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花天尊神威敛回那一刹那,似乎南斗君的道术也告消解。通天子跃身而起,一指空中悬浮的五朵神莲喝道:“邪族弟子,听老夫号令,取此莲之魂,阻碍者格杀勿论。”
百花天尊的出现,几乎让整个邪族都疯狂了。除了已经在十刹修罗刃上献出誓血的神众,只有几少数定力极强之辈,仍是依约按顺献上誓血,不为所动。但也有不少本来依附鬼谷黄石之下的邪神,在这一变故之下纷纷失去理智,转而齐齐奔向那天上神莲。连同早早归顺北斗君的邪神,其数不过七十余。可以说几乎有八成的邪神,都选择了另一条路。
慕容血河大喝道:“出鞘,布阵,闯陵!”
同时与慕容藏锋、慕容亦,伴着身化一把冷光四溢的飞剑的慕容非,祖孙三代四人电光也似的冲向祖陵中开之处。
白童子见这四柄神剑一经出鞘,便发出惊天剑气,心下又惊又怒,全然不料慕容家竟敢在此时发难。还不待通天子开口,便沉声喝道:“拦住他们!”许多低阶邪族弟子应声围拢上来。
就连南斗君秦晚也是面sè一变,转向慕容非驰来。但突觉眼见数道寒光劈面袭来,登时面sè一寒,几道指光与寒光点在一处,震天爆响轰鸣四起。
秦晚看着周身卓立的人影,立时认出是神武门诸雄,说道:“我不想杀你们,立刻退下。”
迟后土哈哈大笑道:“秦家妹子,莫说大话,快快把你那神梭亮出来,给你兄长们试刀。”
龙隐缘也是轻轻一抹长刀,刀身立现一抹残红,同时燃起一股淡淡的青焰,整个人立时透出极强的煞气。
祝子仁也是淡淡道:“八荒天刑劫,从来无人能破。只要南斗君不要干涉慕容贤侄,祝某岂愿刀兵相向。”
秦晚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不知死活。”话音刚落,却感觉到天刑刀阵气势又生变化,竟似有强大的神元源源不断的注入。不由得眉头一皱,袖中数道星华有如实质般的飞出。大阵铿然声响,连绵不断的刀气散漫开来。邪族诸神见状,自然又有一部前来襄助南斗,但此阵已结,再难进入,只能于阵外施展神通攻击。
南国士见莫倾语将受围杀,宝剑一指间,玄元海界轰然升腾而起,化为一个圆形的巨大浪头,yù将莫倾语覆于其中。却只见近面道光矢从浪头中爆闪而出,一道道神矢带着巨大的呼啸破空而去。竟是楼入云拼尽全力,再次施展箭术。但这一回,楼入云实已是强弩之末,再难让这散shè八方的过百神矢尽数命中,大部分神矢的准头全失,只有当先袭到的十数邪神中矢亡灭,而楼入云却是瘫软在地,再无动静。
白裳手持苍生剑,随着玄元海界一同升上半空,却觉无穷大力迎面而来。还未出剑,便觉胸闷如堵,透过水幕眼见三个灰影几乎迫近神莲,只得勉强挥出一道剑气,剑气一出,来人竟应剑溅血而退。但来者虽非是在榜邪神,毕竟是神境修为,白裳徒有神剑之利,但修为毕竟差距太大,立时被震得吐出一口鲜血来。南国士随即赶到,重新凝聚玄元海界,将莫倾语护持在内,竟在半空之上形成一片巨大的水球。
众邪神的神通立时轰然落于其上,掀起无数巨大波澜,南国士居于其中,捏诀的左手与挥剑的右手都是颤抖不已,显然在这许多神通的攻击之下,也呈不支之状。白裳在内,早在这一连串的巨力交错中被震昏过去。白绝一声低叹,手指伸出,隔空一道白光立时穿过这无数神通,进入海界,沁入白裳眉心。
百花天尊轻声道:“金神终是忍耐不住了。”
白绝道:“这孩子虽然命格超然,却毕竟有金族血脉,我岂能坐视。”
百花天尊叹道:“我劝金神莫要打此剑的主意,否则必有横祸。”
白绝神sè一变,望着在海界中昏迷的白裳,目光又扫向她手中的苍生神剑,只见那剑身上本来干涸的血迹已化为一道血光,竟然如水波流转般在剑上游走,脸sè立时yīn晴不定。
看了一时,忽然问道:“天尊是说,他的神根将在今世觉醒。”
