酣,拳脚交击之时,竟隐隐发出铁石般声响。四周观战者却分成四份,离萧苍然最近的正北方是一个头包长巾的男子席地而坐,正西却是一个身长背刀汉子抱臂卓立,单以灵动气息来看,二人颇为相似。正南方两男两女都是锦衣佩剑,人物年轻俊秀,周身隐隐有神元流转,却并不具神威。而正东却有六个武服蒙面男子,虽然也都极显矫健,与其余相较却逊上不止一筹。
正在动手的二人中,一个也是武服蒙面,而另一个却是个布衣打扮的矮胖汉子。随着萧苍然脚步越过灵障,踏入此地,不但这二人停下了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向他望来。
但也就是一息的功夫,就在萧苍然全神戒备这些颇具敌意的目光之时,他身前这长巾男子猛地双手拍响,喝道:“不要偷懒,继续!”
他这一说话,本来交战中的矮胖子立时发作道:“祝大,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就你带的这几个兔崽子,没一个中用的。我看你这师父做的啊,不高明,不高明。”声音极是雄浑响亮。
这祝大面前一个小小的炭火堆,上面正坐着一个陶罐,一阵阵酒香气飘散出来,祝大用右手中的长勺舀了半勺,喝了一大口。不温不火的抿了抿嘴道:“后土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得在这个地方相遇,你指点指点我这几个孩儿,怎么还推三阻四的老大不愿意,也不怕朋友们看了笑话。”
胖子后土一笑,打个哈哈,问道:“指点指点?你看看天,从太阳落山到现在?你他”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又改口:“你这么有jīng神,怎么不来指点指点我?”说罢气乎乎地手叉着腰,周围众人见他这幅神气,都是露出笑意。
祝大呵呵一笑摇头道:“咱们两个历来是半斤八两,再说在此地动手,那也不合规矩。这几个孩儿,都是八刀的备选之人。明天一去神木林,那可就未必回得来。你尽心指点,那是救他们的命。借用你一天的功夫,可也不是白借的。我这坛碧玉酒,不是已经为你熬了半夜了么?”
后土一听到碧玉酒,立时眉开眼笑道:“半斤八两不至于,除了我们老大,这哥儿几个都逊你一筹。不过我说你这几块料,过不去明天,就算过了,那将来也是我老迟刀下鬼。依我看咱们还是喝酒,喝完了还有空睡上一大觉,岂不更美?”
不过与他交手的蒙面人却似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突然间抡拳便打,拳势奇快。后土似是不敢大意,连忙也是挥臂出招。口中兀自叫道:“小兔崽子,偷袭老子么?”这一句话间,二人竟是以攻对攻,毫不相让的拼了二三十记硬拳。
萧苍然看得两眼放光,大异世间竟然会有这般的拳法。原来这二人相斗,皆是如凡人一般,毫无招式可言,似发疯一般的胡乱蛮打。但是隐约之中,却又看出,二人拳脚虽然又乱又快,但却绝非胡乱,而是另隐妙法于其中。再细看时,才发觉二人所发之拳,几乎是一模一样。所不同处,那蒙面人出拳之时,灵力刚猛灵劲四溢,直撞在灵障之上。而迟后土却是灵力尽数凝敛于身,丝毫没有外泄。二人拳势一交,蒙面人的灵力便即在碰撞中逸散,如此拳法当然消耗灵力极快,恐难长久。
萧苍然越看二人拳法越觉意兴盎然,突然二人同时跃起,出右拳横空击出,两只拳头一个方大,一个浑圆,正正的击在一处。轰的一声作响,迟后土纹丝不动,那蒙面人却是一连退了五六步,这才变成滚地葫芦。
迟后土虽然身材矮胖,此时却让人看来威猛如山,雄不可当,他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教你个乖,这一招‘暴跳如雷’,那可不光是要出拳如雷,其中这暴跳二字,老子就下了五六年的苦功。”
祝大一面鼓掌作势,一面向蒙面人道:“小四,记下了么?”
