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孙庆梅美目流转,冷冷朝床榻下面的那条缝隙扫去,她相信自己院子的人,哪怕是借她们一百个胆量也不敢躲在床底下,那么这个人……正揣测着要不要喊护院进来。
悉悉索索,一阵人爬动的声音响起,有颗黑黝黝的脑袋,从床底下探了出来。
“是你!”孙庆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言惜玉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都看到是我了,还用这么大惊小怪吗?
她边拍打着衣袖上的灰尘,边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无邪又可爱,“母亲,是我。”
“你……”不等孙庆梅厉声怒呵,她已经拿下肩膀上的包裹,放到孙庆梅床上,然后打开,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母亲,女儿昨天惹你生气了,今天特地……”
她本想捡个稍微贵重点的东西,也好说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可是……看着拎在指尖随风飘荡的藕色兜肚,她呆住了。
她明明记得拿走的是比较重的那只,装着是金银首饰,珠宝银票的包裹,怎么会变成装有换洗衣服的了?
反应过来,“呀”的一声尖叫后,也管不了眼前人的脸色已经由白变成红,由红变成了绿,转过身就开始翻包裹。
于是……一条白色的亵裤,再接着又是一个桃红色的兜肚,还有碧绿色的罗裙,漫天飞了起来。
这情景,有点像在下衣服雨。
言惜玉翻找的起劲,孙庆梅早被她气的连生气都不会了,最后,从怔愣中回过神后,扬起手,用力一拍桌子,“暮雪瞳,你疯够了没有!”
言惜玉正翻腾的起劲的手,蓦然僵住,低头看着手里的罗袜,心想无可奈何了,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她手拿着罗袜转身,犹自镇定地说:“母亲,女儿今天特地来给你打扫卫生的,听说床榻底下乃是死角之一,女儿这才第一个打扫,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哪里知道母亲这么快就回来了。”
孙庆梅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笑意莹然的少女,真的很走上前撕开她的脸皮,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所认识的暮雪瞳。
“呵呵。”言惜玉看她还没缓过神来,心里暗暗叫了声好,讪笑着就朝门外走去。
“慢着!”孙庆梅带着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言惜玉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走着,全当自己耳朵聋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离开丞相府,不妨坐下来好好聊聊。”孙庆梅打量着满地的衣衫纱群,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言惜玉果然止住了脚步,回头朝身后人看去,她已经在凳子上坐下,正把玩着手上的翡翠玉镯。
言惜玉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转身重新走回到房间里,她没有坐下,就站在她边上,“怎么个聊法?”
孙庆梅掀起眼帘,很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果然隔着一层肚皮,终究是不一样的。”
猛一听到这句话,言惜玉心里一阵窃喜,又一个真相,她猜的不错,这丞相府里的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就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哪怕因为这个孩子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也不至于冷漠至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了套到更多不为知的消息,言惜玉故作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嫡亲女儿左边肩膀上有颗红痣。”孙庆梅看着她左侧的肩膀,嘴角的讥诮味更浓,“你有吗?”
言惜玉不需要模也已经自己没有,昨天洗澡的时候,她已经把这具身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熟悉了一遍,皮肤光洁莹润,不要说什么红痣,就连一个小粉刺都没有,让她羡慕的同时,也更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下去。
她果然不是孙庆梅的亲生女儿,这就顺理成章的解释了孙庆梅讨厌她的原因,顺理成章的,那个护院的死因似乎也明了了。
这个世道,果然是弱肉强食的,草菅人命。
既然孙庆梅已经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言惜玉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矫情下去,她顺势在手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没等她开口,孙庆梅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后,嘴唇一勾,又讥诮道:“你好像真的变了。”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不变吗?”言惜玉毫不客气地回瞪着她,真正的暮雪瞳怕她,她言惜玉可不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暮雪瞳的死,除了她自己郁结在心,这个女人也功不可没。
“哈哈……”孙庆梅放声大笑了起来,“和以前故作楚楚可怜相比,我还真的更喜欢现在伶牙俐齿的你!”
“谢谢啦,如果喊我停下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不好意思,我不奉陪了。”言惜玉说着就要起身。
柔若无骨,真正像是白葱玉指般的手按住她的手背,“暮雪瞳,没有我的帮助,你是走不出这个丞相府的。”
言惜玉不喜欢和别人这么亲近,抽回手,淡淡道:“不就是一个丞相府吗?我不相信还能找不到出口。”
“刚才还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看样子,是我说错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蠢。”
言惜玉并没动怒,“我蠢,那是因为我不相信你!”她绝对不相信一个眼底始终流露出厌恶的女人会真心实意的帮自己。
“暮雪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想出这丞相府你都只能相信我!”孙庆梅言之灼灼地看着言惜玉。
言惜玉抿了抿唇,大脑飞快的收索着残存的记忆,可怜见的,她很悲催的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没走出过这个丞相府。
古人盖房子讲究风水八卦,更不要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想必更讲究这些,言惜玉再次打量了边人,看她虽然眼底始终有着厌恶,却不像是在撒谎,遂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
孙庆梅看她对自己的话感了兴趣,笑着眯起眼睛,然后对言惜玉挥手,示意她把耳朵贴过来。
言惜玉听完,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再次把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你不怕?”
“他都十多年没来过我房里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孙庆梅一副无所惧的样子,看言惜玉还在质疑,又补充道:“看样子,你脑子真出问题了,你忘了,当今皇后娘娘是我亲姐姐,当今右相是我的亲哥哥了吗?我的父亲虽然已经去世,却被追封为一品大司马,暮尉迟就算想动我,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言惜玉大吃一惊,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原来背景这么强劲,于是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看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孙庆梅反而悠悠然地笑了笑,“暮雪瞳,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帮助你的原因。”
“这么明显的原因,还要开口问吗?”言惜玉白了她一眼,手指勾起一缕头发玩弄着,眼睛直直地等着眼前人,“因为你讨厌我呗!”
同样的,我也很讨厌你,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