百花天尊微笑道:“妾身什么也没说,金神好自为之。”
白绝左手竖起,抵挡了一道溅shè而来的剑气,手心立时多了一个白点。目光所向,却发现竟是慕容世家的祖孙四人已与邪族众神团团战在一处,通天子与白童子赫然在内,却在四人凛冽的剑气之下步步后退,修为稍逊的邪神早有数人遭受重创。
整个封灭谷内,已经演化为一个巨大的战场。除了别有用心者,绝大部宾客早已远远逸出战圈,免得受到波及。而各个战团之中的力量交击,不断绽放豪光,传出阵阵震耳yù聋的振动,大地与天空都颤动。
谭夫人来到紫衣男子孤竹君身后,淡淡道:“若君上出手,妾身是不会答应的。”
紫衣男子闻言转身,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这话该是萧某来说才是。”
谭夫人神sè一变,忽见楼入云伏卧之处,突然一道雷电降下,一个高大的黑衣青年伸手抓住她的额头,将她提将起来。这男子右手无数电光散出,楼入云的身体竟诡异的缓缓散出一阵阵云烟之气。东灵教的一众高手随即出现,在周围结阵守护。
谭夫人待要出手相救,已觉自己被孤竹君的剑意紧紧锁住,不敢妄动。不由得冷然道:“阁下不嫌如此作为太过卑鄙么?”
孤竹君微笑道:“夫人在南海参禅礼佛好不清静,何必定要搅入此事,既已前来,当知今rì已无善罢之理。炼化一具云魂之体,不过是小犬儿戏。待会敖教主要亲自炼化天龙之心,那才叫惊天动地之举,你我还是拭目以待吧。”
鬼谷子与黄石公鲁醉翁并肩而立,眼看着一处处斗战,无不是绝世高手之争,就算是以他们的修为,也不禁瞠然动容。在这种级别的斗战之中,就算是神境修为,也几乎变得无足轻重,这场上百邪神投入的大战,激烈程度几乎不下于当年伐冥之战。
令人惊奇的是,此刻各处战场,都同时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恐怕哪一处都不会在短时之间决出胜负。唯一可以看出端倪之处,即是护持莫倾语的玄元海界。
鬼谷子道:“水族之力,果然玄妙。能如此让水灵自成一界,即使同为水灵之修,轻易也难击破。凭他南国士一人,竟能抵挡十数位在榜高手联手神通,岂是我等老朽可以预料。”
黄石公道:“可惜,他这玄元海界不过是初成之术,不过是靠着玄水护身,没有半点反击之力,落败只在倾刻。”
鲁渊皱眉道:“他若一败,大事既定。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在此旁观,无所作为么?”说着斜眼把目光投向鬼刃。
鬼刃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首点头道:“无所作为便是作为。”
胡蝶儿在后进言道:“护法大人,云中君与那位广寒派的姑娘皆与主尊有旧。”
鬼刃嘿嘿一笑道:“那就更好。”众人闻言皆愕,却都没有再问。
鬼谷子眼见慕容氏祖孙四人于群邪围攻之下,竟如入无人之境,剑气纵横,就连通天子与白童子也难撄其锋,一分分向祖陵推进。不禁出神道:“慕容家这一世便出了四柄如斯利器,果然不同凡响。恐怕换作是你我,也难讨得便宜。”
黄石公道:“本命魂剑,自然威力极大,与我等魄力神通,其实高下早判。但也正因如此,修行才倍加艰难,如今世间直修本命者,无非慕容家与神武门,都是难以兴盛。”
鬼谷子道:“南斗君被困,恐怕他们入陵已成定论,但老夫却不解,即使闯进祖陵,他们又能有何作为?”
黄石公道:“答案就在那个少年身上,你仔细看那把剑。”
鬼谷子依言望去,只见慕容非身化的宝剑在护持之下,飞奔游走,竟无半条直线,就连剑身也是时时弯曲,从无停滞。便有神通及身,竟然是瞬时间划出一个奇异的光符,瞬间便将这神通反送回去。
鬼谷子大凛道:“这难道是天工谱!”