蒙面人勉力翻身,向迟后土拜了一拜道:“是,多谢前辈教诲。”这才站起身来,极为困难的走回一众蒙面人之中。
萧苍然也忍不住赞道:“好拳法,妙极!”
祝大向萧苍然招手道:“小兄弟,这里来坐。小三,从你开始,去向后土兄学些刀功。”
迟后土sè变道:“祝大,当真要动刀么?真要动刀,你自己来!”
祝大正容道:“这几个孩子,虽然我教了刀法,可没传心诀。虽然你们都来说我的不是,但这门规,我却没破。”
西首的长大汉子冷冷道:“门规?当年你弑师之时,可曾想到这两个字了?”
祝大沉声道:“姓霍的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我杀他有何不可,便是子烈得知真相后,能容他活到今rì?龙兄,我可说错了么?”
这龙姓汉子略一沉吟,立时道:“这话倒也不假。但你投靠异族,助纣为虐,侵我疆土,残杀我华夏子民,这也是实。祝子仁,我龙隐缘虽奈何你不得,可你要是想利用我二人,这算盘却不用再打了。”
祝子仁!萧苍然虽然在破开灵障的一刹,便感觉到此人面相有些熟悉,却一时未能想起。至此方知,原来眼前此人,便是祝子烈的亲兄。萧苍然这才仔细打量此人,只见他虽是青巾包头,黄土布衣,但却难掩一身儒雅之气。与乃弟的雄壮豪迈,竟全然不同。虽然坐立,亦可看出身材亦与祝子烈差得颇多。
就是在萧苍然集中jīng神仔细观察祝子仁的一刻,祝子仁身上却是突然一股压力反冲回来,使得萧苍然所见他的身形也一阵模糊。祝子仁似是颇有些意外的突然回首,也定晴打量萧苍然,眼中大露讶sè。
口中却是慢条斯理的回答龙隐缘道:“说着说着,我们又回到这二十年走不出的死胡同了。龙兄,这些年我们虽然理念不合,亦白刃相向,可我并未大动干戈。只要你们不过份干预战事,我通常都是礼让的。若是我当真出手,你说是如何后果?”
龙隐缘点头道:“不错,除了老大之外,余人皆非你对手。你若要杀,说不定我与后土,早已死在你刀下多时。”
萧苍然像是突然看清了祝子仁的双眼,这是一双充满孤寂的眼睛。那眼中瞳孔之外,血丝几乎遮盖了眼白,若是换一个目力不及之人,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祝子仁叹道:“神武八刀中,我与子烈先且不论,修为见识,你龙兄毫无疑问是第一人。想我八人同门学艺,兄弟相待,这份情义我二十年来从未相忘。奈何造化弄人,生分至此。”
神武门黄铮对萧苍然那是不折不扣的救命之恩,萧苍然醒来时便已明白,亦早存图报之意。今rì既然遇见,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眼前形势,倒让他有些糊涂。祝子仁既是北神武门之主,那不用说这迟龙二位,定是南神武祝子烈的人,却不知黄铮又是哪一边的?且不忙报恩,先看明白了不迟。
迟后土一笑道:“嘿嘿,不然你以为,老子干么半夜不睡,还在这听你啰嗦?”
