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蒼然也是無奈之舉,他深感此行的艱難,此刻水行自是越強越好。水行道人二百余年j ng修明悟,一身道門功法極為正宗深湛,未必便在天元九仙之下,本身亦是他祖輩。憑他的所學,想要指點水行,說來離笑話不遠。
但他此時,卻已經傳承了四式太初劍意。即便蕭蒼然再蠢,也隱約知道,這四式劍意之強,實非言語能夠形容。單看劍出無量一式,說其是天下劍術御法的總綱,都還有些小了。
蕭蒼然目下還不可能完整施展出任何一式完整的劍意,他要演示給水行的是無常訣。不過,是在繼承絕天禁紋且照對劍出無量之後的無常訣。其實就在絕天禁紋出現的一刻,蕭蒼然本魂中映現的首先便是無常訣。但那已不再是一句句歌訣劍理,也不再是一式式劍招,這種驚人的變化如若非要形容,蕭蒼然只能說它,活了。
無常訣本只是一套劍訣,雖說傳承千載,義理j ng深,冠絕當世,但它仍不過是一套劍訣而已。但當此訣籍著本識那神秘印紋的隨蕭蒼然心念所動時,竟與劍出無量的劍意產生了一絲細微的共鳴。在蕭蒼然的元神之中,此訣不可思議地聚斂化動,形成了一股無形無s 的氣息。
非旦如此,這氣息還與五識靈劍之中的無常劍產生了一種蕭蒼然也無法理解的聯系。仿佛此氣生來便是要與此劍合而為一,在蕭蒼然手中的無常劍周圍繚繞不息。
蕭蒼然松開手,一念之間,無常劍如同一道幽光般在他周身游走起來,仿如一個歡暢的孩童。劍身不斷閃爍出一陣陣光采,劍氣縱橫之外則狂風肆亂。蕭蒼然似乎是有所領悟,但卻極為模糊,只覺此劍像是如他當初學會了無常訣一般,正在試招。
他雖難明其中奧妙,但在水行這等大行家眼中,卻是清清楚楚。水行目瞪口呆,合不攏嘴,須發皆被大風吹起。不知不覺地心下默記,右手卻是情不自禁地微顫,若非極力克制,這便要提劍隨之舞將起來。蕭蒼然為水行演示無常劍意,雖不似當初岳中流在他魂境之中傳授劍意那般容易令他領悟,但此時這無常劍意之中,縱然只有一絲,蘊含的卻是貨真價實的劍出無量劍意。
直看了半晌,無常劍回復平靜,水行這才回過神來,卻是臉s 大變,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連忙拜倒在地,恭敬道︰「當年昆侖派九荒子前輩風中悟劍,創下這套無常訣。今r 尊主竟能將劍訣再化成風,還成其本,那又遠在九荒子之上了。若再以劍法化器量,凝法成意,劍器合一,這等境界在水行不敢奢望。如此高深之劍意,能在有生之年得見已是大幸。」
蕭蒼然听他說的明白,心下也是豁然開朗,不禁大感喜悅。當下和顏道︰「起來吧,你的傷不礙事吧。」
水行連忙道︰「只是適才不自量力,痴迷尊主劍意,身魄稍挫,有勞尊主掛懷。」
蕭蒼然點點,走到他身前,點頭道︰「不礙就好,這一粒魂沙是我魂境中所化,這劍意已詳錄其中,拿去盡快與你兩個師兄弟研習吧。」
水行心中涌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似乎往昔二百余年所循,青城千載之師傳之法,竟還不及這粒沙中的一絲劍意。敬畏之余,亦懷有一種極大的慶幸。若無此際遇,得尊主傳授,他雖已窺神境,卻也深知修為恐怕至此已是極致,再難寸進,只能待壽元盡絕。卻不料行將就木之年,竟能得習如此近乎天道的劍意。以他的沉穩,幾乎也是老淚縱橫。珍而重之的接過這一粒魂沙,這才站起身來。
問道︰「明r 地界之行,不知尊主還有何吩咐?在下等在左近尚有蝸居,若尊主無事,可否移駕稍息。」心知這劍意深不可測,修習之際必然千難萬難,若是尊主在側,時時加以指點,才有可能在短時之內稍得皮毛。
蕭蒼然微笑道︰「明r 即有大事,非獨你我,恐怕不少人也是今夜無眠。你去吧,我還要走一走。」
水行只覺蕭蒼然周身連同語聲中,皆是隱隱透出劍意,暗嘆這位尊主修為不可測度。而要研習這式劍意,雖有尊主的魂沙傳承恐怕還不夠,必須要一件本命法劍才能發揮其真正威力,一r 之限煉化已顯急迫,當下依言施禮告退。
蕭蒼然待水行遠去,衣袖一揮,無常劍化為一陣輕風,徑向身旁的一從雜草吹去。蕭蒼然直感親手撫在這叢草上一般的真切,心念一動,這叢雜草竟是紛紛化為灰屑,被風卷散。蕭蒼然雖知這劍氣恐怕已經稍具劍出無量的劍意,仍料不到這劍氣竟有如此威力,靈動之處如指臂使,隨心所y ,心中更是興致極高。心念再一動間,一陣風起,蕭蒼然身軀飄飛而出,竟就這般隨風而去。