一旁的鬼刃道:“不是,不过也差的不远了。想不到后世之中,竟然还能出如此匠才。此剑有破结御法之能,与当年的两大戒印异曲同工。而且是以命魂施展,如若入得祖陵,说不定可以驾驭皇幡,占据空衍天境。那个时候,纵无皇袍帝冠加身,亦能执邪族之牛耳,而且从此以后,再无旁人能有机会继承皇位。这个办法,非但胆大包天,又jīng妙绝伦,不得不让人叹服。”
鬼谷子早就料到今rì来客中,有不少人都是心怀不轨,却仍未算到慕容家与神武门竟然联成一气,并有此惊天手段。眼见天刑劫刀阵开合无方,将南斗君围困在内。星光刀影碰撞之下,无数刀气迸飞,在外围攻的上百邪神根本就难以近前,哪里谈得上襄助,不过是徒送xìng命罢了。而其下的四把神剑,借机借势,出手毫不留情,已有不少邪神伤亡在他们剑下。
更可恨的是,十余名地煞榜邪神围攻玄元海界,竟到此时还没有得手。鬼谷子眼见昔rì部下邪神一个一个的陨落,心下隐隐一股恼怒。但转念间,突然又有些庆幸自己的布置并未发动。心思辗转,面上虽然不动声sè,手心却已经沁出汗来。
南国士的玄元海界虽有隔绝神通之能,但他毕竟只是灵华修为,如此长时间的施展海界已然不易,另外还要以此抵抗许多邪神神通。此时已经累得浑身大汗,气力难继。
南国士再次呼唤莫倾语道:“贤姪醒来!”白裳缓缓苏醒,见南国士几yù不支,迅即将神剑月兑手抛出,投入海界,岂知这玄元海界竟是倾刻间化做一片血sè之海。南国士只觉海界之中突然多了一股绝大的奇异之力,但这力量却对于他cāo控海界是个极大的阻碍。一面喝告白裳收回神剑,一面奋力要将其中神力迫出。
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嗡鸣,无数血sè水剑从海界shè出,迫得最近的四名邪神只道这海界空有防御之能,并无反击之力。措手不及之下,当即一人横死,三人重伤。南国士与白裳也全然不能预料这个结果,只见一道血光从那被shè杀的邪神天灵逸出,竟又回还水界之中。白裳收回神剑,只感剑中一阵阵庞大的灵元不断输来,几息间jīng神大振,不但耗损的灵元立时充盈,而且还发现修为立时大进,竟隐隐有种即将要突破境界的感觉。
但这好景,不过是昙花一现。众邪神反而被这次反击更为激怒,更为强大的神通连续轰然撞上玄元海界。南国士心下苦笑,如此下去,莫说是这海界被神通击破,便是被撕开一道口子,自己也必死无疑。若是莫倾语清醒,他完全可以靠海界为护,保她们离开此处。但这五朵神莲,重如泰山,南国士早已试出,自己根本不能动其分毫。眼见一众邪神如发疯一般的施展神通,恐怕一柱香的时候也再难坚守。
冰晶中的莫倾语丝毫不闻,依旧陷入在一场梦境之中。
一阵慈祥的笑声传入莫倾语的耳朵,她惊喜的四下张望,不过周围烟云缭绕,难以见物。她循着声音缓缓寻去,只隐隐见前方一片闪闪光亮,来到近前,这才看清,这里是一个美丽的池塘。一个老者鹤发童颜坐在岸边垂钓,身着一身洁白的道袍,正在拈须微笑。老者身后是一个七八岁的童子,模样冰雪可爱,正伏在老者背上嬉闹。
莫倾语不禁惊喜的叫道:“师父!”