祝子仁从萧苍然身上收回目光,也是微笑道:“不错,这些陈词滥调,说着都心烦,何况是听。小三,动手吧。”
那叫小三的蒙面人一言不发,突然拔刀向迟后土斩去,那刀竟化为了一道白芒,极是凌厉。迟后土一惊道:“好小子,有两下子!”以萧苍然的眼力竟也没看清他如何拔刀,便一刀正迎在小三刀势之上。随即二人身影霍然飞舞,竟是陡然间刀光杀气迸飞,斗在一处。
萧苍然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观看神武刀法,往昔只闻神武刀诀之名,却无缘得见。虽与黄铮交手一次,但黄铮并未使用此诀,想来也是故意相让。其实即使见了,赁他那时的眼力与修为,也不会领略到其中jīng深奥妙。但是此时一见,却是暗呼厉害。神武刀法不像昆仑等千年大派中之绝学,自创而起,便再无一招一式,甚至一句一字更改。而是由历代门中高手不断拾遗补缺创新而作。刀刀险奇,招招悍勇,萧苍然只觉这刀法像是招招契合自己心意一般,纵是修习无常诀,也从未有此感受。单看刀招,便已能感觉到交战二人灵刀相合的那种汹涌奔腾之势与酣畅淋漓之感,只看得心cháo澎湃,暗自连连叫好。
祝子仁见小三十招之外便落下风,喝道:“小二小一,上!”
两个蒙面人应声而出,拔刀便加入战团。这二人一加入,战圈中刀法之激烈竟然倍增。就连观战众人也都感受到了阵阵刀风寒气与凛冽杀机,而战圈之中白光如梭,人影反而几不可见,各人身法速度竟然也相应增加了一倍不止。萧苍然若不是靠着神妙五识,绝看不清其中细处。但此刻却是清清楚楚看得分明,三个蒙面人刀势竟自联成一气,以攻代守。虽然有二人被迟后土的刀风所伤,但三人联手之势一成,立时将迟后土逐渐逼上绝境。
龙隐缘目露寒光,一声冷哼,本来一个满面土气的汉子,竟然立时神彩習習,全身似有一股光芒便要发散出来般,面容竟也生出变化,成了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萧苍然近来英雄俊杰所见尤多,似岳中流的潇洒、叶天离的狂放、刘业的高贵、南暮楼的谦恭乃至大哥萧傲然的冷峻,论气度仪容都是万中无一,虽各有千秋却难评上下。其余如祝家兄弟向天歌等豪士虽不能说是美男子,但却英雄过人,自有一翻气派。唯有眼前这个龙隐缘,令人不自觉有一种羡慕的难喻之美,不但面容竟无半分可以挑剔之处,便连身量也是一般的让人难以置信。奇处却是阳刚十足,立如松柏,峙若雄关,阔肩蜂腰之下一双长腿,气概更是令人心折。萧苍然暗赞,世间男子之姿,恐怕再难有人可出其右。
龙隐缘猛地踏上一步,腰中刀鞘一阵细微的颤动,似要出手。祝子仁在他这一步尚未落地之际喝道:“龙兄且慢!后土,你便将那刑天诀施展出来,给我这几个小子开刃如何?”
迟后土以一敌三,兀自大呼大叫,只不过身在三刀联势之中,几乎听不见祝子仁在说什么。但迟后土久经战阵,老于事故,纵然粗豪,也知道祝子仁心做何想。
龙隐缘冷笑道:“想要给他们开刃,你又何必逼后土动手?这几个人虽然天赋不错,究竟火候差得极远,即便开刃,将来遇上我等,也只有一死。”
祝子仁沉声道:“这几个孩子天资卓越,直追我辈。我若真想赔植他们与你们为敌,绝不会今夜便急不可奈的让你们得知。待将来他们功力再深一些,我亲自为他们开刃,亦不是难事,可惜现在还无法承受。只是明天邪神大祭便到,要阻止敖远霄的图谋,恐怕非得迟兄相助了。”
龙隐缘眉头一皱道:“敖远霄?明rì是邪神大祭,我等受邀前来观礼,他还敢在此裹乱不成?”
祝子仁继续道:“若当真只是捣乱,自然用不着我等cāo心。但若东灵教控制了邪神一脉呢?”
迟后土不知如何听清了他这一句,大惊吼道:“你说什么?敖远霄绝对没这本事!”
祝子仁也是豁地站起,喝道:“南斗君又如何?”