過了良久,不遠處的一棵樹下一聲咳嗽,一人仿佛從虛空中跌落,摔倒在地。緊接著,便是另一人如他一般躍出,連忙將摔倒那人搶抱而起。叫道︰「不語師叔,你怎麼樣了?」二人赫然正是不語與參靜二僧。
不語氣息甚重,喘道︰「僥幸,僥幸。我不礙事,只是施展空如禪功耗力太過,休息一時便好。」
參靜問道︰「師叔,你說此人身上的,當真是自真方丈的行願禪珠嗎?」
不語緩緩點頭道︰「不會錯的,行願禪珠是當年三德菩薩傳下的寶珠,其中大行之願乃三德菩薩法力所聚,絕計無法做假,舉世也再無第二串。」
參靜面s 慘白,慌道︰「那那自真方丈圓寂,豈不是」
不語長嘆一聲,點頭道︰「我與你一般的想法,以自真師叔的修為,當世能傷他之人寥寥無幾。譚夫人曾斷言,自真師叔是極像傷在無常訣之下,又是因被來歷不明的神兵破去金身,才致圓寂。那時大伙還道是哪個大魔頭的嫁禍之計,但現在看來,真凶有八成便是此人。」
參靜道︰「師叔,我看此人的修為,雖止靈英境界,卻極似是那傳說中的靈極期,不知是也不是。」
不語卻緩緩搖頭道︰「恐怕不止,他所展示出的功法修為,似乎是靈極期,但那時將幾位真仙邪神震懾的靈威,恐怕要再上推一重才有可能。兼且他七魄神元極厚,你我未被他發覺,那是憑了譚夫人相助,否則也挨不到此刻。」
參靜已然失了神般的喃喃自語︰「靈玄期,靈玄期,原來師祖不是說著玩的」
不語氣力恢復,站起身來,沉聲道︰「莫要遲疑,速速與我返回禪院,稟報靜寂院諸位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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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蒼然托身于輕風之中,只覺周身空蕩蕩地,倍感自得深覺舒適的同時還有一點不大習慣,總覺不如踏劍那般篤實。但是這般修為一r 千里,總在呼吸之間便似明悟乾坤玄妙,個中歡欣暢快,實是難以言明。
自打適才碎境重整,演動八荒,推衍變數之後,蕭蒼然的靈覺便又有新的感悟,似乎靈覺與立身之境產生了契合一般,偶爾便能感覺到頗遠之處的靈力波動。
他此刻的目的地不遠,便是在西方一百多里之處,蕭蒼然能感覺到,那里一直傳出一陣陣劇烈的靈力波動,顯然是有相當級數的高手正在交鋒。
百多里的路程對此刻的蕭蒼然來說,也不過盞茶功夫。不多時,蕭蒼然便來到一片密林之前,過了這片密林,便是他的目的。只不過在這密林之中,已被人設下了一重靈障。這靈障無形無s ,常人絕不可見,即便是普通修行之士,恐怕也難以發覺。但蕭蒼然卻不但看得到,而且是異常的清楚。
蕭蒼然沒有妄然闖入,而是先是查看。只見偶有飛蟲小鼠,與此障相及,只是難以愈越,並未受厄。這才親自試探,伸手及處,果然就如水浮之力一般,被一股力道輕輕的托了出來。蕭蒼然運起靈力,緩緩步入林中。但這靈障頗為遠厚,並且越是深入,斥力越強。蕭蒼然走了十余丈,便已再難前行。
蕭蒼然此時對自己已頗為自負,當下喚出無s ,御劍前沖。卻不料無s 劍出,同時迎面命忽起一道銳氣,正正的迎在無s 之上,一聲極為干脆的金聲,將無s 彈了回來,連人也被這股大力逼得連退了數步才站住,眼中也隨之一陣昏暗。蕭蒼然一聲冷哼,待要以魂境裂分此障,但隨即便是一陣桀驁之意自胸而生。
暗忖道,這般靈障,蕭某如今也可設下,但卻要狂風大作,不及此障的平靜從容。但要說破解,卻也不必動用碎境訣。當下靜坐了一時,調理靈力,滾滾靈元自五識法劍中涌出,化為靈氣,直入蕭蒼然之身。無常劍氣是新得之術,蕭蒼然深知尚未純熟,若是與高手對敵,必然不敢輕易使用。但此刻面對如此凝厚的一道靈障,卻正好可作試煉。
蕭蒼然一聲低喝,無常劍化為一道橫卷的旋風,這靈障竟是應風而破,立時將這靈障吹開了一條通透的路徑,一陣吆喝夾雜著笑聲傳將過來。靈障即通,其內情景立時被納入蕭蒼然的知覺。
此林之內,一片闊地有方圓百丈大小。中心之處正有兩個男子正拳來腳往,斗得正酣,拳腳交擊之時,竟隱隱發出鐵石般聲響。四周觀戰者卻分成四份,離蕭蒼然最近的正北方是一個頭包長巾的男子席地而坐,正西卻是一個身長背刀漢子抱臂卓立,單以靈動氣息來看,二人頗為相似。正南方兩男兩女都是錦衣佩劍,人物年輕俊秀,周身隱隱有神元流轉,卻並不具神威。而正東卻有六個武服蒙面男子,雖然也都極顯矯健,與其余相較卻遜上不止一籌。