但这老者充耳不闻,只是抓着童子的小手说道:“中儿啊,你为什么不爱习功课,非要和师父来钓鱼啊。”
那童子嘟嘴道:“功课不好玩,徒儿一看都会啦,习来做什么啊。这个池里从来不见得有鱼,师父却来垂钓,定有古怪。”
老者呵呵笑道:“你这孩子,真是聪明。不过你说说,既然这池里无鱼,师父为何要来垂钓啊。”
童子眯着眼想了一时,答道:“这个池子冷的很,活鱼入池就冻死了,料想做法也不成,徒儿不知道。”
老者又问道:“我着你读那卷《太古道藏》,你读过了没有。”
童子钻入老者怀里,哼道:“那卷书的字写的好丑!又全是胡说八道。”
老者讶道:“哦?怎样胡说八道了。”
童子道:“那书说,是善与恶杀死了盘古神的,可是它们原来只是盘古神的护卫,哪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老者点头道:“恩恩,好像理应如此。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童子挠头道:“要说善恶只听从盘古神的命令,那他们撕开盘古神的身体,也一定是盘古神的命令。”
老者抚须大笑道:“照你这么说,是盘古神自己不想活了,就让他们把自己杀掉了。”
童子跟着一齐嘻笑,师徒二人好不欢乐。莫倾语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不知怎的一阵阵的温暖。她刚才月兑口呼叫这老者师父,这时才想起,自己与这老者从未谋面,但这老者与这童子,总给她一种至为亲近的感觉,所以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老者笑了一时道:“好,师父告诉你。这个池子里,有一颗种子,是从rì头里飞来的。”
童子拍手道:“是太白星官的儿子。”
老者摇头笑道:“不对,这是一株花儿的种子。”
童子问道:“为什么是花的种子。”
老者没有答他,自顾说道:“这花种是有魂的,知道这世上没有能够种养她的地方,所以躲在这池底,不肯出来。”
童子欢呼道:“是个小花仙,快叫她出来和我玩。”
老者继续说道:“这池里太冷,恐怕用不了多久,她的魂就要散了。所以师父想啊想,今天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能种养她的地方,所以早早的就来告诉她。”
童子瞪大了眼睛,高兴的问道:“好啊,那快叫她上来。”
老者摆手道:“这可不行,她一离开这池子,魂就散了,再也种不活了。”说罢一指池水,云雾倏然尽散,就连池水也变得湛清无比,池底一颗晶莹的小珠儿清晰的显露出来。
童子失望道:“那该怎么办?师父你说过,这池子是根水,没有水魂,什么法术也移它不走。”
老者微笑道:“有一个办法,只有你能办到,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童子连忙道:“徒儿愿意,师父快说。”
老者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来。说道:“这花种不能离池,但却只有在你的心中能够种养。你若想救她,只有带着此刀入池,找到她以后,以此刀将心剖开,将她种入其中。不过从此以后,她便要靠吸取你的灵血而活,你也要时时刻刻承受钻心之痛,这种痛楚厉害之极,可不易抵受。”
童子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握着这把短刀出神。良久才说道:“多谢师父指点。”说罢竟一个纵跃,穿入水池当中。
莫倾语见状脑中一阵剧痛,周身的梦境一阵阵扭曲。隐隐听到有人呼唤“贤姪醒来!”,呼声由小转大,由平转厉。莫倾语身边的梦境蓦然消失,一阵奇异的光芒透入眼帘来。她望见周遭晶莹的圆障,回想方才梦境,竟一时痴了。不由得伸手去模时,一触之下,这圆晶之障竟瞬间收回到她体内,五sè神莲光芒大耀,几逾rì月,五柄宝刀随即从莲朵中升浮而起。
芙蓉妙法中的无数异术顷刻间在她脑海里闪现,她没有时间细想。玉指一点白莲刃,娇喝道:“王水!”
白莲刃爆发出一阵如有实质的金光,迅即蔓延整个玄元海界。本来已渐渐恢复颜sè的玄元海界,瞬时间变成了金sè的海洋。那许多神通落于其上,犹如是撞上了一堵金刚般的巨墙,休说是撕裂海界,竟再难激起半点波澜。撞击声如同金铁,铿锵不绝。但这一轮神通之后,围攻的十数邪神全都呆了起来。
南国士亦是如此。此刻的玄元海界,说实话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因为本来柔和的海水,竟在瞬息间变得坚如铁石,凭他的修为与独门秘法,竟然丝毫驾驭不动。
莫倾语轻皱秀眉,因为她此刻施展,并非如妙法中所载录的王水。她略一思索,一点黑莲刀,一阵深乌的光纹投入海界,登时整个海界又复动荡起来,莫倾语这才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玉手一挥间,海界登时一个巨浪涌起,拍向一位邪神。此人名为冯厥,所修气魄神通颇为强悍,亦是对南国士威胁极大,他的神通有数次几乎穿透海界,直接击中南国士,不过那几次施法的距离都颇远。这一次他几乎踏在了海界之上,打算一举重创乃至击杀南国士,好破除海界,早收莫倾语之魂。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两种五行之力合而为一的法术。
冯厥根本不相信,区区一个浪头,便可击破他的护身神通。他极有信心,这等水力,根本不会溅湿他半点衣衫。但实情却非如此,这大浪与他护身之气相撞,直如座无比之重的大山碰在身上,而紧接着身体被无数细小的‘水滴’连绵不断的穿透,打的支离破碎。
谭夫人喃喃道:“王水,这是金水二灵合而为一所应之象,想不到当世除岳中流之外还有人能做到。”
孤竹君微笑道:“看来她不但得到了绝尘,更得了岳君的真传。若是让她逐一将五莲之妙施展,不知道邪族还能有几个活口。”
谭夫人冷冷道:“邪族不是阁下之所yù么,怎么见此情景,还高兴的起来?”