只听战圈中一阵激烈的金声,迟后土倏地退后几大步,暂逸圈外,脚下一阵阵尘烟如同波涛般动荡不息。拧眉继续问道:“南斗君不世事已久,你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祝子仁道:“这半年以来,莫君临、岳中流相继现世,那也是众所周知了。你们还指望那些人能如往常般一无动静么?此事如若是真,你二位又怎么说?”
龙隐缘疑道:“子仁兄,即便此事是真,我等又能如何?”
祝子仁仰天大笑道:“能如何?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这正是我深夜来求二位的原因。”
龙隐缘道:“你倒是看得起我兄弟。”
祝子仁正sè道:“若论修为,或许我等还难敌四绝五奇这等不世高人。所以要联络起志同道合之辈,方能扭转乾坤。否则邪神一脉尽归东灵教之下,那时遭殃的,可不仅是我祝某了。”
迟后土手中一把阔刃短刀,形状看来与杀猪卖肉的菜刀颇为相似,加上他矮胖身材,亮刀作势本是极为滑稽之态。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不愿丝毫挪移。因为此刻的迟后土,像是一座大山,正在从平坦的大地上隆起,而且在不断的升高,令人望而生畏。萧苍然隐隐感觉的到,当这气势上升到顶点,刀势也便会像一座山岳般压将下来。只是在祝子仁等对话之时,这刀势竟似在无止境般的增长,不知何处是尽。
龙隐缘笑笑道:“我等自然与四绝五奇相去万里,但你却未必。不过那邪神大祭,三榜九公,再加上不少待榜邪神,恐难为我等左右。”
祝子仁也相对露出一个颇为自信的微笑,道:“以龙兄之能,若不计生死,能与几位邪神对战?”
龙隐缘似是沉思自语般道:“若是一个,或者不用送命。若是两个,恐怕就活不了。若是三个,同归于尽大概也有可能。只是这般打法,老大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祝子仁道:“不错,若是单打独斗,不但是自寻死路,亦失智勇。若是我三人联手呢?”
龙隐缘面容古怪,摇头道:“纵然我与老迟肯与你联手,也不过能多耗些时辰,多拉些对手陪葬罢了。”
祝子仁继续道:“若是我等八刀齐出又如何?”
龙隐缘望向这几个蒙面人,竟没了话语。祝子仁宏声道:“神武门八荒天刑劫,邪神一脉之中,无人能活过一柱香。我这几个孩儿都愿以死相赴,只要他们开了刃,再加上合一派yīn阳四神相助,便能使我刀阵灵神聚汇,即便是对上冥眼大阵,也未见得输了。纵是三榜九公齐上,又有何惧。我虽带了他们七个来,但以我一人之力,阵结不易长保,若是二位仁兄能出手义助,咱们此行便可稳cāo胜券。”
祝子仁的话语里,透出强大的信心与说服力。龙迟二人也都是见识不凡之辈,知道他所说不假。但是终究隔阂已久,虽被说得心动,却始终有所迟疑。邪神一脉的力量之大,萧苍然并不太清楚,但从卫胡二人已可见其一斑。莫说二人在邪神之中,已几属末流,便是上百个这般修为的邪神,便已足以胜过与当今天下所有的宗门。敖远霄本就是四绝之一,东灵教虽已隐隐独占邪宗鳌头,但却还未到唯我独尊的地步。而今时今rì,最有望一统邪神道统者,当属敖远霄之妻,南斗君秦晚。若是当真如此,从此人界之中,恐怕再无人可与之相抗。天下有识之士,尤其正道中人,当然都不会坐视。各门抢夺浮莲宝衣,与此绝月兑不了关系。青城三道强行渡劫出关,也绝非偶然。而祝子仁安排了这个际会,自也理所当然。除此之外,还不知有哪些人在针对此会有所行动。总之,敖远霄与东灵教绝不会这般顺利得手。