正在動手的二人中,一個也是武服蒙面,而另一個卻是個布衣打扮的矮胖漢子。隨著蕭蒼然腳步越過靈障,踏入此地,不但這二人停下了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向他望來。
但也就是一息的功夫,就在蕭蒼然全神戒備這些頗具敵意的目光之時,他身前這長巾男子猛地雙手拍響,喝道︰「不要偷懶,繼續!」
他這一說話,本來交戰中的矮胖子立時發作道︰「祝大,我說你還有完沒完,就你帶的這幾個兔崽子,沒一個中用的。我看你這師父做的啊,不高明,不高明。」聲音極是雄渾響亮。
這祝大面前一個小小的炭火堆,上面正坐著一個陶罐,一陣陣酒香氣飄散出來,祝大用右手中的長勺舀了半勺,喝了一大口。不溫不火的抿了抿嘴道︰「後土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難得在這個地方相遇,你指點指點我這幾個孩兒,怎麼還推三阻四的老大不願意,也不怕朋友們看了笑話。」
胖子後土一笑,打個哈哈,問道︰「指點指點?你看看天,從太陽落山到現在?你他」似乎是想起什麼,突然又改口︰「你這麼有j ng神,怎麼不來指點指點我?」說罷氣乎乎地手叉著腰,周圍眾人見他這幅神氣,都是露出笑意。
祝大呵呵一笑搖頭道︰「咱們兩個歷來是半斤八兩,再說在此地動手,那也不合規矩。這幾個孩兒,都是八刀的備選之人。明天一去神木林,那可就未必回得來。你盡心指點,那是救他們的命。借用你一天的功夫,可也不是白借的。我這壇碧玉酒,不是已經為你熬了半夜了麼?」
後土一听到碧玉酒,立時眉開眼笑道︰「半斤八兩不至于,除了我們老大,這哥兒幾個都遜你一籌。不過我說你這幾塊料,過不去明天,就算過了,那將來也是我老遲刀下鬼。依我看咱們還是喝酒,喝完了還有空睡上一大覺,豈不更美?」
不過與他交手的蒙面人卻似對他的話不以為然,突然間掄拳便打,拳勢奇快。後土似是不敢大意,連忙也是揮臂出招。口中兀自叫道︰「小兔崽子,偷襲老子麼?」這一句話間,二人竟是以攻對攻,毫不相讓的拼了二三十記硬拳。
蕭蒼然看得兩眼放光,大異世間竟然會有這般的拳法。原來這二人相斗,皆是如凡人一般,毫無招式可言,似發瘋一般的胡亂蠻打。但是隱約之中,卻又看出,二人拳腳雖然又亂又快,但卻絕非胡亂,而是另隱妙法于其中。再細看時,才發覺二人所發之拳,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不同處,那蒙面人出拳之時,靈力剛猛靈勁四溢,直撞在靈障之上。而遲後土卻是靈力盡數凝斂于身,絲毫沒有外泄。二人拳勢一交,蒙面人的靈力便即在踫撞中逸散,如此拳法當然消耗靈力極快,恐難長久。
蕭蒼然越看二人拳法越覺意興盎然,突然二人同時躍起,出右拳橫空擊出,兩只拳頭一個方大,一個渾圓,正正的擊在一處。轟的一聲作響,遲後土紋絲不動,那蒙面人卻是一連退了五六步,這才變成滾地葫蘆。
遲後土雖然身材矮胖,此時卻讓人看來威猛如山,雄不可當,他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教你個乖,這一招‘暴跳如雷’,那可不光是要出拳如雷,其中這暴跳二字,老子就下了五六年的苦功。」
祝大一面鼓掌作勢,一面向蒙面人道︰「小四,記下了麼?」
蒙面人勉力翻身,向遲後土拜了一拜道︰「是,多謝前輩教誨。」這才站起身來,極為困難的走回一眾蒙面人之中。
蕭蒼然也忍不住贊道︰「好拳法,妙極!」
祝大向蕭蒼然招手道︰「小兄弟,這里來坐。小三,從你開始,去向後土兄學些刀功。」
遲後土s 變道︰「祝大,當真要動刀麼?真要動刀,你自己來!」
祝大正容道︰「這幾個孩子,雖然我教了刀法,可沒傳心訣。雖然你們都來說我的不是,但這門規,我卻沒破。」
西首的長大漢子冷冷道︰「門規?當年你弒師之時,可曾想到這兩個字了?」
祝大沉聲道︰「姓霍的罪大惡極,死有余辜。我殺他有何不可,便是子烈得知真相後,能容他活到今r ?龍兄,我可說錯了麼?」
這龍姓漢子略一沉吟,立時道︰「這話倒也不假。但你投靠異族,助紂為虐,侵我疆土,殘殺我華夏子民,這也是實。祝子仁,我龍隱緣雖奈何你不得,可你要是想利用我二人,這算盤卻不用再打了。」
祝子仁!蕭蒼然雖然在破開靈障的一剎,便感覺到此人面相有些熟悉,卻一時未能想起。至此方知,原來眼前此人,便是祝子烈的親兄。蕭蒼然這才仔細打量此人,只見他雖是青巾包頭,黃土布衣,但卻難掩一身儒雅之氣。與乃弟的雄壯豪邁,竟全然不同。雖然坐立,亦可看出身材亦與祝子烈差得頗多。