孤竹君负手点头道:“是啊。邪族若能为我所用,实是可省去许多麻烦。可是一如夫人所见,当世高才不胜枚举,仅仅是慕容家与神武门诸位的这一手,就得让在下拍案叫绝。我看就算是敖教主,也不得不叹而服之。不过虽然如此,能退而求其次,借这个机会将邪族一举歼灭,或者说重创,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谭夫人不由笑道:“鬼谷黄石二位前辈尚未出手,恐怕阁下得意的太早了。”
孤竹君道:“夫人说的是。这二位实乃邪族中的不世奇才,在他们面前,我等轻易不敢言胜。但请恕在下直言,我与敖教主所忌惮者,除岳中流已残,刘业已死,不外乎莫君临、楼入云,再就要论到夫人了,其余诸人嘛,尚不足惧。”
谭夫人笑道:“早听说你等狂妄之极,妾身还不愿相信,今rì一见,阁下倒要让妾身刮目相看了。”
孤竹君大笑道:“献丑献丑。不过在下是否狂妄,此时论之还早,一会大司命到来,在下便不能奉陪了,不知夫人是否要赐教?”
谭夫人道:“这倒不必了,否则定惹大司命不快。既然如此,妾身只好静待敖教主驾临了。”
碧流!沼吞!火雨!莫倾语的芙蓉妙法五行之术,借着南国士的海界,相继施展出来。待到铺天盖地的火雨散漫,到处都被点燃了熊熊火焰,围攻她们的十余邪神已死伤大半,就连在其余战圈之人,也有不少因猝不及防而受伤。
虽然邪族中又分出数十邪神前来围攻,其中亦有数位在榜邪神主持,围攻的力量不但较之前更强,也更加小心谨慎。但这海界在莫倾语cāo控之下,虽然已不再容易杀伤敌手,守御却是固若金汤。
南斗君秦晚在八荒天刑劫下,也似略显不支,原本根本到不了她身边的刀气,已经将她左袖削去了长长一幅。而慕容氏四人除慕容非以剑体游走,其余三人也均都带伤,不过却已经迫到了祖陵之前。半空的玄元海界被莫倾语守牢不可摧,南国士只需维持海界的规模,也得到了调息的机会。
在半空观战的百花天尊突然对一旁的侍女道:“芍药,时辰到了么?”