萧苍然想到这,又不禁觉得有些不解。按理来说,像敖远霄这般深谋远虑之人,当然会也想到这一点,岂能没有应对之策。只可惜所知太少,难以揣测。
突然间,迟后土刀上的气势不再提升,重重压力尽数凝聚在刀锋寒光之中,周遭的尘烟像是一刹那间失去了拘束,变得轻若浮羽。萧苍然感受着其中灵力动用的奥妙,一阵阵神清气爽,不由自主的将这刀势与自己的修为印证,仿佛从那绝天禁纹中传出一阵阵回应。
迟后土笑道:“祝大,原来你也模到了灵极的边儿,看来你们哥俩,那是注定的对头了。”
祝子仁耸耸鼻子,迟后土又道:“把我的酒护好了,洒出一滴,这买卖就吹了。”
祝子仁不再答话,与龙隐缘相继闭上了眼睛。
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随着迟后土的右手与那把形状怪异的短刀撩动被释放出来,萧苍然喜极yù狂。这刀势之中所含的玄妙,正与那绝天禁纹中盛载的感觉一般,乃是一种驾驭灵力的至理。萧苍然虽然获得了传承,但为时极短,虽是知道了这条路径,但要达到,却还千难万难。说是人盲马瞎似乎太过,但要真正自行模索到这刀势中的奥妙,还不知要花多少时rì。
但有迟后土这样的大家一经展示,却正恰如为萧苍然点燃了一盏明灯般,立时看得通透。此时迟后土的刀势便如一块端立于高崖之颠的巨石,被推动下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直如九天神雷之降,几有开天辟地之威。
其余蒙面人同时拔刀,目露奇光。同时一道刀气如狂龙冲天而起,上击霄汉。迟后土与七个蒙面人手中之刀同时金鸣大作,就连萧苍然也不禁被这鸣声震得微觉晕眩,心生慌乱。不知不觉中散开灵力相抗,但却似适得其反般,越是相抗,所感受到的压力越大。几yù不支之下,终于闷哼一声,连连向一旁退了几大步。
只见满场众人的目光又纷纷重聚于身上,那被称为yīn阳四神的合一派高手目露惊诧,祝子仁却是面带苦笑,尤其以迟龙二人的神sè最为古怪,像是见到了什么最不能相信的事般。
迟后土连连叫了几声好,龙隐缘却是神sè不善的质问道:“子仁兄,此人你又如何解释?”
祝子仁笑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解释?”
龙隐缘略一沉吟道:“不错,他绝不是你的弟子,那么也不是你请来的帮手了。你任他在此,定以为他与我们有关。”说到这里,已露出戒备的神sè。
祝子仁道:“这位小朋友生生破开我的灵障,起先我还以为是子烈到了。可是他身上又确是我门中真印,适才小有较量,才知小友身怀绝艺。我实在想不出近来我神武门中,何时出过这么一位人物。”说着抬起右臂,伸掌向萧苍然推来。
萧苍然这才发觉,自己的周身也已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重灵障,且无形无sè。若非是由自身布下,恐怕也难以发觉。祝子仁这一掌推出,似是试探,又似是攻击。果然,萧苍然的灵障竟然瞬间被摧枯拉朽一般被掌中化出的刀气所破,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忙施展借境之法闪避,更以碎境之法护体。
祝子仁只见萧苍然人影一花,已又退出了数丈。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觉一阵火辣传来。暗自纳闷,果然是灵极期功法,这少年年纪小小,怎能有如此修为。两度相试无功,而他只是退让,不知为何?
迟后土见祝子仁显是没占到便宜,喝道:“我来!”