就是在蕭蒼然集中j ng神仔細觀察祝子仁的一刻,祝子仁身上卻是突然一股壓力反沖回來,使得蕭蒼然所見他的身形也一陣模糊。祝子仁似是頗有些意外的突然回首,也定晴打量蕭蒼然,眼中大露訝s 。
口中卻是慢條斯理的回答龍隱緣道︰「說著說著,我們又回到這二十年走不出的死胡同了。龍兄,這些年我們雖然理念不合,亦白刃相向,可我並未大動干戈。只要你們不過份干預戰事,我通常都是禮讓的。若是我當真出手,你說是如何後果?」
龍隱緣點頭道︰「不錯,除了老大之外,余人皆非你對手。你若要殺,說不定我與後土,早已死在你刀下多時。」
蕭蒼然像是突然看清了祝子仁的雙眼,這是一雙充滿孤寂的眼楮。那眼中瞳孔之外,血絲幾乎遮蓋了眼白,若是換一個目力不及之人,只能看到一片血紅。
祝子仁嘆道︰「神武八刀中,我與子烈先且不論,修為見識,你龍兄毫無疑問是第一人。想我八人同門學藝,兄弟相待,這份情義我二十年來從未相忘。奈何造化弄人,生分至此。」
神武門黃錚對蕭蒼然那是不折不扣的救命之恩,蕭蒼然醒來時便已明白,亦早存圖報之意。今r 既然遇見,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只不過眼前形勢,倒讓他有些糊涂。祝子仁既是北神武門之主,那不用說這遲龍二位,定是南神武祝子烈的人,卻不知黃錚又是哪一邊的?且不忙報恩,先看明白了不遲。
遲後土一笑道︰「嘿嘿,不然你以為,老子干麼半夜不睡,還在這听你嗦?」
祝子仁從蕭蒼然身上收回目光,也是微笑道︰「不錯,這些陳詞濫調,說著都心煩,何況是听。小三,動手吧。」
那叫小三的蒙面人一言不發,突然拔刀向遲後土斬去,那刀竟化為了一道白芒,極是凌厲。遲後土一驚道︰「好小子,有兩下子!」以蕭蒼然的眼力竟也沒看清他如何拔刀,便一刀正迎在小三刀勢之上。隨即二人身影霍然飛舞,竟是陡然間刀光殺氣迸飛,斗在一處。
蕭蒼然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觀看神武刀法,往昔只聞神武刀訣之名,卻無緣得見。雖與黃錚交手一次,但黃錚並未使用此訣,想來也是故意相讓。其實即使見了,賃他那時的眼力與修為,也不會領略到其中j ng深奧妙。但是此時一見,卻是暗呼厲害。神武刀法不像昆侖等千年大派中之絕學,自創而起,便再無一招一式,甚至一句一字更改。而是由歷代門中高手不斷拾遺補缺創新而作。刀刀險奇,招招悍勇,蕭蒼然只覺這刀法像是招招契合自己心意一般,縱是修習無常訣,也從未有此感受。單看刀招,便已能感覺到交戰二人靈刀相合的那種洶涌奔騰之勢與酣暢淋灕之感,只看得心ch o澎湃,暗自連連叫好。
祝子仁見小三十招之外便落下風,喝道︰「小二小一,上!」
兩個蒙面人應聲而出,拔刀便加入戰團。這二人一加入,戰圈中刀法之激烈竟然倍增。就連觀戰眾人也都感受到了陣陣刀風寒氣與凜冽殺機,而戰圈之中白光如梭,人影反而幾不可見,各人身法速度竟然也相應增加了一倍不止。蕭蒼然若不是靠著神妙五識,絕看不清其中細處。但此刻卻是清清楚楚看得分明,三個蒙面人刀勢竟自聯成一氣,以攻代守。雖然有二人被遲後土的刀風所傷,但三人聯手之勢一成,立時將遲後土逐漸逼上絕境。
龍隱緣目露寒光,一聲冷哼,本來一個滿面土氣的漢子,竟然立時神彩習習,全身似有一股光芒便要發散出來般,面容竟也生出變化,成了一個極為英俊的男子。蕭蒼然近來英雄俊杰所見尤多,似岳中流的瀟灑、葉天離的狂放、劉業的高貴、南暮樓的謙恭乃至大哥蕭傲然的冷峻,論氣度儀容都是萬中無一,雖各有千秋卻難評上下。其余如祝家兄弟向天歌等豪士雖不能說是美男子,但卻英雄過人,自有一翻氣派。唯有眼前這個龍隱緣,令人不自覺有一種羨慕的難喻之美,不但面容竟無半分可以挑剔之處,便連身量也是一般的讓人難以置信。奇處卻是陽剛十足,立如松柏,峙若雄關,闊肩蜂腰之下一雙長腿,氣概更是令人心折。蕭蒼然暗贊,世間男子之姿,恐怕再難有人可出其右。
龍隱緣猛地踏上一步,腰中刀鞘一陣細微的顫動,似要出手。祝子仁在他這一步尚未落地之際喝道︰「龍兄且慢!後土,你便將那刑天訣施展出來,給我這幾個小子開刃如何?」
遲後土以一敵三,兀自大呼大叫,只不過身在三刀聯勢之中,幾乎听不見祝子仁在說什麼。但遲後土久經戰陣,老于事故,縱然粗豪,也知道祝子仁心做何想。
龍隱緣冷笑道︰「想要給他們開刃,你又何必逼後土動手?這幾個人雖然天賦不錯,究竟火候差得極遠,即便開刃,將來遇上我等,也只有一死。」