一旁的芍药掩口笑道:“才不到半个时辰,还早呢。”
几个侍女一齐笑了起来,另一侍女秋菊笑道:“宫主姐姐平rì记心最好,就是今rì没耐xìng儿呢。”
百花天尊也是笑道:“巧嘴丫头,我是看你们这个小妹妹,今rì怕是无缘登天,这才替你们惋惜,哪知道你们全都不急呢。既然如此,我就罚你们奏乐。”
芍药笑道:“婢子们知错了,不知姐姐罚我们奏哪一曲。”
百花天尊答道:“恩,就奏那曲《又逢君》吧。”
chūn兰奇道:“这不是咱们宫中迎客的曲子么,这个景儿怕是不应吧。”
海棠却道:“既然宫主姐姐吩咐,想必奏了便是应了。”
百花天尊微笑道:“还是海棠伶俐,无怪得了个小名叫解语。”
弦笛并起,端雅的乐音逐渐播散,似为这一场激烈的杀伐披上了一重艳丽的外衣。就在这美乐起扬之际,战场之中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通天子与白童子见慕容氏剑气太过锋利,部下折损颇多却终究抵敌不住,眼见就要被他们突入皇陵。索xìng二公转而折向南斗君交战之处,八荒天刑阵虽牢牢将南斗君困于其内,但一时仍奈何她不得。侧旁的合一派四神阵,却远远不如此阵强大,原本便只有北神武门下三名门人守护。虽然这四神阵本身便是极为牢固的阵法,不仅疗伤恢复极快,又与八荒阵联系极为紧密,随时可以召来天刑刀气解围,但在数十邪神的狂攻之下,三名护卫弟子此时已然全部阵亡。
合一四神因要分心御敌,向八荒阵输送的神元登时缓慢了下来。而八荒阵中,除了祝子仁等三人外,其余五人都是勉强催发灵元,即使有四神阵的神元辅助,也只能是勉强维持阵势。唯有倚靠三人,才能保持如此强大的攻势。而且祝子仁身为阵结,压力倍增,外人虽然看不出,但龙迟二人却心知肚明,他的力量已在渐渐减弱。
南斗君修为之强,众所周知。但不是今rì亲眼相见,实是让人难以相信竟能臻至如此境地。八荒天刑阵的刀气如开天劈地般猛烈,即使在交击中逸出,也会在山石地面之上留下一道巨大的深堑。但南斗君到此刻为止,竟是没有丝毫避让,以指上星光以刚对刚,在这密集的刀气攻击之下不但毫发未伤,还偶尔发出凌厉的反击,从而牵制刀阵对四神阵的援护。
趁着众邪合力攻击,通天子与白童子寻个空隙同时出手,两只巨大的手掌同时反向而击,重重的轰在四神阵的障幕上。合一四神同时口鼻之中溢出鲜血,但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紧接着一连十几记巨大的刀气从旁侧呼啸而至,而且攻向通天子的,尚有一道巨大的斧影。
如九公之流,想要躲避不难。但此时合一四神刚受重创,阵法壁障也大为削弱,若是错过机会,怕是这四人很快便会恢复过来。白童子神衣飞舞,遍体闪烁起耀眼的白光,径直来到通天子头上。
一元镇空珠!
十护yīn阳轮!
百炼神威镜!
千机迷心锁!
万法流金印!
白童子神威大展,一口气祭出五件法宝,件件神威浩荡,神光四shè。其中最后一件,正是白童子的本命至宝,其中化蕴了一万种术法神通,并以本魂炼入金灵,威力堪称绝伦,即便是同为九公,也极不易抵挡。通天子略一怔间,便看出了白童子之意。他这是自己扛下这刀气,好给自己争取破阵的时间。
通天子咬牙低喝道:“开眼!”眉心的天眼立时猛然睁开,一道白光电shè而出,直向四神阵。四神阵的壁障一阵扭曲,而一元镇空珠周围万物静止的空间,迎来了第一道刀气。只见这刀气轰然呼啸而至,落在镇空珠上,消弥于无形。而还不等第二道刀气落下,镇空珠便已无声无息的化为一缕飞灰,缓缓散落。白童子瞳孔一缩,紧接着三道刀气落在十护yīn阳轮之上。此轮乃是轮回王亲赐之宝,轮上有十重护身神通,就连轮回王也颇为称道。但此刻,这三道刀气如入骨髓般侵入轮中,轮上yīn阳双鱼飞转,还不到一息的功夫,啪的一声,一轮两分,裂为yīn阳双鱼。白童子只感心痛无比,此轮伴随他已有数千年之久,几次助他得月兑劫难,想不到今rì却在区区几道刀气下破灭。
通天子的天眼神通有如一道利剑般,一寸寸穿透四神阵之壁。他立时感觉到,这四个小辈身上必有极强的护身法宝,若施展天眼灭神术不能一击成功,他短时这内便难再施展天眼之术,恐怕他与白童子会同时身陷生死险境。当机立断之下,通天子的天眼白光之内,四道红芒飞shè而出。