祝子仁却道:“且慢,听听这位小友来意也无妨。”
萧苍然此时也明白包括刚才那阵压力,其实是不知不觉中灵障与祝子仁的碰撞,两度交锋之中,深觉祝子仁的修为与功法极是厉害。非旦祝子仁与龙迟二人,其实就连同那七个蒙面人,无一不是目露奇光。这种目光,当rì萧苍然于圣贤庄九劫阵中在黄铮眼中也曾见过,虽然印象深刻,却未在意。今rì再见,突然明白这种目光恐怕与神武门功法大有关系。透过目光,萧苍然几乎能够看到一个个铁石般的强大意志,坚不可摧,让他很容易便想到,这些人绝非可以威慑屈服之辈。反而强如卫青乌般邪神之尊,在这方面似乎远远不如这几人,看来神武门功法,果然有过人之处。
萧苍然眼见此地高手云集,身旁又失了护卫,突然间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也同时有一些跃跃yù试。不过他们既然是神武门下,自己又曾受了黄铮的恩惠,那是不能得罪了。虽然这合一派与家仇大有关联,不过眼前所涉乃是一件大事,暂且不和他们理论,那也没什么。祝子仁与龙迟二人,都是神武八刀中人,极是了得。虽然萧苍然对碎境诀极为自信,真个在此地被围攻,倒也没有十分把握。若能得这股力量之助,或者大有好处。
当下抱拳笑道:“列位前辈请了,在下萧苍然。”
龙迟二人齐声喝道:“什么?”
祝子仁也是神sè有所激动,走上前来。萧苍然见他们神sè大异,突然想起胡蝶儿曾对自己说过,自己的身世原是和神武门也大有关系,母亲原本便是神武门中的人物。只觉突然之间似有什么东西将自己与祝子仁连在一处,似有一种被他看个通透的荒谬感觉。
祝子仁道:“原来萧姑姑的后人,已经长成这般伟岸的男儿了。”一手拂去他肩头衣服,果然露出那清晰的‘苍’字。祝子仁与龙迟二人同时也扯去肩上衣布,各是‘土、隐、仁’三字,萧苍然立时感觉到这字纹之中,立时便有一种奇异的灵力,立时贯通本魂,与三人的真印相互呼应,生出一种似血脉相连之感。
龙隐缘此时也已经来到近前,呆望着萧苍然手臂上的纹字。黯然道:“萧师叔之逝,历来是我兄弟生平恨事。我们八个脑袋竟都未曾料到她的子嗣尚在,幸尔今rì能教龙某遇见小师弟,实乃天意。”
萧苍然看得出,连迟后土在内,这三人都有些异乎寻常的激动,诧异之外亦大感温暖。却不知当年这三人虽是师从霍轻裘,但授业教导之责,平常都是那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小师叔萧姑姑。八人之中,其实倒几有半数对其暗生情愫,只不过碍着门规礼教,从来无人敢予吐露。直到她嫁给雷隐神君萧空竹,那几年之中,也不知愁怅了几多英雄心怀。
祝子仁突然向场中喝道:“后土兄,烦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同合一四神暂且演练阵法。龙兄,小师弟,咱们坐下说话。”说着衣袖一挥,又已在三人周围布下了数重浅白sè灵障,萧苍然明显感觉的到,这数重灵障较之树林中所布更为沉重,不但将他的五识尽数隔绝于障内,还竟隐隐让他透不过气来。
龙隐缘舀了一勺酒,一饮而尽。尤自回忆似的喃喃道:“当年令尊擅闯锁妖塔,门主盛怒之下,我等几乎将令尊诛杀,可是众兄弟想起小师叔的情份,总是下不了杀手。可恨的是,也因此误了援救师叔的时辰。”
萧苍然道:“二位前辈高义,在下当铭肺腑,不过在下从未入神武之门,如何敢与前辈作兄弟之称。说来惭愧,在下的身世,也是近来方知,就连先慈的名诲,在下都一无所知。”