祝子仁沉聲道︰「這幾個孩子天資卓越,直追我輩。我若真想賠植他們與你們為敵,絕不會今夜便急不可奈的讓你們得知。待將來他們功力再深一些,我親自為他們開刃,亦不是難事,可惜現在還無法承受。只是明天邪神大祭便到,要阻止敖遠霄的圖謀,恐怕非得遲兄相助了。」
龍隱緣眉頭一皺道︰「敖遠霄?明r 是邪神大祭,我等受邀前來觀禮,他還敢在此裹亂不成?」
祝子仁繼續道︰「若當真只是搗亂,自然用不著我等c o心。但若東靈教控制了邪神一脈呢?」
遲後土不知如何听清了他這一句,大驚吼道︰「你說什麼?敖遠霄絕對沒這本事!」
祝子仁也是豁地站起,喝道︰「南斗君又如何?」
只听戰圈中一陣激烈的金聲,遲後土倏地退後幾大步,暫逸圈外,腳下一陣陣塵煙如同波濤般動蕩不息。擰眉繼續問道︰「南斗君不世事已久,你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祝子仁道︰「這半年以來,莫君臨、岳中流相繼現世,那也是眾所周知了。你們還指望那些人能如往常般一無動靜麼?此事如若是真,你二位又怎麼說?」
龍隱緣疑道︰「子仁兄,即便此事是真,我等又能如何?」
祝子仁仰天大笑道︰「能如何?當然不會讓他得逞,這正是我深夜來求二位的原因。」
龍隱緣道︰「你倒是看得起我兄弟。」
祝子仁正s 道︰「若論修為,或許我等還難敵四絕五奇這等不世高人。所以要聯絡起志同道合之輩,方能扭轉乾坤。否則邪神一脈盡歸東靈教之下,那時遭殃的,可不僅是我祝某了。」
遲後土手中一把闊刃短刀,形狀看來與殺豬賣肉的菜刀頗為相似,加上他矮胖身材,亮刀作勢本是極為滑稽之態。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不願絲毫挪移。因為此刻的遲後土,像是一座大山,正在從平坦的大地上隆起,而且在不斷的升高,令人望而生畏。蕭蒼然隱隱感覺的到,當這氣勢上升到頂點,刀勢也便會像一座山岳般壓將下來。只是在祝子仁等對話之時,這刀勢竟似在無止境般的增長,不知何處是盡。
龍隱緣笑笑道︰「我等自然與四絕五奇相去萬里,但你卻未必。不過那邪神大祭,三榜九公,再加上不少待榜邪神,恐難為我等左右。」
祝子仁也相對露出一個頗為自信的微笑,道︰「以龍兄之能,若不計生死,能與幾位邪神對戰?」
龍隱緣似是沉思自語般道︰「若是一個,或者不用送命。若是兩個,恐怕就活不了。若是三個,同歸于盡大概也有可能。只是這般打法,老大恐怕是不會同意的。」
祝子仁道︰「不錯,若是單打獨斗,不但是自尋死路,亦失智勇。若是我三人聯手呢?」
龍隱緣面容古怪,搖頭道︰「縱然我與老遲肯與你聯手,也不過能多耗些時辰,多拉些對手陪葬罷了。」
祝子仁繼續道︰「若是我等八刀齊出又如何?」
龍隱緣望向這幾個蒙面人,竟沒了話語。祝子仁宏聲道︰「神武門八荒天刑劫,邪神一脈之中,無人能活過一柱香。我這幾個孩兒都願以死相赴,只要他們開了刃,再加上合一派y n陽四神相助,便能使我刀陣靈神聚匯,即便是對上冥眼大陣,也未見得輸了。縱是三榜九公齊上,又有何懼。我雖帶了他們七個來,但以我一人之力,陣結不易長保,若是二位仁兄能出手義助,咱們此行便可穩c o勝券。」
祝子仁的話語里,透出強大的信心與說服力。龍遲二人也都是見識不凡之輩,知道他所說不假。但是終究隔閡已久,雖被說得心動,卻始終有所遲疑。邪神一脈的力量之大,蕭蒼然並不太清楚,但從衛胡二人已可見其一斑。莫說二人在邪神之中,已幾屬末流,便是上百個這般修為的邪神,便已足以勝過與當今天下所有的宗門。敖遠霄本就是四絕之一,東靈教雖已隱隱獨佔邪宗鰲頭,但卻還未到唯我獨尊的地步。而今時今r ,最有望一統邪神道統者,當屬敖遠霄之妻,南斗君秦晚。若是當真如此,從此人界之中,恐怕再無人可與之相抗。天下有識之士,尤其正道中人,當然都不會坐視。各門搶奪浮蓮寶衣,與此絕月兌不了關系。青城三道強行渡劫出關,也絕非偶然。而祝子仁安排了這個際會,自也理所當然。除此之外,還不知有哪些人在針對此會有所行動。總之,敖遠霄與東靈教絕不會這般順利得手。
蕭蒼然想到這,又不禁覺得有些不解。按理來說,像敖遠霄這般深謀遠慮之人,當然會也想到這一點,豈能沒有應對之策。只可惜所知太少,難以揣測。
突然間,遲後土刀上的氣勢不再提升,重重壓力盡數凝聚在刀鋒寒光之中,周遭的塵煙像是一剎那間失去了拘束,變得輕若浮羽。蕭蒼然感受著其中靈力動用的奧妙,一陣陣神清氣爽,不由自主的將這刀勢與自己的修為印證,仿佛從那絕天禁紋中傳出一陣陣回應。