第四道刀气穿过百炼神威镜,直落在千机迷心锁上,似乎这将神威凝成实质的神器在此刀之下,一无是处。白童子双手飞速变幻着法诀,迷心锁立时生出无数繁复的变化,不断化解刀气。
此时通天子的火影针已成功穿入四神阵,临近少阳神身后。少阳神双手与太yīn少yīn紧紧相连,茫然不知背后的夺命神针已悄然降临。但四神神觉一体,在旁边的少yīn神却立时发觉。其余三人同时口吐一道青光,三颗青珠先后与神针相撞,但最后一枚神针少阳神却无法应对。只能身体略微一侧,被神针刺在右肩之上。
四神心下同时大惊,少阳神只觉刺痛之下,立生一阵火烫,只得咬牙双掌一震,将太yīn少yīn送开。但少阳神的右肩忽然一阵炽焰燃起,并迅速蔓延到他的右半身。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仰天长啸,太yīn少yīn同时出指,两道乌光迅速将少阳身上火焰熄灭。太阳神大喝道:“祝兄,我等已然尽力,保重。”同时在地上迅速结出一个方形阵图,四人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阵图之内。
此时最后一道刀气业已落在千机迷心锁上,白童子七孔溢血,仍是忘我般的驾驭千机锁。通天子在千机锁破碎之前,一把抓住万法流金印与白童子瘦小的身躯,避开了那虚幻的斧影。
四神阵已然告破,秦晚只觉压力骤减,左手再荡开一道刀气,周身的九颗星光瞬时间开始缭乱起来,又同时消没,如沉入虚无。转而天昏地暗,一道巨大的裂缝竟从她身前展开,纵然明知那是虚幻,其内浩瀚无垠的星海依然让人目眩神迷。
一道道破空而来的刀气,像是大煞风景的不速之客。但这星海之内,九道光丝飞闪出来,穿梭之际竟形成一张巨网,带着无数闪烁的星光盖向八荒天刑大阵。
祝子仁心下剧震,双眼中的血丝登时如乱符变幻,倾刻间同化,掌中孤衡也同时化为一柄阔刃大刀。龙隐缘刀芒一闪,一只巨大的虚幻火鸟振翅飞起。而迟后土也是大吼一声,刀上一只巨大的野牛奔跃而出。
轰隆隆隆!在这开战以来最为剧烈的一击之下,数十名躲避不及的邪神受到波及,生死不明。祝子仁的几名门人,也在这一击之下纷纷被震碎了心脉元神。这几人都是北神武中的青年才俊,祝子仁费了许多心血着重培养出来,这几人虽然寂寂无名,其实修为却颇为不弱,若假以时rì,必能大放异彩,可惜今rì却战死于此。祝子仁看着他们挺拔的身躯,其上仍散发着一股股浓烈的战意,心下一阵隐痛。
神武三雄并肩而立,身上各有一股雄浑无匹的气势,每一个都像是巍然不可比拟的山岳。秦晚双手各持着一枚银梭,右梭前指,负后的左手指隙中却尽是鲜血。
秦晚双颊浮起一重异样的红晕,更增几分娇艳,但观战者都看的出,她虽然如此破去了八荒天刑劫,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果然秦晚叹道:“八荒天刑当世第一奇阵,果然不假。若八刀齐至,小妹定无生理。”
龙隐缘出奇的答话道:“南斗君也确然无虚,不管怎么说,你是此阵传世万载中能破此阵的唯一一人。”
秦晚道:“三位兄长都是小妹心仪之人,何必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祝子仁摇头道:“造化弄人,秦君又何必再劝。此阵虽破,但凭我兄弟三人,仍有与秦君一战之力。你手下无人能挡慕容二公子入陵取幡,也无人能破南掌门的玄元海界。”
秦晚问道:“祝兄之刀名孤衡,不过刀中战意,却让小妹十分好奇,不知祝兄可否相告。”
她此问旁人未必能懂,但神武三雄却都心知肚明,三人接下来若必要与秦晚分出生死,能影响最终结局的,毫无疑问定是这孤衡了。因为此刀之上的战意,龙迟二人都很清楚,与当rì感受到的刑祖战意几乎一样。
祝子仁淡淡道:“祝某曾允诺旁人保守秘密,还请秦君见谅。眼下胜负已有定论,秦君是否还要坚持出手?”
秦晚绿衣飞扬,静不做声,俏立于星海之上,风姿楚楚,不由让人摒息。
却只听见一个男子宏声道:“胜负确已定论。灵儿,你去把莫姑娘请下来吧。”
祝子仁等人齐齐sè变,这个声音他们都很熟悉,东灵教教主敖远霄。
但敖远霄还未现身,一道红光便无声无息的穿过玄元海界,一剑刺向莫倾语前心。谁人都不曾料到,东灵教埋伏了这般凌厉的杀手。
不少邪众惊呼道:“南斗君使!”