龙隐缘与祝子仁对望一眼,向他解释道:“小师弟,你肩上这个纹身,叫做神武真印。在我神武门数千弟子中,只有寥寥数人才有资格得到,即便转入内门,也需神武八刀中两位以上首肯,方能得授。身负真印之人,即便相隔万里,亦可凭此相互感应。你肩上此纹,应是霍轻裘门主与萧师叔的灵血所铸,只要你元神不散,此印便永生不消。此印不但是身份之印证,也含蕴我神武一脉的无上奥义刑天诀,我等便是凭此印才能断定你的身世。”
祝子仁接道:“小师弟,令堂萧师叔尊讳上残下红,昔年待我们兄弟都是恩情深重。她既为你铸下此印,尊意却也再明显不过。此事你纵然不知,却已是实,稍后我兄弟传你开印之法,你便可得其中详细。”
萧苍然冷冷道:“既然家母待二位前辈不薄,这二十年来,不知二位可曾报家母的大仇?”萧苍然虽见二人言语诚恳,但就他所知,合一派正与此事极有干系,而就眼前看来,那yīn阳四神之辈,虽不是真正的神境之修,周身却有一股浓郁的神元气息,大不简单。如此人物,竟也被祝子仁请来,显然祝子仁与合一派交情不浅。萧苍然因此不悦,出言质问。
祝龙二人被这一句话问得皆是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做答。萧苍然笑笑道:“二位贵人多事,无暇顾及,那也没什么。据在下所知,当年灭我满门者,便有合一派在内,今rì即是巧遇,在下想先料理这四人泄恨,不知二位如何打算?”
祝龙二人齐声道:“不可!”随即都是神sè尴尬,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苍然端坐在地,目露寒光,冷冷道:“为何不可?”
二人显然是想不到这少年竟如此锋芒毕露,又沉默了一时。祝子仁才启口道:“小师弟,萧师叔之仇,我兄弟焉能敢不理。师叔仙去三载之中,我神武门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讳,以神武令之尊,追杀凶仇。一时之间,牵连甚广,但与此事相关者,存世者已无几人。杀害师叔的主恶,南海派魏显,便是我与舍弟子烈亲手除去的。冤有头,债有主,余者虽有罪责,却也不必一律赶尽杀绝了。合一派当年参与此事,为的是令尊的功法与遗宝,并未出手伤及尊亲,兼且我两派素有往来,还请小师弟莫再兴师问罪吧。”
萧苍然哈哈一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六个字说得好。当年神武门为寒家之事,折伤无数子弟,此事在下并非不知,此情也必有后报。既然二位已然对此了如指掌,在下只想请问,指使这些凶徒的恶首,二位是否已经杀了。若是没有,便请告知在下即可,其余便不劳二位。”萧苍然当然能够想到,神武门当年是为此出过大力的,今rì以这二人的身份,肯如此与他说话,那也已经十分难得。但听其言观其行,像方家兄弟与雷五郎等均逍遥依旧,萧苍然心中自然不甚满意。若是其余之事,萧苍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甚至萍水相逢,对这等英雄也定以礼相待,可偏生是灭门大仇,越想越是气愤,言下竟不留颜面。
龙隐缘道:“小师弟,你大仇在身,心中有恨,做哥哥的自然明白。不过此事大有隐情,令堂更是我等尊长,不便相告。rì后小师弟得知真相,定可谅解愚兄的难处。”
长相好的人,总是会占些莫名其妙的便宜的。萧苍然对祝子仁,一来鄙夷他投靠外族,二来不屑其弑师忤逆,三来更气他勾结仇人,一重重加在一处,本来祝子仁也是一脸正气,儒雅沉稳的一位英豪,他竟越看越不顺眼。而对龙隐缘,萧苍然却是有份好感。一见便能感觉到,龙隐缘是那种惜字如金之人,出言似极有份量。毕竟萧苍然此时的魄力,心智早已不同凡响,虽然愤恨,却仍是灵台清明。听龙隐缘这样一说,大感此事异乎寻常,否则像龙祝这般人物,怎会如此支吾。尽力思索其中可能的同时,也暗暗沉下气来。