遲後土笑道︰「祝大,原來你也模到了靈極的邊兒,看來你們哥倆,那是注定的對頭了。」
祝子仁聳聳鼻子,遲後土又道︰「把我的酒護好了,灑出一滴,這買賣就吹了。」
祝子仁不再答話,與龍隱緣相繼閉上了眼楮。
一股無法形容的氣息隨著遲後土的右手與那把形狀怪異的短刀撩動被釋放出來,蕭蒼然喜極y 狂。這刀勢之中所含的玄妙,正與那絕天禁紋中盛載的感覺一般,乃是一種駕馭靈力的至理。蕭蒼然雖然獲得了傳承,但為時極短,雖是知道了這條路徑,但要達到,卻還千難萬難。說是人盲馬瞎似乎太過,但要真正自行模索到這刀勢中的奧妙,還不知要花多少時r 。
但有遲後土這樣的大家一經展示,卻正恰如為蕭蒼然點燃了一盞明燈般,立時看得通透。此時遲後土的刀勢便如一塊端立于高崖之顛的巨石,被推動下來,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直如九天神雷之降,幾有開天闢地之威。
其余蒙面人同時拔刀,目露奇光。同時一道刀氣如狂龍沖天而起,上擊霄漢。遲後土與七個蒙面人手中之刀同時金鳴大作,就連蕭蒼然也不禁被這鳴聲震得微覺暈眩,心生慌亂。不知不覺中散開靈力相抗,但卻似適得其反般,越是相抗,所感受到的壓力越大。幾y 不支之下,終于悶哼一聲,連連向一旁退了幾大步。
只見滿場眾人的目光又紛紛重聚于身上,那被稱為y n陽四神的合一派高手目露驚詫,祝子仁卻是面帶苦笑,尤其以遲龍二人的神s 最為古怪,像是見到了什麼最不能相信的事般。
遲後土連連叫了幾聲好,龍隱緣卻是神s 不善的質問道︰「子仁兄,此人你又如何解釋?」
祝子仁笑笑道︰「為什麼一定要我來解釋?」
龍隱緣略一沉吟道︰「不錯,他絕不是你的弟子,那麼也不是你請來的幫手了。你任他在此,定以為他與我們有關。」說到這里,已露出戒備的神s 。
祝子仁道︰「這位小朋友生生破開我的靈障,起先我還以為是子烈到了。可是他身上又確是我門中真印,適才小有較量,才知小友身懷絕藝。我實在想不出近來我神武門中,何時出過這麼一位人物。」說著抬起右臂,伸掌向蕭蒼然推來。
蕭蒼然這才發覺,自己的周身也已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一重靈障,且無形無s 。若非是由自身布下,恐怕也難以發覺。祝子仁這一掌推出,似是試探,又似是攻擊。果然,蕭蒼然的靈障竟然瞬間被摧枯拉朽一般被掌中化出的刀氣所破,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涌上心頭。連忙施展借境之法閃避,更以碎境之法護體。
祝子仁只見蕭蒼然人影一花,已又退出了數丈。皺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覺一陣火辣傳來。暗自納悶,果然是靈極期功法,這少年年紀小小,怎能有如此修為。兩度相試無功,而他只是退讓,不知為何?
遲後土見祝子仁顯是沒佔到便宜,喝道︰「我來!」
祝子仁卻道︰「且慢,听听這位小友來意也無妨。」
蕭蒼然此時也明白包括剛才那陣壓力,其實是不知不覺中靈障與祝子仁的踫撞,兩度交鋒之中,深覺祝子仁的修為與功法極是厲害。非旦祝子仁與龍遲二人,其實就連同那七個蒙面人,無一不是目露奇光。這種目光,當r 蕭蒼然于聖賢莊九劫陣中在黃錚眼中也曾見過,雖然印象深刻,卻未在意。今r 再見,突然明白這種目光恐怕與神武門功法大有關系。透過目光,蕭蒼然幾乎能夠看到一個個鐵石般的強大意志,堅不可摧,讓他很容易便想到,這些人絕非可以威懾屈服之輩。反而強如衛青烏般邪神之尊,在這方面似乎遠遠不如這幾人,看來神武門功法,果然有過人之處。
蕭蒼然眼見此地高手雲集,身旁又失了護衛,突然間又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也同時有一些躍躍y 試。不過他們既然是神武門下,自己又曾受了黃錚的恩惠,那是不能得罪了。雖然這合一派與家仇大有關聯,不過眼前所涉乃是一件大事,暫且不和他們理論,那也沒什麼。祝子仁與龍遲二人,都是神武八刀中人,極是了得。雖然蕭蒼然對碎境訣極為自信,真個在此地被圍攻,倒也沒有十分把握。若能得這股力量之助,或者大有好處。
當下抱拳笑道︰「列位前輩請了,在下蕭蒼然。」
龍遲二人齊聲喝道︰「什麼?」