莫倾语惊觉红芒袭到,连忙举刀格架,一旁的白裳也迅速出剑来救,但这一剑终是刺伤了莫倾语前心,鲜血狂涌。白裳抱着莫倾语连忙退后,这才看清,来袭者竟是一个红裙少女,提着一把杀气惊天的神剑,立在当空。
这少女正是秦晚的义女秦灵。秦灵冷笑道:“逃得了么?”挥手又一道剑芒向二女追去。
南国士急急来迎,但二剑相交,手中宝剑竟如朽木般被斩断,震惊之下,已被剑气所伤,腰肋两处鲜血狂溅。整个玄元海界倾刻崩溃,随着南国士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谭夫人见状,身化一道明光,在半空接住。
白裳神剑回手横扫,正中那袭来的剑芒,虽然成功接下剑芒,却觉右臂如被斩断般剧痛,登时神剑月兑手,驾不住风,与莫倾语齐齐摔将下来。立时有十数位邪神瞬间赶至,出手擒拿。
青衣儒袍的敖远霄缓步踏空而来,走到了秦晚身边。执起她左手,拿出手巾轻轻为她拭净血迹,再用白绢缠好。二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慕容血河率子孙这番血战,最为惨烈,倒在他们剑下的邪神,足有四五十位之多。但此刻他们已经成功扫清了面前障碍,血河、沉鱼、昊天三剑同时shè出一道剑气,直向皇陵深处。慕容非所化的剑光跟随剑气破开的法障,瞬间冲入皇陵之中。就在慕容非心下窃喜之际,只觉一道黑影迎面冲来,耳际只听轰隆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慕容血河仰天大笑道:“敖家小子,这回服气了吧。”
敖远霄微笑道:“前辈修为惊世,智慧通天,小子一向是佩服的。不过慕容世侄想要取幡,却不在天数之中,怕是一场徒劳罢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把弯弯曲曲的金剑翻旋着被弹出陵来,慕容血河面sè大变,竟隐生惧sè。也不知是因这陵中异变,还是因敖远霄的话语。
十余名邪神赶到白裳与莫倾语身旁,通天子大喝道:“立即抽魂!”
这十几位邪神还未决定由谁动手,但听得另一个震耳yù聋的声音喝道:“谁敢伤她!”
一道黑影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从天而降,十几颗人头纷纷落地。此时众花仙的乐曲适至尾声,百花天尊下得辇来,仔细打量着那个卓立在群尸之中的男子。
但见此人,身着一件漆黑的皇袍,头束同样是黑sè的宝冠。有不少人认得出,这便是七封邪皇的皇袍与帝冠。但却见这皇袍男子面目狰狞,头颈之上青筋暴流,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虽然面目依稀便是北斗君,可这一会的功夫不见,此时竟是判若两人。不由得心中都在惊疑,难道这个人不像人的怪物,就是新任的邪皇?
此人自然是萧苍然,白裳身躯月兑力,伏在地上,一看清他的脸,心中激荡之下,竟然昏厥过去。萧苍然俯身抱起莫倾语,一阵阵庞大的灵元涌入她心庭,为她抗拒着那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咬着牙颤声问道:“是谁伤的你。”
莫倾语只觉全身无力,心口剧痛。见他形象如此凄惨,眼中不知不觉的流泪。反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萧苍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心里想着谁,是你的事。我心里想着你,是我的事。”
莫倾语抚上他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待我好,只是我不能,让我死吧,这是我的命。”说罢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萧苍然闻言忽然笑起来,笑声由小至大,歇斯底里,震悚天地。一阵漆黑的气息从他身体中喷薄而起,如一团肆虐的烈焰。
口中喃喃道:“你若死,我让这里所有的人都为你陪葬。”
说罢双手颤抖着连结七个乌黑的符印,打入莫倾语元神,然后将她缓缓与白裳放在一处。继尔右手一指,十余颗邪神的头颅尽数浮起,飘绕在二女周围。头颅中一阵阵黑气散出,化为冰晶一般的灵雾,不断的散落在二女身上。
北斗邪皇!不知是谁,悄声冒出了这么一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