凭二人的身份修为,纵然是面对这位同门小师弟,其实也无须这般低声下气。但萧苍然先是破开祝子仁的灵障,后又与其过了一招,虽然他自己还未觉如何,但在二人看来,这位小师弟实是身具绝世修为。所以言语之间,不知不觉也将他当成了并驾齐驱之人。虽然萧苍然屡得奇遇,亦见惯了大场面。但他其实并未真个明白自己现下的情境,若当真与神武八刀这等高手对仗,恐怕几个照面便要吃大亏。
萧苍然道:“好,既然如此,恕小弟唐突,请二位指点一条明路,可释我心中疑惑。”
龙隐缘轻叹一声,面犯难sè。而祝子仁却道:“若小师弟也是为明rì邪神大祭而来,倒是确有这么个人,尽知此中原委。”
萧苍然见龙隐缘眼中忽地大亮,紧盯着祝子仁。淡淡问道:“不错,小弟确是要去。”
龙隐缘本来担心祝子仁为求所图,竟不惜将这个小师弟也牵扯进去。而萧苍然修为虽然大不简单,但功力却只在灵英境界,结果不问可知。只要萧苍然说个不字,而祝子仁又出言诱他前往邪神大会,龙隐缘必定翻脸相向。却不料这个小师弟竟当真要去,一时间竟是呆呆出神。
祝子仁赞赏道:“英雄出少年,如此明rì我便可为你引见一位前辈奇人,萧师叔之事,他可尽数为你解答。”
龙隐缘皱眉道:“你说的是楼入云?”
祝子仁点头向萧苍然道:“这位云中君乃五奇之一,修为绝高,当年与萧师叔也极是稔熟。”
龙隐缘不悦地冷哼一声,祝子仁却是笑而不语。萧苍然心中涌起荒谬之感,原来楼入云便是深知内情者,自己竟是当面错过了。从前一幕幕画面掠过心头,却想起她对镜梳妆的样子来。
口中却是应道:“原来是这个泼辣女子。”
龙隐缘与祝子仁齐齐一惊,云中君名震天下,却极显有人知道她是个女子。若非如此,龙隐缘就不会因为祝子仁之言而不悦。而祝子仁虽然偶然得知,却绝不会到处宣扬。但二人却都想不到,这位小师弟竟识得她。二人又对望一眼,似乎都觉这位小师弟的深浅,还要重新细看。
突然之间,灵障一阵剧烈的颤动,显是受到了一股极大力量的撞击。祝子仁转头向灵障之外看去,皱皱眉头道:“迟兄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看来他是在怪我们迟迟没有为小师弟开印。这般练法,恐怕我这几个孩儿经受不住,待我去劝他几句。”说罢起身走出灵障。
龙隐缘双眼突然目放奇光,紧盯着萧苍然,却出奇地没有说话。萧苍然这才注意到,龙隐缘的左手五指皆以布条缠绕,只见他缓缓解下左手的黄布手缠,露出的竟是一张煞白至如玉石般的左掌。龙隐缘将手心朝向萧苍然,手掌上缓缓现出一个漆黑的‘防’字来。萧苍然再寻上龙隐缘的双眼,只见他目光向侧一瞟,显是意指祝子仁。接下来‘防’字消去,却接连现出另几个字,连在一处便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随即便又缓缓的将布条缠回左手。
萧苍然向他点头示意,随即问道:“龙大哥这般将手缠住,是否有什么妙用?”话音才落,祝子仁便已又出现在灵障之中。
龙隐缘轻抚着左手,淡淡道:“谈不上妙用,只不过这只手本来不是我的,有时候不大听话,所以要用这条符绫镇伏。”
祝子仁呵呵一笑道:“不单是左手,龙兄的整条左臂,都是后经司马神医驳接的。”
萧苍然愕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