祝子仁也是神s 有所激動,走上前來。蕭蒼然見他們神s 大異,突然想起胡蝶兒曾對自己說過,自己的身世原是和神武門也大有關系,母親原本便是神武門中的人物。只覺突然之間似有什麼東西將自己與祝子仁連在一處,似有一種被他看個通透的荒謬感覺。
祝子仁道︰「原來蕭姑姑的後人,已經長成這般偉岸的男兒了。」一手拂去他肩頭衣服,果然露出那清晰的‘蒼’字。祝子仁與龍遲二人同時也扯去肩上衣布,各是‘土、隱、仁’三字,蕭蒼然立時感覺到這字紋之中,立時便有一種奇異的靈力,立時貫通本魂,與三人的真印相互呼應,生出一種似血脈相連之感。
龍隱緣此時也已經來到近前,呆望著蕭蒼然手臂上的紋字。黯然道︰「蕭師叔之逝,歷來是我兄弟生平恨事。我們八個腦袋竟都未曾料到她的子嗣尚在,幸爾今r 能教龍某遇見小師弟,實乃天意。」
蕭蒼然看得出,連遲後土在內,這三人都有些異乎尋常的激動,詫異之外亦大感溫暖。卻不知當年這三人雖是師從霍輕裘,但授業教導之責,平常都是那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小師叔蕭姑姑。八人之中,其實倒幾有半數對其暗生情愫,只不過礙著門規禮教,從來無人敢予吐露。直到她嫁給雷隱神君蕭空竹,那幾年之中,也不知愁悵了幾多英雄心懷。
祝子仁突然向場中喝道︰「後土兄,煩你帶著這幾個孩子,同合一四神暫且演練陣法。龍兄,小師弟,咱們坐下說話。」說著衣袖一揮,又已在三人周圍布下了數重淺白s 靈障,蕭蒼然明顯感覺的到,這數重靈障較之樹林中所布更為沉重,不但將他的五識盡數隔絕于障內,還竟隱隱讓他透不過氣來。
龍隱緣舀了一勺酒,一飲而盡。尤自回憶似的喃喃道︰「當年令尊擅闖鎖妖塔,門主盛怒之下,我等幾乎將令尊誅殺,可是眾兄弟想起小師叔的情份,總是下不了殺手。可恨的是,也因此誤了援救師叔的時辰。」
蕭蒼然道︰「二位前輩高義,在下當銘肺腑,不過在下從未入神武之門,如何敢與前輩作兄弟之稱。說來慚愧,在下的身世,也是近來方知,就連先慈的名誨,在下都一無所知。」
龍隱緣與祝子仁對望一眼,向他解釋道︰「小師弟,你肩上這個紋身,叫做神武真印。在我神武門數千弟子中,只有寥寥數人才有資格得到,即便轉入內門,也需神武八刀中兩位以上首肯,方能得授。身負真印之人,即便相隔萬里,亦可憑此相互感應。你肩上此紋,應是霍輕裘門主與蕭師叔的靈血所鑄,只要你元神不散,此印便永生不消。此印不但是身份之印證,也含蘊我神武一脈的無上奧義刑天訣,我等便是憑此印才能斷定你的身世。」
祝子仁接道︰「小師弟,令堂蕭師叔尊諱上殘下紅,昔年待我們兄弟都是恩情深重。她既為你鑄下此印,尊意卻也再明顯不過。此事你縱然不知,卻已是實,稍後我兄弟傳你開印之法,你便可得其中詳細。」
蕭蒼然冷冷道︰「既然家母待二位前輩不薄,這二十年來,不知二位可曾報家母的大仇?」蕭蒼然雖見二人言語誠懇,但就他所知,合一派正與此事極有干系,而就眼前看來,那y n陽四神之輩,雖不是真正的神境之修,周身卻有一股濃郁的神元氣息,大不簡單。如此人物,竟也被祝子仁請來,顯然祝子仁與合一派交情不淺。蕭蒼然因此不悅,出言質問。
祝龍二人被這一句話問得皆是一時沉默,不知該如何做答。蕭蒼然笑笑道︰「二位貴人多事,無暇顧及,那也沒什麼。據在下所知,當年滅我滿門者,便有合一派在內,今r 即是巧遇,在下想先料理這四人泄恨,不知二位如何打算?」
祝龍二人齊聲道︰「不可!」隨即都是神s 尷尬,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蕭蒼然端坐在地,目露寒光,冷冷道︰「為何不可?」
二人顯然是想不到這少年竟如此鋒芒畢露,又沉默了一時。祝子仁才啟口道︰「小師弟,蕭師叔之仇,我兄弟焉能敢不理。師叔仙去三載之中,我神武門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諱,以神武令之尊,追殺凶仇。一時之間,牽連甚廣,但與此事相關者,存世者已無幾人。殺害師叔的主惡,南海派魏顯,便是我與舍弟子烈親手除去的。冤有頭,債有主,余者雖有罪責,卻也不必一律趕盡殺絕了。合一派當年參與此事,為的是令尊的功法與遺寶,並未出手傷及尊親,兼且我兩派素有往來,還請小師弟莫再興師問罪吧。」
蕭蒼然哈哈一笑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六個字說得好。當年神武門為寒家之事,折傷無數子弟,此事在下並非不知,此情也必有後報。既然二位已然對此了如指掌,在下只想請問,指使這些凶徒的惡首,二位是否已經殺了。若是沒有,便請告知在下即可,其余便不勞二位。」蕭蒼然當然能夠想到,神武門當年是為此出過大力的,今r 以這二人的身份,肯如此與他說話,那也已經十分難得。但听其言觀其行,像方家兄弟與雷五郎等均逍遙依舊,蕭蒼然心中自然不甚滿意。若是其余之事,蕭蒼然自然不會為難他們,甚至萍水相逢,對這等英雄也定以禮相待,可偏生是滅門大仇,越想越是氣憤,言下竟不留顏面。
龍隱緣道︰「小師弟,你大仇在身,心中有恨,做哥哥的自然明白。不過此事大有隱情,令堂更是我等尊長,不便相告。r 後小師弟得知真相,定可諒解愚兄的難處。」
長相好的人,總是會佔些莫名其妙的便宜的。蕭蒼然對祝子仁,一來鄙夷他投靠外族,二來不屑其弒師忤逆,三來更氣他勾結仇人,一重重加在一處,本來祝子仁也是一臉正氣,儒雅沉穩的一位英豪,他竟越看越不順眼。而對龍隱緣,蕭蒼然卻是有份好感。一見便能感覺到,龍隱緣是那種惜字如金之人,出言似極有份量。畢竟蕭蒼然此時的魄力,心智早已不同凡響,雖然憤恨,卻仍是靈台清明。听龍隱緣這樣一說,大感此事異乎尋常,否則像龍祝這般人物,怎會如此支吾。盡力思索其中可能的同時,也暗暗沉下氣來。
憑二人的身份修為,縱然是面對這位同門小師弟,其實也無須這般低聲下氣。但蕭蒼然先是破開祝子仁的靈障,後又與其過了一招,雖然他自己還未覺如何,但在二人看來,這位小師弟實是身具絕世修為。所以言語之間,不知不覺也將他當成了並駕齊驅之人。雖然蕭蒼然屢得奇遇,亦見慣了大場面。但他其實並未真個明白自己現下的情境,若當真與神武八刀這等高手對仗,恐怕幾個照面便要吃大虧。
蕭蒼然道︰「好,既然如此,恕小弟唐突,請二位指點一條明路,可釋我心中疑惑。」
龍隱緣輕嘆一聲,面犯難s 。而祝子仁卻道︰「若小師弟也是為明r 邪神大祭而來,倒是確有這麼個人,盡知此中原委。」
蕭蒼然見龍隱緣眼中忽地大亮,緊盯著祝子仁。淡淡問道︰「不錯,小弟確是要去。」
龍隱緣本來擔心祝子仁為求所圖,竟不惜將這個小師弟也牽扯進去。而蕭蒼然修為雖然大不簡單,但功力卻只在靈英境界,結果不問可知。只要蕭蒼然說個不字,而祝子仁又出言誘他前往邪神大會,龍隱緣必定翻臉相向。卻不料這個小師弟竟當真要去,一時間竟是呆呆出神。
祝子仁贊賞道︰「英雄出少年,如此明r 我便可為你引見一位前輩奇人,蕭師叔之事,他可盡數為你解答。」
龍隱緣皺眉道︰「你說的是樓入雲?」
祝子仁點頭向蕭蒼然道︰「這位雲中君乃五奇之一,修為絕高,當年與蕭師叔也極是稔熟。」
龍隱緣不悅地冷哼一聲,祝子仁卻是笑而不語。蕭蒼然心中涌起荒謬之感,原來樓入雲便是深知內情者,自己竟是當面錯過了。從前一幕幕畫面掠過心頭,卻想起她對鏡梳妝的樣子來。
口中卻是應道︰「原來是這個潑辣女子。」
龍隱緣與祝子仁齊齊一驚,雲中君名震天下,卻極顯有人知道她是個女子。若非如此,龍隱緣就不會因為祝子仁之言而不悅。而祝子仁雖然偶然得知,卻絕不會到處宣揚。但二人卻都想不到,這位小師弟竟識得她。二人又對望一眼,似乎都覺這位小師弟的深淺,還要重新細看。
突然之間,靈障一陣劇烈的顫動,顯是受到了一股極大力量的撞擊。祝子仁轉頭向靈障之外看去,皺皺眉頭道︰「遲兄少有沉不住氣的時候,看來他是在怪我們遲遲沒有為小師弟開印。這般練法,恐怕我這幾個孩兒經受不住,待我去勸他幾句。」說罷起身走出靈障。
龍隱緣雙眼突然目放奇光,緊盯著蕭蒼然,卻出奇地沒有說話。蕭蒼然這才注意到,龍隱緣的左手五指皆以布條纏繞,只見他緩緩解下左手的黃布手纏,露出的竟是一張煞白至如玉石般的左掌。龍隱緣將手心朝向蕭蒼然,手掌上緩緩現出一個漆黑的‘防’字來。蕭蒼然再尋上龍隱緣的雙眼,只見他目光向側一瞟,顯是意指祝子仁。接下來‘防’字消去,卻接連現出另幾個字,連在一處便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隨即便又緩緩的將布條纏回左手。
蕭蒼然向他點頭示意,隨即問道︰「龍大哥這般將手纏住,是否有什麼妙用?」話音才落,祝子仁便已又出現在靈障之中。
龍隱緣輕撫著左手,淡淡道︰「談不上妙用,只不過這只手本來不是我的,有時候不大听話,所以要用這條符綾鎮伏。」
祝子仁呵呵一笑道︰「不單是左手,龍兄的整條左臂,都是後經司馬神醫駁接的。」
蕭蒼然愕然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